柳弈打发好友薛浩凡自个儿回家,然后架着比他高了整整九公分,体重也起码重了七公斤的戚山雨,一步一步,艰难地挪进街口一家五星级酒店,刷卡开了一间套房,又在酒店服务员的帮助下,连拖带拽把人弄进电梯,最后扛进了房间里。
待到把人摔在king size的华丽高脚大床上的时候,柳弈已经累得只剩直喘气的份儿了。
他瘫倒在床的另一边,偏头看向戚山雨。也亏这人跟一袋子土豆似的,被他一路颠簸摔打,竟然还能好梦正酣,睡得吹起了呼噜。
“喂,戚警官。”
柳弈拍了拍戚山雨的脸颊,动作跟“温柔”二字毫不沾边,直把皮肉拍得啪啪作响。
戚山雨被打得疼了,含含糊糊地哼哼了两声,大手一挥,“啪”一下打开了柳弈的手。
——嘿,你还来劲儿了!
柳弈挑起眉,眼睛在戚山雨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他原本确实没对他动什么歪心思。只是眼见戚山雨在酒吧里喝了一晚上的闷酒,醉得眼看就要熄火了,看在好歹算是认识的份上,把人捡到酒店里,省得被店员扫地出门以后露宿街头而已。
只不过身为一个口味挑剔的攻,他从来不喜欢那些相貌阴柔女气的小零,而偏好身材高挑、肌肉漂亮、气质俊挺英气的类型——戚山雨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完全正中他的喜好,让他越看越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想对他做点儿什么。
柳弈坦然地伸出手,指尖一挑一勾,就解开了戚山雨衬衣的第一个纽扣。
反正他不会真干出什么趁人之危的缺德事儿,不过帮醉酒的人脱掉衣服天经地义,趁机饱饱眼福,也只是顺便收点儿利息。
柳弈这般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歇,一路向下,将戚山雨的衬衣扣子全部解开之后,目光坦荡荡地在对方线条清晰、轮廓漂亮的胸肌和腹肌上梭巡了一趟,又顺着他的两条人鱼线,滑落到他被牛仔裤包裹住的腰胯曲线上。
等过足了眼瘾之后,柳弈才将手伸向对方的皮带。
“唔……嗯!”
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于外部的骚扰,戚山雨不耐烦地闷哼了一声,一把抓住压在他小腹上的东西,翻了个身,将身上凌乱的衬衣、没有铺开的被子,以及柳弈的手,全都一股脑儿给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倒在床铺上,柳弈的一条胳膊还以拉伸到极限的别扭姿势,被戚山雨牢牢制住,手筋抻得生疼。
“喂,你干嘛!”
醉酒的人在半睡半醒间力气没个轻重,戚山雨手指收得很紧,铁钳似地箍得柳弈手腕生疼,他用力挣扎了几下,根本挣脱不开。
“戚警官!”
柳弈还自由着的一只手握成拳,用力在那醉鬼的肩背上狠捶了几下,想让对方吃疼,好松开对他的钳制。
然而,戚山雨的反应却远远出乎柳弈的意料。
即使是在烂醉之中,他仍然还有着久经训练后养成的条件反射。
而这个条件反射,便是他在受到“攻击”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对手控制住。
于是戚山雨忽然抓住柳弈的另一只手,然后就着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将人猛地往旁边一掀,膝盖朝前一顶,就把人掼下了床,直接扔到了地上。
饶是床下铺着一张长毛绒地毯,柳弈在毫无防备之下,依然给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自小家境优渥,受着精英教育,从来都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体面又优秀得令人艳羡。所以,柳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以极狼狈的姿势,四仰八叉躺地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转、金光乱闪——他简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摔出脑震荡来了。
然而,同样翻下床来的戚山雨,却还没完。
凭着醉酒后的一股蛮劲,他压着柳弈的肩膀,将人翻了个身,两手反剪在身后,然后抽出皮带,将对方的手腕捆在一起,最后绑在床脚,拴成了个动弹不得的姿势。
做完这一切,他才梦游似的摇摇晃晃地重新爬上床,一头扎进被褥里,几乎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就垂直坠入了梦乡之中。
柳弈从来都是个脑力派,根本没练过拳脚功夫,对上戚山雨,完全就是个战五渣。
他被对方这一连串出乎意料的举动搞得完全懵圈了,以至于被拴在床脚以后,才想起来自己分明应该奋力挣扎。
“喂!戚山雨!”
他大声喊着那醉鬼的名字,固定在背后的手拼命扭动、拉扯着,想要挣开皮带的桎梏。
然而五星级酒店的高脚大床,不仅质量特别好,而且非常非常重,以柳弈的体力,即使继续挣扎下去,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弄伤自己而已。
柳弈很快就耗尽力气,虚脱地蜷缩在地毯上。
他听着床上的醉鬼发出的响亮而规律的鼾声,鼻端弥散着一股清洁剂的柠檬香与地毯绒毛的霉味混合后的古怪又难闻的气味,狠狠地磨着后槽牙。
“姓戚的,我们没完!”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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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山雨这一觉,睡得很是舒坦。
直到第二天早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房间,刚好投射在他的脸上时,戚山雨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精致的圆形顶灯,脑子里跟灌了浆糊似的,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山雨翻了个身,静静地仰面躺在床上,等到宿醉的头疼与眩晕感稍微缓解一些,才终于回忆起了昨晚的一些零碎片段。
他记得,自己在GAY吧里喝得酩酊大醉,然后似乎有个陌生的男人好像认识他,说要带他走,而他竟然真的跟着对方进了酒店……那之后呢!?
