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经逐浪山那么一闹腾,现在缅北所有的场面人都知道他徐知着跟中国军界的大人物有交情。如今后台老板被打脸,大家都会盯着他,他不能不做点什么,否则还怎么能叫有交情?
蓝田连夜订机票,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徐知着回了北京。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是大过年的,保安公司还是给徐知着提供了七、八个候选,徐知着看照片挑了两个最丑的。一个长得黝黑精瘦,据说是从小练散打的,绰号叫猴子。另一个雪豹特警出身,满脸青春痘发得横看成岭侧成峰,花名麻子。
敢用缺点当外号的都是狠角色,但恶人自有恶人磨,徐知着放出手段耍了几招,两条汉子立马就跪了。尤其是猴子,人前人后跟着叫徐哥,拍胸脯保证嫂子的安全就着落在我身上。
徐知着一项一项地跟他们逐一办交接:门锁,车辆,饮食中的禁忌,家里数目惊人的摄像头和监控……麻子一边跟着学,一边感慨,说徐哥您真是比我们这些专业的还专业,都快赶上中央警卫团了。
徐知着淡然笑笑,心想老子要护的是自己心尖上的人,自然比你们专业。
转交监控系统时还出了一个小插曲,本来程序设定好,如果进门后不做特别操作,为了节省硬盘空间,监控再记录半小时就会自动停止。按说这半小时一般不能出什么大事,但偏偏有一次,他们情难自禁,被逮了个正着。
徐知着正漫不经心的删记录,冷不丁看到连发根都炸了,这探头角度并不算好,却刚巧拍到了蓝田仰头时压抑难耐的神情,挠得徐知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这东西要没个存底,他也不惦记,可偏偏就是有了,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留着吧,怕外泄;删了吧,舍不得……徐知着抓心抓肺地犹豫了半宿,最后拿光盘刻了张碟,专门去银行租了个保险柜贡了进去。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这事儿办得不能更二了,但还是舍不得,义无反顾的二了下去。
没过几天邓峰那边传来了消息,只一句,就让徐知着乖乖抛了温柔乡,赶赴英雄场。
邓峰说:何队想见见你。
因为与严正的私交甚笃,何确在麒麟也算是一号名人。徐知着依稀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但已经不太回想得出面目,上次的事他没有专程当面去谢过,等得就是今天。就像他们这种战火硝烟里押着生死的交情与世人的俗务处起来不一样,他们不搞那些迎来送往的虚套,只等着在关键时刻出马。就像夏明朗对他,从没说过一个谢字,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知着二话没说,收拾东西南下。
与严正的阴厉狠辣不一样,何确是位粗豪高大的汉子,即使年过半百,也一样朝气十足,短寸头根根硬起,看着就扎手。武警那身常服穿在他身上,简直就不能更威风一点。
即使重压在身,何确看人时的眼神仍然平稳坚定,随手拿了烟出来分发,脸上带着一点笑,有南中国的阳光般燎烈的热度。
邓峰受宠若惊地接过去,嘴里喊着何爷何爷,您客气了。
这话说得狗腿,但狗腿也狗腿得自然,好像就应该如此,他邓峰再怎么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进了这屋,也得服软。
徐知着也是双手接的烟,态度恭敬谦和。
何确是爽快人,说话就没一个字是废的,三言两语交待了手头的情况,视线一扫,落在徐知着脸上。
徐知着来之前就想过,异国查案缉拿毒贩子,第一缺的是人手,第二缺的就是钱。徐知着要给足何确这个面子,自然一把就得打到对方心坎上。他刻意压了压声音开口,说得又稳又慢:“何队,我有个朋友,是缅甸华侨总会的理事,他说最近收到一笔赞助,要请我这边出人手,帮忙查这个案子。”
“你小子。”何确马上笑了:“这事办得怎么跟你们头儿一个德行?曲里拐弯的!”
徐知着笑而不答。
“多少钱?”
“您觉得多少钱合适?”
何确大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你出台的行情。”
“那就先算200万吧,多了我一时也凑不出来。”
何确做了个讶异的表情,把手里的烟盒掂了几掂,随手砸到徐知着怀里:“你这身价还真不小,那先安排着吧,我尽量少麻烦你。”
徐知着正要客气,已经被何确一巴掌拍到胸口。
“别跟我来这一套。”何确把脸一板,笑容收得一点也无,端正肃然,十成的军威就敛在那双虎目里:“我要不是真凑不出人手,我也不至于拉下脸来找你这个小辈儿。大过年的,敢动我的人,这是拿大耳光子呼我何确的脸。我不能让兄弟们的血白流,我得让他们看看,在我这儿犯贱是个什么下场,所以这事难办,老子是要赶尽杀绝的。”
“是!”徐知着极为利落的应声,脚根一扣,猛得拔出一个军姿,标枪般直立,不比何确差了半点。
何确上下打量了几眼,终于又露出一点笑意,反手拍拍徐知着的肩膀说道:“去吧。”
言行间已经带了些微妙的亲昵,像是对自己人,徐知着多么敏锐,自然心领神会。
徐知着办事利落,一到曼德勒就抽人手准备,虽然查案子的专业技能不足,但他们有自己的优势:当地人!
