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坠度过了心情复杂的一晚。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出轨”的罪恶感。
这种罪恶感在看到林申折照常把早饭给他做好,然后冷脸去上班,再冷脸下班后继续给他做晚饭后,plus加深了。
哦对了,插个题外话,自沈坠前一晚微微吐露做饭阿姨的厨艺一般后,林申折又聘请了一位保姆给他做午饭。
不得不说,在效率这方面,这男人真是快得惊人。
沈坠彻底没话说了,谁让这男人虽然吃了个大醋,但哪怕冷着脸也要给他做饭和花钱请保姆伺候他。
啧,真贤惠啊。
今天这顿晚饭结束得比较早,林申折收拾完碗筷就往书房的方向去,全然没有打算理会沈坠。
沈坠的目光跟随者他,在林申折经过他身边时,他用手指轻轻地攥了攥男人的衣角。
林申折果然停下来了,垂眸看向他,冷漠极了,用眼神问:有事?
沈坠舔了舔干涉的嘴唇,无比温顺地说:“等下一起玩游戏吗?”
林申折的目光在少年无害的脸上转了两圈,反问:“然后呢?”
沈坠眨了眨水一样清澈的眼睛:“……就玩游戏啊,还有什么然后?”
林申折抽回自己的衣角,丢下一句冷冷的话:“找你的合拍前任玩去吧。”
沈坠目送着对方进书房:“……”
他忍不住对着那道高挑帅气的背影骂了句:“林申折,小气鬼。”
林申折反手关门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砰的一声,算是对沈坠的回应。
沈坠:“…………”
后来他把这件事在手机上告诉了陈页,非常愤怒地控诉。
—沈坠:我都主动约他一起打游戏了,他还想怎么样?
陈页沉默了好半天,才敲字回复。
—陈页:沈坠,你莫不是个煞笔吧?
—沈坠:?
—陈页:你和前任再续前缘,还有理了你
—沈坠:??
他气炸了。
—沈坠:我哪里再续前缘了?我都没认出他!!
陈页这回没打字,而是丢了几条语音过来。
他说:“问题就出在你没认出他来。”
他又说:“隔着一条网线,他在没认出他的情况下,都觉得和他很默契合拍身心愉快,在某些人眼里看来,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沈坠:叫什么?
咻。
陈页:“他可能管这叫上天注定的缘分。”
咻咻。
“所以你说他为什么吃醋?”
“这和你介意当初他有未婚妻的这回事有什么区别?”
沈坠平躺在沙发上,手机吧唧砸在了脸上。
好痛,回旋镖吧这是?
道理他是懂了,但具体要怎么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半夜,沈坠起床去冰箱里找吃的。
收获满满。
回去时,手上多了个小篮子,篮子里有葡萄、薯片、卤鸡翅和绿茶小麻薯,嘴里还叼着一袋酸奶,然后拄着拐杖经过书房。
他之前怎么没注意,书房门微微敞开着,里面虽然没有开灯,但是有人。
昏暗中,可以看到林申折影影绰绰地坐在书架前,面前是一台发着荧光的笔记本电脑。
沈坠看得不真切,但能猜得出林申折应该是正在和别人视频聊天。
他站在门外偷偷听了会儿,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离去。
数日后,章孔刘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个好消息,说基地的装修工作已经全部完工了,沈坠可以搬回基地了。
恰好,家庭医生刚好在给沈坠腿上的石膏。
用老章的话说就是,这真是双喜临门啊。
沈坠不置可否,但脸上看上去没什么高兴的迹象。
章孔刘问:“老林呢?怎么没看到他?”
沈坠半躺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医生拆石膏的服务,一边捧着漫画看,懒洋洋地回答:“在屋里做准备呢。”
“做什么准备?”
恰在这时,林申折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今天打扮得格外得正式,正式之余,又添了几分优雅闲适的调调。
老章是个明白人,调侃道:“林公子,出去约会呢?”
林公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眉宇间隐约有几分烦躁和不耐。
“别瞎说。”
章孔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为要庆祝沈坠终于着陆了,你俩专门要出去约一把呢。”
一本漫画书砸他头上。
林申折看向沈坠,说:“乖乖在家呆着,我出去一趟。”
此时家庭医生已经把石膏完全拆下来了,沈坠伸了伸两条腿,感觉舒心和自由了不少。
“我不。我要搬回基地了。”
林申折皱眉:“今天就搬?”
“不然?”
林申折眼底的烦躁更浓烈了,他甚至阴恻恻地刀了章孔刘一眼。
章孔刘:“……”
章孔刘原地改口:“虽说基地已经装修好了,但甲醛还没散,不建议年轻人现在就搬回去住。”
沈坠瞪向他:“???”
