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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麒麟 桔子树 10534 2024-09-25 12:08:36

严正声明

本文从现在起,进入严重架空状态(当然之前也很架空),从此一架万万空,所有自文中出现的部队番号代号均属信口胡扯,任务内容亦不值得推敲,请勿对号入座。

明确一下时间轴:

第 二 章 快乐人生结束时间为2008年2月

番外 天堂太远的起始时间为2012年秋

第 三 章 冰天血地的起始时间为2009年2月

1.

一年前陆臻一句自个都全忘光了的废话,一年后让夏明朗就那么的给成了真,年后的第一次全中队例会,夏明朗慢悠悠地开口说:“应陆臻副队长强烈要求,组织上决定今年的春训定在东北的大兴安岭。”

刷的一下,所有的人目光集中到陆臻脸上,小陆少校茫然四顾,眨巴了一下眼睛,举手起立:“报告,我可以问一下组织,我什么时候提过这种要求吗?”

小夏队长笑容亲切可掬:“去年,抗雪灾的时候。”

“呃……哦…哦!”陆臻慢慢恍悟,咬牙切齿地坐下。

结果当天午饭的时候陆臻打回来的肉菜让同桌人强行瓜分,下午训练时各路人马都过来表达了一下对小陆少校这一年来格斗技巧突飞猛进的仰慕之情,以致陆臻两小时让人砸了十八下。没办法,兄弟嘛,哪能不欺负呢,巧立各种名目来坑害自家兄弟一向是麒麟最具人气的娱乐方式。所以陆臻不生气,陆臻咬着腮帮子看向某个善于栽赃嫁祸的白眼狼,夏明朗看着他乐,非常幸灾乐祸的模样,非常欠扁。

晚饭后回办公室处理桌面工作,陆臻干着干着总觉得不爽,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你跟那边说好了?”

夏明朗眉梢一挑,抬眼看着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压着笑,陆臻咽了口唾沫心想真TM丢人,老夫老夫了还这么小心乱跳的。夏明朗收手问:“跟谁说好了?”

“东北啊!我可提醒你啊,那可是沈阳军区的地方,东北虎也不好惹的。”

左青龙,右白虎,中间是麒麟,天上飞的主攻伞降的有朱雀,再往南边沾着海的是玄武,五大神兽各归各位。当然这些都是后来附会上去的玩笑,不过东北那边直属特种大队的袖标的确是虎,15空降特种的袖标也的确是鹰,倒是海豹那边没有给自己胳膊上整一乌龟,当然,那样的话整个海豹会炸营的。

夏明朗听陆臻嚷嚷完了还是笑,末了拍拍自己的脸颊说:“你放心,就凭你队长我这张老脸,这点面子还是买得到的。”

陆臻切了一声,夏明朗叹气,索性免提拨号转内线,接线员转接了几通,期间还有一个亲切柔美的电子女声提醒通话全程录音,陆臻颇为诧异,心想部队工作什么时候搞得这么人性化了,跟中国移动查话费似的,直到对面一个炸火星的男声爆起来吼了一声:“谁?哪只犊子?”

陆臻松了口气,心想,正常了,2008年的中国整个就不正常,可是也不至于都09了还邪门着吧。

夏明朗面不改声心不跳地说:“我!”

“嘿,我就知道是你这犊子,咋的啦,啥事儿啊?” 许航远的声音醇厚高阔,声音一拔,像军号一样,杠杠的。

“没啥事儿,过两天,领点儿人过去你那走走。”夏明朗在第二句话就找到了调子,一口纯正的东北话,还带着点土音,简直就跟许航远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行啊,写个简报过来,看上面批不批。”许航远回答得极爽快,夏明朗颇为得意冲着陆臻一眨眼,陆臻抿嘴送上大拇指一个:果然牛!

“哎,我说,你这瘪犊子玩意最近挨哪旮猫着呢,咋的连个声儿都没了呢?上回你们严头过来,老子开四十公里山路去军区蹭饭,就为了灌你两碗老酒,你这犊子跑忒快,连边儿都没让老子捞着。”许航远爽快地说完正事,开始不爽快地算私帐,陆臻顿时反应过来,这两人交情不浅。

“哪能给你逮着呢?我还要命不要了!”夏明朗笑得毫无歉意。

“哎唷,兄弟哎,您是谁啊,您就不是人呐,亡魂一缕,死鬼一名,我打哪儿去要您的命去啊,我跟您比,那就是……”许航远话峰一转,就变成了标准的北京片子,连那个明褒暗贬的吹捧调调都十足十,好像打娘胎里就是皇城根长大的爷。

夏明朗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就跟着他变了调,陆臻错愕地呆在一边,听这两人极尽吹捧与罗嗦之能事地相互攻讦及随口敲定细节,诸如:

“哎呀,我是谁啊,我那内心阴暗得就像屋后那条沟,您是谁,您高尚,您纯粹,您比我这天山上的雪还干净,圈哪个山头演习啊?”