把名下员工的简历翻一翻,挑几个金三角当地寨子里出来的并不难,邓峰他们早就活动开了,没几天从云南过来查案的第一拨工作组就到了。虽然是自己花钱请自己人办事,徐知着也不想做得不上道让公司的董事们说闲话,认认真真拉着中方过来的缉毒警一起签了劳务合同,资金由华侨总会出,专款专用,就算是过场,也做得漂亮合理。
这种没底的案子,前期都是各种收集情报,徐知着干情报工作不是专长,只能时刻准备着,倒是趁这个机会跟佤邦的鲍家搭上了线。这案子发生在佤邦的流域,老鲍爷子提起来简直恨得咬牙切齿。缅北谁都不干净,也正因为如此,潜规则变得尤其重要,暗渡陈仓可以,明火执仗绝不行。像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连正经毒贩子们都看不过去,毕竟风声一紧,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鲍老爷子又是愤怒,又要表忠心,直接跟中国警察们混在一起太过显眼,便明里暗里许了徐知着不少好处。小鲍最近陪着他出出进进,简直就是要哥俩好的架式。
像这种敢于直犯天朝龙威的二逼毒帮多半规模不大,可正因为不大,事情才难办。整个团伙可能都不足100人,风声一紧撒丫子往密林里一奔,光靠中国专案组那十几个警察查到下辈子都不可能把人给逮出来。
所以那几天公安部下在缅北的眼线全都动了起来,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想知道到底哪个SB这么不开眼,天堂有路不走,作死作得大家连个安生年都过不好。公安部深耕缅北几十年,多少都有点路子,查了半个多月总算摸到一点头绪。
据说办事儿的是孟谷山里面的一帮土烟贩子,这几年行业转型没干好,冰毒制不来,麻古做不好,地盘越做越小,为了求生存铤而走险,放了南下曼谷那条线不走,北上闯云南。但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走背字,闯一次抓一次,闯一次抓一次,边防武警火眼金睛,把藏在轮胎里的白粉都给抄了出来。
货抄没了,人也被扣了。开始通了路子花几百万把人卖了回来,再后来他们也没钱了,公安也不肯放人了,没办法,这伙太二了,不给点教训都不成了。本来就没有太多智商的一伙人,逼到山穷水尽,终于狗急跳墙,清点了手头剩余的武器玩了一把大的,伏击中国执法船。
徐知着怀疑他们没准还想劫持人质干点什么,但无奈实力不济,执法船虽然猝不及防狼狈而逃,到底还是全身逃回来了。回到家血一抹,脸一板,场子必须讨回来,这大国的惊怒,自然要有雷霆的气势。
何确和徐知着猜得没错,谁也不会站着让你抓,这伙人自然早就撒丫子散进密林了。
何确要得是赶尽杀绝,徐知着为了圆他这个念想,准备了不下两百个人手帮他去搜山,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一时间,缅北风烟再起,搅乱了无人山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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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玄是一个喜欢收集资料的人,他喜欢把身边所有人都分门别类的排好,然后逐点分明的写明他们的优缺点与偏爱喜好。
职业病。
顾玄是一个特工。
此刻他站在徐知着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身上。据说,这人曾经被一个缅甸大佬绑架,用十几杆枪守着,关在家里不见天日。顾玄在来之前,发挥他职业级的想象力,幻想了一个妖媚横生的男人,可看到徐知着的第一眼,他觉得自己错了。
不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帅得英气十足,神色平和,但眉间带煞……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值得让人派一个排的军人看守。
“顾先生。”徐知着看完介绍信,客客气气地走过来跟顾玄握手。
“徐先生好。”顾玄从他手里把信纸抽走,仔细叠好,放进风衣的内袋里。
