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的视线落在身边的人身上。
包间里灯光偏亮, 圆桌上热气熏腾，言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喝一小碗甜汤。
略长的发尾垂在肩膀，雪白的脸颊被热气熏红, 粉融融的一片。
姿势略显拘谨，双手搭在桌上，膝盖并拢, 捏着陶瓷小勺慢慢喝。
看起来乖得很。
长相也是精致的漂亮, 眼型偏圆，眼尾却是微微上挑的，偏过来看人的时候像是有小勾子一样, 乌泱泱的睫毛卷翘浓密。
唇瓣鲜红丰润, 上面沾了一点甜汤的汤液，亮晶晶的。
放下勺子的间隙，湿红的舌尖露出来一点，慢慢扫过下唇。
他还穿着裙子，裙摆短短的, 笔直纤细的腿没有遮挡地露在外面。
埃文直接是看都看呆了。
“因为……”言川放下勺子，思考了一下措辞似的，开始解释：“刚刚有人过来了,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在场, 还以为你是个会包养小情人的坏男人。”
“名声对男人来说很重要的, ”言川学着直播间里粉丝的语气对埃文说：“如果你包养小情人的名声传出去，他们都会以为你是个坏男人，以后没有人愿意跟你的。”
“他们还会在私底下议论你, 觉得你是个随便的男人, 很不检点, 会偷偷说你坏话, 对你很轻蔑。”
“以后你肯定会后悔把名声搞差的。”
直播间里的粉丝最喜欢对柯里他们说这种话。
比如打着他的名义让柯里不要带飞别人，怕惹他不开心，虽然言川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还喜欢举一些年轻时候风流到老了没有人要的男人的例子，来论证柯里他们不能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他们还说，那种冰清玉洁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只要努力工作学习各种生活技能，上天都会奖励他一个漂亮的老婆。
虽然这仅仅是一个和不和别人组队打游戏的问题延伸出来的……
言川直播游戏的时候看弹幕的时间就少了，弹幕又刷刷闪过，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这句。
让柯里当个洁身自好的好男孩。
埃文也是，虽然埃文这个年纪已经算不上男孩，是个男人，但这句话对他也适用。
这句话对埃文显然也是有用的，高大英俊的男人愣住，神情竟然显得有些呆滞。
缓了一会，埃文立刻道：“我不是那种坏男人！”
怕言川误解他似的，他都有些结巴起来：“我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名声，你是第一个和我走得近的人。”
“我和那种不爱惜自己的坏男人不一样。”
埃文说了一大串，绘声绘色，目的只是让言川相信他还保留了珍贵的处男身份。
言川想了想，又补充：“我知道了，所以我不能让被人看见。”
“可是……”埃文明显是被言川说愣了，还在游移：“可是刚刚走过去的人也看见了你的背影，如果认得我，肯定也能猜出我们是什么关系。”
刚刚言川的动作更像是拿他挡一下，可没有把他的脸一起挡住。
埃文顺着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智商要占据高地了。
他很赞同男人的名声十分重要，可言川贴过来的时候把脸埋在他身上，好像忘了把他也挡住。
埃文疑惑着把目光投向坐在身边的漂亮小职工。
可是言川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抿着嘴巴：“是吗？”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反思：“下次我记得把你的脸也一起挡住。”
言川把瓷碗推开一点：“总之，你要记住我的话。”
埃文下意识点头：“我知道。”
但他的疑窦还在，犹豫着问：“可是我们的关系……”
不应该就是包养和被包养吗？
埃文游移了一下。
不对，他们关系的开始是来自于自己的“威胁”，言川是为了保住工作，本来是本着包养去的。但他没有经验，言川也没有接受他的信用卡。
甚至连住进他家里都不肯，只愿意休息日到他家来。
那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算包养吗？
包养=金钱交易/强取豪夺+色
可是他和言川之间并不存在金钱交易，属于强取豪夺。却又不存在色，所以上面的等式是不成立的。
等式不成立，结果不能套用。
埃文意识到什么。
他们之间的交易难道是……恋爱吗？
他和言川在恋爱？
言川觉得他们在恋爱？
埃文忽然口干舌燥起来。
明明刚刚才喝了一杯果酒，清甜解腻，他却感觉自己像是渴了很长时间的人，脑子里只有如何让自己解渴的想法。
他盯着小巧饱满的唇珠，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但在埃文开口前，言川就有些疑惑地回答。
“什么关系……”言川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不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吗？”
虽然牵扯了一点上司古怪癖好的问题，但也的确是十分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了。
