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一开始的烦恼也不复存在，因为他和卡卡都不用去嗨皮。
自然也不用担心玩到三四点才能回家。
介于几天后还有比赛，主教练没有拘束但也没有让他们过分放飞自我，只是说早点回家睡觉。
队里大部分人都做到了，少部分坏孩子去了夜店，不过也很快回去了。
回去之后再做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至少没有在外面游荡，被记者拍到。
仪式结束后，阿尔纳和卡卡去了医院，这已经是他们相当熟练的流程了。
这次没有落地球衣送，不过卡卡专门去看了上次的小女孩，她得的病很难治，西诺西都二进宫了，她还在这里。
听说她的事后，阿尔纳也来看她了，两个病号相见，反而让小女孩泪眼汪汪的。
她妈妈在一旁说是因为她们下午还在病房里的电视上看着他们的比赛，为他们夺冠而庆祝，现在他们就出现在了眼前。
小女孩安娜得了肿瘤，不过万幸是中期，但医生还是建议她做化疗降低复发风险，她已经没有了一头漂亮的金发。
化疗除了掉头发，还会有恶心、呕吐、骨髓抑制的副作用，她人瘦瘦小小的，但脸上笑容很灿烂。
她妈妈介绍，之前安娜还是运动员，后来因为健康问题就离开学校了，再后来问题严重不得不开始住院，她们全家变卖了很多资产。
阿尔纳见小女孩瘦小的体型，多问了一句：“她现在几岁了？”
“实际上已经14岁了。”
连卡卡都瞪大了眼，安娜的体型绝对不能看出她是14岁的。
母亲适时说她们已经持续这样的生活两年了。
真是一个让人唏嘘的悲剧。
阿尔纳去和安娜聊天，问她生活琐事，这样一个金发帅哥，刚刚还在电视上的足球明星突然凑近，安娜羞红了脸。
不过她不是内敛的性格，很快就把脸从被子里拿出来：“我在学校里练跳水，曾经皇马的球员有去过我们学校做活动，不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安娜的母亲在和卡卡说着这两年的事，在外人面前虽然是带着笑的，但实际她脸上满是疲惫，这两年不管是女儿生病、奔波家庭和医院还是变卖家产，每一样让人难以承受。
而且她说到一个很关键的点，安娜的病及时被发现，当时还是初期，但现在病情加重，已经是中期了，癌细胞分化速度很快，她现在不止是不能再回到课堂，练跳水，她甚至在医生最坏的打算里时日无多。
卡卡明白这一点，不远处的阿尔纳也能懂。
他俩乱跑，很快助教就来寻人了，怀抱着巨大的歉意，阿尔纳和安娜轻轻拥抱一下，说自己有机会还会来看她的。
这已经够让安娜兴奋。
她用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两个消失在门口的哥哥，心里激动久久不能散去。
而她母亲在一边，扭过头去，在孩子看不到的地方又抹了把眼泪。
回去路上阿尔纳说：“我讨厌伤病。”
他们的出现其实引起很大轰动，因为小孩不是住单人病房，不止是安娜，旁边的病床上的病人被各种各样的病痛伤害着，他们家属也是。
被折磨到麻木的眼神让人看了不敢再看。
就连安娜，十来岁孩子其实已经能从父母隐瞒的话语里猜出自己的生命不多。
但她依然坚强的笑着，用耳语告诉阿尔纳，她不想妈妈再难受。
“你要怎么做？”
卡卡问他。
阿尔纳反问他：“你要怎么做？”
“我猜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那就一起去做同样的事情。”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阿尔纳的CT检查结果出来了，原本在缓慢愈合的伤处又裂开了，甚至比上次严重。
他的主治医师，还是上次的卢塞医生，两人再相见，阿尔纳反而有点尴尬，他上次还和医生打包票说自己会提前好，结果是提前来见他。
卡卡和助教在外面等他。
“你觉得需要多久时间？”
阿尔纳想了想：“三周。”
再给他三周，他包能复出。
没想到医生呵呵一笑：“两个月。”
阿尔纳崩溃：“不！”
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这是现实，你得接受，我这下可不能提前放你走了，你这个伤已经很严重了，如果留下后遗症这相当于缩短职业生涯，我想你更不想接受这个结局，你自己说呢？”
真直白。
但阿尔纳还是很坚定：“给我三周，我一定要赶上欧冠决赛。”
“先不说你是怎么一周愈合一周复健一周赶上大部队，我有个很认真的问题，为什么你觉得这件事的走向就会这么走？”
这话也很直白。
阿尔纳挑眉：“因为我相信他们，我自始至终都相信我的队友，会带我去温布利。”
今年欧冠决赛在英国的温布利球场进行。
“但你三周后不可能达到出场的标准。”
卢塞医生很强硬，似乎不能再在他这里走后门。
“如果俱乐部那边问我的意见，我的回复是不，绝对不行，你还年轻。”
卢塞医生在医院见过不少运动员，也见过很多不甘、痛苦，甚至这样的对话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甚至不是第十次。
卢塞医生抱臂，语气强硬。
阿尔纳却不着急，而是扬扬下巴，用眼神示意他看自己身后的相框说：“再帮我一次吧。”
卢塞医生回头看，他身后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相框，上面是他站在一个店门口，那个店门头用黑底红字的中文写着“中药馆”，他身边还有辆奔驰。
“车牌号我看不太清，但是能猜到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吧。”
