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珩在心里抽了口凉气。

这件事是自己的错。

现在, 他真的不想再欺骗季晏。

可是又让他怎么开口说出真相？

因为我那时候很讨厌你，所以让节目组把你赶走？

如果季晏问：那你为什么又要让我回来？

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谢司珩怀疑季晏听到这话，虽然不至于当场下车, 立刻回国, 至少也是不会再和自己多说半句了。

如今，他已经所求不多, 只想好好珍惜节目最后的录制时间, 给自己留下多一点和季晏的美好回忆。

季晏看到谢司珩发愣，诧异地喊：“谢老师？”

谢司珩控制着想眨动的眼睛, 回答：“其实是因为我。”

“你？”

“因为我们两那会刚离婚，然后我又有点……所以和节目组说了，没想到差点害得你离开节目。”

“嗯？”

谢司珩垂下长睫, 眸里有几分不自然的愧色, “一切都是因为我, 对不起。”

这是他第二次和自己说对不起。

季晏回想, 第一期时自己还没有什么人气，能参加这档综艺全是沾他的光。

他连一期录制到一半都能因为行程, 说离开就离开, 说回来就回来。

原来，第一期结束时是因为他行程有变, 要退出录制，害得自己也差点被节目组赶走。

没有谢司珩, 节目组不会单独留下一个季晏。

“哦，我知道了。”

谢司珩瞳孔放大, “你知道了？”

季晏点头, “嗯。”

细细观察他的神色后，谢司珩极轻地勾了下唇, “你知道就好。”

【啧啧啧，两个人一上车就开始交头接耳？合适么？】

【老师呢？不来管管？？】

【哥哥还笑得那么……含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所以，他们两个到底咋回事啊？之前不是都说很阴间不可能么？到底能不能磕啊？】

【别的cp能磕，离婚cp怎么就不能磕了？只要正主按头，我们都可以磕！】

【世界太变化，cp有真假，咱们别管蟹鸡到底是不是真的，吃到嘴里的就是糖。】

【还是这位铁子磕得通透！！】

商务车很快达到潜水区域，只见阳光灿烂，湛蓝天空下，洁白沙滩连着碧海。

因为时间紧迫，一到地方，大家就投入了紧张的学习。

陆朝衍要陪小夏，闲下来的只有无需参与的季晏和段位过高的谢司珩。

季晏换了一身宽松的短袖短裤，找了个阴凉的躺椅，架着墨镜闭目养神。

感觉到身边有人鬼鬼祟祟靠近，警惕地睁眼。

季晏：……

“谢老师？”

谢司珩眼睛湛亮，“不去玩么？”

季晏看了看太阳，“很晒。”

谢司珩问：“喝冷饮么？”

“谢谢，不了。”

他继续提议，“我教你潜水吧？”

季晏：什么情况？

谢司珩循循善诱，“潜水是很特别的体验，不潜后悔一辈子。”

季晏：……

潜水分为三种，浮潜，自由潜和水肺潜水。

平时说的潜水都是水肺潜水。就是穿好潜水服，戴好呼吸系统、面镜和脚蹼进入到海水深处，和大海里的生物亲密接触。

谢司珩既然已经想好，要珍惜和季晏最后相处的时光，就要和他多多相处。

如果能教会他潜水，也是分开以后的美好回忆。

“我会，我可以带你。”

他满含期待，眼眸清澈无尘，让人难以拒绝。

“可是我不想下水，感觉很危险。”

“我潜水超过一百次，我会保护好你。”

谢司珩拿出手机，点开海底世界的视频，举到季晏面前，一个个播放着，唇角微勾，语调轻扬地诱惑他，“这么漂亮的海底世界，你确定不去么？”

【？？？这个人是谁？我好像不太熟。】

【哥哥主动得……让我浑身不适。】

【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话都懒得说的谢司珩么？】

【感觉影帝这人设，有点崩啊？】

【这蟹鸡cp不磕还是人？】

【我已经磕穿地心了！！】

【晏宝这要是不答应，我只能马上买机票过来把你按进哥哥怀里了。doge】

【我给姐妹赞助一瓶矿泉水，登机前喝。】

季晏：你是会劝的。

有之前拍摄MV的经验，季晏对水的担心有所消减，何况潜水戴着呼吸装备，不需要会游泳。

“好吧。”