徐知着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了他,顾玄长得很简单,标准的南方人长相,看着有些秀气,但过眼即忘,五官里没有一点突兀的存在,不好看,也不难看。
寻常人常常会把特工和特种兵混淆,其实这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门类,虽然偶有交集,也多半是在高层活动。徐知着当了十几年兵,还是第一次遇见活生生的职业特工。从国安开出来的介绍信,由二部转,来之前单海洋专门找人给他通了消息,手续齐全,郑重其事。
徐知着有点紧张:“顾先生找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搜山的时候带上我,别的就没什么。”顾玄笑得特别和气。
徐知着沉吟了一下:“方便问问为什么吗?兄弟好安排。”
“踩盘子,看有没有不长眼的。”顾玄做了一个攻击性的手势。
“缅北……我们这儿有……”徐知着诧异。他知道国安是专门干嘛的,反恐反华才归他们管,贩毒这等杂务,绝对入不了这些大神的眼。
“不知道,所以要踩。每一个枪支泛滥的中国临邦都有可能藏着风险,而且克钦最近这么乱,势力混杂,还有大文蚌联盟。”
徐知着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他知道这种人说话必然半真半假,但顾玄至少给了他明确的方向,他也就明白了怎么协助。这个人的身份敏感,放哪儿都不合适,只能暂时收在身边当助理。
在南亚的密林里搜捕毒贩,没准儿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工作之一,这些地区多半世代制毒贩毒,大烟就像烟草茶叶那样自然的流通存在,当地人都见怪不惊。于是,你需要跟各种奇葩的村民、老农们斗智斗勇,缉毒时真正面对的是当地的村民自卫军和贫苦的农民。在这里,文明社会的世界观是不存在的,鸦片是天然合法的存在,你们才是那些邪恶的外乡人。
好在信息收集疏理的工作由警方负责,徐知着就管带队搜山。跟据警方的情报,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找,从这村追到那一村,从毒贩A的第三个小老婆家里,抄到毒贩B的第八个小老婆家,把一伙一伙的相关人员抓出来,从山沟沟里拎出去,交给中国警方审讯追查。这种工作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但实在是琐碎,而且又脏又累。
徐知着本以为顾玄那一脸斯文的样子,会顶不下来,没想到那小子看着不显,脚程却好,不声不响的跟着跑,把自己照顾得特别好。徐知着不想沾事,从来不管他干什么,随他在那儿写写画画的,双方心照不宣,合作倒是默契。
就这样,徐知着和左战军轮流盯场,不过两个礼拜的工夫,起码出动了上千人次,抓了好几十人。徐知着干得累了,向何确吐槽说还好这事儿是我自己出钱,否则200万绝对拿不下来。
这抓逃犯就像围猎,先是大张旗鼓惊动山野,打草惊蛇,逼得猫突狗奔,再然后严防死守把猎物逼入死角,最后逐个清剿一网成擒。此番兵精粮足架式拉得也大,到最后围猎时段,中缅军警联合出动,徐知着带人在外围扎场。
这场抓捕涉及面广,参与人多,预案做得再好也还是有疏漏,好在多道防线,层层设阻,从内网漏出来那几条鱼,最后都让徐知着给堵了回去。
再蠢的人,见了棺材也还是要落泪,到这当口都知道后悔了,抱着徐知着的大腿求饶,许出重金大利。徐知着看着手下们把人绑起来,心里只觉得可笑。
怎么想的,真是?!
案子都通天了,还有谁能保得了?能站到这个地界上说话的,又有谁真会把几百万人民币当回事?
虽然中间出了点波折,但最后结果还是好的,一兜子抓了一大批人,虾兵蟹将尽数落网,团伙的第一,第三号人物通通被扣。
其实像这种亡命徒与亡命徒之间的较量,能不死人就已经是万幸。徐知着忙着收拢人马,清点物资,等着警方的消息,准备下一拨清扫残部斩草除根……自然,也顾不上身后各种愤恨的眼神。
像这种大张旗鼓的抓捕活动本来就带着一点示威的性质,所以人犯刚一到手,媒体就上了新闻通稿,交接仪式时有央视的记者跟随拍摄,完全是一付“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架式。
徐知着不方便跟警方抢功露脸,倒是蓝田看到新闻给他打电话,说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休假?
