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沈公子劳烦送一下客吧。”
没心情听他继续胡扯下去的裴远,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茶便放下了茶杯准备离开,这茶是好茶,只可惜对面的人并不是什么值得用好茶来招待的人。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位殿下会护着你一辈子吧?”
即便要被人赶走了,裴颜的嘴也没有停下来过,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刺人,“陛下不会治他的罪难道不会治你的?”
“到时候你觉得这个殿下凭什么保着你?现在护着你不过就是把你当个玩意,等玩腻自然会一脚踹了你!”
“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得意!”
沈从飞打算直接把人丢出去的,只是才把人拎起来就听裴远叫他住手了。
“你先放他下来吧。”
裴远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叫沈从飞有些捉摸不透,不过现在顾忱不在自己听话就好,再说他们都在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裴颜被沈从飞一下就扔了下来,就这样了还鼓着一口气,甚至觉得裴远是先和他求情了一般,略微得意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开口道:“算你识相,现在回去求求父亲,父亲没准会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给你求求情。”
“往日的情面?”这和一个笑话没有什么区别,对裴远来说他们父子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情分,“近日我的记性有些差了,想不起什么情分了,你不妨给我说说?”
“说出三条也好,我必然登门跪谢。”
裴远的眼睛很冷,给裴颜看的一愣,他这个兄长以往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即便是被打骂也好,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这样吓人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欺负了他这么多年,裴颜也不会因为他一个冷脸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有些乱了阵脚罢了。
“什么意思?难道父亲养你这么多年都是白养的了?你之前吃的住的用的那样不是我汝南王府出的?”
“这是想算算账了?”
这还真的是专业对口了,裴远叫沈从飞将裴颜送到了凳子上,随后差金盏去拿了一把算盘过来,一点点地算起来了这些年自己在汝南王府的开销和收入。
在他十五岁之前确实一直在支出不错,但光他母亲带来的陪嫁便已经足以付清了,接下来就是算他为汝南王府付出的钱财了。
算盘被打得很响,裴远的手速很快,口语也很流利,说得裴颜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了,他也是个商人可远远没有裴远这样的本事,且不说这些数字是不是真的,就他打算盘的手速都不是自己撵得上的。
“合计一下,除去我和我大哥二人这些年在汝南王府的花销,汝南王府还欠了本人三百七十八万两白银,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一下?”
裴远将算盘放在了一边,这些钱还没有算上他母亲的陪嫁,母亲的陪嫁他迟早有一天会拿回来的,这点钱对汝南王府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能扒下来汝南王府一层皮。
裴远顺便喊人关上了大门,大有一种你不付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的架势,可给裴颜吓得不轻,顿时口不择言起来,“你敢动我试试看!父亲是不会饶了你的!”
“你的意思是不还了?”
裴远根本就不在意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即便裴颜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那又如何,他已经不想要这个父亲了,撇开这个父亲眼前的人和自己就半分关系也没有了,“那怎么办?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的。”
“还不上的话总要拿些东西来抵债的,你的手脚我不想要,你的舌头我嫌脏,其他地方估计也不干净。”
裴远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眼,失望的摇了摇头开口道:“沈公子把他扔出去吧,这些钱我总有办法讨回来的。”
不是从他的身上也是从他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身上。
不知是不是沈从飞的错觉,他感觉裴远现在的样子和顾忱很像。
这可能就是夫妻相吧。
可这不是他这个下人该管的事情,他只要老老实实的听从命令就可以了,随后就把鬼哭狼嚎的裴颜扔了出去,被人扫地出门的样子可不好看,更别提这凤王府的位置选的繁华,门口的人更是多的厉害。
裴颜刚刚进去的时候有多么得意洋洋,这会被扔出来就有多么狼狈。
叫不少人都看了笑话去,裴远觉得有些疲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忱才能回来。
顾忱短时间内确实是回不来了,虽然这次出去他给顾峰带回来了不少钱,但到底是私自出京的,自然是小惩大诫,起码在外头不能落了个轻纵了的话头才行。
此刻正把人叫到了御书房内教训着,听得外头的太监都有些感觉有些心焦了,还时不时听见器皿碎裂的声音,也不知道里头的两个爷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以前可没见他们吵得这么凶过。
但其实里面的两个人面对这面吃东西,时不时甩两个盘子出去制造一下气氛,“父皇打算罚我?”
“偷偷跑出去也不知道通过信,不给点惩罚朕面子上都过不去。”
顾峰笑了一声抬手将自己手边的琉璃杯扔了出去,这屋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价值万金的,虽然如今国库空虚但顾峰却没有一点节省的意思,该如何还是如何,对外的解释一律是为了皇室的颜面。
但顾忱却十分清楚,这不过是因为顾峰现在已经完全离不开这样奢靡的生活了。
“我说了父皇还会放我出去吗?”
顾忱和他对立而坐,一条腿支着在椅子上,随手就把手边的瓷瓶扔了出去,他可不是顾峰看着还要挑着去扔,看着顾峰这家伙肉疼的表情顾忱心里可舒爽了,他就是故意挑贵的扔,专门挑这家伙喜欢的。
没钱还装阔,打肿脸充胖子总是需要一点代价的。
“你是不知道你母妃多担心你,行了你去你母妃那里反省反省。”
顾峰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却对着外面刻意吼道:“逆子!滚去你母亲那里忏悔!”
