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川是红着脸回去的。
他被迫听着祁衍给他解释合同的细则, 包括一些很专业的术语，不想听也在耳边响着。
这人又一点也不拘谨地搂着他，把他抱在怀里, 像是抱个洋娃娃似的。言川感觉自己的不自在都写在脸上了，祁衍还是照常的样子。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会被影响一样。
最后离开的时候，祁衍还问他有没有穿自己给他寄的衣服。
言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包裹里是什么“衣服”。
可祁衍就是神色自然地问他为什么不穿, 是不是自己选的那些款式他不喜欢。
脸皮厚得很, 半点也不提自己到底选的什么东西。
言川说不上是恼羞还是气，只别过脸去跟祁衍说一件也不喜欢。
到头来祁衍还好声好气地哄他，搞得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样。
出了大楼, 言川唯一庆幸的就是剧本给他发的这个鬼任务做完了, 不需要再额外见祁衍。
要是真得再见到这人……言川感觉自己的脸皮都撑不住。
本格剧本虽然没有鬼怪，可变.态比鬼怪可怕多了。
不说别的，言川细数一下，他遇见的埃文、祁衍、黎……都不是什么很正经的人。
没有正经人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专门来欺负他这个可怜的小主播的。
柯里倒是还能说好一点, 但言川总感觉他像是拿了个“网恋奔现出真爱”的剧本一样，直球得很。
不光直播的时候拉着他打游戏，连和谁组队都要暗戳戳地说几句, 没过几天言川就被迫听了他们队伍里所有人的黑历史。
搞得他每次和别人连线的时候都觉得不自在得很, 老是会发呆联想。
虽然说言川也能从别人那里听见柯里中二期的黑历史, 比如怎么和家里大吵大闹绝食换来成为职业选手的机会，在训练基地闹出的笑话。
和他暗戳戳地说的时候还有些神秘，诸如此类的, 弄得言川看见他们每个人都有点不自在。
话又说回来, 逃综似乎没有再给言川安排任务的心思了, 那他的任务就剩下主线任务“成为直播平台人气第一的主播”, 还有任务三“参加‘一月恋爱直播活动’并且拿到第一名”的了。
主线任务的“人气第一”言川不知道该怎么算，大概也就是粉丝量和浏览量的问题？反正完成了第三个任务肯定对主线任务有益。
前者很难，但是任务三也说不上简单。
言川回去之后还仔细阅读了一下这个活动的规则。
他需要和别人组队参加，队友是自行选择的，先得在直播间里自己直播一个星期，才可以进入正式的比赛。
按照常理，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能配合他的、有意向努力得到第一名的主播合作。
可这个无比合适的人……到底该从哪里找呢？
言川陷入思忖。
首先这个人得是主播，当然他看往年的视频里也有选了非主播出身的队友。但不熟悉直播的人总会在直播的时候闹出点不和谐，总体来说风险很大。
第二，对方得适合他现在的直播间定位，毕竟这是一个模拟恋爱的游戏，观众们就是来看别人恋爱的。那种八杆子打不着，看着就没有一点适配感的组合获胜率很小。
就像言川作为一个女装主播，稍微带点游戏主播的标签，要是和那种极限运动主播什么的合作，那肯定是不合适的，平时主播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内容。
最后，就是对方得愿意和他努力得到第一名，得是自愿的。既然是恋爱组合，好歹对方不能拖后腿。
综合以上因素考虑，这个人选很难找。
言川来到这个剧本才不到一个月，哪里能做到广撒网寻找合适的直播对象。
上次看后台邀请的时候，一串串的直白的消息和照片都差点把他吓到了，也就挑出了一个看着还好一点的黑桃。
要是他在直播间，嗯，广而告之询问有人是否想和他一起参加这个活动，肯定要有点乱子的。
言川还不是很想看见当时的场景重现。
但要说人选……言川心里倒是有了几个可以作为选项的人。
一是柯里，这人也和自己连麦直播过很多次了，直播间里的粉丝对柯里都很熟悉，看着应该也挺买账。
但言川不知道柯里会不会参加这个比赛，或者是不是为了他参加的。
后面半句的意思就是，言川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柯里的。
这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很喜欢他。平时那么倨傲一个不良少年，在他面前总露出那种下意识害羞，或者说有点愣头青的样子。
随时像是能大声告白。
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参加这个活动，总不可能让他别多想吧。
言川就有点怵。
