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宿舍大门骤然被一条修长的腿给踢开。
不一会儿,这条腿又把这扇门给踢上了。
下一刻,沈坠被男人强势地摁在了门板上。
对方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比他优越,所以他被禁锢在林申折的双臂之间动弹不得,一呼一吸之间尽是来自林申折身上的成熟男性的侵略气息。
沈坠的脑子瞬间空白,又愤怒又不解地抬头瞪着林申折,骂道:“你有病啊?!”
刚骂完,下巴就被林申折的手指狠狠捏住,嘴唇则被他的拇指指腹来回反复摩挲。
沈坠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人拼命往后缩,奈何背后是硬邦邦的门,他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林申折的眸子沉沉地压下来,愠怒地盯着他,像野兽般似要把他残忍地吞吃如腹。
“你和闵泽刚才接吻了?”林申折质问道。
沈坠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往那方面想。
但仔细一想,当时他和闵泽的姿势的确暧昧,趴在闵泽的身上也就算了,两人交头接耳地说话,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以林申折的角度看,认为他们在接吻也算合理。
让沈坠纳闷的是,就算真是林申折以为的那样,他又在生什么气?
“我有没有跟他接吻关你什么事?”沈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过来质问林申折。
林申折突然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嘴唇,深邃漆黑的眸子里突然跳跃起两簇火焰。
半晌后,他突然弯腰倾身,俊美的面庞骤然逼近沈坠。
二人的距离近到鼻尖碰鼻尖,但凡林申折再往前往下靠一点,沈坠就要被他吻上了。
沈坠心脏骤停了一刹,脸上顿时掩不住的兵荒马乱。
不是……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嘛?
林申折则欣赏着他慌乱的样子,冷笑:“你放心,我只关心一点。”
沈坠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喉咙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强壮镇定道:“什么?”
林申折的视线重新意味深长地垂落在少年绯色鲜润的嘴唇上,缓缓道:“你觉得……是和他接吻更舒服,还是……和我接吻更舒服?”
沈坠浑身一震,脸上露出崩裂和难以置信之色。
“你说什么?”
“我说。”林申折的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意,明摆着是故意的,“是和他接吻更舒服,还是和我接吻更舒服?”
下一秒,沈坠举起拳头砸在林申折的脸上。
林申折不躲不闪,被揍后只是偏了下脑袋,一摸嘴角,手上冰凉凉的沾着血。
他也不恼,反而莫名低低地笑了一声。
沈坠见状,气得双手再次捏成了拳头,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要不是杀人犯法,他一定和这个男人拼命。
林申折笑得玩味,咄咄逼人:“小坠,为什么不说话?回答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
沈坠脑袋嗡嗡作响,他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不懂。
一万个不懂林申折为什么突然发疯,还是发这样莫名其妙的疯。
好端端的,竟然主动提起了当年两个人接吻的事,还和闵泽作对比。
回答?他要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回答,沈坠都赢不了。
说和闵泽接吻更舒服吗?
这样理论上能攻击到林申折,但不正好证明即便过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却依然还记得和林申折接吻的感觉吗?
念念不忘,必有猫腻。
林申折指不定要乐死了。
沈坠的手突然发抖,他接受不了自己再输给林申折。
他抿了抿唇,片刻后,掀起浅淡的眼皮,目光如一潭死水般看着林申折,嘴巴一张一合,语气平淡冷漠地回答:
“不好意思,你这么一问,我突然发现……我已经想不起来那件事了。”
林申折嘴边无懈可击的笑意渐渐消失:“想不起?”