……

“我这边小猫三两只,就不入您老人家法眼,跟过去看看玩玩,长长见识,哎呀,您千万别惦记着,连我就87号人。”

……

“得嘞,您就是那天上的太阳,我就是那天 安 门边边角上夜里要亮不亮的小路灯,我怎么能跟您比呢?对了,回头帮我跟嫂子带个好,说我想她了。”

“夏明朗,我就知道你对我老婆贼心不死,成啊,下回她再跟我闹离婚,我就把她扔给你,呃……也不成,我这儿的毛病你都有,算了算了,还是我自个留着吧!话说……明朗啊!”许航远忽然声音一变,压稳了不再飘浮,“还没成家呢?”

“少管我的闲事。”夏明朗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臻一眼,陆臻小脸没红,镇定自若,兵痞气质已经更上一层楼。

“抓紧点儿,老大不小了。”大约是这样伤感的话题不适合如此欢乐的气氛,许航远很快又拐了回去,一来二往,你吹我打,在一堆废话中精省地敲定了演习的时间、地点、人数、大概内容,各自写简报提交上级申请。

陆臻看着夏明朗最后按下通话键,伸手把水杯推过去,表情狗腿:“辛苦了!”

夏明朗喝口水说:“老许越来越能侃了。”

陆臻问:“北京人?”

“不是,东北的……”

陆臻正想说,我没觉得郑老大有这毛病啊!

夏明朗已经接了下去:“他老婆是北京人。”

“哦……”陆臻眨眨眼:“你认识?”

“还成吧!当年跟老许一起在北京做麻醉品耐受性训练,他老婆是跟这个项目的医生,唉……这么一想好多年了,老子当年也就是晚了一步下手啊,要不然哪轮得上许航远那小子。”夏明朗笑嘻嘻地瞧着陆臻,活生生就是逗他。

陆臻一口气没咽顺溜,傻不拉叽地问了句:“漂亮吗?”

“漂亮。”夏明朗笑眯眯的,索性再补一刀,“比你漂亮。”

陆臻登时哑了。漂亮吗?漂亮!跟你有个半毛钱关系吗?就漂亮了,比你漂亮,怎么了,你丫一个大男人跟一女滴比谁漂亮有意义吗?有吗,有吗,有吗??

“夏明朗!”陆臻忽然大怒,拍桌子:“你TM让我赢一次你会死啊!!”

呃,这个……小夏队长特无辜特诚恳地说:“不会!”

陆臻继续哑然,愤愤然地把显示屏扳过去,挡脸。夏明朗摸摸手背,得,又让猫爪子挠上了。

陆臻嘛,就这气性,不相干的小事随便折腾两句,来得快去得更快,一眨眼就抛到了脑后。沙沙沙……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翻资料与敲击键盘的声音。

“队长,这里……”陆臻扳过屏幕指着某处刚想问,夏明朗忽然像个兔子那样一蹦三跳地扑了过来,站到陆臻身后。

呃……陆臻不解:“你过来干嘛?”又不是看不清。

哦!夏明朗点头,再度一蹦三跳地像只大号的兔子那样跳回去。

“你搞什么呢?”陆臻一头雾水。

“您招呼,我就过去,您嫌弃了,我立马就走,您看,这就是正宗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夏明朗一本正经地答疑。

哦,哦!陆小臻严肃点头灿然一笑,干脆利落地挥拳,正对着夏明朗那一白牙砸过去,夏明朗仰头只来得及避过拳风,连人带椅摔到地上。

然后……再然后呢?

当然是——打!

陆臻少校最近很有打架的欲望,无他,手痒而已,他现在的心态就像玩游戏的练到二十级出头,正是半上不下的时候,狂鸡血,特想练。夏明朗如今也不是很能抓得稳他,像现在这种失了先机的就更麻烦。唉,你说这老胳膊老腿了,还养一小老虎仔子,他容易么?

办公室里到底施展不开,毕竟东西砸了还得赔,夏明朗终于逮到空子托住陆臻一条腿,陆臻重心受制整个人往桌子上倒,千钧一发而已,夏明朗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你TM让我赢一次你会死啊!!”