徐知着郁闷地抱怨说还有几个逃在老挝的呢,还得继续抓去。
蓝田安抚了几句,说袁肃最近忽然派了两个警察给他,说是上次的案子还没了结,警方有责任保护公民的安全。
徐知着一听就知道这是何确想法给自己还情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还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北京这边的事居然也插得上手。当下笑了笑说道那多好,省钱了。
有警方看着蓝田,徐知着其实更安心,不是说警察们的专业水准有多高,而关键是,他们背后站的是国家。
中国政府人治思维重,很多事不看程序看面子,所以在中国办事,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官方,否则一不小心让政府面子上不过不去,那就是天字大案,什么人冲进来都得扒层皮走。职业杀手讲究个性价比,好好的,不会惹这么大的事。
徐知着对此非常有信心,因为就在他眼前,正有一群不知死活的SB在大国的惊怒中走到穷途末路,徐知着没法儿不对这个国家的武力感到满意。
第一拨工作做得好,自然要趁胜追击,但漏网之鱼一般都特别狡猾,徐知着手下全是缅甸人,进了老挝一样抓瞎,而且毕竟已经是异国,过境手续不好办,大规模兵团作战无法复制,徐知着也只能抽调精兵强将协助警方办事。这么一来,工作瞬间就不好做了。
徐知着很郁闷,虽然出了钱,他毕竟是有些假公济私的,缅甸那边时不时还会有些押解库银,或者转运翡翠原石的大单子要他亲自督场,责任越大任务越多,他一门心思帮着中国警方,别的董事们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总会嘀咕。
徐知着急,何确更急,从中国派出到异国查案的那帮警察自然急上加急,在国内虽然工作也忙,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走野山钻林子,风餐露宿,还随时担心要挨枪子儿。
在这一片愁云中,最悠然自得的就只有顾玄,闲来无事不是拍照,就是看地图。尤其是公安那边做出来的人情图,附近有什么村子,村长叫什么名字,有几个老婆几个娃,都跟哪路武装交好,有没有勾结毒贩的可能……公安能查到的,标得一个不落,顾玄看得两眼放光。
日子久了,徐知着渐渐对此人生出好感来,因为他那双眼睛,那种面对工作两眼放光由衷喜悦的样子让他感觉莫名的熟悉。徐知着是个有事业心的人,他喜欢这种执着努力的男人。
自北往南,沿着湄公河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排查,与当地人斗智斗勇,分析每一段情报的真假,徐知着真心觉得打仗也没比这个更累多少,难怪美帝那么多年都干不掉阿富汗的军阀毒枭。
然而前方如此苦闷,后方却风云大起。
袁肃的电话是打到公安的卫星电话上再转给的徐知着,徐知着赶到公安的营地时,老牌缉毒警陈维宁一脸惶惑地看着他。徐知着心里一声咯噔,连发根都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徐知着没打招呼,没说开场白。
“蓝田出了车祸……”袁肃也是条汉子,没废话。
“什么?”徐知着大声失色,眼前一片漆黑。
“但是他人没事。”袁肃飞快的说出后半句:“你不要急,听我说完。”
徐知着长长呼出一口声,眼前黑幕散开,他的视野回来了,心跳也终于回来了:“说吧。”
时过境迁以后徐知着从警方的宗卷与监控中看到了车祸发生的全部细节,那飞驰的车辆,可怕的撞击,蓝田的车子飞快地旋转着冲过街口,一路撞开了多辆汽车,最终越过人行道,撞到街边的围墙上。
他会看到蓝田惊恐万状从车里爬出来,然后惊慌失措地拉扯驾驶室的门,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车里抱出来,他可能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以至于浑身发抖,六神无主,他执着地给这个人做心肺复苏,直到对方咳出的鲜血涌进自己嘴里……而在他不远处,一个人以极为扭曲的姿式倒在路上,他是从车窗里被甩出来的,当场毙命。
袁肃并没有哄徐知着,蓝田的确没有大事,他是那种难得的,坐在驾驶座后面都会系安全带的人,这个好习惯救了他一命,除了被安全带勒出的肋骨微裂和手脚擦伤,他几乎是安然无恙的跨过了这次鬼门关,但奉命保护他的两名特警一死一伤。他是没怎么见过人血的人,但那天的街道上全是血……
虽然此时袁肃尽可能简省的说明了情况,对现场的血腥只字没提,但徐知着还是不可抑止的暴怒了。毕竟那是蓝田,切菜时指尖划出一个小口子都让他心疼不已的蓝田。
“袁队,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兄弟在前方流汗,你让我的人在后方流血,你觉得这合适吗??”徐知着怒极攻心,口不择言。
“徐知着!你的人活蹦乱跳地在等你回来,我的兄弟一个已经走了,还有一个在特护病房里挣命,我有哪点对不起你?”袁肃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徐知着要挑事,他也正好攒了一肚子火要发。就是可怜了陈维宁,刚刚关照过袁肃要冷静,现在还得安抚徐知着再冷静,偏偏他跟两边都不熟,说什么都是干吧吧的。