章孔刘怕自己迟早死在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手里,所以立马脚底抹油地跑路。
而家庭医生也叮嘱沈坠要再修养几天后,也走了。
就这样,客厅只剩下了沈坠和林申折两个人。
林申折松了口气,语气放轻,对沈坠说:“别乱跑,在家等我,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他扫了一眼腕表,拎着外套就出门了。
沈坠看也没看他一眼,但嘴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嗤。
听到关门声后,他站了起来,迈着才刚痊愈的双腿进了屋。
一刻钟后,他出来了。
此时的他不在是家居服,而是换了套很帅的着装,头发也特地吹了一下,吹得蓬松卷卷的,有种明星爱豆的酷酷感。
他再去了林申折的书房偷了把车钥匙,再去车库偷了辆林申折的车。
就这样,他大摇大摆的也出门了。
某高级私人会所。
林申折落座后,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冷淡地开口:“有什么事尽快说吧,我赶时间。”
中年女人张了张嘴,准备说话,没想到被身边的男人抢先了一步。
他的长相和林申折有几分相似,实际年龄近六十,但举手投足间还是高位者的意气风发和不怒自威。
他对林申折冷淡的态度有些不悦:“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比和你父亲母亲一起吃饭更重要。”
林申折身体慵懒地向后靠,气场不输对方:“挺多的,你得习惯。”
“林申折?”
“老萧你够了。”林琳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这对父子之间的剑拔弩张,“好不容易来看儿子一面,能不能别摆你那皇帝的谱?”
萧晋虽然和林琳从来没有过婚姻,但对她很尊重,威严不悦的神色缓和了些。
林琳见状,又立马和林申折说:“你也是,给我好好说话。”
林申折松了松领带,沉沉地呼了口气,算是给母亲一个面子,所以渐渐敛去身上烦躁的戾气。
这顿饭算是家庭聚餐,但因为对面那对男女又不是夫妻,所以这顿饭吃得并没什么温馨感。
好在这种事过去几乎每年都要发生一次,算是维系一下血缘上的亲情,所以林申折也习惯了。
林申折烦躁的是,以往这顿饭要么在萧家吃,要么在林家吃,他们双双跑来南洲城找他还是头一次。
林琳女士看上去是个打酱油的,那带着目的而来的就只有萧晋了。
这顿饭吃到一半,萧晋终于等不住了,说道:“之前和你商量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申折不咸不淡地回答:“没兴趣。”
萧晋鹰一般的目光打量对面这个一向让自己引以为傲的亲生儿子,有些愤怒,也有些好笑:“林申折,你是不是和那帮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一起打游戏打傻了?”
林琳撂下刀叉,脸色冰冷:“姓萧的,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你别忘了,他姓林,不姓萧。”
萧晋旋即看向她,眼底尽是不满:“我当年要是知道他会在你的手里会变成这样,你猜我会不会把抚养权送给你?”
“他变成这样?他变成哪样了?”林琳气笑了,“不是,我说老萧啊,我知道你家大业大的,又缺个接管集团的继承人,但强扭的瓜不甜,但凡申折对你的那些东西感兴趣,他这么多年也不会自己这么辛苦地单干打拼。”
“他是我儿子,除了他,还有谁能接管我的公司?”
林琳美丽一笑:“你萧家那么多人,连个合格的继承人都选不出来,实在不行的话咱就把家产家业什么的都捐了吧,也算是为国家为社会做点贡献。”
“你……”
林申折捏了捏眉心,心累地阻止道:“好了,别吵了。”
林琳和萧晋终于停止了争锋相对,林琳起身,把椅子一挪,坐到了长桌的另一边,离这对父子远远的,悠哉悠哉地当起了看官。
萧晋则平息怒火,说:“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林申折沉默。
萧晋又说:“仅仅是因为我让你和何家的千金联姻吗?”
林申折讥笑了一声:“仅仅?”
萧晋不解:“你总要结婚生子的。还是说,你要为了那个臭小子要一辈子不婚不育?”
但凡不牵扯到沈坠,林申折都能顾忌一下林晋的颜面。
他的眼底顿时凝结成霜,直言不讳:“是又怎样?”
萧晋也怒了:“你疯了吧?他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
林琳再次开口:“老萧,何必呢?非要申折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你就开心?”
萧晋反驳:“这是什么很天大的事吗?再说了,我也没反对他们在一起。”
“那你还逼他和何家千金联姻?”
萧晋漫不经心地一笑:“真爱和传宗接代冲突吗?”
林申折和林琳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尤其是林申折,眼睛冷得骇人。
顷刻间,餐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火药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林琳的身侧响起:“女士,您的清火茶,请慢用。”
林琳下意识平和温柔地回答:“谢谢。”
但她捧着这杯所谓的清火茶,很快反应过来,她有点过这玩意儿吗?
同一道声音又在林申折的身后响起:“这是你的。”
林申折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那只熟悉的细手将一杯东西放到自己面前,神情恍惚怔楞了一瞬。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很快,他就看见沈坠出现了桌子对面,将一杯东西随意地放到萧晋面前,和之前的乖巧礼貌不一样,随意放肆极了。
“老登,这是你的。”
餐桌上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