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病变6
“叮铃铃……”
风铃声响起,正坐在前台看电竞比赛的网管看向门口,只见一名身着卫衣牛仔的清瘦少年戴着兜帽和口罩走了进来。
最近生意不好,网吧里没什么顾客,网管立马站了起来,热情道:“帅哥,玩电脑吗?”
一张身份证被放到桌上。
网管第一眼看到少年细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第二眼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沈坠。
他愣了一下,捏起身份证,确定自己没认错名字后,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少年。
可此时少年已转身去寻找机子。
大厅那么多位置好的空机子,他一台都不要,而是熟门熟路地选了台靠窗,暖气不太足的电脑。
然后,小拇指勾着口罩绳子摘了下来,露出了和网管手机上正在看的电竞比赛里某张一模一样的脸。
网管遥遥地望着少年,呆住了。
半晌后,他想起什么,赶忙钻进厨房一通乱七八糟的捣鼓。
十分钟后,他端着一杯咖啡和一盘小吃,小心翼翼地放到少年的手边。
沈坠的电脑开着,屏幕上展示的是“墟芒”的游戏客户端,但他并没有要打游戏的意思,而是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听到动静,他转头看向网管。
网管是个中年男人,长得很有亲和力,脸上对他堆着笑眯眯的笑,说道:“帅哥,还记得我吗?三年前,你来过我们店打游戏。”
咖啡是廉价速溶的,冒着氤氲的热气。
小吃是油炸的,滚烫高脂肪。
平时林申折都不可能让这些东西出现在沈坠面前,但今天那个男人不在。
沈坠端起咖啡,摸着杯壁,任由热度熨烫他的指尖。
他扯了下嘴角:“记得。老板,你比三年前胖了不少。”
网管愣了下,然后喜笑颜开,非常自来熟地拖了张椅子到沈坠身边坐下,然后开始感慨。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啊,三年前你来我这儿的时候,还是个连10块钱都掏不出来的未成年,一转眼,你就成为电竞大明星了。”
沈坠点头。
时间的确是个好东西。
三年前他离家出走,孤身一人从港城跑来南洲城。
当时因为和沈学军闹掰了,所以零用钱被停用。
自己又未成年,找不到什么糊口的工作,还真是落魄到10块钱都掏不出来的地步。
网管继续回忆岁月史书。
“我还记得那天你来我们店打游戏,打得好好的,非要跟隔壁桌比赛,结果比赛没打赢,还让你家属逮着了,现场被打了一顿屁股。”
“……”沈坠表情变木了,假装失忆,“有这件事吗?你记错了。”
然后,他战术性地喝咖啡。
谁知这网管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居然掏出手机,翻出了一张三年前的老照片,怼到他眼皮子底下。
“怎么可能记错?当时画面太感人,我还拍了照片呢。”
沈坠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嘴角突突抽搐了两下。
照片里,尚满16岁的他比现在幼稚得多,看上去还是个小朋友似的。
他被林申折摁在腿上,像打三岁小孩儿一样打屁股。
周围围了一群人全都在大笑,有好兄弟陈页,有警察,还有同来网吧打游戏的陌生顾客。
沈坠的脸蹭的一下变臭了,艹,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的画面。
耻辱!奇耻大辱!!
“删掉!!!”
