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沈坠发生的事情,在SZNP提交了调查比赛设备的诉求后,赛事方很快回复他们的调查结果。
不出意外的,沈坠的设备果然存在故障。
可赛事方又说了,虽然故障的确存在,但并不是很严重,言外之意就是沈坠本人可能也存在一些问题。
这到底是真相,还是甩锅,无人能查证,反正SZNP憋屈死了。
更憋屈的是,明明赛事方自己也证实了设备的确存在故障,却还是驳回了SZNP要重新比赛的诉求。
也就是说,他们白白送了一场比赛,这换谁谁不生气?
这件事公开以后,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网友说什么的都有。
有骂赛事方违背公平原则,胳膊肘往洋鬼子拐的。
也有骂SZNP输不起的。
更有骂沈坠菜就是原罪,别找借口卖惨博同情的。
沈坠倒也不是经不起骂,但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是因为自己而输了比赛,自责在所难免,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周,他的心情都很不好。
他化悲愤和自责为动力,每天早出晚归。
其他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努力训练是好事,但把自己逼得太紧,对身体真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沈少爷本来就是个病秧子。
周二这天,沈坠难得起得晚了一些,踏进训练室时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他刚坐下,就听到闵泽向管理人员请假。
?
这都打淘汰赛了,闵泽为什么在这么紧要的节骨眼儿请假?
很快,沈坠听到了原因。
闵泽解释说是家里的母亲生病了,父亲摇他紧急回去一趟。
管理人员本来还不太情愿,但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拒绝,就准了他的假。
闵泽也自知现在请假不太好,为了不耽误训练,主动说自己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今晚回去,明晚就回来。
沈坠拿着杯子起身去茶水间倒水,看见林申折也在那里。
他不想和那个男人共处一室,就在门口无声地等着他出来。
结果林申折一直在里头背对着他站着,迟迟没动静。
沈坠等得不耐烦,终于迈开脚进去了。
林申折听见动静,看向他,眸子微亮,问:“喝什么?”
沈坠只扫了男人一眼,发现他的嘴唇有些白。
“水。”他收回眼神,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倒水不比冲咖啡,速度很快,沈坠很快就走了。
林申折端着咖啡回头看向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等沈坠回到训练室,队友们突然全都看向他。
沈坠:“?”
赵北南道:“坠神,今天林教过生日,你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沈坠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反问:“你们准备了吗?”
孙齐:“当然。连闵泽都准备了。”
闵泽耸耸肩:“人情世故总要到位吧。”
赵北南:“所以,坠神你准备了什么?”
沈坠戴上耳机,假装没听见。
不一会儿,林申折进来了。
大家起身给林申折送礼祝生,好不热闹。
林申折情绪淡淡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沈坠,却见小鬼把头埋了下去,就剩一撮呆毛竖在空中。
可谓装死装得明明白白的。
林申折微哂。
不怕不送礼,就怕送着和别人一样的礼物,说着和别人一样的生日祝词,敷衍了事,实实在在把他当成一个不爱不恨的路人甲。
他收回眼神,一一收下大家的礼物,然后让大家回座位训练。
沈坠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戴着耳机听歌,眼睛盯着手机群消息,沉默极了。
不止这里的人在给林申折贺生,WWG的队友们也在群里给林申折贺生,每个人还发了礼物照片。
那些礼物啊,真是一个比一个花里胡哨。
沈坠看得心烦,干脆把手机扣到一边。
其实他也仔细思考过到底要不要给林申折送礼物。
送吧,显得自己对他用了心。
不送吧,又显得自己格局不够大,林申折好歹是培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教练,对方过生日他连了礼物都不送,在人情世故上多少过不去。
但沈坠最后还是选择了不送。
格局什么的固然重要,就怕这礼物送出去以后,林申折又借题发挥,索性冷漠到底。
倏地,闵泽滑着椅子到了沈坠的身边。
“欧巴~”
沈坠无精打采地掀起眼皮子:“怎么了?”
闵泽托着腮,笑眯眯地望着他:“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一定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对不对?”