呃……高手过招,胜负也就是那么一瞬两瞬的刹那,夏明朗手上略缓,陆臻已经翻了过去,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钢笔,单手弹开笔帽,文器变凶器。夏明朗急退,一下子被陆臻压到墙上,笔尖就离开右眼一个毫米,他不自觉眨眼,睫毛从笔尖上拂过,微微弯曲。

有一个成语叫迫在眉睫,即使理智分毫不乱,夏明朗后背上还是腾起了一层冷汗,迫在眉睫的那个东西,看上去模糊不清,背后是陆臻得意的笑容:“我赢了!”

他收手,笑得像一只骄傲的大白狗。

夏明朗呼出一口气,用力揉眼睛。

“没碰到吧!”陆臻慌了。

“没有没有!”夏明朗睁眼给他看,只是眼眶上有点红,自己揉得,没有真碰上。

“没碰到就好!”陆臻继续得意,清亮亮的大眼睛写满了期待。

“你刚才要问什么来着?”夏明朗指指屏幕。

哦,陆臻把笔帽从桌子底下找出来,有些失落地坐回椅子里。

刚才那一瞬间,夏明朗承认自己是不太舒服,可具体是为什么,他觉得需要想一想,像他这样的人直觉比什么都快,而思维却不一定能跟得上。陆臻讨教完了,工作继续,夏明朗偷偷看着他,很年轻的皮肤,搁了一整天了,额头和鼻梁上泛着油光,看起来就不是那么精明漂亮的模样,大眼睛里一行行地跑着数据与地图,嘴巴微张,有点傻乎乎的气质。

刚刚那一瞬间,有很怪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夏明朗揉一揉眼睛,还是觉得有点酸。

古人说杀气,现在说士气,其实都一个东西,气场这玩意儿谁都说不好,一瞬间能让人汗毛倒竖,那就是气势,杀气腾腾,气吞万里如虎。之前陆臻说他为人阴狠,像刺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当时的夏明朗笑着说那是你没见过更狠的,更狠的,连杀气都没有,就像最初的陈默。

陈默这人平时看起来偏冷,到了战场居然一分不变,结果就更成了异类,潜伏就像发呆,开枪有如打靶,你问他干掉了多少个,他一五一十地说,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如果是老兵,夏明朗还会感慨一句心理素质过硬,可那是彻底底的新人,夏明朗就只觉得后背发凉,心理工作倒着做:你其实可以慌,你应该有不忍。陈默很认真地懵懂:啊?为什么?

夏明朗心想,这几年他算是花了点心思去引导,总算是没把陈默往冷血无情上推得更远,可是陈默那样算是他天生的,拉着拽着还能拉回来,那陆臻呢?夏明朗深刻分析,这些变化要搁别人身上正不正常,为什么换了陆臻,他就这么心慌?有些心路其实是有共性的,人人都是那样过来,从害怕到不怕,从不怕到漠然。无畏与冷血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如何把握,是他最大的难题。

可是陆臻!可是陆臻?

关心则乱,世事就是如此,离得太近就看不清,就像刚刚迫在眉睫的笔尖。陆臻这小子学得太快,心思太活,出手够狠,这让他没有底,他这辈子没怎么接触过像陆臻这样的知识分子,他对这些人有戒心。

“队长……回去吗?”陆臻绷直了身体伸懒腰,声音有些疲惫,软软的。

“好啊!”夏明朗收东西关机。

陆臻走到楼下一摸口袋:“哎呀,我又忘记带钥匙了。”

夏明朗失笑:“走吧,我有。”

陆臻嘿嘿一笑,看着四下无人,凑近了压低声音说:“真贤惠。”

“小兔崽子。”夏明朗飞起一脚直接踹过去,“你说,你那钥匙配着还有什么用?找坑埋了吧!”

“那不一样,好歹我也在那屋住着,这是彰显主权与领土完整的原则性问题。”陆臻闪得极熟练,闪过后手臂一勾,又挂到夏明朗的脖子上。

三更半夜了还闹这么欢,的确军容风姿不整,只是稽查组转头张望了一眼,从前一个路口走过,心里有点羡慕:瞧他们行动队的人到底就是不一样啊,同生共死过的,感情就是好。

2.

与普通乙类部队相比,麒麟的住宿条件要好得多,一水儿的双人间,坐北朝阳,贴墙放着两张单人床,对面墙放两张书桌连到顶的书架,门后藏着衣柜与储物格子,独立卫浴,每间房都有一个大阳台,十成十部队造房的通用风格,方方正正,宽敞明亮。这硬件、这水平着实羡煞旁人。整个中队只有正副队长住的是套间,在走廊的尽头打通了两个宿舍联起来,外间是一个小活动室,有电视,还有打牌的桌椅,群众工作,寓教娱乐。