何况主要问题还出现在埃文身上。
埃文彻底愣住了。
上司和下属？在言川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没有更进一步吗？
怎么说也得带一下他单方面的要求吧？加个寓意不好的形容词也行啊。
埃文有点急，可是漂亮小职工还是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眼里只有面前的点心。
许久没人动筷子，侍应生端上来的菜都冷了一点。
埃文有点无语伦次了。
“可是……”他想从言川和自己的相处中照出对方对自己有点意思的细节，可言川总是表情淡淡的，要么说他力气太大把自己弄疼了，要么说他的袖口很硌人。
还让他不要每天见面就想着摸他，很变.态。
埃文百般难辩，毕竟言川说的东西也是真的。
他只好反思自己的过错。
某些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小职工，意思是是把上司搞得吃不下睡不好，见面之前都要仔细斟酌自己的一言一行。
埃文深深拧着眉。
照这么一看，好像他的确没有什么能打动人家的地方。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只有守了二十多年的处男身。
“那就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吗？”埃文不死心：“比如……”
言川“唔”了一声，反问他：“比如什么？”
比如埃文也知道自己很变.态，以后要改邪归正，再也不当一个癖好古怪的腿控了吗？
再也不会提出想舔想摸要求什么的？
但埃文没有举出应该举出的例子。
他只是表情有点迟滞，还有点恍惚，完全没有以往沉稳的模样。
更像是追着主人脚边绕圈却被轻轻踢了一下的大狗，错愕又受伤。
言川轻咳一声。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下：“比如，有一点点喜欢？”
显然埃文是对他的话很惊讶，或者说觉得他们之间是一些别的关系。
好吧，毕竟埃文怎么说也是直播间的赞助商，榜一给他寄的衣服完全穿不出去，也算是有点别的关系。
言川会这么说，当然也是从直播间里的学来的。
被长时间用彩虹屁轰炸，这些听起来就是哄男人的话他居然也能张口就来了。
喜欢他？
埃文选择性地忽略了言川前面的限定词，迅速在脑中里把“一点点”推成了“很喜欢”。
言川那么内敛，肯定不好意思说很喜欢，只有一点点喜欢不就是意味着是很喜欢了吗？
埃文的心怦怦跳起来。
“真的吗……”喜悦的情绪让埃文恍惚，下意识反问：“是喜欢？”
漂亮小职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埃文感觉自己简直是忐忑极了。
他没有和人诉说情愫的经历，当然说不出什么话，挤出的字句也是断字不成章的。
久违的紧张情绪在埃文心底蔓延，又怕言川误解他的话，立刻补充：“不是一点点，是很喜欢。”
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想立刻把人抱在怀里倾诉自己有多喜欢。又怕言川觉得他冒犯，是个很浅薄的男人，才相处这么长时间就说喜欢。
可埃文是真的第一眼就喜欢人家了。
他像是着魔一样，偶然瞥过一眼目光就被完全吸引，然后再也走不出来了。
长相漂亮，性格可爱，抿着唇不高兴的表情也可爱，骂他的时候也可爱。
埃文觉得自己说出来言川肯定又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他只好干巴巴的，甚至是有些稚拙地补充一句。
“是真的很喜欢。”
没等言川说什么，埃文就追问，急不可耐似的：“那你愿意让我追你吗……”
他恍然发觉言川对自己的印象里还有“借着工作的的名义威胁”这一条，立刻解释：“不是之前那种，我承认我当时做错了，不应该那样逼迫你。”
第一次见面就半强迫似的把人带到自己办公室，然后摸人家的腿，还留下了红印子。
但要是给埃文一个穿越时空的机会，他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是喜欢言川，可是根本就忍不住。
言川骂他是变态也是骂对了，他的变.态也是真的。
埃文的余光瞥到言川有些错愕的表情。
紧接着漂亮小职工不太相信地问：“那给你个机会，你还会那样做吗？”
言川倒是不太相信埃文。
不是说对他的人品不相信，而是这人在他这里实在表现得像是一个变态，连足踝都不肯放过。
那么变.态的腿控怎么可能不做变.态事。
果真，埃文思索了一下，犹豫着摇摇头。
大概意思就是还会。
虽然知错，但是不改。
好吧，他的确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变.态身上。
他绷着脸，稍微瞥过去一点不让埃文看自己：“那你还说这个干什么？”
让他回想起来那段很不美好的经历吗？
“不是，”埃文立刻否认，声音没底地小下去：“因为我不想对你说谎。”
言川抿唇，微微上挑的眼尾勾着觑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那你还真是个变.态。”
连说谎都不愿意的变.态。
【笑得想死，我以为心情++— —是小狗的待遇，原来到了上司这里也是】
【资瓷冰清玉洁男德处男】
【你以为言宝在和你谈恋爱，其实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啧】
【怎么有种诙谐的感觉……】
