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谢司珩并不是真的觉得老男人丑或者怎么样。
因为老男人长什么样根本不重要,就算他是大腹便便的宅男,也不影响他耀眼的才华。
虽然老男人三十八, 但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的味道和风采。
人不可能永远十八岁, 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所以每个年纪都没必要妄自菲薄。
其实谢司珩二十七,也不年轻了, 只是身为艺人, 在外貌方面比素人更注重保养,显得更年轻而已。
哎, 二十七了,赶紧找个老婆吧。
季晏出门了,谢司珩知道这几天他在录歌, 自己最好别去打扰, 让助理买了一个相框过来, 正在凉亭里研究着。
突然进来电话, 是红玲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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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晏录完五首歌,在河光工作室上传之后, 原本准备回家。河光开口邀请:“吃完晚饭再走。”
现在是傍晚七点,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但想起昨天谢司珩大半夜等自己吃饭的画面,季晏有些迟疑, “谢谢你,可我现在不方便出门。”
出现在公众视野就要引来一群狗仔。到时候不仅会给河光惹来麻烦, 还会影响到Sini演唱会的开场。
河光不带情绪地安排:“不出去,我点外卖。”
季晏:……
王安也盛情邀约, “季老师, 咱们也算革命友谊了!你他妈的饭都不跟我们吃一顿?”
别说,季晏能拒绝河光, 但有点拒绝不了王安。
王安这人虽然讲话有点不羁,但人其实还挺好的,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格。
“那就打扰了。”
给谢司珩打了个电话,说晚饭不回去,让他自己好好吃。
电话对面的人黏黏糊糊地重复了好几遍,“那你早点回来。”
季晏只能安抚,“好,我吃完饭就回来。”
挂断电话,发现河光和王安正用一种迷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猜到他们要问什么,直接给出答案:“我们离了。”
河光:……
王安:……
王安拧眉深思,“可是,你们还在同居?”
季晏:同居……
虽然也没错,但绝对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同居。
外卖已经来了,王安还在就这个问题反复确认,“季老师,你和谢影帝真的离了吗?”
季晏:“离了。”
王安端着快餐盒,露出一脸艳羡的神情,“季老师,真羡慕你们离婚了还能继续谈恋爱。”
季晏差点被噎到,默默喝了口水,“没有谈恋爱这回事。”
王安今年三十又一,未婚且单身,饭间的话题从季晏的婚姻状况来到王安身上。
王安犯愁,“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女朋友?”
季晏斟酌措辞,给出合理建议,“其实,王老师你可以试着打造稍微儒雅一些形象,或许女孩子会比较喜欢。”
王安不解,“怎么儒雅?”
一静之后,河光看向季晏,相视一笑,淡淡开口:“我同意。”
王安:……我好像懂了。
河光看向季晏,问:“你去恋综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季晏笑笑,“短短一个月的录制,怎么可能就能喜欢上一个人。”又随口问河光,“你呢?还没有喜欢的人么?”
河光没有回答,垂下视线看向自己的餐盒,仿佛陷入沉思。
在季晏茫然抬起的视线中,王安压低声音说,“老河其实有女朋友。”他戳了戳自己的心口,“在这儿。”
季晏一怔,不再继续话题。
吃完饭,霞光已经淡去,黑夜踏着朦胧晦暗的天色即将降临。
季晏准备告辞。
在Sini的演唱会之前,还有几样事情等着自己。
河光陪他下楼。
电梯安静运行,想起王安刚刚说河光女朋友在他心里,季晏从电梯金属墙壁的倒影中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苍白到近乎病态是河光给人的第一印象。
也许是因为王安的那句话,季晏好似从他身上感觉到萦绕的挥之不去的悲伤。
他女朋友发生了什么?
河光抬起眼,两道视线在金属墙壁上触碰。
河光突然用那种淡漠的语气问季晏,“新练了一个魔术,要不要看?”