不过,因为一些特别的历史原因,夏明朗一直一个人住。刚出事那阵他有祁队罩着严头疼着,麒麟的住房从来就不紧张,再说出了那种事,老队员不想触他心伤,新队员不敢碰他旧恨,就算是祁队一声号令想找个人跟他住一块,只怕也没人乐意。再往后祁队调任,夏明朗顶上,郑楷是那种做事一板一眼的实在人,只觉得无论如何怎么样也没有副队长住套间,正队长住普通宿舍的道理,索性挑了个夏明朗出去学习的机会把宿舍调换,他自个跟队员们凑一间,他生性好热闹,并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夏明朗回来后见木已成舟,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请郑楷吃了顿好饭开了瓶好酒说了一句谢谢,类似这怎么行呢,你再搬回来之类的客气话一句没有,郑楷不介意,他们已经是可以包容彼此怪癖的那种兄弟。

于是,夏明朗屋里还有一张空床,这个事实陆臻在入队时就已经发现,然后慢慢化为一桩心病,说实在话,他觊觎这张床实在不是一天两天。陆臻计划订了不少,方案一套一套,行动基本没有,总觉得目的太过明显,指向太过鲜明,简直欲盖弥彰,唯恐天下不知,就差在大门口挂上一联:此地无银三百两,门内夏陆无奸情!

陆臻很头疼,很哀怨。

某日云歇雨止,陆臻趴在床上支着下巴,睁着红果果的渴望的小眼神往旁边看,叹气:我要是能睡在那儿就好了!!

唔?夏明朗撑起头,看了一眼,低头吻上陆臻汗湿的脊背。

又过了几天,夏明朗下了训练没换装,一身戎装的去找陆臻,徐小花多么知情识趣,马上找了个借口遁去,夏明朗看着陆臻笑得纯良,说你也出去一下。陆臻心怀警惕地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后夏明朗已经不在了,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把屋子整个翻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可疑物品,于是疑疑惑惑嘀嘀咕咕地睡了。

当天晚上,陆臻从床上跌了下来,床散了。

半夜三更的一声巨响连一声惨叫,整层楼醒了一半,陆臻狼狈兮兮地挣扎在被子里,睡眼朦胧地思考,我最近也没变重啊!闻风过来参观的兄弟们笑得放肆,陆臻心中不爽,夏明朗慢腾腾踱过来,说:明天的训练可不轻啊!

众人一听,顿时作鸟兽散。

陆臻从地上把自己收拾起来正打算和徐知着挤一张床先凑和着,夏明朗摆摆手说算了,还是卷被子去我那屋睡吧,陆臻糊里糊涂地就跟了他回去。

第二天,训练紧,忘记报修,自然又睡了一晚上。

第三天,直接卡到演习,风餐露宿去了自然更没人管这琐事,等回来看到一张破床,陆臻愤愤然卷了几件衣服走人,徐知着独自坐在自个床上若有所思。

再过几天,夏明朗说,不如陆臻就睡我这屋吧!反正他职位也到了,级别也够。陆臻这才蓦然醒悟,他们这就,这就算是……同居了?

夏队长看着他笑,乌溜溜的黑眼睛,狐狸似的光芒,他用鞋跟在桌腿上轻轻一磕。陆臻一愣,转瞬间大悟,狂汗不止。

什么叫牛掰,这才是真牛掰!

陆臻自叹不如!

夏明朗最近养成了冲冷水澡的好习惯,皮肤冰凉内心火热,这是很爽的刺激。且不论这习惯的起因有多么的阴差阳错,习惯就是习惯,冬夏不改。其实我们常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养成一生的好习惯。

浴室里有水声在响,陆臻正捧着电脑靠在床头盘腿看文献,他有一个ThinkPad的旋转屏,看文件的时候可以把屏幕180度旋转放平,捧在手里像看书那样。夏明朗冲完澡出来,拥了一身寒气坐在床沿擦头发,陆臻抱着本本像个小圆球佛那样慢慢慢慢地重心偏移,离开床头往旁边倒,偏过中轴线之后速度变快,夏明朗伸手接住他,陆臻把脑袋蹭了蹭在夏明朗肩上找到好位置。

一切的动作都极自然,陆臻连眼神都没飘开过,手里握着笔圈点勾画不停。夏明朗靠到床头,右手从陆臻的腋下穿过去扶在他腰际。床头的抽屉里放着烟,夏明朗衔了一支,单手划燃火柴,烟雾被缓慢地吸进去,在肺泡中慢慢地转动,他半合着眼靠在墙上,思维停止,岁月静好,窗外传来远处山谷中的林涛声。

陆臻看文献的速度很快,十秒钟扫描一个标题,一分钟确定是否看全文,五分钟提练文章的要点和新意,中英文对他来说都像母语,于是他唯一的难题也只剩下:不够看!