谢司珩笑意渐深，“你跟别人没有这么好玩。”

“真的么？”

“肯定。”

季晏点头，“好。”

谢司珩发现，季晏不但长得漂亮，唱歌好听，还那么乖巧，像一只行动缓慢，无法逃脱，可以让人随意rua毛的兔子。

除了不是自己的，真是哪哪都完美。

【蟹鸡cp粉集合！！两个人要单独去潜水了！】

【搓手等糖！！】

【摄影师能下水么？别两个人等会单独潜水不给我们看。】

【草台班子来点作用啊！！！！只要你今天不掉链子，我保证三天不骂你！】

此时此刻，节目组不知情识趣一点，应该会被观众打死。

马上着手联系潜水店的跟拍，等会陪两个人一起下水！

即便有谢司珩和教练带着试潜，不需要像跟其他人一样考取OW，季晏还是在泳池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学习。

包括呼吸、踢脚蹼、排压，还有水底的手势训练。

直到晚饭后，才换好潜水服，装备好呼吸器，乘着游艇往大海中间驶去。

其他人还在进行理论学习，只有教练，谢司珩和季晏三个人，但游艇还是挺大的。

坐在船舱里，激起的海浪随着行驶过程中的海风，咸咸地打在脸上。

到达位置，在教练的指导下做好准备，季晏和谢司珩牵手，并排坐在船弦上。

阳光开始向西而去，斜铺在海面，浪花翻卷，好似片片金鳞。

平复一下紧张情绪，在教练指挥下，两个人同时后倒，从船舷坠入大海。

【啊啊啊啊！什么you jump i jump！！】

【这也太有氛围了！我糖尿病都要犯了！】

【把老夫的胰岛素端上来！！】

失重的感觉袭来，随后整个人被微凉的海水包裹，耳中也尽是咕咚水声。

从未感受过的惊奇体验，但因为有值得信任的人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季晏不是很慌。

缓缓止住下坠后，睁开眼，隔着面镜看向外面的世界。

视频原来都是真的，海底是一个完全不同于陆地的绚丽多姿的世界。

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鱼儿在身边环绕，摇动的水草和斑斓的珊瑚触手可及。

远离人类，眼前的世界如同加了慢放镜头，浪漫纯净。

感觉自己也好似融入了海洋母亲的怀抱，让人从心底感叹自然造物的神奇。

【哇，看得我也想去潜水了！】

【我去过，大家都可以去试试，真的是很神奇很浪漫的体验。如果是跟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一起去，就更完美了。】

【建议国家分配对象，人手一个！】

谢司珩牵着他，慢慢往前游动。

不但不紧张危险，还十分悠闲惬意，季晏甚至还能拿出装在防水袋里的手机，拍摄照片。

谢司珩看到他手机镜头转过来，虽然被呼吸器和面罩挡住看不到表情，但还是配合地伸手，食指和拇指掐了个小爱心。

【哥？小学生拍照都没你乖？】

【哈哈，哥哥这人设，大崩特崩！】

【这不叫崩人设，这叫区别对待，哥哥就是一个诚实而又双标的人。doge】

季晏点击屏幕拍下照片，看了看，动作虽然不是很符合男人的气质，但胜在潜水服贴身，显得身材格外好，腹肌线条都隐约可见。

还不错。

教练看谢司珩对潜水很熟悉专业，也放心地稍微离远了些许。

刚刚是在比较浅的水域，接下来要继续往下几米。

谢司珩带着季晏调整方向，踢着脚蹼往斜下方游去。

正得意于自己好似化身鱼儿，季晏突然感觉另一只手背上传来一下刺痛。

手背上顿时多了几条不明显的痕迹。

仔细看，旁边有一只几近透明的水母，倏忽一下游走了。

难道是像教练说的，被水母蛰了？

听说水母有毒，自己不会死吧？

手背上的刺痛和麻痒迅速强烈。

在水底没有办法说话，季晏害怕地伸手，拉住谢司珩的手臂。

谢司珩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回头查看，就被季晏伸手拦腰抱住。

谢司珩：……

【啊啊啊啊！！kswl！】

【躲在水里亲热是吧？会玩还是蟹鸡会玩！】

【晏宝好主动！】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主动也是相互的。doge】

潜水服很服帖，让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的身体触碰格外清晰，每一个部位都能感觉到……