气氛斗然紧张起来,听筒里除了丝丝电流声,就只剩下两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很明显,两边都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对不起。”还是徐知着先服了软:“我急坏了。”
“我知道你急。”袁肃自然也退了一步:“你放心,你男人那边,我又派了人,我保证,不会再出事了。”
“好。”徐知着的声音从容镇定,但内心无比茫然。
如果以结果论,他对蓝田的保护无疑是成功的,那么明显的杀意都被拦住了,敌人凶暴而来,无功而返,他应该高兴。但骨子里,他慌得根本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就像一个藏了张零分考卷的幼童,忽然被家长发现了隐藏的秘密。他是那么惊恐,不知道将要面对怎样的惩罚,他是那么害怕,甚至不敢第一时间打一个电话回去问问。
“你这边其实还算好的。”陈维宁试图安慰。
徐知着挑眉。
“刚刚一起来的消息,有个中央缉毒巡查组的组长家里被炸了,死了两个人,老婆和女儿都死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徐知着苦笑,他拍了拍老实人陈维宁: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
蓝田的电话不是自己接的,梁哲大呼小叫地一顿抱怨说蓝田那个装B犯13点,这么大的事有什么可瞒的,你丫又不是国家总理,天上下铁也应该让你丫立马滚回来,BLABLABLA……
徐知着耐心听他骂完,居然感觉镇定了不少,开口道,情况我大概已经知道了,把电话给蓝田。徐知着以为自己准备好了,然而,只是极轻的一声呼唤,就击碎了徐先生所有的心理武装。
“宝贝,我没事。”蓝田说得又轻又缓,好像早就明白他会打过来,而且想好了,自己应该怎么说。
徐知着瞬间哽咽,缓了很久才把眼泪逼回去,用仿佛在床榻上诱哄情人那样轻柔温暖的语调说道:“哥,再给我半个月好不好?我给你报仇。”
“好,我等你。”蓝田从容应诺。
徐知着感觉手足发软,他同时有种大势已去的惊慌与大局在握的踏实,而他甚至无法理清自己复杂的心情,他很想再说几句,又觉得似乎不必再多开口,蓝田都知道。
多可怕,他已经知道了。
多好,他已经知道了。
两天以后,何确的专员带来了目前最全面的案情通报。会闯中国云南这条线的贩毒团伙,自然不可能全是老外,境内外联合作业,有缅人,有老挝人,当然也有中国人。所以警方的抓捕线也是全面的,而且境内地头熟人手足,进展比缅甸这边快得多,基本已经是收网的状态,但偏偏最后收网那一下漏了几条鱼,酿出了这种祸事。
集团贩毒一般都判得极重,反正抓到都是个死,总有人不甘心,临死也想找个垫背的。
当时狗急跳墙的狂人共有三个,商量好了各奔东西。
一个人准备持枪干掉边境上某缉毒哨所,但枪实在是个大件儿,办事的心理素质也不过关,在哨所门外被公安拦住,缉毒武警一拥而上,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折了进去。
二号人物是个女人,顺顺当当过了一路安检,把一颗手雷扔进了巡查组长的家门。
三号人物北上,随便租了一辆车,把蓝田给撞了。
这事儿说白了,徐知着很冤。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有种把何确干掉是正经,徐知着只是个帮忙的,佣兵而已,却给主人家背了黑锅。但坑就坑在这帮混蛋信息不畅,他们也想灭何确满门,但整个缅北知道何爷家的大门朝哪儿开的都不多。缉毒警一般都把老婆孩子瞒得贼死,徐知着就成了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那个次。
——其实我们跟你也没那么大仇,但临时找不到人宰,就凑和一下宰你吧。
一场意外让徐知着瞬间从抓捕行动的配角变成了主角。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营地,连顾玄看他的眼神都露着警惕。
徐知着心想,他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可怕,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自认办事还算厚道,待人一向客气,赚三分留七分,能不得罪人,从不得罪人,只要你不动他的心头肉,万事好商量。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不知死活的人,硬是要来揭他这块逆鳞?
徐知着感觉愤怒!
他是很少发怒的那种人,此刻怒火就像心里的暗流,一寸寸蔓延,直到全身都燃烧出火焰。
是时候了,徐知着心想,是时候让整个缅北的人看清楚,敢动他徐知着的人是怎么个下场!他连逐浪山那号枭雄都扛下来了,这几个穷途末路的毒贩子也敢上门找死?!
逐浪山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酒泡妞,甘约在他耳边一句低语,惊得他泼了半杯酒。
“真的假的?人死了吗?”
“没,伤得不重。”
逐浪山长吐一口气,把酒水擦在怀里靓妞的胸口,笑道:“吓死我,一次说完行不行?”