一般纯技术的东西会多一点、新一点,略略涉密的那些就只有黄花菜,偏偏陆臻是那种把看文献当晚安KISS的人,吃不饱就放大网,与无线电子相关的最前沿都搜回来瞄几眼,PDF一开十几页,黑杆笔拿在手上圈圈点点,分门别类地保存。夏明朗偶尔遇上有兴趣的会陪着看两眼,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不是睡觉也没有思考,却是最放松的感觉,很奇怪。

夏明朗记得最初时他们都很焦虑,压抑不下的欲望,只要一有机会就想做 爱,可是现在不这样了,长久的拥抱,皮肤相贴,颈项交缠,却没有欲望的冲动。夏明朗抽完一根烟,低下头埋到陆臻的颈窝里,洗面乳清爽的气息混着些微汗味,陆臻的味道,很好闻。陆臻把本本丢开伸一个懒腰,愤愤然嘀咕了一声:垃圾!

这代表他今天没看到有用的东西。

夏明朗失笑,眼角生起一些笑纹,陆臻摸摸他的脸颊,忽然问:“眼睛没事吧?”

“没有!”夏明朗故意把眼睛瞪大一些。

“我就说嘛,我现在手多稳!”陆臻笑得很得意,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来夸我吧,快点来夸我!

据说高手,拈叶飞花都可伤人,那当然是夸张,但是钢笔绝对是日常兵器谱上排得上号的一种,最常规的杀伤方式为颈动脉穿刺与心脏部位穿刺,如果角度恰当利用耳部等头骨脆弱的地方穿刺也可以致死,说真的直接穿刺眼球倒不见得是个好办法,那么一下扎下去,当场死不了,垂死反击挣扎剧烈,有得你受的。

夏明朗想了想,泼出一盆冷水。

陆臻笑得更神秘了,他摇摇手指说非也非也,只要角度能控制好,直接就能毁掉中枢反射区,瞬间致死。

夏明朗怀疑地看着他。

陆臻把本本捡起来操作,3D全息立体的人体构图在鼠标点击下一层层放大,陆臻用黑杆笔在颅腔内拉了一个尖锥形的区域,敲着屏幕说:“就这样,这一块都行。”

夏明朗探头过去看,的确,都可以。

“这什么东西?”夏明朗退出去看图标,他对这软件更感兴趣。

“蓝田给的,我上次问他要脑区的解剖图,他就给了我这个。美国人做的教学软件,卖得死贵死贵的还是单机版,他一怒就把注册码给破了,不过破得不彻底,装两次又不行了,阿泰还在弄,等弄出来了我再汉化一下,给大家都装一个,一张盘要好几千刀,咱得值回票价,气死那帮美国佬。”陆臻双手抱着电脑习惯性地又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热乎乎毛绒绒的窝在夏明朗怀里。他一边抱怨一边给夏明朗演示功能,果然是非常强大的软件,皮肤、肌肉、骨骼、神经……层层剥离,层层放大,人的身体像机械模型那样被分解被拼凑。夏明朗注意到某些地方被陆臻标上了记号,他略做判断就明白了那是致死点,陆臻在旁边注释角度与力量,有些甚至还建议了武器类型。

夏明朗莫名觉得有点冷,胃里不太舒服的感觉,他忽然想起许航远的老婆谭悠,极柔弱的女孩子,长着雪白的圆脸,说话声音很低,不敢看人,安静而胆怯。往事的真相总会随着一次次的复述而改变模样,其实当时先下手为强的不是许航远是他夏明朗,彼时年少,轻狂散漫,所以极为吸引人。那个时候的夏明朗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样子坏坏的中尉,穿着笔挺的军服,说话与做事都很聪明。

他记得自己当时一有机会就去实验室里转,谭悠明显不讨厌他,发展前途一片光明。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那个柔弱的女孩用细白的双手从实验白鼠的眼底取血,很惨烈的画面,手法干脆利落,神色平和。夏明朗蓦然心凉,他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但是站在门口没动。谭悠取完血,把用过的实验鼠全部断头处死,装进黑色的塑胶袋,转身才看到夏明朗站在门口,举了举袋子说我去扔一下。夏明朗看着她把走廊里的冰柜打开,尸体扔进去放好。

“装满了,会有专门的人来带走集中销毁处理,所以放心不会污染的。”谭悠发现夏明朗目光专注跟随,很贴心地解释。

夏明朗只觉得困惑:“你不是怕老鼠吗?”

