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纳做了个有点奇怪的梦，梦里他似乎在一架永不会停的火车上，穿着蓝白条纹病服，每天都有五大三粗的护士拿药过来给他吃，阿尔纳以为大逃脱之类的剧情，就没吃，后来找到机会下了火车，结果一下来就听到车上的人说医生是里卡多，那个每天给他开药，但从不露面的医生。
阿尔纳咬咬牙又回去了，顺带去把医生给引诱了，让他只治自己一个。
这个梦很真实，梦里睡着的他还会做梦，阿尔纳一觉醒来，感觉已经和这个世界脱节了。
房间里已经没人，他起床穿好衣服，下楼一看，梦里那个冷漠不让人靠近但是会容忍他一切小动作的医生正在客厅里逗狗。
“中午好。”
听到声音，卡卡扭头和正在下楼的人打招呼，阿尔纳愣了一下：“就中午了？”
“准确来说是下午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阿尔纳站在客厅看着墙上的钟，又愣了一下。
“我就这样睡到了下午3：00？”
“你那么晚回来，早上6：00多的时候才睡的，后来又去洗了个澡，那会儿天都亮了。”
“但我现在还是有点困，脑子昏昏沉沉的。”
“再睡一会儿？”
“不了，今天可多事了，我们还没有装饰我们的圣诞树呢。”
他走过来，贴着卡卡坐下，顺势摸了摸男人的下巴。
卡卡：“嗯？”
他正好在摸小狗的下巴。
阿尔纳还摸了两把才收回手：“摸摸我的小狗。”
真·小狗在地毯上眨巴眨巴眼。
客厅里摆着一颗三角圆锥形的冷杉，上面只是孤零零地挂着一些彩球，不过底下却堆满了礼物盒，一半是卡卡摆的，一半是阿尔纳早上带回来的。这些都是他们给对方准备的礼物。
当然还有准备给两只小宠的，宠物也是他们的家人。
卡卡失笑：“要吃点什么？今天圣诞，家里只有我们两个。”
言下之意就是做饭的人只有他们俩。
“随便做个意面吧，你早上吃了什么？”
“外卖？”
阿尔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躺在垃圾桶里的外卖盒。
“你不是说今晚约了餐厅？那少吃一点。”
今天可是圣诞，阿尔纳老早之前就约好了餐厅，等着今晚和他去吃烛光晚餐。
阿尔纳和他坐得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巴看。
他的渴望太过明显，卡卡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阿尔纳没满意，直接揽着他后领来了下午的第一个深吻。
亲完还觉得不够，又凑过去蹭蹭他，比地上的 ricky 还粘人。
看着半个身子都窝进自己怀里的人，卡卡摸了摸他耳垂，心想不知道是谁更像小狗。
“今晚的地点有点奇怪。”
腻歪够了，卡卡起身往厨房走去，给他做下午茶，阿尔纳跟上去，用胸口紧紧贴着他后背，十足的跟屁虫。
“要去和我家人吃个饭吗？”
卡卡瞬间停下了脚步。
阿尔纳不是故意这么晚才告诉他的，只是昨晚没找到好的时间说。
“你妈妈来了？”
他迟疑了一会说。
在卡卡的印象里，能被阿尔纳称之为家人的人只有他妈妈露易丝。
“噢，不是，她现在好像在挪威，是我的经纪人一家，保罗和他的妻子劳拉，劳拉最近来马德里看病，圣诞他们也会在这里，我就想一起去吃个饭。”
卡卡知道保罗，这是阿尔纳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第一天相遇时在车上的老爷爷，后来也多次碰到过。
就算不是露易丝这种血缘亲人，卡卡依然没能放松。
毕竟阿尔纳自己也说是家人，还是在圣诞节这么重要的节日里。
他收拾着心情，接着往前走：“那等会儿是不是要出门买点礼物？”
“我已经准备好了。”
阿尔纳也继续往前走。
“那是你准备的，我也要买一些，今天商场还开门吧。”
卡卡对两位老人了解不多，第一次上门见家长，他现在心虚得很。
阿尔纳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看着他拿出锅动作娴熟地给自己准备饭。
卡卡的厨艺不差，后来有用实力证明了第一次煎的那个太阳蛋纯属是意外。
不过给阿尔纳留下的阴影还是太大，需要时间去治愈。
“番茄肉酱还是奶油培根？”
“前面那个。”
区区意面，厨房里很快就飘出香味，把不知道从早上就在哪里鬼混的奥莉都招回来了。
阿尔纳一手揽着男人的腰，一手制止住想要往灶台这边靠的小猫：“不要过来，等会儿能把你烧的毛都不剩。”
小猫长长的尾巴竖在空中晃了几下，像是听懂了一样，它没再走过来，只是用头蹭了蹭阿尔纳的手。
“你离我的饭那么近，看来该我吃点吐毛膏了。”
它们在秋天的时候已经换毛，身上厚厚的，阿尔纳经常在家里穿着毛衣抱他们，没一会儿毛衣就成了真毛衣。
阿尔纳把它捞下去放到地上：“先去和哥哥玩，等会儿给你们喂点零食，厨房重地，小孩子不要跑进来。”
它这么看着，阿尔纳手都不好意思动了。
“出去吧，会长针眼的。”
他叹了口气。
原本一动不动的这下才转身走了。
阿尔纳没懂这小猫，零食使唤不动，反而是说长针眼才走。
道德小猫？
厨房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阿尔纳的手大胆地放在男人腰侧，力气不大，只是摸着摸着就会摸到别的地方去。
眼见睡衣衬衫扣子就要被他扯开几颗，卡卡适时关了火转身看着他说：“去吃饭吧。”
阿尔纳看着他真诚的大眼睛，真心实意地问：“能不能先吃你？”