在这个剧本里他显得是有那么一点点花心……也没法说服自己这么光明正大地对人家骗身骗心。
他只是为了扮演好逃综给的人设，才没有那种坏心思。
虽然说上个剧本拿到的也是花心人设。
言川摸了摸有些热烫的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
第二个人选是黎。
自从上次言川在电梯里被他撞见，并且指出身份的时候，这人就很经常地来找他。
也不是那种无所事事地找，每次都是有理有据的。比如做了新的点心想让言川尝尝味道，评价一下；要么是问他一些直播上的事情，尝试着一起出现在直播间里，反应也良好。
而黎的厨艺，竟然也能说得上是很好。
是厨房小白难以拒绝的，也是言川这种一直在吃员工餐的人没有办法拒绝的。
每次都是他端着盘子过来，说一些让言川没办法赶他走的话，然后稀里糊涂地就被投喂了很多东西。
黎像是不记得言川当时是怎么在他家里落荒而逃，他又是怎么问人家嘴巴软不软的问题。
言川一想起来就觉得懊恼，但对方也是主播身份，勉强可以纳入考虑范围。
但考虑到黎具体的身份，还有之前的一些奇怪表现，言川又给他扣了几分。
还有最后一个人选，就是现在还没有见过的黑桃，只是网上联系过的那个。
对方的直播内容也是挺正经的，虽然言川之前并没有涉及过那方面的内容，但也可以等合作的时候考虑一下。
只是言川都没有见过黑桃，更别提对他有多了解了。
这人到底长什么样，性格如何，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参加这个活动都是未知数。
言川考虑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出来到底该选谁。
但活动的报名截止日期就剩下不到一个星期了，他再怎么纠结也只能尽快做选择了。
言川纠结地抿唇。
他还真的不知道该选什么人，或者把选择权交给直播间的观众也可以 ？
这个想法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言川思考了一下，觉得存在一定的可行之处。
一是这个活动的主题就是“恋爱”，观众们是来看他和别人恋爱的，不是为了别的东西。要是他选了自以为合适，但直播间不买账的人选也是白搭。
二来，言川的确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交给直播间的观众说不定也是个好选择。
言川又思考了一下，打算在和黑桃直播之后在直播间里发起一个投票。
很快就到了言川和黑桃约定好的时间。
对方提前给他发了消息，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自己来接他。言川拒绝了，黑桃给的地点还是好找的。
“我到了。”言川再三确认了一下地址，低头给黑桃发消息。
黑桃：“好 。”
言川抬头打量这个地方。
这里似乎就是一个私人赌场，地方大。但人流量很少，或者说黑桃为了直播效果已经提前清场了。
入口也隐蔽，做得不像是什么赌场，倒有点像茶馆，环境很清幽。
言川等了一会，就有人来接他了。
“走吧，”比言川高大很多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标志性的半张面具让言川 一眼就认出来，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我带你进去。”
描金的面具边缘在灯光下闪着微冷的光，面具下一双幽深的眼睛看过来。瞳色很深，隐约带了一点笑意，但仔细看的时候又似乎并没有。
言川顿了一下，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伸到面前。
他抬头，黑桃正不错眼地看着他。
到了里面，言川否认刚才看起来像茶馆的评价。
里面的装潢精美，还有些纸醉金迷的意味，一进来就被明晃晃的金光闪了眼。
入口处的长桌上堆满了金币样式的筹码，纯度很高，金灿灿的。在桌上堆成了小山，底部还有金砂，奢侈又高调。
往里面就是各种言川见过没见过的设施，周围站着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架设着摄像头。
言川目光别过去。
“等会就开始？”他问：“需要我要做点什么吗？”
来之前他搜索过相关的玩法，但不知道黑桃想玩什么，他可能需要学习一下。
希望今天的直播可以顺利一点，不要让他太丢脸。
言川就看着黑桃，眼神难免不带上一点期待。
这人却并没有提言川想的，只是从旁边拿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衣服，”黑桃的声音低沉，音色出乎意料地很好听：“换上这个吧。”
言川愣了一下，然后想到黑桃和自己说过的衣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和他说的是兔女郎装？
他把这一茬给忘了？
