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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67·糖果屋

他的缪斯 月芽尖尖 3859 2024-10-10 10:58:35

可能这世上真的有掌管火柴愿望的神明,如愿让闻星睡了个好觉。

翌日,闻星早起洗漱,隐约听到楼下的水管传来响动,沈流云今天似乎也起得很早。

几分钟后,外面响起的敲门声证明他确实没有听错。

一打开门,他便被一道过于明耀的宝石光芒晃了下眼睛,来自于别在沈流云大衣领口的那枚羽毛形状的蓝宝石胸针。

他再仔细一瞧,不难看出沈流云今日在穿搭上费了不少功夫,内里是件深黑色衬衫,领口独特的不规则设计为其减淡几分沉闷,增添几分休闲,再搭配雅致的深咖色马甲与挺括的黑色毛呢大衣,连飘逸的头发丝都能透露出“精致”二字。

但闻星不解风情地想,这人今天穿得倒很像一块提拉米苏味的奥利奥饼干。

闻星让沈流云进屋,佯装看不到对方孔雀开屏式的装扮,只是语气平淡地问他吃过早餐了没有。

沈流云说还没有,随后很虚伪地表示不用特意给他做早餐。

站在流理台前的闻星回过头,似笑非笑地问:“是吗?”

沈流云顿时无言,乖乖在餐桌前坐下了。

闻星很快做好双人份的华夫饼,将盘子递给沈流云时也没有再刻意地说是多做。

两人面对面坐下,伴随着Cloud时而婉转、时而高昂的鸣叫,安静和谐地吃完了一顿早餐。

迎着闻星意外的目光,沈流云从那个看起来更像是装饰作用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保温瓶,替代了闻星本来要带走的那个保温瓶。

“装的什么?”闻星一脸疑惑地接过,一边猜想瓶子里装的是热水还是牛奶,一边将盖子拧开,紧接着便被热可可的香气扑了满鼻。

热可可曾经一度是闻星在冬季每日必买的饮品。

然而,在他连续购买了三个月的热可可后,剧院附近那家他最常光顾的饮品店突然倒闭了。

自那之后,他又换了好几家尝试,但味道都不如从前那家好,最后只得悻悻地放弃了这一爱好。

等沈流云发现闻星不再购买热可可已经是那个冬季的末尾,本以为是闻星终于喝腻了,不曾想却是把饮品店给喝倒闭了。

沈流云听得啼笑皆非,转身进厨房捣鼓了一杯热可可出来。

平心而论,沈流云做的热可可味道与闻星常喝的那款有所差距,可能受沈流云自身口味影响,他做出来的热可可也甜度偏低,比市面上卖得都要更苦一些。

当然,闻星面上不显,很给面子地吹捧:“好喝。”

沈流云明显将这句客气的夸赞听了进去,之后开始高频率地在家里做热可可,闻星对此照单全收。

此刻,闻星捧着保温瓶尝了一口,也不知是沈流云这次用的巧克力偏甜,还是他感冒未愈味觉仍未完全恢复,莫名觉得好像比以前的甜了很多。

闻星抬头时,正巧听到沈流云问自己:“几点下课?要来接你吗?”

他冲沈流云摇了下头,“不用,下课后我还要去琴房练琴,可能会比较晚。”

沈流云轻笑,“这么刻苦?”

因为快到圣诞假了。

闻星咬了下舌头,到底没将这句话说出来,虽然的确是真实原因。

随着假期到来,琴房管理员也会放假,练琴的时间自然会相对减少,但他并不想因这句话暴露自己对今年生日礼物的期待。

如果有用心记住,应该也不需要他特意提醒吧?

事实上,最近街边的店铺都已经纷纷弄好了圣诞装饰,每走一段路都能看见一棵圣诞树,无一不在提醒沈流云,那个特殊的日子即将到来。

为此,他下午特地打车去了一家有名的蛋糕店。

蛋糕店的店员很热情地为他介绍了几款店里刚推出的新品小蛋糕,都是些带有圣诞节元素的款式,有麋鹿、烟囱、圣诞老人形状的,甚至还有圣诞袜形状的。

偏偏沈流云的目光在那个最为奇特的圣诞袜蛋糕上停留得最久,只因那蛋糕上面插了两根拐杖糖。

许是因为这种糖果包含得色素太多,常有人担心食用后对身体不好,国内已经少有见到售卖,他也很多年没再见过这种糖果。

依稀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糖果还是在动画片里。

在铃儿响叮当的乐声中,动画片里的那只小老鼠灵活地从那长得像拐杖的糖果上滑了下去,并用舌头舔掉了一圈红色的条纹。

刚好归家的杜双盈被动画片的背景乐吸引,缓慢踱步过来,曼妙的身体歪倒在沙发上,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小云在看动画片呀?”