“对啊,想不起来了。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我俩还接过吻。”
沈坠嗤笑着感慨。
“啧,当初果然年轻啊,回想过去,那时候还以为喜欢一个人有多了不起呢,什么海誓山盟矢志不渝,谁也不要就非你不可,可结果呢?你现在非要我评价当初和你接吻的感受,我只能说,也许当初感觉还不错,也可能感觉很一般,毕竟我也不确定。”
话毕,沈坠瘪着嘴巴,无奈和遗憾地耸了耸肩。
林申折的眸子渐冷,他抿着唇,仔细打量着沈坠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破绽。
可惜,并没有。
沈坠风轻云淡极了,脸上难掩对过去某些经历的不屑。
良久,林申折掌心摩挲着沈坠侧脖颈上滑腻的肌肤,声音轻而危险:“真的忘了?”
沈坠乐笑了。
“如果你希望我配合你表演,我也是可以满足的。你想听什么答案,我都可以编,但是我想林教你……应该没这个需求吧?”
说这句话时,少年望着林申折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发疯的病号——无所谓,你有病你最大咯~
而后,他从林申折的臂下穿了出去,准备回屋。
蓦地,右手手腕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男人力道强大,往后一拽,又把沈坠摁在了门板上。
这回,沈坠还来不及发火,嘴唇就被堵住了。
刹那间,他的眼睛瞪得比见了鬼还大,心脏差点跳出胸口。
因为嘴唇上的触感是那样的清晰、柔软、灼热,还有摩挲和撕咬的痛感,他的脑袋停止运转了,除了难以置信就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然呢?林申折怎么可能强吻他?
就在沈坠以为这一切都是离谱的幻觉时,腰身男人修长的手臂霸道地圈住,他被迫更加深入在林申折的怀里。
紧接着,牙关被蛮力撬开,一条湿漉漉滑溜溜的舌头闯进了他的口中。
他被激得浑身战栗,血液往头顶狂冲,脸颊噗嗤噗嗤往外冒热气。
“唔……疯、疯了?”
沈坠庆幸自己反应比较快,两只手并用地把男人的脸推开,然后又一拳挥了上去。
只是这次,他的拳头并没有得逞,林申折把他两只细瘦的手腕反扣在了门上,气极反笑道:“忘了以前和我接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那这回呢?”
沈坠愤怒到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也变得猩红,破口大骂道:“疯子,放开我!”
林申折的情绪此刻也尖锐到了极点,他终究被沈坠和闵泽刺激到理智崩溃,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沈坠。
“我问你话呢,说啊,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吃垃圾的感觉!!!”
“你……”
林申折指尖力道狠厉地捏住沈坠的下巴,再次强势地俯身逼近沈坠。
就在他第二次霸道地要吻上沈坠的时候,沈坠的眼睛里突然涌现出两汪泪水。
又哭了。
沈坠离开的那两年多的时间里从来没怎么哭过,而回到林申折身边才几天的功夫,又变回了从前的哭包。
这次哭得最凶。
明明他什么都没招过林申折,却要承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逼迫和欺负,一时间,委屈和怨愤再也忍不住了。
他后悔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当时就应该坚持离开WWG的。
果然,逞强没有好下场。
另一边,看着沈坠哭得要死过去,林申折终于理智回笼,然后心脏发紧,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抬手去擦沈坠爬满泪水的脸,声音颤抖着道歉:“对不起,小坠,哥哥不是故意的。”
沈坠能信?
他拍开林申折的手,怒而摔门进屋。
林申折想要跟进去,结果发现房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他沉沉地吸了两口气,懊恼地捏了捏眉心。
以前林洱对他说过一句话,说他是不适合谈恋爱的铁直男。
以前他对这句话一笑置之,如今看来,竟然真是这样。
况且,这恋爱还没谈上呢,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小鬼伤心。
林申折逐渐冷静下来,背靠着墙,点了支烟。
云雾缭绕里,他渐渐意识到一件事——他是不是应该先把人追到手,再来索取感情上的回音?