“好……”言川抿唇，目光在黑桃的面具上流连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盒子，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好。
他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侥幸心理。
都是直播了，他说的衣服应该也不会太离谱吧。
虽然是在剧本里的直播间，但也要考虑一下会不会被封的问题啊。
虽然接过来了，但言川但神情还是有点扭捏。
脸颊粉融融的，看着乖得很。
然后黑桃就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评价道：“很乖。”
声音里带着点说不出来的意味，言川听得一下子就脸红透了。
磨蹭了一会，言川才不情不愿地从休息室里出来。
黑桃带着他去了后面的休息室，并且还问他需不需要有人帮忙。
言川当然是拒绝，换衣服这种事又不需要别人帮忙，他又没有被别人看的癖好。
但他进了休息室，打开盒子看见衣服的时候，捂着脸逃走的心思又升上来了。
因为黑桃拿给他的衣服也太离谱了。
言川看着盒子陷入沉默。
盒子里的是一件半连体式的兔女郎装，黑色漆皮质地。说是半连体式是因为在腰带的地方有一圈隐蔽的拉链，方便穿上。
挂脖设计，脖子也一起遮住，露出圆润雪白的肩头，还有一对长手套。
好在不是裙子的样式，下面是裤装。更像是热裤，其他地方倒是遮得严严实实的。
下面还配了一对薄袜，镶着一圈蕾丝，和言川穿过的款式差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镶嵌式的短尾巴。言川观察了一下，觉得可以扣在后腰下面的。
尾巴毛茸茸的，洁白柔软，看起来手感很好。
的确是小兔女郎的打扮。
言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上这件衣服的。
衣服很修身，一穿就知道完全是按照他的尺寸定做的，腰线勒得细细的。
连体式的衣服还不好穿，后腰的部分有点窄，言川费了一点功夫才从后面把拉链都拉起来。
他套上了长袖手套，对着有些熟悉的薄袜沉默了一下，最后决定不穿。
盒子里的兔子尾巴……言川蹙着眉头把它拿起来，踌躇着到底该不该穿。
没有什么多余的设计，看着很正常。
言川确定了它不是那种穿法，看着白白软软还有点可爱的短尾巴，最后决定一起穿上了。
纠结着要不要穿就过去了十几分钟，穿衣服也消耗了一点时间，最后言川出来的时候发现半个多小时都过去了。
让别人在外面等这么长时间也不礼貌，言川顿了一会，还是决定出去。
反正，反正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不知道他只是个可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职工。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被迫扮演人设的可怜选手。
“我好了……”言川低着头看地面，推开休息室的门出来，看也不敢看外面的人一眼。
【！！！】
【好，好，好，心愿在这里满足了！】
【言宝的小辟谷好翘哦呜呜呜，看着好软好软，还有个小兔子的尾巴，我捏捏捏！】
【裤子好短哦，还有毛茸茸的短尾巴，还这么贴身，坏男人也太会挑了吧！】
【谁能想到我从进老婆的直播间里就期待的情**衣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谁来切一个地板视角，我要钻进老婆的裤子缝隙里看！】
身形纤细的漂亮兔女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肩头圆润雪白，一截藕臂露出来。小臂上裹着手套，把肤肉衬得更加雪白。
腰线很窄，又薄又韧的腰被勾勒出来，男人一只手就能揽过来似的。
往下是很短的裤子，很吝啬布料似的。又直又细的腿露出来，膝盖拘谨地微微并拢。
更要命的是后腰下面还有一截短短的尾巴，仿照兔子尾巴的款式，又软又白，看得人忍不住想摸一摸的心思。
“我准备好了，”脸有点红的小兔女郎侧着头，乌泱泱的睫毛垂下，很小声地告诉众人：“现在可以开始了……”
说的是开始，可是他的脸红得很，粉融融的一片，声线也有点颤。
又紧张，又羞怯的样子。
“可以了。”黑桃示意言川来到他身边，给他简要地介绍了一下需要他做什么，就指挥工作人员开始直播。
“等会不需要紧张，”黑桃离言川很近，近乎温柔地和他说：“如果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就看我，我会提醒你的。”
言川忙着熟练规则，忙不迭点头，哪里注意到其他人惊异的眼神：“我知道了。”
准备过后，直播就开始了。
言川和黑桃的直播间处于连线状态，很快就有很多人涌入直播间。
[好想老婆啊，今天是不是要和别的主播合作呀？]