卡卡也很真心：“不行。”
昨晚他已经得到了满足，而且等会儿还要出门去买给长辈的礼物，时间不多了。
阿尔纳被打败了，垂下头有些泄气：“好吧。”
他去拿盘子把面盛出来。
“你吃完我们就出去看看有没有商场开门，买点礼物，顺便给你买一点吐毛膏。”
阿尔纳没忍住：“那你也要吃。”
这个家被毛祸害到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刚出锅的意面香喷喷，阿尔纳后来想想还是把盘子放下了，直接端着锅出来吃，省得再多洗一个碗。
“不用那么紧张，就是吃个饭而已。劳拉最近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刚好圣诞节了，我又有时间去看一下他们。”
卡卡还在发愁见面的事，听到他这么说，皮笑肉不笑：“如果我告诉你明天我爸爸妈妈要来马德里。”
阿尔纳叉面的手一下就垂下来了：“ok，我能懂你。”
人还是要换位思考，阿尔纳想想要是知道明天要见到他父母的话，今晚根本就睡不着。
“保罗喜欢实用的东西，你随便送点什么皮带袖扣就好，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就没有不穿正装的时候，劳拉浪漫一点，可以考虑氛围感的东西。”
“行，我等会儿就照这个买。”
今年圣诞按道理卡卡是要回巴西的，往年就是这么做的，或者是他父母来他工作的地方看他。
但是今年多了西诺西这个意外，卡卡知道他还不是很能应付长辈，就让父母先别过来。
礼尚往来：“今晚要不要和我爸妈打个电话？”
阿尔纳咀嚼的动作停下，迷茫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卡卡重复了一遍。
“……”
“就随便一个圣诞问候，他们知道你。”
阿尔纳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被对方的家长得知，但突然知道要和他的父母通电话…？
阿尔纳选择沉默。
他低下头，继续刨饭。
卡卡没有放过他：“你逃不掉的，在我们回来之后。”
阿尔纳突然觉得锅里的面也没有那么香了。
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卡卡瞬间就对今晚的见面不那么紧张了，甚至还开心了许多：“你吃完去洗锅吧，我去给它们喂零食。”
饭后他们一起出了门，顺带把 ricky和奥莉也带出来，入冬之后他们就很少在外面玩。
马德里不会下雪，但寒风呼啸，街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一般人都会提前准备好圣诞节的东西，以防今天商家不开门，像他们这种临时准备的还是很少。
今天街上很多商家都关门了，阿尔纳原本想去市中心的英格列斯百货中心，后来想想，把车开到了格兰大道。
那里有一家冰淇淋很好吃。
卡卡坐在副驾驶抱着猫，听到他嘴里嘀咕的内容时，沉默了一瞬。
“刚好出来了，就顺便吃一下嘛。”
传统养生是夏吃萝卜冬吃姜，现代的则是夏吃火锅冬吃冰淇淋。
他们一起出来逛街的机会不多，主要是他们在外界的关系很敏感，并不能坦荡做到一起出现在大街上。
就算他们自己心里坦荡，被拍到传到粉丝眼中时，也不会坦荡到哪去。
不过今天有借口，毕竟可是圣诞节。
小猫小狗穿好衣服，一个被卡卡抱在怀里，一个被阿尔纳牵着，怎么看都是标准的一家四口，不过只要他们自己不承认，那就没事。
外面天冷，卡卡直奔店里，ricky 这个犟种一定要待在寒冷的室外，气的阿尔纳一下把它抱起来带进去。
这么冷的天能把它冻成傻逼，可惜它自己不知道。
这是只柯基，如假包换的柯基，但阿尔纳总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樱花犟种的影子。
格兰大道是一条高档购物街，奢侈品店应有尽有，万幸的是多数都还开着。
卡卡直奔爱 O 仕，阿尔纳抱着狗跟着他身后说：“不去阿 O 尼？”
都是马。
卡卡突然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品牌代言人，不过爱马仕的 sa 已经走过来迎接他们了。
在马德里碰到名人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在奢侈品工作的，但碰到这两个人还是第一次。sa走近看到人，瞪大了眼睛。
很快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收回多余的心思，一心提供专业的服务。
卡卡挑昏了头，阿尔纳抱着猫狗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吃着雪糕。
他都出去买了个冰淇淋回来，卡卡还在纠结。
保罗的礼物已经买好了，现在纠结的是劳拉的。
卡卡应对长辈还是很有一套的，但不包括对象的长辈。
他总觉得哪个都差一点。
“要不换家店？”
阿尔纳心满意足地吃完雪糕，把垃圾扔掉，同时不忘尝尝店里提供的巧克力。
“行。”
他实在挑不出来，阿尔纳的名言就是如果选择困难，那就是没有看到最好的，他曾经说过一次，卡卡记住了，并且觉得还挺对的。
“这就好像那个故事，我也是很多年前在网上看到的，大概是一个女孩在纠结几个男生，然后她朋友告诉她，纠结的话就说明没有最喜欢的。”