夏明朗的记忆力非常好,已经发生过的事,都不会错,谭悠曾经被大排档的灰老鼠给吓到过,当时她尖叫着跳上椅子,完全不顾淑女风范,绝不是装的。

谭悠愣了一下,笑起来:“对哦!不过,那不一样的。”

“啊?”夏明朗一愣。

“工作嘛!我有个师姐怕蟑螂,结果毕业要用到蟑螂的神经索,还不是一样拿刀子剖,所以没关系的,别当它们是命就行了。”谭悠的乳胶手套上还沾着血,她熟练地把手套脱下来,扔到冰柜里。

男人之间追女孩子讲究个先来后到,一个退去一个马上顶上,交接班全凭默契,有时候就连当事人都不一定能感觉到。夏明朗为人厚道,把前期准备打听到的资源全盘奉送,许航远心里很识他的好,一年后修成正果抱着美人归,夏明朗也觉得特别高兴。

后来夏明朗偶尔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是他自己的问题,谭悠是好姑娘,可能一个行业总有一个行业的职业道德,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种把活物当死物的工作习惯,这与他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差了太多。

陆臻邀功邀到一半发现夏明朗又走神,一天挫折好几回,再强大的神经也受不了,他郁闷地合上本本拉开被子准备睡觉。等夏明朗发现的时候陆臻已经窝在他胸口半梦半醒,半张着嘴,傻乎乎很无辜的模样。

夏明朗看了一会,心想,这次其实也还是他自己的问题,有时候太过敏感,太多联想,太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这也是病,得改!

3.

陆臻的呼吸渐缓,夏明朗收拾好心情推一推他:“去自己床上睡。”

陆臻咕哝:“这就是我的床!”

夏明朗一看还真是,索性再推:“那去我床上睡。”

陆臻郁闷地睁眼:“凭什么呀?”

“就凭我是你领导。”夏明朗指指衣架,两杠两星的常服里罩着两杠一星。

陆臻愣了一会,反身把夏明朗扑倒:我咬死你!!

夏明朗也不反抗,笑着说:“你小子以下犯上!”

陆臻撑在他胸口眉开眼笑:“老子年底要升衔啦!到时候就跟你一样啦!”

夏明朗不屑,说:“愚蠢!”

陆臻瞪大眼。

“谁告诉你,我就不会升了?”夏明朗挑一挑眉。

陆臻咬住嘴角,鼓着腮帮子。

“很不幸地告诉你,咱俩同一天,”夏明朗看着他笑,笑容越来越恶劣,“而且,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我在你前面那个……所以,你连一分钟跟我一样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哈哈!”

夏明朗拍床大笑,神气活现。

陆臻愣了一会,默默地从夏明朗身上爬下去,坐在床上低头数手指。夏明朗笑了一会发现情况不对,这小子一没冲上来掐架,二没不屑一顾地表示淡定,安安静静永远不是陆臻的正常反应。夏明朗转头看到陆臻拥被坐着,表情很严肃心事很重的模样。

不会吧?真生气了?平常没这么小气啊?

“哎?”夏明朗抬手推他,真生气了还挺难办的,总不能再去跟严头说把授衔的顺序换回来,让陆臻享受一分钟跟他一样的机会吧?那也没什么意义啊!

陆臻顺势握住他的手,攥在手里握了一会才开口:“队长,你很介意这个吗?”

“介意什么?”夏明朗反应不过来,这小孩一脸的委屈样,一脑门的官司,别提多招人疼了,夏明朗心想我介意什么,我啥也不介意,你要什么都给你,别拉这么个脸了。

“可我总是会追上你的啊,我说不定还会比你爬得高。”陆臻垂着眼睛。

“哦,这个啊!”夏明朗又笑了,“废话,你当然得爬得比我高。”

“呃?”

夏明朗戳陆臻的脑袋:“那么多书白念了啊?最后跟我整一样你好意思吗?爬不到将军就不要你了!”

陆臻忍不住笑开,特甜蜜贼荡漾:“那爬不到将军我也不要你了。”

“那可不行,那不行!”夏明朗马上摇头,“我这难度太大了,除非打仗,我这边太难了。”

“也不一定啊!你这是……”

“行了,陆臻同志,一将功成万骨枯知道不?你说这和平年代你也不盼着点好,成天盼着打仗你这算什么呀?”夏明朗痛心疾首,一边脱衣服溜下床去关灯。

陆臻趴在床沿上,伸长手去捞他。

“队长,你真的不介意?”他仰着脸笑,眼睛发亮。

夏明朗把他拉过来顺一顺毛,说:“你小子心思真重,成天不知道想什么。”

陆臻眯着眼,笑得很是满足。

天光清寂,月色正浓,陆臻趴在床上支着下巴,夏明朗已经睡熟,月光在他的鼻梁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辉,让轮廓更加深峻。

有些男人不喜欢被伴侣超越,有些男人喜欢控制一切。

夏明朗很霸道,骄傲又霸道,他习惯做领袖,像头狼,任何不被他控制的人与事都会引起他的警觉,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应该要跟随他划下的轨迹。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担心的问题没有成为问题?陆臻想了半天,慢慢翻过身。

可能,那是因为,夏明朗没有自卑感!