周士齐好奇地看过来:“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想弄死徐知着那个小白脸。”
“死了吗?”周士齐马上来劲儿了。
“没。”逐浪山一脸愤然:“还好没有,妈的,哪个不开眼的干这事儿?真是找死。”
“切,又不是你的人,你这么生气干嘛?”周士齐不解。
“我当然生气,我押了重金在那小子身上,他要是死了,谁帮我挡着徐知着那个疯子。”逐浪山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沉吟片刻,又笑了:“一帮傻逼,老子都帮他们趟过雷了,还敢往枪口里撞。也好,让大家看看,那小子疯起来有多疯。”
周士齐一脸古怪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我这边有个干活的女人,听说之前跟扎波卡睡过觉,就是徐知着他们最近要逮的那个。”
逐浪山眼睛一亮,把怀里的妞都推了出去。
虽说在缅北,贩毒是大佬们的潜规则,但如果干得天怒人怨友邦惊怒,那不光是逐浪山这种不沾毒的实业家看不惯,就连周家这号世袭黄赌毒的家族也反感之极。但毕竟名义上是一条道的,这落井下石的勾当要怎么干才漂亮,如此微妙的阴谋诡计不是周士齐的专长。
周士齐一脸诚恳地看着逐浪山,逐大爷勾一勾手指,嘴角已经挑出了一丝玩味的笑。
即使是出来混的,伤人妻儿老小也是大忌,徐知着后院遇袭的事传出去,缅北的风向终于彻底转了过去。
从隔岸观火、借刀杀人到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最好攻破,不光是逐浪山拿着乔端着架子,漂漂亮亮地在何确面前卖了个好,之前跟扎波卡合作过的渠道商也有人秘密传了话。
各方面的情报汇总,搜索范围马上小了不少,之前是拉大网抓鱼,现在是精确锁定抽丝剥茧的钓鱼。先是扎波卡的马子供出了一个运毒的小头目,徐知着马上从老挝回四特,在林德的协助下截住了这小子的船。
这种不需要交出去公审的马仔,徐知着处理起来简直没有一点压力,迎面就是两枪,虽然也是不伤筋骨的穿透伤,但剧痛之下谁分得清楚,徐知着凝立的姿态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随时可以把你一片片切碎了嚼下去。那么个出生入死,刀口舔血的毒贩子,一个照面就被吓尿了裤子。
陈维宁随便一审,知道的不知道的,哭天抹泪地全说了。
小头目供出了另一个负责运毒的大头目,警方从渠道商手里拿到大头目的照片,通缉令放出去,在老挝万象抓到了此人的踪迹,徐知着马不停蹄地带人杀了过去,在琅勃拉邦的密林里把人逮了回来。何确如今再也不用担心付给TSH的钱够不够,徐知着会不会出尽全力的问题,他现在唯一操心的是关照陈维宁,千万拦住了,上面要活口。
徐知着如今恶名在外,大头目看清来人直接跪了下去。
虽然半个月期限已到,但蓝田的态度温和坚定,徐知着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底,拿到情报马上又杀回缅甸,最终在克钦邦的茫茫山野里确定了此人的踪迹。徐知着这一通狂追,扎波卡也是一通狂跑,从缅甸到老挝,再回缅甸,最后用团伙的全部家底砸动了一个当地官员做保,藏在深山野村里。
陈维宁和顾玄装做收药材的化了装进去卧底三天,基本摸清了扎波卡营地的情况。
确定,人是真的在里面,但守卫森严,四处都是暗卡暗哨不说,他们还在树上挂雷,地下埋雷,并花钱雇了不少山兵帮他们守外围。克钦邦是地方武装,一向与中方不合,中国的外交势力插不上手,像之前那种中缅军警联动的大规模围捕根本搞不出来。而且此地群山险峻,密林中十米不见人。一旦打草惊蛇,跑丢了,就得从头找起。
徐知着捏着高清卫星图,一步一步,硬是用脚把周边踩了一圈,把每一条大路小路、小溪山涧,都细细标注出来,才招集大家开会,准备抓捕行动。
一行人聚在临时搭就在帐篷里头碰着头,陈维宁十分兴奋看着他,徐知着扫视一圈,忽然有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他过去最熟悉的工作,在敌后活动,在力量对比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虎口拔牙。但徐知着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是他麒麟的战友,他们没有以一当十的本事,也没有于枪林弹雨中从容来去的心理素质。警方办案抓人,一向都是以势压人,二十个抓两个;而自己手下的保安就算训练得当,也不过是普通士兵的水平,他们都打不了那种逆风的硬仗。
顾玄坐在稍远处,仿佛和众人一样……等着徐知着下命令,但如果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正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下,几乎是眼不错睫地盯着徐知着的脸,试图看清他哪怕是一点点神情的变化。
陈维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徐知着开口,便主动问道:“抓吗?什么时候行动?”