谢司珩顿时心跳加速，连在凉凉的海水里都开始脸颊发烫。

季晏仰起头，抬手示意自己的手背。

谢司珩却怔住，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除了这张贴在自己胸口的脸，别无其他。

季晏看他没反应，才想起在水底，表达任何意思都要用专门的手势。

赶紧放开他，用手绕着自己画了一个椭圆。

这是潜水专用手势，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意思。

谢司珩才反应过来他手被水母蛰了。

潜水时，这种情况算常见，他也遇到过几次，如果不是被季晏抱住，他第一时间就应该看出来……

忍不住唾弃自己脑子里天天就那么点黄色废料。

带着季晏回到游艇上。

教练和摄影也跟了上来。

查看之后确认是无毒水母，大家放下心来。

水母蛰是潜水的常见问题，虽然有备药，可以及时处理，却不是马上就能好。

季晏第一次被蛰，没想到这么疼，手背也鼓起红痕，忍不住地小声哼哼。

【啊，晏宝好倒霉，第一次潜水就被蛰了。】

【我也被蛰过，又疼又痒，而且最少也得三四天才能好！！！】

【可怜的晏宝！让哥哥亲亲就好了！！】

季晏擦完药，回头就看到谢司珩脸颊带着淡淡的两块绯红。

他也被水母蛰到了？

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谢司珩平常地回答：“晒的吧。”

【那边的太阳也太烈了吧！这么一会就晒红了。】

【泰兰德本来就这样，晒黑事小，晒掉皮都有可能。】

【嘉宾们注意防晒啊。】

这么大个影帝，居然被晒成这样，进组受影响就不好了。

季晏询问：“需要帮你擦点防晒吗？”

“哦，好。”

季晏从教练那里拿了防晒，帮他涂到两坨“高原红”上。

直播间里，雪白的游艇上，面对面贴近的两个人，被渐落的橘色夕阳勾勒成两道注视彼此的剪影，如同一副含情脉脉的浓丽油画。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这么甜不马上回去结婚？？】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结过了么？】

【好像是这样？】

【没事，给我再结一次！！！】

【那么问题来了，结过并且已离的两个人，有可能复婚么？】

【这……绝对是一个世界级难题。】

【这边暂时没事了，阮阮、小夏他们开始下水了，大家快去看吧。】

【马上就来！！】

这边处理着伤口，正在返程，其他嘉宾那边也开始下水，观众都涌进了另一个直播间。

谢司珩看着就在眼前的面容，感觉着碰在脸上的纤细指尖，只觉得五味杂陈。

这种明明近在咫尺，偏又相隔千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季晏注意到谢司珩那双微带褐色的眼眸里好像有别样的东西在流动，擦着防晒的手一顿。

谢司珩回神，迅速敛去眸里情绪。

两个人各自静静坐着，迎着夕阳和海风，跟随游艇向来时的方向返航。

谢司珩突然觉得，不管结果如何，自己还是应该问出那个问题。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等了一会，稍抬视线，看到摄像大哥扛着长炮，走去船尾晃荡，拍摄碧海蓝天的绝美风光。

找到机会开口。

“季……”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连喊他名字，谢司珩都觉得心跳不稳，矫情地改成，“季老师。”

“嗯？”

他一直喊自己名字，突然改口连季晏都感觉怪怪的。

“问你个问题。”

谢司珩担心自己意图表现得太明显，季晏就此转身，和自己划清界限，决定无中生友一下。

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有个朋友离婚了，这几天总问我，离婚的两个人还有可能复合么？”

季晏：……你确定这样很委婉？

虽然不知道谢司珩这个问题的用意，但不管是真有朋友，还是想试探自己，他都只能如实回答。

橙色夕阳里，谢司珩听到季晏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