春训正式展开,各项工作开始向着林海雪原这个主题倾斜,从最基本的抗严寒到超低温环境下的枪械精度问题层层探索,传说中的万无一失永远都只属于那些精心准备着的人们,麒麟基地的生活总是这样枯燥而新鲜。

黄昏,食堂打铃通知各中队准备收队开饭,夏明朗集合之后原地解散,都是职业军人了,也没必要吃个饭都得喊着号子正步排队,发财在操场边上一看到人散了,马上撒丫子蹿了过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年纪大了还是春天来了,发财最近特别的狂躁,闲没事儿就在操场边上折腾自己,嗷嗷的,有时候晚上有训练,就听着它在那儿对月抒情,哼叽!

夏明朗站定了一伸手,发财三步起跳腾空扑到他身上腻歪,夏明朗撸着狗头说不错不错,我这儿子劲儿又大了。发财扑了两下,玩腻了,拧身又去跟陆臻腻歪。

陆臻家里的老人一直养狗,小鹿犬,又凶又漂亮,欺生亲熟,看到陆臻就粘在他身上拽不开。陆臻从小受此影响对狗都是一脉宠爱的心理,挠挠脖子,摸摸小脸,舔舔小手,再玩个亲亲……发财看到有人蹲下去跟它玩兴奋得不得了,亲亲热热地舔过来,陆臻衣领一紧,被夏明朗提了起来。

唉……连狗的醋都要吃!你说这人呐!

发财舔到一半猛然发现人没了,心中顿时老大失落,抱着陆臻的大腿蹭来蹭去的,亦步亦随……

“招人就算了,连狗都招!”夏明朗鄙视之。

“干嘛?那是老子有魅力,你妒嫉啊?”陆臻下巴一挑,骄傲!

陆臻骄傲到一半,忽然发现发财咋咋呼呼的好像是有点儿不大对,再低头一看,囧了,扯了扯夏明朗的袖子说:“你儿子……呃?!”

夏明朗转头细看,没忍住,狂笑。笑声中前前后后的队员们都转过来看,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拍肩膀:陆臻,行,你行!有魅力!

陆臻囧得整个人僵掉,再怎么觉得这事其实挺正常,公狗发情本来就抱着啥都乱蹭,可还是忍不住,一张小脸慢慢地飚上血,TNND,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夏明朗冲他挤眉弄眼,用口形说:有魅力!

陆臻热血冲头,拆楼的心都有了,抬腿把发财踹开,扯着夏明朗义正词严:“队长,你这狗,年纪也不小了,你得给他做绝育手术啊,要不然这么乱发情……”

唔?这个……

夏明朗挑眉毛,一字一字地蹦出来一句话,杀气腾腾的:“你想阉了他?”

陆臻一愣,感觉到方圆百米内敌视的目光。

“我这……我,那,不是……”陆臻张口结舌。

“哎哟,发财你咋就这么命苦呢!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长这么大都没跟姑娘亲热过,就得让人给阉了……”方进扑过来抱着发财的脖子不撒手,发财兄不明就理,哈皮地舔着方进的手背。

陆臻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叫什么事儿?

阿泰抱着肩,很认真地犯愁,末了,言词恳切地看着陆臻说:“组长,挺可怜的,真的!”

陆臻说:“噢!”他已经快被囧飞了。

“要不然,那个,咱大队长家那不是还有一个……”阿泰苦想冥想,拉郎配。

“那是只公的!”

“那不是一个种!”

方进跟陆臻同时出声,虽然不同内容,但是目标一致,阿泰那胆子本来就不大,马上脖子一缩,噤声了!

发财甚少遇到这种被众人环绕的待遇,自觉深受重视,心情异常激动,呜噜呜噜地舔着方进的手,蹭着他,别提多乖多亲热。

方进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睹狗思人伤情伤已,心想小爷我也二十好几了,年岁也不小了,连漂亮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呢!你说这鬼地方啊?方圆百里的连个适龄母耗子都没有,摧残人就算了,连狗都不放过。方进这么一想,顿时就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心,大有看着你能幸福,我也算欣慰,假如我的悲剧不可避免,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得到圆满的意思。

陆臻的眼睛虽然不算小,可还是在与方进的互瞪中败下阵来,夏明朗两眼望天,嘴角憋笑。

陆臻按了按太阳穴说:“侯爷,你说个意思。”

方进斩钉截铁:“不能阉!”