顺序颠倒了,怪不得沈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远离他。
可是,要怎么追呢……
***
集训的开训仪式在今天晚上。
沈坠本来的打算是吃完早饭然后回屋睡个回笼觉,到时参加开训仪式精神刚好清清爽爽。
只是万万没想到,林申折大早上的对他发了通疯,导致他回笼觉没睡成,关在屋里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
于是开训仪式上,所有人都看到沈少爷顶着一双又黑又肿的黑眼圈出现,脸色很臭,精神恹恹的,跟干了什么不良嗜好似的。
闵泽是个上道的男人,还以为是早上自己故意在社交平台上分享沈坠的照片,才使得沈坠一天都不高兴,于是坐到沈坠身边,哄他:
“别生气了欧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已经删了那张照片了。”
闵泽不提这件事,沈坠都忘了。
他无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哦,下不为例。”
闵泽咧出一口大白牙:“那明天去我宿舍,我给你下厨做饭赔罪?”
沈坠沉默了。
闵泽的厨艺一直是有几把刷子的,他的胃很早就被这货的锅铲伺候得服服帖帖了,所以,一听到对方说要给他下厨,他顺其自然地胃动了。
但沈坠并没有因为嘴馋而立即答应闵泽,因为他不太想和闵泽走得太近。
吃人嘴软,人情以后是要还的,可他并不喜欢闵泽。
不喜欢别人嘛,就要和对方保持距离,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去。”沈坠坚定地拒绝闵泽,“食堂的饭菜挺好吃的。”
闵泽却道:“得嘞,那等我做好了,端去你屋。”
“?”沈坠横了一眼,“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我不吃。”
“好好好,鱼香肉丝,油焖大虾,粉蒸排骨,美味蟹堡王。”
沈坠:“……”
他懒得和这家伙费口舌,随他去吧。
闵泽突然往沈坠身上靠了靠,说:“诶,这次新世纪杯,如果我们拿了冠军,你能不能答应我个事?”
沈坠推开他,皱眉:“什么逻辑?为什么我要答应你?”
“到时候你又收获一个冠军,而我,小小辅助一个,看着你在台上风光得意光彩照人,而我呢,只能体会替补席的落魄和暗淡,欧巴~你不会那么没有同情心吧?替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到时候你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就当打赏一下小的,让小的也沾下你们冠军的光。你说呢?”
“……”
沈坠推开闵泽,不想搭理他。
以他对他的了解,指不定又在策划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林申折来了。
集训主办方把教练团的位置安排在了选手的后面,理论上说,沈坠是看不到那个男人出现的。
奈何林申折天生气场不一样,身份也不一样,他一出现,在场所有的焦点都在他身上,闹哄哄的。
沈坠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知到林申折缓缓坐在了他的身后,因为他感觉到有一束炙热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脑勺。
可恶,他后脑勺都要秃了。
沈坠立刻想到了早上被强吻的事,那种又愤怒又委屈的感觉又上来了,身体不禁出现应激反应,脸色变白,脊背僵硬地绷直了。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身体主动靠向闵泽,低下头,说:“你想要我满足你什么心愿?”
闵泽侧目,盯着少年清秀白皙的半张脸,嘴角高高地弯起:“现在暂时保密,到时候再告诉你。但是,你可不许反悔哦。”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从任何角度看,他们都像在亲密地咬耳朵。
突然间,沈坠深深地感觉到身后盯着他的那双目光越发锐利灼烫。
他顿时想要换个位置,躲林申折远远的。
更糟糕的是,在他旁边坐得好好的闵泽,倏地被其他人叫走了,并且好像不能再回来的样子,他身旁的位置顿时变成了空位。
沈坠身上的寒毛立刻嗲了起来,害怕极了林申折会突然坐过来。
他想了一天也没搞明白,早上那个吻,林申折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鬼附身了吗?