“啊这……”
“你删不删?不删我来……”
网管愣了愣,但也没去阻拦沈坠。
他只问了一句:“这么珍贵的照片,你确定要删吗?我可以发给你珍藏哦。”
“珍贵个P。”
明明就是黑历史。
网管的手机比较旧,触屏不灵敏,沈坠操作了半天才找到删除键。
然而当他的手指头要戳下去时,又顿住了。
长长地睫毛低垂着,覆盖住了少年眼底隐隐的波动。
他终于完整地想起了照片里的来龙去脉。
事情有点复杂。
当时沈坠来到南洲城后,为了吃饭,跑去WWG打青训,并且得到了转正的机会。
但打职业和平时在家打游戏不一样,规矩多着呢。
他又生来就是大少爷,吃不起苦,性格也乖张暴躁,转正没多久就和一个助教起了冲突。
那名助教不知道什么来头,扬言要把他赶出去。
沈坠那么骄傲的一少爷,哪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用人亲自赶,他自己会收拾东西走。
走了一共三次。
前两次都被基地找回去了。
第三次沈坠是在半夜偷偷跑掉的,来到了这个网吧过夜。
天亮后,隔壁桌来了一个男生,叫陈页,年纪和他差不多小,却被网吧里的网瘾男们恭敬地称呼“页哥”。
这位“页哥”有点东西在身上,打游戏的时候和他能和他匹配到同一队。
开局后,这家伙还想和他抢指挥位。
笑死,沈少爷这能忍?
但那家伙的确很叼,玩一个抗压上单,居然打出了通天霸主的效果。
两个人在峡谷里暗暗较劲,一通乱杀,谁都不服谁,游戏结束后,很有默契地加了好友,然后单独拉了个局solo。
当时两个人打PK的动静挺大的,附近的游戏男们都被吸引了过来,围着他们观赛。
然而这局pk打了半个小时都分不出个胜负。
这也就罢了,关键时刻,居然冒出了一堆警察来巡查网吧,把一群未成年网瘾少年全都一网打尽了。
不过警察叔叔也不是冷血动物,只是挨个儿批评了一下,随后让家长过来把孩子领回去。
沈少爷倒霉透顶,没钱算了,打赢不了比赛也算了,还没家长认领。
警察叔叔一看他是这情况,脸上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那就和叔叔阿姨们去派出所旅游吧。”
沈坠:“…………”
沈坠认命地起身跟着警察走,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穿着白色衬衣,外面搭了件冷色调的长款风衣,五官年轻俊美,气质矜贵稳重,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名片递给警察,说:“我是他哥哥,我领他走。”
沈坠那时对这个男人不太熟,只知道他是WWG的老板,性子不太好接近,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队里单独对他挺好的。
这种“好”很具体。
比如专门吩咐基地的做饭阿姨多给他配一些营养餐。
比如亲自把那个欺负他的助教给辞退了。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假,听说这个男人专门派人盯着他,以防他跑了。
总之一句话:自打沈坠入队第一天起,林申折明里暗里都很宝贝他,搞得整个基地上下都以为他是什么关系户。
沈坠自己也疑惑过,但他立马又想通了——一定是自己卓越的电竞天赋征服了这个男人。
现在回想,他终于发现自己是真蠢啊。
这天下哪有白掉的馅儿饼?
一个此前素不相识的男人、一支豪门大战队的大老板,平白无故地独独对他好,他也不想想到底有什么居心?
喜欢他的天赋?
青训营里被留下的孩子,哪个不太天赋达人?缺他这一个。
但那时候沈坠年纪小,想事情想得不深。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林申折对他这么好,他也不好对人家大声说话。
林申折对警察说他是他哥哥时,沈坠很乖地站在一边没吭声。
警察见他有人领了,就放了他,对林申折说:“孩子年纪轻轻的,不去上学跑出来打游戏,你们这些家长是怎么做的?”
林申折瞥了一眼沈坠,说:“抱歉,我会带他回家好好教育的。”
警察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了,准备走人。
事情到这儿本可以结束,如果沈坠肯乖乖跟着林申折回基地的话。
林申折勾了一下他的卫衣兜帽,想把他拎回去。
但沈坠挣脱开来,说:“我不回去。”
林申折当即皱了下眉头:“你说什么?”