“你不是要请假回家吗?”
“明晚就回。”
“就怕你生日早过了。”
闵泽压下头,趴在桌子上和沈坠眼对眼,笑得痞坏:“不会的,我一定会在零点前赶回来的。”
“哦,随便你。”
“到时候,你一定要陪我过生日哦。”
沈坠有点困,打了个哈欠,敷衍道:“再说吧。”
闵泽抬手要去揉他的脑袋,蓦地,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冷冰冰地响起:“你是来指导沈坠怎么打野,还是来请教沈坠怎么玩法师的?”
闵泽的手僵在空中。
二人齐齐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赫然看见林申折站在他们身后,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闵泽权衡了一下对沈坠摸头杀的可行性,最终还是作罢,把手收了回来。
林申折可是主教练,话语权最大,万一惹怒他,闵泽担心自己的首发位不保。
他站起身,对沈坠说:“那明晚生日见哦。”
说完,闵泽回去自己的座位。
沈坠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货走了以后,林申折的冷气就朝他撒,把他冻得脖子都僵了。
好在等闵泽回座位以后,林申折只是深深地看了沈坠一眼,转身离开了,也没问他要生日礼物。
沈坠暗暗松了一口气。
***
当晚下训后,沈坠获得生活经理的允许,出营送闵泽去机场。
回来时并没有打车直接回集训营,而是在市中心的商业街转了转。
在辛苦逛了一个小时后,他最终拎着一个礼品袋从商场里走了出来。
礼物只买了一个。
途径一家甜品店时,沈坠忍不住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通过玻璃橱窗,他看见里面有一个很漂亮的黑巧蛋糕。
现在还没过零点,今天的寿星还可以吃蛋糕的……
几分钟后,沈坠终究没有踏进甜品店买下那个蛋糕,而是直接转身打车回营地了。
进门前,他祈祷林申折一定要睡着了。
可惜事与愿违,林申折不仅没睡,而且就倚靠在房门口等他。
沈坠见状,脱鞋都心虚了起来,
“礼物是给我买的吗?”林申折盯着沈坠手上的东西,问道。
“不是。”沈坠拎着东西面无表情地进自己房间。
“那总该和我说句生日快乐吧?”
沈坠关门的动作顿住,抿了抿唇,抬起头看向林申折,刚好撞进男人那双深湛而忧伤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立刻噎住了。
片刻后,他被打败了似了:“生日快乐。”
对门的男人听到后,深深地望着他,没有回应。
沈坠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感觉自己有罪似的,就冷硬地关上门,隔绝对方的目光,算是和今天的恩怨彻底划上一个句号。
第二天,本该照常进行的训练取消了。
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闵泽请假回老家了,人员不齐。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闵泽不在,但替补还在。
更重要的原因是主教林申折今天也没来,经理也没说原因。
于是队友们纷纷找沈坠打听消息,但沈坠自己也不知道啊。
话说回来,他想起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林申折竟然还没起床。
这当时就引起了他的疑心,因为那个男人一向自律,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在六点半起床。
沈坠当时心想,林申折是不是已经出门了?可他的鞋还在玄关处啊。
“林教该不会生病了吧?”沈坠突然听到赵北南说。
沈坠一边登录游戏进入自训模式,一边回答:“怎么可能?他健康得像只乌龟,能活八百岁。”
孙齐说:“那可未必。其实我昨天就感觉他不太对劲。就是脸色不太正常,嗓子也哑,精神也很不好。”
沈坠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林申折昨天的样子,还别说,真的不太对劲,嘴唇白,没什么精神,连昨晚站在房门口和他说话都像是很虚弱。
“林教没来,副教不代班的吗?”陈页问。
经理回答:“不代,反正今天举办的两场比赛都很重要,大家就一起观看直播吧。”
沈坠结束自训局时,比赛刚好开始,但他看得心不在焉,想着可能是早饭没吃饱的缘故,就起身回公寓了。
林申折果然没出门。
沈坠从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一盒酸奶和一袋面包,抱着满怀回屋,经过林申折房门口时,看见门没关,男人正坐在桌前看比赛。
电脑外放声音,足以听出此时此刻的赛况很激烈。
林申折看得很专注,坐在椅子里的身姿很慵懒,看上去不太像生病了。
沈坠心里正犯嘀咕呢,怀里的苹果倏地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进了林申折的房间里。
林申折听见动静,一转头,便看见站在门口盯着他看的少年。
少年神情有些尴尬,进来捡苹果不是,不捡也不是。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也一起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林申折起身,捡起了那个苹果,走到门口递给沈坠。
沈坠说了声谢谢,却没有立刻走人。
他趁此仔细端详林申折的脸——没有任何问题,根本不像生病了。
“你盯着我干什么?”林申折开口道。
沈坠摇了摇头,转身回屋。
比赛还是要看的。
沈坠爬上床,一边吃东西,一边用平板电脑看比赛直播。
吃饱后,他下床去洗手,突然,他耳力极尖地听到外面响起一道玻璃碎裂的东西。
发生了什么?