[柯兔党哭晕，但一想到老婆这么漂亮，跟别的男人玩玩也很正常呜呜呜]
[好眼熟的场地，这不是那个排场很大，没有人邀请到的主播吗，就这么和我老婆合作了？]
[你懂什么叫“小兔甜心”的魅力，柯神的队员们内部都打得不可开交了，更别说外面的男人……]
一开始还是很热烈的讨论，但镜头一转，转到赌桌前的主播时，顿时炸开了锅。
[我没有看错吧没有看错吧？老婆穿的是兔女郎装！]
[都怪坏男人我老婆那么害羞不可能主动穿这种衣服的，肯定是你们逼他呜呜呜可是衣服好白好翘啊怎么还有兔尾巴，哪个不要脸的还给老婆塞尾巴！]
[听我说谢谢你，不管为什么你让老婆穿这个，但我看得很满足]
[发生什么了，刚刚冲晕过去了，现在才醒]
“现在开始发牌。”言川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直播间里疯狂闪过的弹幕。
第一局是很简单的卡牌游戏，言川只需要负责发牌，洗牌都是已经洗好的，在桌子前面充当摆件的作用。
对面的是个中年男人，不认识，大概也是专业的，听着直播间的动静竟然也没什么大反应。
比起眉头紧锁的对手，黑桃就更游刃有余了。他反扣着卡牌，微微掀起一角查看，然后就随手放在一处。
言川没怎么看过这种赌局，不过这种东西靠的离不开技术和运气，还有心理素质，显然黑桃在这方面是很过关的。
而他作为被邀请过来扮演荷官角色的小主播，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一张又一张掀开牌，竟然也感觉出了一点紧张。
在讨论直播内容的时候，黑桃告诉他，他也需要参与进来。
不过到底参与什么是由言川或者直播间的粉丝决定的，言川看了看周围的设施，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打打卡牌游戏。
不过他玩得烂，估计也没什么看头。
中年人咄咄逼人，上来就甩出了很好的牌，但都被黑桃风轻云淡地化解了。
随着时间的逝去，中年人的牌越来越少，额头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言川不会看牌，但也能从这人的神情看出来，他要输了。
果真，中年人很快苦笑着把剩下的废牌亮出来，把金灿灿的筹码推到黑桃面前：“我输了。”
第一局结束。
言川作为荷官，低着头收牌，要是离得远的，还得半俯下身去够。
直播间里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纤细的、漂亮的兔女郎荷官趴在桌子上，后腰勾出一个颇为诱人的弧度。雪白的短尾巴微微翘起来，随着用力的动作微微颤抖。
尾巴又蓬松又软，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好像摸一摸就能感受到软绵绵的触感。
带着描金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的赌客姿态放松地坐在他身边，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把漂亮小主播逗笑了，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黑桃的手就搭在桌上，看上去像是环着人家的细腰似的。
[我打赌他那个角度肯定看见老婆裤子底下了]
[为什么下面不是裙子呀，这样不方便钻啊啊啊]
[无语，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就知道刚刚肯定占到便宜了（黑脸）]
[魂穿桌子，老婆都贴在我身上了呜呜呜]
几局过后，黑桃带着言川换了个地方。
这里就不是原来的玩法了，言川看着桌面上各色的彩球，还有一旁竖着的球杆，疑惑地看了看黑桃。
要他打台球吗，这好像不是能现学的。
难道要他巴巴地贴在球桌上，在直播间里一个也打不进吗？
“斯诺克，”黑桃声音低沉，挑了一支球杆过来：“玩过吗？”
言川摇摇头：“没有。”
黑桃便一边调整球杆，把球摆正，一边和言川解释起规则。
言川听了，又问：“这一局……要我来打吗？”
“嗯，”黑桃给出肯定答案：“我和你打。”
言川皱了皱眉头：“可是我不会这个。”
还让他和黑桃比，那不是明摆着要输的吗，而且他一个筹码也没有啊。
言川露出苦巴巴的表情。
兑换筹码好像还很贵，以他现在的经济水平，真和人家专业的比不知道要输多少。
“不是比，”黑桃却神色自然：“我带着你打，一边学一边玩。只是一个游戏，不会也没事。”
他摆出筹码，兑换之后大概能到个几位数，在漂亮荷官面前一字排开。
筹码小山似的堆起来，泛着金属的冷光。
“赢了是你的，”在言川有点讶然的目光中，他淡淡开口：“输了也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清纯荷官，在线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