“本来就不是阉!”陆臻头疼:“可你就让他这么乱发情也……得……”陆臻一拍大腿:“我再给他找个伴儿吧。”

陆臻主意打定,某种温柔的触感瞬间填满了心房,他弯下腰去摸摸发财的脑袋:“我给你娶个媳妇儿,你给我生窝小崽子。”

发财嗷呜一声,在层层拖把长条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舔一舔陆臻的手心。

方进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人,于是他被感动了;阿泰是很容易被感染的人,心事重重地琢磨着今天晚上得给女朋友打电话;陈默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能听到他们在闹什么,但是不参与;徐知着在跟郑楷开玩笑,说咱们发财都要娶媳妇儿啦,嫂子答应给我找的漂亮姑娘呢?

陆臻揉搓着发财那一身拖把长毛,直起身,看到夏明朗站在面前看着他笑,很无奈很可乐的模样,夕阳像画笔一样,给这笑容镀上鲜活的色彩。

方进今天显然被刺激得不轻,吃饭的时候还在鸡血上身,拉着陈默询问女朋友的问题,陈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那默默你有没有过女朋友?”方进于是更进一步。

“没有!”陈默简单直接。

“我也是啊!”方进如遇知已,“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没有!”陈默直接简单。

“我也是啊!!”

方进激动得鸡血满怀,就差拉着陈默共唱一曲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阿泰小小声地炫耀说:“我有女朋友。”

方进拿筷子抽过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阿泰一缩头躲了,弯腰把筷子捡起来还给方进。

徐小花看这两人掐着好玩,主动招惹:“爷,爷有过女朋友!”

“都让人甩了,还有什么好得瑟的?!”方进呲牙,视线转了一圈落到郑楷脸上,嘿嘿笑得谄媚:“老大,结婚好不好?”

“结婚那当然好啊!结了婚那就有老婆了啊!”娶到个超出一般水准的漂亮老婆,郑楷在这方面的得意那绝不是一点两点。

“怎么个好法?”方进捏着筷子饭也不吃了。

“怎么个好法,跟你说是说不清的!” 郑楷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潮,笑得又磊落又猥琐,“回家,有人等着,有人给你做饭,还给我买衣服,呃……当然我也不怎么穿得上吧,不管……跟你说,就单单晚上抱着老婆睡觉,别提多美了,又香又软啊,那跟抱枕头是不能比啊……”

“真的啊?”方进露出很神往的表情。

陆臻噗的一声笑出来:“侯爷,我服了你了,他哄你呢,你也信?”

方进兴兴头上让人打断,十分不耐:“去去去,显得你多能似的,凭什么说老大哄我呢?人有老婆你有吗?”

呃……这个!

陆臻瞥了一眼夏明朗,仿佛冥冥中自有灵犀在,夏明朗抬眸,嘴角勾出一点笑意,陆臻清了清嗓子说:“我有啊!”

方进一愣,眼睛瞪成铜铃大;夏明朗抬起头,筷子插进肉里;徐知着把头低下,给自己夹了筷子菜;阿泰顿时好奇:“组长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陆臻说得淡然:“我的事也不用全让你知道呀!”

“得了吧你!”方进愤愤不平地盯着夏明朗,“队座,我觉得你有空得管管他,就他那样儿还娶老婆呢,见天儿的瞎得得,当我瞎的啊!?”

“这个,方进啊!”夏明朗慢条斯理地把肉咽下去,“我觉得,咱们管天管地,暂时还管不到队员娶老婆的问题!”

方进被夏明朗那眼神剜得一愣,后背上腾起一层冷汗,埋下头默默扒菜。

陆臻陪着笑说:“队长……”

“至于你,陆臻同志,即便是你真的对你的婚姻生活很满意,也麻烦你低调一点,也不用……”

噗……咳咳咳……

夏明朗慢慢把头转过去看向徐知着:“有什么问题吗?”

徐小花捂着嘴,脸呛得通红:“没没没,没事……让辣椒给呛着了。”

“所以说,吃饭的时候就少说话,下连队那会儿班长没教过吗?呛着了吧?啊!都给我闭嘴,好好吃饭。”夏明朗拿筷子指了一圈,最后点到陆臻顺手给他一下,陆臻双手抱着碗,把脸埋到饭里。

全场气氛瞬间寂静,只有阿泰尚茫然不解,悄悄拉着陆臻问:“组长,你真结婚啦?”

“我是不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陆臻狠狠地瞪上一眼,偷偷瞥一下夏明朗马上又把脸埋回去。

阿泰释然,哦,我就说嘛,原来是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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