沈坠有点惧怕这个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缩了缩脖子,顶着发麻的头皮,硬邦邦地重复道:“我不回去。”
他是说真心的。
他真不想回那个战队了。
除了因为和助教起冲突那件事给了他阴影以外,那时候他才16岁,被宝宝锁了。
也就是说,他至少还要在青训组呆两年,满18了才能在比赛上露脸。
有两年时间,他干点什么不好?何必关在青训组,工资不多,要自由也没自由。
沈坠的这个心思和想法并不少见,他听过临阵脱逃的例子还挺多,和他同期的一个男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辞职了。
他寻思着自己都把话挑明了,林申折应该不会阻拦。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申折的脸瞬间冷沉,对他说:“你要么回家,要么留下来打职业,除此之外,哪儿都别想去。”
沈坠怔住,愤怒且奇怪地望着这个霸道的男人。
“你凭什么管我?”
林申折转眸扫了一眼还未走远的警察。
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现在是唯一能管你的人,除非你愿意和警察走。
沈坠一下就蔫了,唇角一垮,嘀咕道:“你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反正我还会跑的,有本事你寸步不离地监视我啊。”
林申折眯了眯凌厉的眸子,愠怒道:“你再说一遍。”
沈少爷一身反骨,不怕死地顶撞他:“我说,我迟早还会跑的!!!”
林申折听完他这话,莫名其妙地脱了风衣外套,然后解袖口,把袖管往上撸,露出一节精瘦结实的手臂。
全程动作漫不经心的,充斥着危险感。
沈坠的第一直觉是:“怎么?你想揍我?”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也不怕,毕竟从小到大他打架无数,就从来没有打输过。
于是他摆好防御姿势,想着这个男人敢对他动手,那他绝逼不客气了。
倏地,林申折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了。
沈坠:?
这货要干嘛?难道不是想揍他,而是想和他谈心?
他收起防御。
既然对方不动手,那就算了。
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林申折蓦地握住沈坠细瘦的手腕,把他往怀里一拽。
沈坠立时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姿势暧昧。
???
血色蹭的一下从脖子漫上脸颊,少年一整只害臊得吭哧吭哧往外冒热气。
“你想干什么?”
羞愤的质问还没落下尾音,林申折又把他翻了个身,把他摁背部朝上地摁在腿上,然后啪啪在打了他两下屁股。
“啊——!!!”
十六年。
十六年了。
他,沈傲天,纵横江湖,叱咤风云,唯一打过他屁股的,只有妈妈。
那还是发生在他孩童时期。
命运的齿轮转啊转,转到他英勇伟大的十六岁。
他他爹的居然再一次被打了屁股。
打他的人不再是妈妈,而是一个男人,还是在公共场合打。
羞耻。愤怒。不甘。
各种情绪翻滚上来,少年脸红耳赤,叫得像杀猪一样凄惨。
这一刻,他想杀了林申折的心都有了。
然而林申折是个成熟的男人,比他这个十六岁的小男生更高,力气也更大。
沈坠被摁在他的腿上,说什么反抗,他连动弹都不得。
由于他和林申折的动静太大,周围散去的人去而复返,又围了过来,然后狂笑。
陈页笑到肩膀都抖成了帕金森,往后数年,每每心情一好,就要提起这件事来羞辱他。
那几个警察也回来了,交头接耳说:打得好,不好好上学的孩纸就应该被这么教育。
那一道道笑声钻进沈坠的耳朵里,刺得他羞耻难堪,想要原地扒个地洞钻进去。
然后他听到林申折冷冷地问他:“还跑不跑了?”
沈坠气到头发都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骂道:“跑!!!你他妈别想……啊——!!!”
男人的大手又落在他圆翘的PP上……
力道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但足以让沈坠丢足他十六年的脸,眼角渗出屈辱的泪水,委屈得鼻尖都红通通了。
周围的笑声明显又高了一浪。
这下沈坠不想杀人,只想自己原地去世。
他用手捂住脸,耳朵红得滴血。
林申折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还继续跑?”
这回沈坠没敢吱声了。
他恨这个男人恨得牙痒痒,可他不想再被打屁股了……
林申折见他不说话,更加不悦,语调危险:“嗯?不回答是吗?”