这些日子以来,徐知着强大的武力与雷厉风行的指挥给陈维宁这样的公安干警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们几乎是本能的把一切行动的指挥权交给了徐知着,反正术业有转攻,输给徐知着这种职业军人一点不丢人。
徐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不打,换个办法。”
顾玄垂下眼帘,默默舒出一口气。
徐知着并没有注意那双默默关注自己的眼睛,一手按在地图上说了自己的计划:
他们将兵分三路,一路人由陈维宁带领,走明路,去跟村长交涉,要求进村搜查。
另一拨人由左战军带领,从后路袭扰扎波卡的营地,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一个一个抓捕扎波卡的哨兵和雇佣军们,抓人不是目的,目的是挤压生存空间,把人逼出来。
最后一拨,只有徐知着一个,在密林中,谁也跟不上他的速度,谁也比不上他的潜伏能力,所以他只有单枪匹马,等那条被惊出老巢的恶蛇。
大幕拉开,最后一击。
三路并进,陈维宁那边的进展自然极不顺利。陈维宁找来当地警方,那边用上级官员顶着,一天没搜完4家人,完全是做样子,连村子的外围都没摸进去,天一擦黑就被人轰了出去。据说,在当地,晚上不让搜查是习俗。
而左战军虽然求功心切,无奈手下的兄弟不给力,还没摸到营地一里外就惊动了一个暗哨,枪声一起,火力对比又不占优势,连忙把队伍又撤了下去,连个活口都没抓到,懊恼得一塌糊涂。
倒是徐知着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成天蹲在对面山头上用热像仪扫描,一笔笔记录估算营地里的人员数目与活动规律。他相信扎波卡不会拖太久,毕竟,如果真的久攻不下,难保警方不会向军方求助,悄悄运一支特种兵来解决问题。
第二天,陈维宁和左战军收拾了心情再战,军哥那边还算有了一点进展。陈维宁完全被大官堵在了村外,两拨人在一条弹石公路边上从早吵到晚,中途听说左战军劫营,对方差点把陈维宁给扣下,吓得老陈赶紧带着人逃命。
徐知着照例在山顶上蹲守着研究地图,顾玄悄悄摸上来送补给,几个密封袋扔出去,神秘兮兮地拧开了一个罐子。
“什么东西?”徐知着疑惑地看着罐子里的乳色浆液。
“尝尝。”顾玄眨了眨眼。
徐知着试着喝了一口,发现异香浓郁,反而又不敢再喝了:“到底什么东西?”
“罂粟籽。”顾玄诡谲的一笑。
徐知着一口全喷了出来,瞬间咳了个半死:“怎,怎么回事!?”
“没毒的,你放心。”顾玄忍不住直乐,把罐子拿过来大大喝了一口。
徐知着皱眉看着,十分不以为然。他的确听说过罂粟籽无毒,不光没毒,还可以榨油,据说还是当年的皇家御供,大大精贵的物件,但徐知着一听到罂粟就全身发毛,跟它有关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想沾。
“真不喝?”顾玄诱惑他。
徐知着坚定不移地摇头。
“真没毒。”
“我知道。”徐知着收拾好东西,翻出地图来查看。
顾玄也不勉强,自顾自喝着那一罐花生杏仁露似的浆液,凑到徐知着身边看热闹。徐知着在地图上标出十几个点,最后交给顾玄让他按排人手去设立补给站。在境外使用外网的移动电话很容易被监听,为了安全起见,整个小队都利用北斗卫星电话,这大大方便了地形定位,给徐知着的计划提供了可行性。
其实徐知着的计划并不神秘,这山林看起来像海,但真正要走,也就那么几条路,扎波卡逃亡时或者会扎几次林子,从无路里走出路来,但最终,要想逃得快还是要走山道。所以徐知着在山道的节点上设了观察哨,好摸清对方逃亡的路线。
第三天下午,从云南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何确坐飞机北上入京,这个消息无论靠不靠谱,都大大地惊吓了扎波卡。
徐知着下令大家严阵以待,果然,第二天凌晨,扎波卡弃营逃亡。
左战军瞅准了机会冲上去痛打落水狗,虽然关键人物尽数逃脱,但物资丢了一路,一些个老弱残兵妇孺家眷掉队落在林子里,让左战军一锅全端了回去。
徐知着收到消息轻装出击,在二十多里路外的一条古道上发现了扎波卡一行人的踪迹,徐知着没有动手,悄然跟随。
徐知着经验丰富,一身高科技,在丛林中让他咬着了,基本就不可能会再甩脱。扎波卡不愧是山里出来的,一天狂奔50多里山路,晚上收营还挑了个依山临水的好地方,放出五个流动暗哨,树倒架不散,有点点枭雄的气势。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徐知着。