“嗯,圣诞节特辑。”他并不习惯与母亲的亲密,听到她那甜腻的嗓音,又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心底产生略微不适,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躲了躲。

“哎呀,我都快忘了,再过几天就到圣诞节了吧?”杜双盈迷迷糊糊地说。

沈流云头脑清醒,记忆超群,因而快速地回复了一个准确数字:“还有三天。”

杜双盈醉眼微眯,嘟囔着问:“你爸这几天回来过没?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圣诞节回不回来?”

这无疑是让沈流云更为厌烦的话题,目光已经看向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想要关掉电视尽快跑回房间。

但他看了眼边上一脸醉态的母亲,到底没有就此走掉,回答她:“没有。”

没回来过,也没说过圣诞节的安排。

“啧。”杜双盈听到这个答案,声音里的笑意消失殆尽,神情变得极为不耐,人也慢慢坐直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里的动画片看,鲜艳的画面在她浅色的眼眸里缤纷闪动,而她始终一言不发,脸上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实在是过于诡丽的画面,令即便对外界事物变化还停留在迟钝阶段的沈流云也感到无端不安。

他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抛下母亲离开,还没做好决定便听见母亲突然打破了沉默:“小云,圣诞节那天跟妈妈去外婆家好吗?”

实话说,沈流云不太想去,并非是外祖母和外祖父对他不好,只是他经常会在餐桌上听到一些自己不想听到的话题。

大人总是仗着小孩年纪小,就以为小孩什么都听不懂,说什么从来不会避着说。

沈流云沉默着,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杜双盈看穿了他想要拒绝的心,抬手指了指动画片,唇边也挂上了他最熟悉的那种笑容,温柔而耐心地循循善诱:“小云答应的话,妈妈就给你买动画片里的那种糖果好不好?”

沈流云曾听人讲过母亲名字的由来,全因她生了双盈盈秋水的眼眸。

这样一双眼眸想要骗人实在太轻易,何况是个年仅五岁的小孩。

没吃过的糖果和妈妈的奖励,无论是哪一个都充满诱惑,很快就促使沈流云点了头。

只是他暗暗期待了三天,等来的却只是杜双盈一句轻飘飘的“忘记了”。

不过,兴许是为了怕他闹情绪,杜双盈又很快笑着许诺,明年圣诞节会记得买。

他轻易相信,再度落空。

直到外祖父去世,杜双盈不再带他去过圣诞节,他也始终不曾知道那种长得像拐仗的糖果究竟是什么味道。

一只细白的皓腕突兀地横在沈流云眼前,让店员把那款圣诞袜形状的蛋糕包起来。

沈流云目光缓缓聚焦,回过神来,却在收回目光时不慎撞进一汪盈盈秋水里,霎时间忘了所有动作,就这么身体僵硬地愣在原地。

近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身上的许多东西,容貌、声音甚至是性格,但眼睛是不会变的,那双眼睛同记忆中一样艳丽且淡漠,哪怕眼尾生出淡淡细纹也未曾减弱它的魅惑。

他看见杜双盈的红唇一张一合,慢悠悠地吐出不惊不喜的两个字:“小云。”

显而易见,她对这场阔别多年的母子重逢并没有感到任何惊喜,但这两个字却像咒语一样,将沈流云整个人定在原地。

沈流云很想要说点什么,或者说,他理应说点什么,可或许是那个称呼太过于陌生,在经年累月中蒙尘,他努力地张唇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地说出来,最后只能化为一个含糊其词的“嗯”。

杜双盈往柜台后面看了一眼,店员还在给蛋糕打包,秀眉微不可察地蹙起,又很快松懈下来,语气寻常地问身边的人:“怎么来柏林了?”