“……”沈坠身体颤了颤,抽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左边pp,无比屈辱地回答,“不、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林申折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然后松开他。
少年麻溜地站起来,用胳膊抹了一下满是泪水的眼睛。
林申折也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然后面无表情地拎着他回了基地。
自那以后,沈坠再也不敢偷偷逃跑了,也不敢去外面的网吧打游戏,生怕又惹怒林申折,然后屁股挨一顿毒打。
往事不堪回首,沈坠现在想起那件事依然觉得难以启齿。
他觉得林申折好过分啊。
但和其他事对比起来,当年被那个男人摁在网吧打屁股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沈坠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或许林申折自始至终都把他当小孩儿来对待,从来没有产生过别的想法。
弟弟也好,选手也罢,都是小朋友,
沈坠苦笑了一声,然后对网管说:“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
两人简单地加了下联系方式,沈坠很快得到了那张照片。
之后他在网吧呆了小半个小时,等没什么心情了,才起身离去。
沈坠有些漫无目的,就随手打了辆车。
司机问他去哪儿,他想了半天,才说了个地名。
又小半个小时后,他走进了WWG的主赛馆。
今天没有比赛,赛馆空荡荡的。
沈坠像个孤魂野鬼似的,从舞台上跳下来,然后绕着观众席一圈一圈地走。
走累了,就在台阶上坐下来,目光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出神。
头顶有盏灯,灯光像陈旧的羽毛沾染了昏沉的颜色,温柔地落在少年的头顶,映得他睫毛柔软且根根分明。
冬夜温度低,他没穿外套,只身薄弱的暴露在寒气里,修长白皙的脖子埋进手臂里,像只没人要的大猫。
可怜死了。
倏地,一道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在背后响起。
不多时,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沈坠抬头看向她,愣住了。
林琳对他笑了一声,说:“申折告诉我你在这儿。”
沈坠抿唇不语。
赛馆是WWG的,林申折知道他在这里的确很正常。
林琳又说:“生阿姨的气吗?”
沈坠想了想,然后摇头。
“生一个嘛,不然阿姨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
林琳的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交叉,叹气。
“也不管你信不信,但阿姨还是想解释一下,阿姨不是故意要录音的,也不是故意要把录音给申折听的。”
那两件事纯属意外。
那天沈坠来酒店餐厅找她。
在他坐下之前,她还采访了一位女企业家。
采访是要随时录音的,以便后续做报道。
但等结束采访后,林琳忘记关掉录音笔,一不小心就把她和沈坠的对话录了进去。
后来去林申折的住处,又不小心把录音笔落下了。
“没关系。”沈坠摇头,脸上没什么血色,“不怪你,反正结果都一样。”
林琳抬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老实说,阿姨很认同你的说法。”
“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阿姨和你爸爸不该通过让你牺牲幸福来成全我们的。”
沈坠扯了下嘴角:“现在这话没意义了。”
“什么?”
“没什么牺牲不牺牲的,我和他不可能了。”
林琳一时语塞。
她面露愧疚。“阿姨也没想到,在你和我之间,他会选我。”
沈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正常。他本来也不喜欢我。”
林琳望着他,沉默了。
两个人在空荡荡的赛馆里坐了好半天,无话可说。
突然,林琳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老相册,递给沈坠。
沈坠看了她一眼:?
“都是申折过去的照片。”
沈坠翻开相册,入目第一张,画面泛黄陈旧,拍摄时间至少发生在二十年前。
照片里,林申折还是几岁孩童,面部表情冷冷的,但很亲密地依靠在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怀里。
“这位是……”沈坠看向林琳。
“这是他外婆。”
“……哦,这样啊。”
沈坠继续往后翻相册,那些照片一张张的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林申折也一张张变高变大,五官渐渐长开,从儿童变成少年,然后变成青年。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接触到这个男人如此详细又生动的过去。
但他觉得这份照片在某些地方有些奇怪。
“为什么照片里只有他和外婆?”