即使在麒麟里,徐知着的作战风格也一个异数,他的特点就是不好总结。方进猛、陈默狠、陆臻绝……夏明朗奸诈狡猾,而只有徐知着,你说他怎样都不太对,他的风格朴实无华,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他实用,特别特别实用。
以一对十几,徐知着根本没想要硬拼,他只做了一件事:悄悄的,摸到扎波卡的营地旁边,然后无声无息地,用刀捅进了一个暗哨的脖子。
匕首反握,从侧面插入,一刀直接切断声带。
徐知着一手捂住暗哨的口鼻,在黯淡的月光下,注视他猛然睁大的眼底暴生的绝望与惊恐,而后利落地反手挥出……一大篷血从断开的颈动脉中飞溅出来,染红了一地草木。
徐知着见好就收,默默退走。
第二天凌晨时分,扎波卡的营地像爆炸了一样猛闹起来,血淋淋的尸体被拖到众人面前,所有人面面相觑。徐知着坐在远方的巨木上,利用高倍望远镜面无表情地旁观这一切。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后扎波卡一行人拔营逃走,速度快得像是有鬼在追,他们放弃了成形的古道,用砍刀开路翻野山,却没想到这简直就是明火执仗的给徐知着留路标。
入夜时分,徐知着毫不费力地摸上了他们,扎波卡的营地仍然建得不错,而且暗哨变成了双明哨。两组,四个人,一刻不停的绕着营地巡逻。
徐知着一点儿不着急,伏在暗处观察了很久,在多个作战方案里挑了最保守的,从随身背囊里摸出一支高压电棒,然后悄然潜进。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只等着两名哨兵转身的瞬间,最后一下蹬地跃起,左手掐住一名哨兵的脖子,右手握住高压电棒用力捅向另外一人的脖颈,一声细微的噼啪炸响,哨兵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抽搐着软倒。
正当徐知着手中的哨兵喉头嗬嗬作响,双手掐住徐知着的手背拼死挣扎时,徐知着随手丢开电棒,收回右手拧断了怀中人的脖子……
这一次扎波卡的反应很快,十几分钟以后,营地里就有人找了出来,失去联络的哨兵安静的倒在草丛里,尸体尚带余温。
一个死于颈椎骨折。
一个在电击之后被割断了脖子。
极其干脆利落的手法,一秒都不耽误,已经收走了性命。
浓烈的血腥气在这暗夜里漫延出恐惧,极度的恐惧,就像在这夜色苍茫的丛林背后蹲踞着一头妖兽。
扎波卡连夜拔营,而且一顿大吵过后,队伍分了两路。徐知着把其中一拔人逃亡的方向传给左战军,自己紧紧跟着扎波卡追了下去。之前在老挝抓到的那小子供认,那些针对家眷的报复行动都有扎波卡授意,徐知着觉得自己应该做出榜样来,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什么叫不死不休。
第三天入夜,实在不敢再派哨兵了,索性一群人守着微弱的篝火硬扛。可惜,连干粮都没啃完,扎波卡含着一口罂粟籽饼眼睁睁看着手下一头栽倒在自己面前。
颈部中弹,垂死的身体还在剧烈抽搐着,大量的血液已经扑灭了一半篝火,空气里弥漫着血液被烧焦时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一次没有争吵,所有人像疯了一样掏出各种长枪短枪四下盲目射击,激烈的枪声在暗夜中响彻云霄,传过好几个山头……惊起无数飞鸟走兽。徐知着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潜伏阵地里,看子弹曳着流光从空中掠过。
从克钦到佤邦,几百公里的山路扎波卡差点逃出了神经病。等他逃出山林,被佤联军在萨尔温江边的渡口上截住时,身边只剩下三个随从。他近乎木然地束手投降,站在滔滔江水边茫然四顾,等待那个传说中的人出来收检胜利果实,但徐知着早就掉头扎回去,帮助左战军追打扎波卡一路四散的残兵败卒。
三天以后,扎波卡被移交给中国警方,押解入境,与上次一样,一路央视记者跟拍,做足话题。徐知着没有去看一眼,有时候他现实得让人不可思议。
蓝田温和而坚定的表示不想借此机会扬任何名,徐知着自然从命。在何老大的关照下,中国的官方媒体上连徐知着的名字都没出现。
然而,在缅北,一则传说被越吹越神,越吹越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