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生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将银票放在了桌子上,看着老板开口道:“老板意下如何?若是愿意的话便将房契拿出来吧。”
房契和地契的转让一般都需要官府的印章,不过凭借顾审的身份先拿了房契也是可以的。
毕竟顾忱觉得应该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人用这件事情来给自己使绊子,那些人都不会的话,眼前这个老板便更不会了。
“这这这……公子的银票给的太多了,完全不需要这么多的啊!”
这个茶馆的老板是个敦厚的中年人,因为以诚待人,所以他的生意在早年才会蒸蒸日上,只可惜不懂变通,在盛京城中也得罪了不少商家。
但即便如此,老板依旧不改本性,茶水的价格从来没有提价过,坚决不乐意多收客人的一分钱。
顾忱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同他讲这么多话,“你只管收下便是,这处茶馆本宫盘下来了,但经营的人却依旧是你。”
“日后分账本宫占七成,你占三成可有意见?”顾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那壶茶水还没来得及撤下去,于是顾忱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想清楚了便回答吧,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
“殿下大恩大德,小民无以为报,一切依殿下所言。”
老板点了点头,顾忱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他实在无法拒绝且家中妻子病重,他急需一笔银钱,他实在走投无路了,顾忱的行为对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顾忱的身份高贵,一看便是不乐意同他等小民多说废话的,若是他继续执意推拒,则显得自己不识好歹了。
“如此便好,接下来一段日子会变得很忙,本宫会派人过来的。”
顾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老板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起码没有给他再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有的人就会自视清高,钱都送上门了,却依旧不肯要,说实话顾忱不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送上门的钱都不要自己却又赚不到钱,这样的人用什么来维护自己的清高?
如此想着顾忱的眼神却看向了裴远,说来他的夫婿好像也是这样的人。
裴远被他盯的莫名心里一虚,转过头便对上了顾忱的眼神,有些疑惑的开始道:“定一下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看什么,只是觉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普通。”
其实顾忱本来想说的是丑,但想起了林清之前的那个眼神,顾忱还是将这个字吞了下去,换成了另外一个词。
裴远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的外貌并不出众,以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件事情,因为他觉得一个人的本性如何同他的外貌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即便是绝世的美人,却也可能是蛇蝎心肠,即便是丑如夜叉,却也可能心怀怜悯,所以一个人的外貌如何并不能体现他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但以前从不注重外貌的裴远,被顾忱这样一看心里莫名有些发慌,难道是自己的容貌叫顾忱觉得不顺眼了吗?
想到这里裴远又低下了头,“在下的容貌并不出彩,怕是叫殿下失望了吧。”
“你知道不就可以了,以后把自己拾掇得精致点,省得带出来丢人。”
其实不审的心里本来是想安慰一下裴远,只是说出口的话实在算不上好听,而且加上语气怎么听都像是一种讽刺。
但只要是熟悉顾忱的人都知道这已经算是一种安慰了,他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的,向来不顾他人的感受。
很显然裴远并不是这个人。
这么多年来裴远没有因为自己的外貌自卑过,却因为他的话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丢人了。
顾忱没有注意到裴远失落的情绪,只是同掌柜的谈好了交接店铺的事宜之后便带着培远离开了茶馆。
之前老板提到过,因为西市的小巷新开了一家茶馆,所以老板的店铺才会破产。
于是同老板谈完交接店铺的事宜之后,顾忱便带着裴远离开了,径直来到了西市的小巷里,若只是一个女子便能将茶水卖的如此火热,顾忱是不相信的。
并非是他瞧不起女子,但世道就是如此,一个妇人若是抛头露面的出来做生意总会被人非议的。
所以一个横空出世得女子断然不会突然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必然是身后有人支持得。
顾忱就是想瞧瞧这女子的卖的东西究竟是何神圣会叫人如此流连忘返。
至于女子背后之人是谁,他并不关心,只要那人不要冒出来碍到自己的事就行。
裴远被顾忱拉拽着来到了西施的小巷,心情依旧有些不高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没抬起来过。
直到这会儿顾忱才注意到裴远的情绪不高,有些纳闷儿的开口问道:“你忽然又怎么了?”
他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裴远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才变得这般忧心忡忡。
裴远瞥了一眼顾忱,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顺着他的路线继续往前走着。
第一次被人无视的顾忱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同时也觉得有些生气裴远怎么能无视自己的话?
本来二人都快走进茶馆了,可顾忱手上忽然用力把裴远拉上了旁的小路。
忽然被抵在墙壁上的裴远有些发蒙,看着身前的顾忱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地望着有些生气的顾忱。
他为什么又生气了?明明自己都没有生气。
裴远地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想着对上顾神的眼神也不心虚,反而有些气恼。
见裴远还敢瞪自己,顾忱心里更气。
“你做什么无视本宫的话?”
顾忱低着声音询问,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气,很显然他在忍耐,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殿下不是说我带出来丢人吗?”裴远十分不解的看着顾忱,明明是他嫌弃自己丢人的,“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同我一起说话呢?”
“殿下若是觉得丢人的话,不该离我远一些吗?”
裴远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一想到裴远离自己远远地还不乐意搭理自己,顾忱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的火气冒了出来。
“本宫何时说过你能无视本宫的话?”顾忱眯了眯眼睛,颇为不讲道理的靠近的裴远,“还是说你的怪本宫?”
“就因为本宫说你丢人了吗?”
顾忱心里不解,并询问出了口,裴远的成色变得有些难看,偏开了自己的脑袋开口道:“殿下觉得这句话还不够伤人,是吗?”
“有何伤人的?”
顾忱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何处是伤人的,因为这句话不过就是现实而已,他陈述一下现实怎么就变成伤人了呢?
“本宫不过陈述现实,如何算得上伤人?”
顾忱说的话犹如一柄刀剑一般戳向了裴远的内心,他原本不是个脆弱的人,只是顾忱的话一次又一次地袭击着他的内心。
他知道顾忱是个骄纵的人,在皇宫之中说话也是肆无忌惮的,对自己自然也不会讲究什么礼数。
却也没有想过顾忱能够如此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来伤人,他本以为顾省会是对自己好的人。
现在看来顾忱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分别,他们都瞧不起自己,在他们的心里,自己永远是个丢人的,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既然如此,在下便不给殿下丢人。”
裴远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漠,从顾忱的手臂下钻来,站在一旁深唿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在下先回去了。”
“你要回什么地方去?”
顾忱没事的,抓住了裴远的手臂,裴远看着顾忱抓着自己的手,本想甩开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
“自然是回王府去了。”裴远淡淡的开口回复,和之前他同顾忱讲话的语气全然不同,显然这只是礼貌的回复,“殿下日理万机,我在旁边只会添乱,还是先回去的好。”
“你一个人回那王府?”顾忱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裴远,“那王府现在估计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回去干什么?”
挨骂吗?
顾忱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裴远,此刻最优的选择不是应该和他在一起吗?
正如顾忱不理解裴远一样,裴远也不理解顾忱的想法,明明是他嫌自己丢人的,那自己离开了不应该正合他意吗?
为何还要佯作挽留呢?
似乎是看出了别人眼里的疑惑,顾忱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矛盾,抓着裴远的手有些松了。
趁着顾忱放松力道的时候,裴远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抬手握在自己的手臂上,控制着自己微微颤的手臂低声开口道:“没关系的,我自己先回去就可以了。”
“殿下不必忧心。”裴远的眼睛有些闪躲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随后见顾忱没有说话,便抬脚离开了小巷子。
看着人逐渐走远的背影,过程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现在去追上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