他分明记得,从前是林申折自己处处躲着他,恨不能和他把界限划得干干净净的。
然而两年后,这个男人却像变了个人,好像角色反了过来,林申折自己变成了那个苦苦纠缠的男人。
太奇怪了。
沈坠焦躁不安极了,不时地看看自己身旁的空位,就等着如果林申折坐过来,他就立马起身走人。
他宁愿不参加这个开训大会,也不想和林申折有一秒钟的拉扯。
幸运的是,身后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貌似并没有坐过来的打算。
沈坠的心里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
开训大会结束后,时间已经算挺晚的了,但选手们并没急着回宿舍休息,而是去训练中心测试设备。
毕竟都不是自己的原装设备,用得不顺或者测试出什么问题,及时更换才好。
这一折腾,很快到了凌晨,大家终于陆陆续续地离开。
沈坠却没有要回宿舍的意思,而是独自开了几把游戏。
闵泽本来要陪他一起,但沈坠把他给赶走了。
一眨眼,又过去了两个小时,沈坠终于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离开。
等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发现林申折并不在客厅,房门也紧闭着,貌似狎已经休息了。
碰不上那个男人?那就好。
沈坠嗖的蹿进自己屋里,咔咔反锁房门。
没错,他选择那么晚回来,就是为了躲林申折。
他发誓,他再也不要承受那个男人突如其来的发疯了。
次日,沈坠又早早地起床,随便套了件卫衣和牛仔裤,刷了个牙抹了把脸,就飞速出门去训练室了。
生怕遇上对门邻居。
当然,肯定是会碰上林申折的,因为那个男人是本次赛事的主教练,沈坠再怎么躲,都会在训练室里见到他。
但是在训练室里遇见和在单独遇见那可不一样,公共场合安全啊。
就这样,沈坠通过每天早出晚归,成功地单独躲过了林申折整整一周的时间。
而这一周里,林申折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闪躲,竟然并没有为难他,在训练中心带训时,也公事公办,不会单独找沈坠。
沈坠忍不住心想,那天早上林申折果然是突然疯病发作,而林申折自己也应该反应过来了这是个问题,所以自觉的和他保持距离。
很好,只要有这种共识,未来的合作勉强还能继续。
周六这天,沈坠又大清早的来到训练室。
他是第一个到的,连早饭都没吃。
不过这回不是为了刻意躲林申折,单纯想在正式训练之前,自己单独练几把游戏。
另外,在前几天的训练上遇到些团队合作上的问题,他身为队长正在思考解决办法。
沈坠是个做事很投入的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外面就是世界末日了也打扰不到他。
等他回过神来看时间,发现三个小时眨眼过去了。
而这会儿已经日上三竿,训练室里依旧只他一个人。
沈坠皱了皱眉,刚要拿起手机去问候那群不来上班的加班,突然想起昨天经理公告了消息,周六休息一上午,下午再训练。
他薅了薅头发,行吧,去食堂解决一下肚子问题吧。
但他又想到,这个时间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又太早,食堂哪里有东西可供他吃?
于是他只好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泡了杯速溶咖啡,提神的同时还能稍微补充点体力。
片刻后,沈坠捧着咖啡回训练室,在走廊上看见了林申折的身影
林申折正在跟另一个副教练说话,微微一抬眸,深邃的眼睛正好和他对视上了。
沈坠立刻扭头就走,日常把那个男人当空气。
等回到训练室,才发现闵泽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电脑前。
闵泽是替补,平时在楼下的机房训练,但这货平时一有时间就往楼上跑,不为别的,单纯为了看沈坠。
沈坠早就习惯了他的死缠烂打,此刻看见他,眉头都没挑一下。
不过让他很意外的是,他的桌上突然多了一个保温碗,碗的盖子已经被闵泽掀开了,碗里装的是颜色好看、气味好闻,看上去极其美味可口的鲜虾面。
鲜虾面里不只有肥美多汁的鲜虾,还有煎得很漂亮的黄金荷包蛋,几片绿油油的青菜,最后还洒了一些细碎嫩绿的小葱花。
沈坠盯着这碗面,疯狂吞口水。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是发过誓绝不能再吃闵泽的饭菜的,但、但是现在……
沈坠疯狂隐忍自己的猪瘾发作。
奈何本来就没吃早饭饥肠辘辘的,这面条闻上去又香死了,他根本没有定力。
没过一会儿,他就败下阵来,抄起筷子和汤匙大吃特吃。
闵泽看他吃得香,笑道:“你这算是早饭还是中饭?”