“好。”
季晏知道河光平时会练些小魔术,转身看着他。
河光从衣袖里抽出一条很宽的红色绸带。
绸带鲜艳,衬得他的手指愈发苍白。
他捏住红绸两端,反复翻转示意没有问题,两三次后,突然一抖。
季晏什么都没看清,红绸瞬间化一柄绸扇展开在指间。
绸带从扇子的顶端延伸出去,自然地飘垂在空中。
季晏鼓掌,“真不愧是魔术大师。”
河光动了动唇角,把扇子合拢,拿着随意敲进自己掌心。
电梯上的数字马上就要降到负一。
看着这柄飘逸典雅的绸扇,季晏突然有灵感,在电梯停下来前询问:“河光,可以把扇子给我么?”
河光疑惑,“你要干什么?”
季晏满意地弯了弯唇,“后天你就知道了。”
和河光告别,季晏进地库。
上车发动引擎,点下油门,超级跑车的引擎发出怒吼般的轰鸣。
季晏打起方向盘,驶出写字楼的地下车库。
夜色下,城市的楼宇和街道流光溢彩、灯火辉煌,聚集着众多传媒、娱乐、杂志,乃至电视电影出品公司的S市。
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成名,也每天都有人在这里退场。
新的五首歌发布,立刻助推#老男人#这个关键词继续在热搜榜单上爬升位次。
#老男人再发五首新歌#
【我去,叔叔发生了什么,又发五首歌??】
【歌荒了好长时间,真的很久没有听歌听得这么爽了!昨天循环一天,耳机都没摘下来过,没想到叔叔又发新歌!】
【《不痛不痒》是雾气萦绕的夜色下轻舞的流萤和粼粼的波光。我喜欢看自己的脚尖,是因为我喜欢你。】
【夏天的炽烈,结尾只剩冬日的落寞。愿我们没有遇见过。】
【《The truth》就是我心头好!老男人的慵懒声线唱进我心里!歌词也很喜欢,“生活的真相不靠想象,如果走入了偏僻小巷,不如就让步伐自由。”】
【《别》绝对是仙曲!三味线的前奏一秒入坑!有种清风竹林间,缓步上前,撩开层层轻纱,最后窥见仙女绝色容颜的惊艳!】
【为什么《桃花》明明是首古风却这么潮这么洋气??】
【《桃花》真的跟我常听的古风完全不一样!不是持剑纵横的悲情侠客,也不是生生世世爱而不得的苦恋,只是一个伫立在桃花下,溪水畔脉脉含情的女孩。】
【我怎么觉得叔叔在搞什么仪式啊,一天五首?明天还会有么?】
【十五首?你们是想一次榨干我叔??】
【我第一个拒绝!我叔三十八了,大家能不能保护一下他的肾。(羞涩)】
【是不是叔叔签约了公司,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
【真的么?哪家公司哪家公司?】
【不知道啊。】
【实话说,叔叔才华横溢,就是可能颜值不太吸粉。】
【颜值有什么关系,我们喜欢的是叔叔的歌!】
【颜值确实是其次,但还是希望叔叔尽快签约,就怕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创作巅峰期过去了。】
车子驶过马路,离家越来越近,季晏竟然感觉心情有几分隐隐的波动。
有点想看看那个精力过胜的家伙底是在跳水还是在刨土?
停稳在地上车位,季晏看了一眼窗外。
谢司珩没有在花园里。
熄火下车,看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已经拉起窗帘,四周缝隙透出微弱的暖黄光线。
居然还没睡?
季晏放轻脚步走过去。
客厅门没有完全关紧,敞着一缝,里面传来谢司珩烦躁的声音。
“红玲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什么?让我发微博?陈焕你是不是有病?”
“我都还没有拿到离婚证怎么承认跟他离婚。”
“要我说几遍,他没有抄袭!”