【急！老婆太会训狗，导致看不见我喜欢的强制情节怎么办？】
埃文被瞪了一眼，心情却奇妙地愉悦起来。
他像个毛头小子，期期艾艾地对心上人发出邀请：“你愿意和我回家看看吗？”
埃文没有感情经历，也不存在给别人出谋划策过，到了现在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带着言川和家人见面。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肯定能表达他的重视。
但漂亮小职工拒绝了。
在埃文前催万促下，他把头转回来。
雪白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勾着眼睛看过来，乌泱泱的睫毛几乎连成一线，眼尾红得惊人。
“不要，”他只是淡淡瞥埃文一眼：“看你表现。”
柔软嫣红的唇瓣张合，就吐露出决定埃文生死的话语似的。
眼睛亮得惊人，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
埃文一时发愣。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只是愣愣地望着人家微微上挑的眼尾看。
***
言川被埃文送回去。
埃文喝了点酒，又一幅恍惚的样子，显然是还没有从言川最后说的那句话里走出来。
他甚至是都不敢多说什么，怕自己再惹人生气。
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颠倒过来，他才是那个应该担惊受怕、小心翼翼的人。
对此，言川的反应是——
有点紧张，还觉得有点苦恼。
紧张是在他差点被柯里看见的时候，听见有些熟悉的音色就立刻躲也似的把脸埋在埃文身前，不知道被发现和别的男人在这里出现该如何解释。
毕竟柯里可不知道他和上司的关系，不知道他还是个脚踏很多只船的坏蛋。
苦恼则是因为埃文。
这个上司完全是不务正业，不好好工作也就算了，拉着他在休息日加班，还要回答直播间粉丝“为什么出现在上司家里”的问题。
还有变态的癖好，麻烦得很，要用点小配饰遮住肤肉上明显是被嘬出来的印子。
不然真的解释不清自己和上司的关系了。
现在埃文还问他要不要和他的家人见面？
言川微微皱起眉头，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窘迫。
在包间里他主动贴到埃文身上只是为了让他给自己挡一下，想不出理由只好学着直播间的样子胡说八道，没想到埃文当真了。
他好像还很重视似的，几乎是指天誓地打包票他自己是个很合格的男人，不存在品行不端不爱惜羽毛的事情。
言川用被子捂住脸，脸颊有些热意。
听着人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论证“处男之身还在不在”的问题，还是有点让他不自在。
虽然这个问题还是他引出来的。
埃文说的言川的确是信了，但他像是不满意似的，还想让言川看一下实物似的，试图用一些伪科学来说服言川。
言川当然是拒绝。
可埃文又拉着他去泡温泉，恨不得是连泳裤都不穿了，目的就是让言川检查一下他的“处男身”。
言川十分果断地拒绝了。
他还不是很想看男人的脏东西。
他选择了和埃文泡两个池，并且把自己用浴巾裹得紧紧的，闭上眼睛靠在旁边休息。
总之，埃文是个变.态，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言川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苦恼地思索了一下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变.态。
首先他肯定是要瞒着自己的兼职的，要是让埃文知道自己一边和他“交易”一边在晚上当女装小主播……
被人差距似乎也不太符合剧本给自己的人设，所以身份这件事言川是要好好瞒住的。
当然，也有埃文肯定会表情很精彩的原因。
光是想一下，言川就觉得肯定很那个。
但是目前的反应似乎已经不适合埃文了。
这人不光变.态，还心急，糊弄地说了一点点喜欢他就高兴成那个样，言川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一点点”和“非常”的意思。
听到别人说喜欢，他就恨不得连什么时候结婚，邀请什么人来，以后养的小猫小狗叫什么名字都想好。
他还问言川什么时候愿意和他见见家人呢。
言川哪里能答应。
他只是个可怜又无助的小职工，除了上班就是做一些兼职，每天辛苦得很，怎么能和顶头上司回去见家人？
而且见了家人大概也意味着关系的进一步，变成埃文说的“真的很喜欢”那种。
可他们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而且他只想把当小主播的副业做好。
再说起来，埃文也不属于剧本发放的任务范畴。
言川揉了揉眉头，打算早点休息。
他今天忙得很，先是和柯里见面，应付他和他那群精力旺盛的队友们，结束了还要见埃文。
然后还差点被抓包，靠着一些小机灵躲过了。
言川感觉这个剧本比上一个还难缠。
毕竟鬼怪就是鬼怪，可不会拉着他絮絮叨叨说要见家人，要证明自己珍贵的“处男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调查，这样写会觉得言宝有点渣吗？骗好多男人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