戚山雨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低头看了看自己。
外套不知道去了哪里,衬衣的扣子全解开了,裤子倒是还好好地穿着,只是皮带不翼而飞。
戚山雨心头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从凌乱的被褥中钻出来,正想下床,却冷不防看到床旁的地毯上躺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蜷缩在地毯上,两手背在身后,从戚山雨的角度,刚好被床沿遮挡,看不清楚。
“喂,你怎么样了!”
戚山雨连忙跳下去,将躺在地上的人翻了过来,见他双眼紧闭,连忙伸手试了试鼻息,发现他呼吸平稳,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那是个大约二十后半的男人,相貌很是养眼,无论以多么严苛的标准来看,都够得上“俊美非常”这四个字。戚山雨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但是总觉得似乎有些莫名的眼熟。
而现在,这个漂亮的男人,正被双手反绑,拴在床脚,而绑人的工具,竟然是他自己的皮带!
戚警官额头浮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大概猜到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了。
他连忙给他松了绑,又伸手拍打对方的脸颊,“喂,醒醒,快醒醒!”
柳弈熬到快要天亮才累得睡了过去,被戚山雨拍了几下,好容易才醒了过来。他以双手被捆在背后的姿势,整整躺了大半个晚上,手臂的感觉,已经从一开始的酸胀变成刺疼,又从刺疼变成彻底的麻木,这会儿就算松了绑,一时半会也不能动了。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戚山雨那张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俊脸,想也不想就要伸手去推,肩膀一动,才发觉自己根本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
“你这个混蛋……”
他压低声音,以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控制着濒临爆发的情绪,“还不把我扶起来,我的手臂动不了了!”
戚山雨连忙将人扶起,忐忑不安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你被捆在地上一个晚上试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无遮无挡地在地上睡了这么许久,有些着凉了的缘故,柳弈觉得额角一阵一阵的抽疼,嗓子也干哑得难受。他忍耐着血液回流时那种刺疼又酸麻的感觉,勉力活动着两条手臂,“万幸我的手看起来还没废掉。”
“对、对不起……”
戚山雨自知理亏,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有些结巴,“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声,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其实还想问,我的衣服扣子是不是你解开的?你想干什么?
不过这话听起来活像一个醉酒之后遭人轻薄的小姑娘似的,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他实在问不出口。
“当然是我把你扛进来的。”
柳弈眉毛一挑,用看智障的眼神斜瞥了戚山雨一眼,“难不成你打算在路边睡一晚吗?”
戚山雨表情呆滞,直愣愣地盯着柳弈那双漂亮的凤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果真的如同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所说的那样,那他就真是借酒撒疯,恩将仇报了。
戚山雨不说话,柳弈也就不主动开口,两人站在房间中央,默默对峙,一个前襟大敞,一个抱臂而立,画面说不出的诡异,而且十分尴尬。
就在这时,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房间中的沉默。
戚山雨一个激灵,才骤然想起“现在几点了”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从窗外日头的高度来看,他上班肯定是早就迟到了!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从沙发上捞起外套,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以后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了安平东的声音:“小戚同志,你今天跑哪里去了!?赶快给我到现场来!”
“出案子了吗?”戚山雨连忙问道。
“对!”安平东回答:“在滨海中学的湖里,发现一具尸体……”
同一时间,柳弈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等戚山雨问清楚地址,挂断电话的时候,柳弈也刚好结束了通话。
“对不起,我有急事,现在要马上走了。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戚山雨左右看看,从桌子上的便条本上撕下一张,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的手,先去医院看看吧……”
他看了看柳弈两只手腕上明显的勒痕,“医药费和后续的补偿,我都会负责的。”
柳弈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一眼,随手揣进口袋里,然后转向戚山雨,语气淡淡地说道:“走吧,我的车就停在路口,开车送你。”
“不,不用了!”戚山雨连忙摇头,“我坐出租车去就行。”
“科学岛的滨海中学,对吧?”
柳弈报出了戚山雨要去的地方。
戚山雨睁大眼睛,表情一瞬间从惊讶变成了戒备,“你怎么知道的?”
柳弈指了指自己,平淡地回答:“因为我也要去那儿。”
“啊!”戚山雨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难怪他刚才看着对方时,总有一种莫名的眼熟感,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人了。
戚山雨盯着面前的男子那对尾部狭长而微挑的漂亮凤眼,鬼使神差之下,竟然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你就是之前那个对着尸块微笑的变态法医!”
柳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