阿尔纳铁血 1v1 人，觉得还挺对的。
卡卡也不浪费时间，直奔下一家，不过他们在爱马仕买了条丝巾。
在后面几家店里也没有选到好的，这时已经吃起第二根冰淇淋的阿尔纳站在低气压的卡卡身边，适时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要给她的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原本翻着手册还闷闷不乐的卡卡猛地抬起头：“要！”
阿尔纳指指自己的脸，意思很明显。
他们现在在 vip 室里，sa出去给他们拿展品了，趁着四下无人，卡卡咬牙，迅速地亲在他脸上。
阿尔纳满意了，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盒子，卡卡接回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形状圆润颜色靓丽大小一致，一看就是用了上好的珍珠。
“当时去巴黎之前定的，你就拿这个，她肯定喜欢，不过只要是你送的，她都喜欢。”
劳拉可喜欢卡卡了，保罗还和他抱怨过，她嘴上时不时就说到卡卡，让他这个丈夫吃好一通醋。
东西是好，但卡卡没有多高兴：“这是你的心意，你早该告诉我要去拜访他们。”
“你有这个心就行，早告诉你，你能从当时焦虑到现在。只是简单吃顿饭，你人到就可以了，不要多在意这些礼物。”
“拿着，嗯？再逛下去天都黑了。”到时候可就错过和他们的晚餐了。
卡卡叹气，没想到他快 30岁的人了还要被小10岁的年轻人教育。
“行，那我们走吧。”
他们出门前已经换好了得体的衣服，原本计划买完东西就直接去他们家。
这单没有成 sa 也不伤心，只是问了他们能不能合个影，就算不行也可以。
一个小要求，两人当然不会拒绝他，找来另外的工作人员帮忙，拍完还说圣诞快乐才离开。
后备箱已经塞上了满满当当的礼品，就这样卡卡还觉得不够，路过一家店就问阿尔纳要不要再进去看看。
阿尔纳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焦虑的样，比比赛不进球还焦虑。
他哭笑不得：“好啦，你是不是要去翻新他们家？”，同时又搬出杀手锏：“再不走真的赶不上了。”
卡卡这才不再说话。
他也知道自己过于焦虑了，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很不一样的，很像小时候他第一次去爱人家里一样。
虽然他就是第一次去。
阿尔纳这时才想到他们甚至把猫狗都带出来了，现在直接去保罗家里的话，很像回门。
卡卡也想到了：“出来的太紧张，忘记它们俩了，要直接带过去吗，还是回一趟家？”
“直接带过去吧，圣诞节把它们俩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保罗他们喜欢动物的，前几年还养过兔子。
阿尔纳这么说卡卡就放下心来了。
“那行。”
保罗知道阿尔纳要带着卡卡来，这小子早就和他说过，当时还特别煽情地说带他见家长之类的。
和阿尔纳相处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共进退，在年龄上保罗确实能做阿尔纳爷爷了，但听到他亲嘴说家人这个词时，保罗还是有点泪目。
不过差点被阿尔纳看到，搞得他赶紧把情绪收回来，不然又要被这个小鬼笑两年。
卡卡在车上的时候还有些沉默，阿尔纳以为他都焦虑到萎靡不振了，还在担心他等会的发挥，没想到一下车，一和保罗见上面，他马上就变了个人。
整个人笑盈盈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说话动作得体大方。
再挑剔的阿姨也说不出他的不好。
阿尔纳惊觉，差点陷在男人温柔的笑里出不来。
和他见到他的第一面很像，但比当时少了些疏离，多了很多热情。
劳拉看到卡卡的出现高兴的不得了，一时都把阿尔纳晾在一旁，但阿尔纳一点都不在意，他回车上拿落下的润唇膏，再回到客厅时，看到劳拉拉着他的手聊天，保罗抱着 ricky 和奥莉，给它俩喂零食的画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就是回门。
房子外寒风呼啸，屋子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火焰，同时飘来好闻的食物香味。
阿尔纳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
上辈子时他们前后脚过世，还没有见到他带女朋友回家，尽管他没有女朋友。
但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就会像这辈子一样拉着卡卡的手说话的吧。
“在聊什么，是不是说我的坏话？”
他走进去，笑语盈盈的说。
“对，正说到你曾经房间里收藏了一堆卡卡海报的事…”
阿尔纳脚步一顿，同时鼻子发酸，眨眨眼想把眼泪收回去，没想到却直接流了下来。
劳拉和卡卡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安慰他，没想到阿尔纳眼泪却是越流越多。
他所有的遗憾，在这个屋子里都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