“你们帮了我很多次，我真的不想错过这次，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不要祈祷着下次。”
一个赛季都努力走到了现在，痛苦、汗水、泪水交织起来的无数个夜晚，是黎明前的夜晚。
卢塞医生这时脸上才露出笑容。
“那个是我对俱乐部的答复，对你的答复是，如你所愿。”
“···谢谢。”
阿尔纳瞬间想给他磕一个，但同时他又在想，这世界上这种奇遇少之又少，多少人最后只能面对无望的黑夜。
包括卡卡。
最后只能被折磨到麻木。
“神爱世人，但神不救世人，世人各有命，你的命早就结束了，这些现在都是你自己拼搏来的结果，你真的有了很多变化。”
阿尔纳淡然一笑：“是吗，不过我也这么觉得。”
“两周留在医院做治疗，结果会如你所愿，但这样的机会不是时时都有，甚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们能帮你。”
“谢谢。”
他又问：“哪个小女孩，我能帮到她点什么？”
卢塞却摇摇头说：“捐点钱，让她生活好过一点。”
这就是阿尔纳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得到这个答案，脸上表情没有变化，“谢谢，我先走了。”
神爱世人，但神不救世人。
他这个异类，已经不被俗世管辖的人类，所以得到了神以外的帮助。
他轻轻带上门，一出去，卡卡和艾尔达就走上来问：“医生怎么说？”
阿尔纳笑了笑：“就那样，不理想。”
这是原话。
两人表情变得肉眼可见的僵硬。
虽然这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但真得知时，还是会有些伤心。
特别是卡卡，他现下只能控制好表情，安慰西诺西说：“没事的，这不是大问题，我们还有下次。”
下次这个词，真的莫名给人一种希望和期盼。
阿尔纳没忍住，走过去和他抱了一下。
“我不想要下一次。”
“我就要这次。”
在成长里，他也给自己说过很多次下一次，下一次考第一，下一次拿冠军，下一次攒够钱出国旅游。
家长也给他说过很多下一次，这些不出意外都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就想活在现在，活在这一次，大家这么努力的拼搏了一个赛季，而他只能在中途离开。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卡卡心情也不算好，一句不理想等于给西诺西接下来的比赛都判了死刑，可偏偏现在就是最重要的决赛。
他抬手，抱紧他。
想说一句不要伤心，但现在发现语言是那么的苍白。
他能完全理解他的感受，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他完全能体会到。
卡卡抬头放到他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摸了摸。
除此之外就没有话能讲。
艾尔达看着这样的场景，除了叹气之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他才刚刚拿到自己职业生涯里第一座冠军就被告知不能继续接下来的赛程。
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作为他的助教，艾尔达很多时间都在负责他的训练计划，在所有球员里和阿尔纳的相处时间是最多的，两人的关系也很好，基本是无话不说的程度。
最能理解他的人除了卡卡就是艾尔达了，毕竟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和后来的复健都是艾尔达在他身边，不管是多艰难多困苦的训练，西诺西都坚持下来了，从没有一句怨言。
真的一句都没有，就连聊天的时候都不会说到这个。
这么多球员里面训练量最大的是卡卡，因为他涉及到一些复健问题，另一个是西诺西，因为他会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给自己疯狂加练。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他的采访出了，有人才了解到，原来是他在青年时期在青训里过得并不算好，他觉得自己的落差感很大，于是只能更用力地去训练，提高自己。
就算到了今天他的不安全感依然没有消失，他怕自己落后。
“……好好休息吧。”
良久之后，艾尔达说。
他看着靠在卡卡肩头，迟迟不肯抬起来的人，心里除了感同身受的悲伤还是悲伤，球队缺了西诺西，缺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巨大的打击。
“我要去和先生汇报，今晚要住院吗？”
阿尔纳在卡卡肩膀上摇头。
今晚可以不住，他之前没用完的药接着用，绷带缠着固定骨头就行。住院治疗可以从明天开始。
如果顺利的话能赶上两周后的第二回合欧冠半决赛。
“行，你们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在艾尔达走后，阿尔纳才肯把脸拿出来，他情绪低落，卡卡就和哄小孩一样，让他等一会，自己去拿包，再开车带他回家。
等卡卡也离开后，阿尔纳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心里有很多情绪，很多想法，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露出来，或者自己消化掉。
他暂时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