沈坠说:“二饭合一。”
“迟早得胃病吧你。”
沈坠不太care。
闵泽又和他聊了几句比赛的事,就这会儿的功夫,沈坠的碗已经见空了。
饱餐一顿后,他很随性地打了个嗝儿,窝进电竞椅里,摸着肚皮,一副野猫餍足的慵懒样。
闵泽见状,突然吃味儿了,说:“他做的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比五星级饭店的还好……你说什么?”沈坠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他。
闵泽:“怎么了?”
“他……做的?他是谁?”
闵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爽的表情:“还能是谁,林教呗。”
沈坠缓缓坐直腰:“谁跟你说的?”
“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把碗放你桌上。”闵泽撇了撇嘴,“我寻思做的是什么呢?打开盖子一看,原来也就一碗面而已啊。”
原来也就一碗面而已……
如果是林申折做的,那这可不是一碗面那么简单的事。
据沈坠对林申折的了解,那个男人从来不会下厨,偶尔下厨,也纯粹是搞行为艺术,饭菜巨难吃。
闵泽还在发酸:“我之前说过,也想给你做饭的,奈何我那个宿舍里没有厨具,经理也说为了安全起见,选手不能自己动手下厨,只能去食堂吃统一的饭菜。”
“沈坠,你怎么不说话?”
“……”沈坠淡定地起身,“我去洗个手。”
洗手不是主要的,重点是想单独冷静冷静。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呢?那碗面怎么可能是林申折做给他吃的呢?
但闵泽又说的确是林申折亲手把面碗放到他桌上的。
不过,这也不能证明是林申折亲自下的厨啊,万一是别人做的,或者点了个外卖,而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个好心的搬运工呢?
沈坠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他正这么想呢,倏地咚的一下撞到了一个人。
捂着额头抬头一看,妈的,怎么运气那么背呢?想曹操曹操到。
二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沈坠是因为沉浸在刚吃了那碗面的尴尬里,气势自然而然地落了下头。
林申折则莫名其妙总盯着他的脸看。
沈坠被盯得心虚,脱口而出:“我没吃那碗面!”
说完他就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大耳刮子,沈小坠,你脑子瓦特了,说什么不好非说这句话,这不纯纯欲盖弥彰吗?
更何况,林申折只要进训练室看一看那个碗,就清楚他到底到底有没有吃了。
事已至此,沈坠只好又撒了句谎:“是闵泽吃的。”
林申折缓缓点头:“嗯,信你。但是——”
但是什么?
林申折突然抬起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地擦了一下沈坠的嘴角,低低的嗓音里含着戏谑的笑意:“下次记得把犯罪证据销毁干净。”
沈坠盯着男人指腹上的面条残渍,表情木了:“…………”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办法破局了。
眼珠子一翻,下巴一抬,少年傲娇不屑道:“吃你一碗面而已,你该不会要我给你多卖十年的命吧?”