“传朕旨意,凤王以下犯上,罚俸半年,禁足三月。”
随后就叫人把顾忱带了出去,顾忱只是发饰有些乱了,看上去无伤大雅,这乱了的簪子还是他刚刚拨弄头发弄的,出去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门外的抬眼,就冷哼了一声离开,摆足了被骄纵惯了的模样。
其他的不说光是顾忱这个样子便叫人觉得里面定然是大吵了一架的。
顾忱才不管这群家伙想些什么,反正样子做足了就好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就离开了宫殿,朝着楚昭荷的宫殿走了去,也确实好久没见母妃了,想来自己出去的消息她应该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毕竟自己这一趟出去都还没有给他通信过,生气了的话也是正常。
“去给母妃报备一声,本宫现在过去。”
就算现在顾忱是刚刚被罚完的人,但也没人敢怠慢这个主,听到顾忱的命令,小太监就立马小跑着离开了,顾忱本打算自己走了去的,出去一趟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走着去各种地方,但看到面前落下的步辇,还是坐了上去。
能歇息谁会乐意走路呢,顾忱的靠坐在步辇上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下面有些碎裂的石砖,这地方的繁荣也不过是表面了。
到了楚昭荷的宫殿之前,等着他的却不是自己的母妃而是另一个人,长公主顾袅袅好似等候多时了一半站在宫殿门口瞧着顾忱。
见顾忱从轿辇上不急不缓的下来,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贵妃娘娘好福气,有六弟这样的孩子。”
“私自出京也就罢了,还闹得人尽皆知。”
面对阴阳怪气,顾忱直接直言不讳,“本宫自是比不上姐姐的,如此年纪了还在皇后娘娘身边守孝。”
这不就是在讽刺她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嫁出去吗?!
顾袅袅不是个能忍的主,但这次却忍了下来,就在顾忱还奇怪于顾袅袅为何变得这般有耐心的时候,就听见顾袅袅开口道:“六弟不会以为,你如今平安无事真的是因为那点钱财吧?”
“你想说什么?”
顾忱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妙,他也奇怪为什么这次回来顾峰只是把他领到面前说教一顿,罚了点俸禄就放过去了,本来还以为是这老家伙良心发现了,看来还是自己高估了他。
“着急了?刚刚讽刺的语气去哪里了?”
瞧见顾忱有点着急的模样,顾袅袅笑了笑偏偏就不说下去了,扭身就上了步辇,旋即笑了已经就叫人抬着自己离开了,顾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着看着不仅是担心顾峰下了什么绊子。
同时也不禁疑惑着他这姐姐是不是终于疯了?
顾忱甩了甩头将这些个想法甩了出去,他还要去见母妃就先不想了,这家伙疯没疯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母妃呢?”
顾忱开口询问守门的小太监,小太监打了个激灵直起了腰,看清楚顾忱的时候立马又弯下了自己的腰开口道:“娘娘在寝宫内诵经。”
“诵经?”
顾忱记得他的母妃不信佛,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间诵经?
来不及细想顾忱就已经走了进去,一推开门便瞧见楚昭荷跪坐在中央,面前摆着一面佛像,顾忱光是看着就觉得难受,过去便一脚踢翻了佛像,给楚昭荷吓了一跳,本来他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喧闹,这一下才注意到进来的人。
“远之?远之!”
楚昭荷先是一愣,随后在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扑了上去抱着顾忱呜咽起来,顾忱自然的接住扑上来的女人,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太监,那太监低眉顺眼的关上了门,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宫门被人关上之后,顾忱才放软了神情,顺着楚昭荷的力道缓缓的坐在了她的身侧,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开口道:“母妃怎么了?儿子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欺负母妃了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昭荷只是哽咽着,也不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起来对她的打击好似十分的大,顾忱的眸子里染着几分沉重,能让楚昭荷露出这幅神色的出了自己也就只有外祖家的事情了。
难道是外祖出了事情?
“母妃,儿子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外祖出了事情?”
楚昭荷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了,眼底的乌青黑的明显,脸颊微微凹陷,虽然是美人面可憔悴起来却叫人觉得有些吓人。
“我......陛下知道你是男子了.......你外祖为了请罪去了战场,如今未归......”
为什么顾忱不相信神仙的存在,若究其原因楚昭荷占的缘故最多,因为楚家是武将世家,以往每每出征打仗都被拜一拜以求家人平安,战事顺利。
但是楚昭荷并不相信这些事情,她楚家的荣耀是一代一代血肉堆砌的,若是拜一拜这神佛就有用的话,平日里练武有何用?
不若日日守着这佛像拜着。
所以她从来没有拜过,连带着顾忱从小也不相信甚至产生了厌恶的心理,关于顾忱得身世一直都隐瞒的好好的,当年的人楚昭荷十分确定都清理干净了,可不知皇后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找到了当年给顾忱验身的嬷嬷。
甚至还弄到了顾忱的发丝,当着陛下的面指认自己居心叵测,当时她虽然大脑一片空白却知道空口白牙煳弄不过去,且当时顾忱正出了京,若是不认只怕会落得个畏罪潜逃的名声。
即便楚昭荷矢口否认却拦不住皇后一个又一个证据的出场,皇帝本就忌惮这种事情,当即就变了脸色将楚昭荷关了起来不听辩解,等再有消息的时候便是他的父亲一把年纪上战场的消息了。
不信神佛,却不得不信神佛。
楚昭荷被禁足在宫殿里什么都做不了,没有消息的来源,只能跪在佛像面前祈求孩子和家人的平安,做过的选择无法更改,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家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