沈坠甩着手走出房间一看,发现林申折在客厅捡杯子。
杯子碎了一地,男人捡得很不小心,又是割破了手,又是起身的时候身体狠狠晃了一下,弱柳扶风像要晕过去一样。
这回沈坠就是傻子,也终于察觉出了问题。
“喂,你没事吧?”
林申折看向他,淡淡地说:“没事。”
沈坠的目光扫过男人发红的眼角,退后了几步,转头看向林申折的房内,瞥见桌子上有两盒药。
“哦。”
有药,肯定不需要他。
沈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回房了。
但他这次没有关门。
他一边坐在床上看比赛,一边留心外面的动静。
林申折兴许是要喝水,喝完水就也回房了。
这次反倒是他自己关上了门。
沈坠盯着门板耸了耸肩,心想快半决赛了,你身为主教,可千万别死里面了。
到了中午,沈坠去食堂吃了顿饭。
离开食堂前,出于良心,他给林申折打包了一份意式牛排。
等敲开林申折的门,递给林申折时,林申折礼貌疏离地道个声谢谢,然后又立刻关上了门。
“……”
沈坠薅了薅头发,转身回屋睡午觉。
然而这个午觉他睡得不踏实,心里总压着一块石头似的,还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实在怕某个犟得像头驴似的男人死在房间里,他终于一脚踢开被子,下床冲进了对门房间。
去得不巧,林申折也在睡午觉,沈坠擦了擦尴尬的汗,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半分钟后,他又进来了。
鬼鬼祟祟地来到床边,观摩犟驴先生生病的样子。
红。
好红。
眼睛红,脸颊也红。
沈坠悄悄地摸了摸林申折的额头,烫,烫死了。
他的目光旋即落到陈置在床头柜上的药盒上。
药盒上有文字说明这药是用来治疗发烧的,也拆封了,甚至有几颗胶囊散落出来,说明这个男人在睡前吃了药。
可能不仅仅是睡前,早上大概率也吃了。
既然如此,那这高烧怎么还不退呢?
沈坠想不通,一屁股坐在床沿,拿起手机开始百度。
百度着百度着,他又想,不对啊,这也不是什么大病,总不至于烧死过去,真要出事,林申折自己会开口求救,用得着他来操心吗?
沈坠觉着自己太无聊了,起身准备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倏地被一只大手握住。
下一秒,他就被不轻不重地拽了下,身体摔了下去,躺在了男人的怀里。
沈坠吓了一跳,开口便要骂骂咧咧,一抬眼,发现林申折正盯着他,尽管神色很虚弱,眼睛却是亮的、柔和的。
得,骂人的话又噎在了嘴边,病患为大,他只好改口说:“你想干什么?”
林申折攥着他的手腕不放,又不太敢更进一步,怕到时候沈坠和他翻脸,便哑着嗓子说:“陪我睡一会儿。”
听听这是什么狗话,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
沈坠自然不可能搭理林病号的无理要求,撑住床便要起身,岂料对方突然靠了过来,修长的手臂圈住他的细腰,同时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他一下僵住了,脑袋也宕机了。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肯定有人说是造谣。
谁能相信,一向高冷不可攀的林教此时此刻竟然像个孩子一样,黏黏糊糊地往沈坠怀里钻?