林申折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扣子没系全,露出了脖颈以下的一小片肌肤,两只劲瘦结实的手臂也露了一小截,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个偏低调但又不掩奢华的手表。
他抬起手,摁了一下沈坠的脑袋。
于是沈坠被迫一低头,看到这男人雪白的锁骨上有颗微小而漆黑的痣,肩膀宽厚,腰却细极了,下面两条被黑色裤子包裹住的腿更是长到逆天。
随随便便不正经地穿了身黑衣服而已,跟个妖孽似的,骚死谁呢……
沈坠心说,改天自己也整这么一套,应该也会是这种效果吧,他到时候出去炸街,随机迷死一群颜值控。
“你要喜欢吃,以后天天做给你吃。”沈坠突然听到林申折嗓音低沉磁性地说道。
沈坠瘪了瘪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合着那碗面真是这个男人亲自下厨做的。
见鬼。
他挥开林申折的手,冷冷道:“我不爱吃。”
说完,他转身离开。
林申折也没再追上来,由着沈坠自己生闷气去了。
***
又过了几天,沈坠发现自己的焦虑症又犯了,陷入了频繁的失眠状态。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倒不是林申折,而是两名队友。
问题起源于在过去这段时间的训练,队内的法师和AD总是缺乏默契。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大问题,毕竟不是原装战队,默契肯定是要磨合一段时间才能有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都过去快两周了,队内的默契不仅没练成,反而矛盾越来越突出。
其他人还好,但法师和AD据说之前就有过节,两人就像上辈子互相挖了祖坟的仇人,这辈子天天针锋相对。
当然,不管是他这个队长,还是教练团,肯定是介入调和过的。
那两个人也很积极地接受调和。
然而他们的性格实在互斥,又因为来自不同的战队,两人谁也不服谁,于是在每天的训练里,总会上演一出明里暗里的较劲。
团队是一个整体,法师和AD总是在默契配合上掉链子,其他人也跟着受罪。
沈坠是受影响最深,心情最暴躁的那一个。
算是两年前的后遗症吧,沈坠现在一遇到比赛,总是会产生一些轻微的焦虑症。
本来这并不会太影响他的状态,但新世纪杯是三年一届的全球比赛,对任何一个选手而言都很难得遇上,沈坠如今的目标又是想拿全球冠军。
所以那两个家伙达不成默契合作,搅得整个战队无法正常训练,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急。
所以沈坠这次犯的焦虑症比之前要严重得许多许多。
焦虑症一严重,他便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最终导致他的训练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其他人看见他这样,虽然心疼但也束手无策。
最后教练团为了解决问题,开始讨论要不要换掉法师和AD,直接调替补上来。
试过这个办法厚,大家效果并不好。
一来原定的首发法师和AD代表了联盟里这两个职业里的最高天花板,替补的技术水平终究比不过他们。
二来替补上位,依然要练默契度,然而当下距离比赛并没有多少天的时间了。
所以,战队的集训进程迟迟停滞不前。
这天晚上,训练赛只打到一半,沈坠看着满面飘红的败绩,暴脾气上来了,把耳机一扔,直接黑脸离席。
队友和副教练们连番来哄他,没一个好使,他坚持离开了训练室。
打比赛这么多年,当队长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团队里行使过个人主义,这是第一回。
从训练中心出来,沈坠盘腿坐在学校草坪上吹了会儿风。
没过多久,闵泽赶了出来,坐到旁边安慰他。
先是变了个蹩脚的魔术,然后讲了几个说好笑不好笑,说不好笑也有点意思的笑话。
在闵泽的努力下,沈坠的情绪终于平稳了许多,尔后他望着夜空发呆。
“想什么呢你?”闵泽问。
沈坠喃喃道:“我在想,我要是足够强的话,就能一个人Carry比赛,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你Carry的比赛还少吗?”
“可现在不行了。”沈坠漆黑浓密的长睫下垂,白皙的脸上满是挫败。
闵泽哭笑不得:“我算是看出来了,原来你的焦虑症来源于你对自己能力的否定。”
沈坠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闵泽皱眉:“冤有头债有主,是你的问题吗你就玩起了内耗?见过认领儿子的,没见过老鼠拉坨老鼠屎,有人还上赶着去认领老鼠屎的。”
沈坠:“……”无从反驳是怎么一回事?
闵泽拉了拉他的手臂:“行了,走吧。”
“不去训练。”沈坠还在郁闷。
“小祖宗,我有说要带你回去训练吗?”
沈坠看向他:“那去哪儿?”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不如找点乐子放松放松。”
“比如?”