“因为只有外婆愿意和他一起拍照。”
沈坠不解地看向林琳:“啊?”
林琳苦笑:“你可能不知道,申折的出身不太招人待见。”
“为什么?”
沈坠了解到的消息是,林申折是天之骄子,是京城阔少,是背景极深的权贵。
“因为……”林琳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来,“我生他的时候,我和他爸爸没有结婚。”
二三十年前的时代环境可没有现在开放,未婚先孕是一件不能传出去的丑事。
这样背景出生的孩子,叫私生子,名声不好听。
并且,不管是林家,还是林申折的父亲家,都是门第森严规矩冗杂的权贵之家。
林申折自打一出生,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受两边家族的喜欢。
不喜欢归不喜欢,对他的抚养倒是很重视,他十几二十年的成长教育,一直都由两个家族之间来回进行的。
因为两个家族的轮流驯化,林申折打小性格就冷漠孤僻,唯一把他当孩子来宠爱的只有外婆一个人,并且很精心细腻地用相机记录着他每一阶段的成长。
所以外婆是他在家族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你呢?你去哪儿了?”沈坠不解地问林琳。
林琳表情一僵,然后低下头,苦笑:“我、我这个妈妈做得很不合格。”
她是个生性爱自由的女人,林申折出生后,她就把他丢给了两个家族抚养,自己一个人去闯世界去了。
可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琳当初年轻,没什么母性,并不把那点代价当回事。
她生性觉得,孩子不能成为阻止她自由飞翔的羁绊。
可二十多年后,经历得多了,人老了,她对这件事又有所改观。
她醒悟过来,她的自由,其实是以儿子的自由为垫脚石的。
但凡林申折在成长的过程中拥有过那么一点点母爱,他也不会那么的孤僻冷漠。
随着年岁朝老,林琳对林申折的愧疚也越来越重,于是最近她放慢了脚步,渐渐地回归家庭。
沈坠听完林琳的话,就很不爽。
他把相册翻到最后一张。
照片上,林申折应该不到二十,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后面为什么没了?”
“因为……”林琳语气沉重,“后面他外婆去世了。”
沈坠动作顿住。
林琳继续道:“在林申折打电竞比赛的那天。”
林申折在真正意义上其实是打过电竞的,虽然打得不是最高级的职业联赛。
他那时离打职业联赛也只有一步之遥。
可就在他打全国赛冠军赛的那天,外婆突发重病。
很突然。
林申折得到消息后,坐车往回赶,结果路上自己出了车祸,错过了和外婆的最后一面。
“申折去打电竞,所有人都不支持他,觉得他不务正业,只有外婆鼓励他,觉得他哪怕是去玩一玩,也要玩得开心。”
“可也正因如此,申折后来放弃了打电竞。”
“他把和外婆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责任,归咎于自己非要在那天去打比赛。”
如果那天没去打比赛。
如果那天没有出车祸。
林申折和外婆之间也不会在阴阳相隔以后还留有那么多的遗憾。
所以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心思玩电竞了。
“林洱说……”沈坠慢吞吞道,“是因为那个车祸把他的手给伤了,所以不能打电竞了。”
林琳点头:“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沈坠抿了抿唇,嗓音沙哑:“那、他以前真的喜欢打电竞吗?”
“那当然。”林琳笑,“他从小就很闷,打游戏是他为数不多可以解压的方式。”
“男孩子嘛,总有一颗拯救世界的少年心。背着全家人去打电竞,是他做过的最叛逆的事。”
“你都不知道,他爸爸都要被气死了,因为觉得太丢他的脸。但申折一点都不care,还威胁他爸说,如果再阻挠他,那他爸就有必要再去生一个儿子了。”
沈坠噗嗤笑了一声。
寒夜无限延伸,两个人坐在赛馆聊了很多。
聊着聊着,少年渐渐的就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