沈坠想不到他会使这一招,属实把他硬控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仰躺着,忍着别扭,尽量冷淡地问:“你吃药了吗?”
林申折在他怀里嗓音闷闷的:“嗯。”
“你……起开。”
“就睡一会儿。”男人的声音带着些可怜的乞求,像被遗弃的大狗狗。
沈坠:“……”
他尝试着推了推林申折,发现对方抱得更紧了。
这时候,他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又在对他耍流氓,但是看男人弱得像随时要噶过去的样子,他定这个罪名又心有不忍。
万一……
他是说万一,林申折被烧傻了呢?
弱势人士需要关爱,这没毛病。
算了,就这样吧,总不可能一直抱着他吧?
沈坠想着等一会儿,等林申折睡着了就抽身离开。
不曾想,先睡过去的不是林申折,反而是他自己。
等再醒来,发现窗外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林申折依然圈着他的腰,但是换了个姿势。
之前都是林申折把头埋在他怀里的,现在反过来了,沈坠的脑袋窝在了林申折的怀里。
而且林申折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从背后抱着他,睡得正沉。
或许是感知到了沈坠清醒的动静,沉睡的男人也下意识地动了动。
于是,沈坠感觉圈着自己腰的手臂更紧了一些,头顶也被亲了一下。
少年浑身一僵,心想妈的,果然又是耍流氓。
他终于忍不了了,挣脱开来,下床愤愤离开,至于林申折醒没醒,是死是活,他才懒得惯。
后续是林申折也醒了,沈坠在看下午场的比赛时听到了他的动静,但这回沈坠怎么都不会再关心他的死活了。
入夜后,沈坠放下平板电脑起身活动了一下,发现肚子也饿了,便准备出门去食堂吃饭。
一出卧室,迎面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他往厨房里瞥了一眼,发现林申折正系着围裙在里面忙活。
老实说,沈坠自打知道上次那碗面是林申折做给他吃的以后,他对于林申折会做饭,并且还很乐于做饭这件事,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令他咂舌的是,都成病号了还亲力亲为,果然人不可貌相,就是不太清楚林申折曾经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为什么现在却愿意天天下凡围着灶台转。
不过无所谓,有现在的饭菜他乐享其成就是了。
沈坠打消了去食堂的想法,往餐桌前一坐,翘着二郎腿,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待饭菜上桌,舒坦得不要不要的。
片刻后,林申折端着饭菜出来了。
他的面色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就是会禁不住咳嗽几声。
看见沈坠早早的就等在桌前,他没什么颜色的嘴唇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两个人绝口不提午觉的事。
林申折因为生病的原因,没什么胃口,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沈坠身上。
沈坠倒是吃得挺好,但是一边吃一边玩手机,似在回复消息。
林申折视力好,看到他的聊天框备注,瞬间更没胃口了,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他放下筷子不久,沈坠也放下了碗筷。
林申折挑眉:“这就吃饱了?”
“嗯。”沈坠抱着手机回房间,“谢谢你的饭菜,我吃饱了。”
沈坠撒谎了。
他今天吃的食量只有平时的一半,之所以吃得少,完全是因为还要留着肚子吃蛋糕。
闵泽说他马上要回来了。
沈坠回屋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时间掐得刚刚好,穿戴整齐好,闵泽就出现在了楼下。
沈坠和林申折住的这套公寓宿舍在三楼,楼层不高,闵泽在楼下扬声喊沈坠,沈坠听到了,爬到阳台上去看他。
闵泽左肩背着包,右手提着蛋糕,对沈坠笑着说:“下来吧。”
沈坠点头,拎了礼物转身要出门,却因为动作太快,没留意早就在身后等着他的林申折,一下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唔……疼,草……”礼盒掉落在地,沈坠揉了揉鼻子,暴躁道,“你干嘛挡路?”