“我不会发这些微博的。”
最后这句话,他语气终于落了下来,“不演也没关系,以后还有别的角色。”
季晏听得出发生了什么。
因为谢司珩现在的舆论,红玲正在考虑换角,又或者已经决定换角。
红玲导演是国内的一线导演,没有人能干涉她的选角。
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台灯,谢司珩背门而立,低头看向手机。
台灯垂下来的光线幽暗冷寂,映照得他的身形愈发清隽,肩膀挺拔。
想起他在酒店舞台上,玄衣黄裳,玉冠青丝,负手站在窗前,凝注窗外的月色。五官浩然周正,眉眼间尽是睥睨天下的霸气。
季晏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有些发闷。
谢司珩挂断电话,点开手机里,《夜阑》的剧本看了几秒,突然被人从背后轻柔地环住腰身。
浑身一僵,然后发现是季晏。
刚想说什么,却瞬间意识到,是刚刚自己和陈焕的对话落到了季晏的耳中。
感觉到紧紧环着自己腰的手和贴在自己背上的脸颊。
谢司珩喉咙一堵,连着心脏都像被温水浇淋一般。
季晏没有开口,既没有安慰也没有道歉。
他知道谢司珩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和道歉,要的是自己站起来。
自己重新站起来,才能让他的坚持变成值得。
谢司珩也没有开口,只是用掌心包裹住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用拇指指腹细细摩挲。
彼此都明白对方想法,那就什么都不用多说。
知道他粘人精的本性,季晏原本想多抱他一会,但谢司珩先开口了,“给你看样东西。”
季晏放开他,跟他走到展示柜前,看到上面多了一只相框。
里面是两枚贝壳黏成的画。
一枚是紫色,一枚是黄色,是自己那天在海边捡的。
谢司珩给贝壳加了头手和脚,让两枚贝壳变成了两个牵手的小人。
季晏拿起来看了看,笑道:“很可爱。”又补充,“我会一直放在这里的。”
刚好晚上,谢老爷子那边也传来消息,钟亦找到了。
视频发到谢司珩邮箱里,点开看到钟亦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承认,专辑是他让人弄的,只是因为想骗季晏的钱。
钟亦得罪了太多人,又身背高额的债务,躲到了国外。
恰恰因为在国外,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
现在,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明天。
昨天结束得早,河光和王安也没休息,继续工作,最后五首歌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完成。
季晏也没睡,直接过去完成最后的录制。
突然发现,自己应该直接待在河光的工作室。
至于那只正在自己主卧睡觉的狗子,不用管,他一切都好。
来到河光工作室,投入最后五首歌的录制。
王安今天凌晨完成最后五首歌的时候,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写出风格如此迥异的歌。
一个词曲人往往有习惯的创作风格,除非他长期写歌之后开始进行各种风格的尝试。
但季晏才二十三岁啊。
这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首。《first time》是一首舒缓悲伤的情歌。开头就是人声略带忧伤的低沉吟唱,随后是比人声低得多的吉他琴弦,演绎出的款款深情。
伴随着一串风铃飘过,迟滞的鼓点堆叠出浓郁的悲伤情绪。
“每当我想起你,都会被泪水占据。”
那是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相爱,永远无法忘怀。
《五分钟》则是一首带有复古disco味道的punk。
简洁规整的节拍,精悍抓耳的旋律,同时对季晏的演唱进行了电子处理后,创造出一种柔情迷离,五光十色的纯粹愉悦。
正如同八十年代舞厅中的霓虹,闪光,Disco球所带来的炫目和肆意。
录制间隙,季晏看了一眼微博。
夜阑剧组已经发布公告,电影《夜阑》:「由于不可抗力,演员谢司珩将不再出演凌彧一角。」
#《夜阑》更换谢司珩#已经荣登热一。
而且今天还是《夜阑》的开机仪式。
音旅虽然还有最后一期,但这两天刚好是休假期,可以参加开机仪式后再完成最后一期的录制。
热搜里随处可见开机仪式的路透。
阮序、顾夏,还有导演红玲以及一众演员在持香祈福后,进行剪彩,导演还给大家发了红包。
【谢司珩这是被剧组直接踢了?】
【拜托,红玲导演是国内最一线的导演,这电影也是要冲玉白鹤奖项的,必不可能用名声有一点瑕疵的演员。】
【哎呦,谢司珩这几年拿了这么多奖,还指着红玲导演这部大制作帮他完成大满贯呢,没想到啊。】
【其实还是挺可惜的,红玲导演曾说过谢司珩穿上戏服就是凌彧本人,因为真的太贴角色了,说句内娱无代餐应该没人否认。没想到曾经导演的不二选择会在临开拍前遭到换角。】
【所以,人不作就不会死。谁让他不爱惜羽毛。(翻白眼)】
【娱乐圈不就是这样,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成名毁灭就在旦夕之间,真正有演技有人品的艺人才能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哦。】
【这件事又告诉我们,找对象要找好,不然直接毁人不倦。】
【哎,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后面又反转?】
【怎么反转?他们两口子这么几天都没有消息,估计就此消失在娱乐圈了吧。】
自己身上的污水能洗清,但谢司珩的角色还能拿回来么?