“看电影去。”
林申折从训练中心出来时,正好看见沈坠和闵泽并肩离去。
他用舌尖抵住下齿,胸口沉沉地起伏了两下,眼底一片阴郁的晦暗。
不过他思虑再三,并没有追上去把人抢回来。
***
沈坠还在疑惑封闭式集训,闵泽带他上哪儿去看电影,最后才晓得,闵泽不知道从哪儿借了台投影仪回自己的宿舍,然后在电脑上选了部片子投放到白墙上。
最后,两人关了灯关了窗,窝在沙发里成功百无聊赖地看起了电影。
“这什么片子?”
“欧美禁片,据说可好看了。”
一听到禁片,沈坠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闵泽一眼。
闵泽:“……”
闵泽立马解释:“你想哪儿去了?我还不至于在你面前这么快暴露我自己吧。”
沈坠:“……”
闵泽继续说。
“犯罪悬疑片吧。看片名介绍,好像是说一家流浪汉五口人在地铁站过夜,结果被什么人杀死了。同一时间,因为犯了错失去了警察职业的男主角和刚离婚没了依傍的女主角也在这个地铁站里栖息,刚好卷入了这桩谋杀案里。”
“因为地铁站是封闭的,加上信号莫名其妙中断了,任何求救方式也都失去了效果,他们为了不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只好选择联手找出凶手。”
沈坠点头,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犯罪悬疑片而已,为什么会是禁片?”
闵泽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在我们这儿是禁片,可能里面含有什么政治、宗教或者其他什么敏感元素吧。”
“哦。”
沈坠找了个很舒服的姿势。
电影一开场,环境昏暗阴森,一条被拖拽的血迹延绵整条地铁站台,画面触目惊心,沈坠的心里当即产生了一丝轻微的不适。
但他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因为犯罪片看少了。
过了一会儿,剧情渐佳,沈坠心里的不适感消失,渐渐沉入故事情节里。
故事的前半部分,一直在讲男主角和女主角联手破案找凶手,结果凶手一直找不到,反而一个接一个的死,而且死状越来越凄惨和诡异。
沈坠体内的不适感再次滕上来,他既不太想接着往下看,又实在想看看凶手到底是谁,于是他往怀里塞了个抱枕,算是有了些安全感。
电影在继续,凶手似乎终于要浮出水面。
“我去开下门。”
沈坠沉浸在电影情节里,并没有听到闵泽突然说的这句话。
闵泽打开门一看,发现外面站了个高大的男人。
“林教,有事吗?”
林申折往里看了一眼,并没看见人,只听到了播放电影的声音。
放电影不是稀奇事,令他皱眉的是那配乐阴森又诡异,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常片子。
林申折无视闵泽的不欢迎,径直踏进门。
一到客厅,便看到墙上的光影画面里赫然出现了一只四肢畸形扭曲,面目阴森可怕的生物。
它像鬼,又像丧尸或者什么怪物,高清特写地望着地铁站里的摄像头。
而这个画面刚好是以摄像头的第一视角呈现的。
于是那只恐怖的东西就像在盯着沈坠。
沈坠根本没料到会出现这一幕,吓得身体狠狠一抖,大叫了一声,害怕地低头把脸埋进抱枕里。
“小坠——”
林申折脸色骤变,箭步上前把人抱进怀里,然后眼神冷冽地瞪向闵泽,命令道:“关掉!!”
闵泽呆滞了一瞬,立马关掉电影。
接着,他匆忙对沈坠解释道:“你听我说,我真没想到它是个恐怖片。”
沈坠早就吓怕了,脸埋在林申折的怀里一动不动,肩膀还在微微战栗。
林申折用温热的掌心揉摸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安抚着他。
等他终于不再发抖,才弯腰把他抱起来,离开闵泽的公寓。
出门前,林申折回头冷沉沉地看了一眼闵泽,说道:“原来你不知道小坠最看不了恐怖片。”
闵泽噎住,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