林申折眼睫下垂盯着他,眸底压着一片沉沉的阴霾,嘴唇紧抿什么都不说,周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沈坠不明所以,也懒得和他掰扯了,绕过他就走。
蓦地,手腕被握住。
林申折固执地把他攥住,不让他走,却依然像个哑巴一样一言不发。
沈坠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不想让他下楼找闵泽。
他顿时哭笑不得,不理解林申折的应激点到底在哪儿。
“你放开我。”沈坠冷硬道。
林申折不放,力气大得很,像是要把少年细瘦的骨头捏碎。
沈坠吃痛,更恼了,于是口不择言:“你凭什么管着我?我就是要去找他。”
林申折前一刻还在隐忍着怒意和痛苦,这会儿终于被他这句残忍的挑衅给激怒了。
他把沈坠拽进怀里,失控地低吼道:“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沈坠被吼懵了:“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
“你终于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现在在你的心里,你只会在意闵泽而全然没了我的位置。”
沈坠:“……”
沈坠:“那个……”
沈坠挠了挠脸:“没你了不是很正常吗?”
沈坠很礼貌地推开林申折:“你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林申折心头一刺,眼睛突然发涩。
“沈坠。”
沈坠不敢应,因为林申折看着他的眼神很恐怖,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似的,超级危险。
他小碎步后退,想着赶紧脚底抹油跑路。
林申折岂能看不出他的意图?大步一跨,用高大挺拔的身躯挡在了门口。
沈坠:“……”
救命!!这个男人又在发什么疯?明明以前他的情绪很稳定的。
林申折伸手一捞,重新把沈坠捞到身前,这回倒是努力压抑住了磅礴汹涌的情绪,尽力冷静了下来。
“小坠,我后悔了,以前的事是我的错,你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沈坠听到以后,嘴巴蹦出一个疑惑又惊奇的:“啊?”
林申折脸色微变:“你不信?”
“弥、弥补什么?”沈坠连连后退,“你又不欠我什么。”
林申折望着少年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心口疼得连呼吸都缓窒了。
可是他并不想再由着沈坠冷处理这件事了。
“小坠。”林申折逼近沈坠,不出意外的,又把沈坠吓得神色惊慌。“你别怕我。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伤害你了。”
沈坠能信?
他脸狠狠一扭,拒绝和林申折对视。
林申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沈坠柔软的头发。
“小坠,我们重来吧。”他嗓音沙哑道。
沈坠皱眉:“重来?重来什么?”
“你……你以前喜欢我的。”
“我说过很多次了,那早就过去了。”
“可是我过不去。”林申折眸底难掩不甘,“我也说过,我后悔了。小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沈坠不太想直面这件事,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持续纠缠没有任何的意义,但他又的确好奇。
他掀起眼皮子看向林申折,抿了抿唇,问:“为什么?”
林申折趁机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我说,没有你的这两年里,我一直在想你,你会信吗?”
“……”沈坠蜷缩了一下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申折深深地凝望着他:“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句话,沈坠还是被烫到了。
他慌了,抽回手,左右逃避,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婉拒道:“……我们是兄弟。”
当年的回旋镖一下扎到了林申折的要害上,他捧住沈坠的脸,急迫地说:“他们已经离婚了。”
指的是林琳和沈学军。
“那又怎么样?他们离婚了,我就一定还要像当初那样喜欢你吗?”