沈流云也尽量平静地回答:“我现在住在柏林。”

杜双盈很轻地勾了下唇,“柏林确实环境不错。”

其实这种正常的寒暄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是无必要的,沈流云知道,杜双盈也知道。

可除此以外,没人知道他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

索性,店员总算打包好了蛋糕,叫杜双盈过去结账。

沈流云眼力不错,隔了段距离也将柜机显示的结账金额看得清清楚楚,没想到那明明只有巴掌大的小蛋糕价格居然高达八欧。

杜双盈眼都不眨地爽快结账,让沈流云无端想起那只被她买回家就冷落了的价值八千的名牌包。

一时间,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厮打了起来,也将他的心不断撕扯着,令他的目光反反复复地落在那被杜双盈拎在手里的蛋糕盒上。

他听见自己还是问出了口:“买给别人的吗?我记得你以前不吃这些。”

年轻时候的杜双盈认为美貌是自己最大的资本,需要精心维护,视甜品为砒霜,家里极少会出现。

沈流云没有想错,蛋糕确实不是杜双盈自己要吃的。

杜双盈看了他一眼,没有撒谎,可能也是觉得没有撒谎的必要,“给家里的小孩买的。”

沈流云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地蜷了蜷,但仍然竭力维持着平静,“你有孩子了?”

杜双盈闻言突然笑了一声,似是觉得沈流云这个问题很可笑,与他解释清楚:“是我丈夫和他前妻的小孩。”

看上去,杜双盈依然不喜欢小孩,但同样的,也依然在伪装贤妻良母的角色,甚至演技比从前更上一层楼,起码现在都会牺牲宝贵的时间来给小孩买蛋糕了。

按理说,杜双盈与沈嵘这二人在做父母一事上相差无几,两人都做得差劲且敷衍,沈流云也理应对他们一视同仁。

可为何还是有所分别呢?

他不由想到带着姜饼人香甜气味的拥抱和许多次温声细语的“小云”。

杜双盈对自己以外的人向来吝啬,分给他的关心很少很少,但到底还是有的。

当年的那封邮件真的是杜双盈发错了吗?

答案不得而知。*

进入冬令时以后,德国的天黑得总是早,常常下午四点就已经黑了个透彻。

闻星今日练琴太过专注,一时忘了时间,从琴房出来时外面的路灯已然尽数亮起。

住所楼下的路灯前两日坏了,以至于闻星起初并没能发现那团缩在花坛边的灰影。

直到他走近了,才惊觉那里坐了个人,面孔还并不陌生。

闻星缓慢蹲下身,与沈流云持平,轻声问他:“怎么蹲在这里?不冷吗?”

沈流云骤然回神,摇了下头,“不冷,没待很久。”

可当闻星一碰到沈流云的手,便知道沈流云说谎了。那手冻得像块冰,显然已在此处蹲了很久。

他没有因为沈流云偏低的温度而放开,慢慢将那只手握住,察觉那手渐渐回暖才问了句:“怎么感觉,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或者说,是看起来很难过。

随着话音落下,沈流云的眼睫也轻轻往下垂落,缓缓开口:“我进了家蛋糕店,里面有款蛋糕很特别。我想买下来,但被别人先买走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不是喜欢那款蛋糕,只是想尝一下那款蛋糕上面的拐杖糖。”

他说得颠三倒四,让人听得不知所谓,不过或许是他自己也没法说清他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没等闻星回答,就听见他自嘲式地轻笑了一声,“算了,我也没有很想要。”

闻星静了静,随后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来一小袋尚未拆封的糖果,递到沈流云的眼前,“是这种吗?”

沈流云的目光落在他掌心,几根五彩缤纷的拐杖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外面的塑料袋用丝带扎了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包装得更像是一份珊珊来迟的礼物。

沈流云呼吸一滞,声音微颤,“哪来的?”

“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家店在卖,我就随便买了一袋。”闻星很快给出解释。

这只是一个巧合。

像某年冬天闻星送给他的姜饼人一样的巧合,像某个雪夜闻星给他念的诗一样的巧合。

可就是这样一个个贯穿他生命的巧合,在悄无声息间抚平他的伤痛,也填补他的缺憾。

兴许是因有人在全心全意地爱他,才会让他在童年的糖果屋早已倒闭的今日,意外品尝到那心心念念的糖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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