既然已经更换主角,恐怕很难再挽回了。
季晏关上手机,不再考虑这些。现在,录歌就是最重要的。
后面三首是今晚的重头戏。
前两首都是摇滚。
《路途之间》是一首抒情摇滚。
前奏有地铁一掠而过时碾压轨道的咔擦和带起的簌簌风声。
旋律绮丽,情绪奔放。
当高潮部分的小提琴响起时,又生出一股古典的优雅。
《褪色梦想》是一首味道纯正的金属摇滚。
强烈的鼓点,呱躁的贝斯和着汹涌的吉他,极具冲击力。
这两首歌河光下午就安排好,连夜请了合作乐队过来工作室进行真实乐声的采样。
看着录伴奏时,鼓手肌肉绷紧,握着鼓槌的手臂疯狂挥动间,几乎要把颈椎摇断。
王安很担心,等会季老师要怎么唱。
但季老师还是一样唱。
季晏年轻时候玩乐队出身。
这首《褪色梦想》是最初玩乐队时写的。
他没有好好读书,初中学吉他玩乐器,高中就跟人家组乐队,大学随便混了个本科文凭。
就跟乐手们一起浪迹马路边,广场上,试图擦亮这褪色的音乐梦想。
音符践踏尘土而来,凿穿耳膜。
季晏之前录制的都是流行歌曲,没想到演唱这样粗犷的摇滚反而更像是释放出了全然不同的灵魂。
全力迸发,极尽宣泄。
副歌部分穿插使用黑嗓,比砂轮直接打磨耳朵还要给力的嘶吼,干烈到仿佛有火星飞溅。
他仰起头用力演唱时,眉梢紧锁,纤细脖颈上经脉蜿蜒凸起。
虽然王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看着录音室里的人,都忍不住的替他嗓子疼。
最后一首歌是《寒星》。
这是季晏十五首里唯一重新写了词的歌,因为他有一些话想说。
“脆如蝼蚁,妄想开始遥远的冒险,不知深浅。云烟过眼,心若山海而身已缚茧,坠入深渊。”
沉重的鼓点,艰涩的贝斯,一如忐忑前路。大量震颤渺远的电子音效,创造出时空交错般的荡气回肠。
这首歌是季晏情绪最为饱满的一首,声线深厚,唱腔有种一往无前的坚决。
站在监控室里的河光听着他这首歌,忍不住地想,这一刻,他想的是什么。
连夜录完,已经凌晨五点。
又进行一些补录修改,在朝阳初升之时,季晏在河光工作室发布了最后五首歌。
半个小时后,#老男人三天连发十五首歌#就直接挤掉#《夜阑》更换谢司珩#来到热一。
Sini工作室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布了公告。
Sini工作室:【5月15日,Sini“掌心玫瑰”演唱会的开场嘉宾将是歌手“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