沈坠不想和林申折纠缠下去了,使劲儿推开他。
“小坠,别走。”
林申折想要去拉回沈坠,却攥了空。
恰在此时,脑袋猛地像被浆糊狠狠搅了一圈似的晕眩,眼前的世界颠倒摇晃,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桌角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沈坠回头看见他莫名趔趄了一下,而且眉头紧蹙脸色变得还很难看,便说:“你别装了。”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路凉到了林申折的心里,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眼底的苦涩却像海水般蔓延了出来。
沈坠头一次见这么委屈的林申折,一时无言,心里也有些不忍,
可他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只能捡起地上的礼盒,逃也似的出门离去。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林申折一个人,门未关,空气中还残留着沈坠浴后淡淡的柑橘香味,但一阵风过后,什么都消散了。
不久,他便听到了楼下响起男生的对话声。
林申折撑着铁铅重般的脑袋来到阳台,往下看,看见那两个男生站在树底下说话,离得很近,影子似要融为一体了。
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们并肩离去,越走越远。
林申折定定地望着直到他们消失,发现自己连苦笑都作不出来,只知道自己好像再也找不回曾经丢失的那颗珍宝了。
那种感觉其实没有别人说的那样要死要活,只是浑身无力,心里被挖了个洞似的空落落的,眼睛往前一看,好像对全世界都提不起兴趣。
***
沈坠跟着闵泽来到一个静谧的小花园,二人在草坪上盘腿坐了下来,拆封蛋糕点蜡烛。
沈坠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回宿舍吃蛋糕?”
“宿舍有室友,这不是想和你过二人世界吗?”
“……”
沈坠早已经免疫了闵泽的调戏,面无表情地把准备好的礼物丢给他。
他没有急着打开,说:“我这次回家,我和我爸妈相互说了点事。”
沈坠非常配合:“什么事?”
“我和他们说,我下个赛季转会来南洲城。”
沈坠拆塑料盘子的动作顿了顿,愣道:“你为什么想转会来这里?”
闵泽眉眼一弯:“离你近一点嘛。”
沈坠哑言。
他抿了抿唇,又问:“这是你对你爸妈说的事,那你爸妈对你说的事呢?”
“先让我许愿吹蜡烛吧。”
沈坠撇了撇嘴,寿星最大咯。
两分钟后,寿星许完愿,吹完蜡烛,笑眯眯地看着沈坠:“欧巴,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
沈坠能再上那个当了吗?
他三下五除二把蛋糕切好,没好气的说:“吃你的吧。”
闵泽悻悻然,只好低头吃蛋糕,至于爹妈对他说的事,他又绝口不提了。
特殊时期,生日过得潦草了些,沈坠陪着闵泽吃完蛋糕就回去了。
等闵泽把沈坠送回楼下,按捺了一路的话终于憋不住了,突然勾住沈坠的手指,说:“沈坠,我爸妈想见你。”
沈坠瞳孔震颤:“你说什么?”
闵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你别紧张嘛,我爸妈都很随和的。”
沈坠:“……”
沈坠:“这是随和不随和的问题吗?你爸妈为什么会知道我?”
“我和他们说了。”
“说了什么??”
闵泽反转沈坠的手心,把他的手指攥得更紧了:“你觉得我能和他们说什么?左不过都是男未婚男未嫁,也都到了年纪了,所以……”
“闭嘴!”
手心一空,闵泽的笑容在嘴边僵住,一抬头,便看见沈坠的脸色难看极了。
“沈坠……”
沈坠头都要炸了,他感觉这个世界真是莫名其妙。
“闵泽,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只是朋友?”
闵泽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和你爸妈提起我?”
“他们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肯定实话实话咯。”
“……”虽然早就知道了闵泽的心意,但沈坠还是被他的直白给吓了一跳,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是,你、你……”
沈坠发现实在没法儿和他的厚颜无耻沟通,索性暴躁地上楼。
闵泽见状,有心想拦,却迎面挨了个拳头。
痛,但心里开心。
沈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开锁进门前还要担心会碰见林申折。
等他进去后才发现,林申折根本不在。
去哪儿了?
随便啦,又不关他的事。
他打了个哈欠,钻进自己的卧室大睡特睡。
沈坠没料到的是,林申折这一消失,就是整整一个星期。
比赛关键阶段,主教连着消失一个星期可不是什么小事。
至于那个男人到底做什么去了,谁也不知道,反正经理给出的理由是他有紧要的私事必须外出处理一趟。
这个理由能说服别人,可说服不了沈坠。
旁人不了解林申折,他可了解,林申折向来不是那种会因为个人私事而耽误重要比赛的男人。
要说那私事真的十分紧要,也不至于要足足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处理吧?
沈坠怀疑归怀疑,但没有证据。
更何况,他也没权利去干涉林申折的行动。
好在这一个星期里,战队只有一场比赛要打,副教练们代班,暂时出不了什么问题。
一周后,林申折回来了。
他和平时无异,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总有些虚弱,像是元气大伤,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
沈坠心想,那家伙该不会是在家烧了一个星期吧?
事实证明,还真让他猜对了一半。
晚饭时间,陈页找到沈坠,说他不小心听到件事。
沈坠:“?”
陈页说:“我听说你家林教是去做了个手术。”
沈坠当时正在吃面条,闻言,面条叼在嘴里忘记嗦进去了,满脸问号:“??”
陈页:“说是高烧引起的病毒感染,作手术的时候顺手还嘎了刀阑尾。”
沈坠呆若木鸡:“严、严重吗?”
“才一周就出院了,能有多严重?”陈页嘴上说着不严重,又非常惊愕地问沈坠,“他都躺进医院做手术了,这你都不知道?”
沈坠:“……”
沈坠:“我……非得知道吗?”
“不用。都怪他这个做教练和做哥哥的不告诉你。”
沈坠:“……”
妈的,成天阴阳怪气他,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做父子了?
沈坠冷哼一声,一脸无所谓地说:“他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咯,他要是死了,讣告一发,到时候不仅我知道了,网友也知道了。为了感恩他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爱和教导,我一定会去他的丧礼上哭坟的,披麻戴孝整整哭七天!!”
陈页恶寒:“他是被你孝死的吧?”
“……”
沈坠话说得冷漠难听,等单独面对林申折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阵良心和道德上的自我谴责。
因为那句“你别装了”。
原来林申折那时根本没有装,他是的的确确病重到摇摇欲坠的地步。
尽管如此,他还依然强撑着不适给沈坠做了顿晚饭。
沈坠想想都觉得惭愧。
不过林申折什么都不说,沉默寡言地视作一切都过去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转眼,SZNP来到了四分之一半决赛。
这是很关键的一战,可战队的胜率并不是特别高,至多和对手五五开。
网上很多人预测他们的比赛快要到头了,再往下赢就是奇迹。
外界对于SZNP持悲观看法,SZNP内部倒是一派乐观。
有的选手很自信,认为虽然对手凶悍,但以他们的实力,打进总决赛是绝对没问题的。
有的选手很佛系,认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尽力就好,结果顺其自然,就算输了,四强也很棒啦。
有的选手很顽强,认为实力不够努力来凑,人定胜天,总冠军一定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乐观着乐观着,还真让SZNP突围成功了。
赛后接受采访的是闵泽。
当时主持人问道:“你们有信心拿冠军吗?”
闵泽笑着回答:“当然了。”
主持人:“为什么那么有把握?”
原以为闵泽会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什么的,然而并不是。
他回答道:“因为不能输。”
主持人顺势问:“输了会怎么样?”
“输了,小队长答应我的愿望就实现不了了。”
“哦?小队长答应了你什么愿望?”
闵泽咧嘴神秘一笑:“我还没提,但他说了,只要夺冠,他就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在场的所有观众包括主持人都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欧呦~”声,好像都知道那个愿望是什么,又都心照不宣。
和外面热闹的气氛不一样,休息室里则冷得可怕。
所有人噤若寒蝉地来回看林申折和沈坠。
沈坠原本正在剥香蕉吃,看到电视上的闵泽这么回答问题,整个人当场麻了。
不行,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和闵泽严肃地说清楚这件事。
他绝不能让闵泽装死无视他们之间的界线。
沈坠这么一想完,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有那么一束炽热但阴郁的目光往他身上盯。
顿时,他汗流浃背了。
林申折的目光在沈坠白皙无害的脸上转了几圈,然后起身,冷冷地离开了休息室。
其他人见状,齐刷刷看向沈坠。
沈坠握着香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只好郁闷地连皮带肉把香蕉丢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