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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七年之痒 喝豆奶的狼 2998 2024-04-07 13:44:07

余景始终没有把后一句话说出去。

倒不是他沉湎过去画地为牢,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草率的承诺不只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连珩的不负责。

可下一秒,当他出了急诊室,一抬眼撞上祁炎的目光时,又忍不住想,难道自己的后半生就真的要一个人过下去吗?

连珩要跟他一样,等到五六十岁一起逛人工湖。

祁炎也跟他一样,孩子也不要家庭也不要,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来一出藕断丝连。

毕竟只要单身总有权利追求,余景真是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能这么受欢迎。

“你怎么还在这?”他摘下口罩,薄薄的眼皮发着红。

祁炎似乎有些不悦,皱着眉:“阿景,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吗?”

连珩父母等在门外,余景怕祁炎闹出什么事端,便往走廊那头走去,与对方一同停在楼梯间外的窗边。

这是他们分手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不掺和任何个人感情。

也就是从祁炎嘴里,余景第一次了解到了连珩的工作,以及这次的任务。

那个“不该惹的东西”,包括人,也包括物。

是余景这样平头老板姓所接触不到的东西,连珩接触到了。

他甚至不计后果地追过去,跨境抓捕,以眼下稍显惨烈的结局告终。

余景心中隐约有了概念,却依旧忍不住问:“是什么?”

祁炎无声地做了嘴型。

余景一惊,抬手扶住了窗框。

怪不得是中弹。

那是最危险、最穷凶极恶的歹徒。

事业做到一定地步,往往就会接触一些边缘行为,祁炎没碰过,但多多少少听说过。

哪些场合里的哪些人不能沾,那不是他们这种没背景的人能挤得进的圈子。

祁炎没那么丧心病狂,也懂得明哲保身。

他不在乎连珩的死活,可余景在他身边,祁炎不能看着余景因为连珩而把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了,”余景平静下心绪,“你走吧。”

祁炎焦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医院外面有多少人盯着——”

“弄死我对他们没好处。”余景打断对方的话,“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一点——”

他的话依旧没有说完,被走廊那头突然的哭泣给中断了。

余景立刻转身离开,祁炎抓住他的手臂,被对方头也不回地甩开。

力道很大,祁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他愣在原地,看着余景大步跑远,没有留恋。

“醒了醒了。”

连母靠在连父的怀里喜极而泣。

她双手合十,把各路神佛全都谢了一遍。

余景听医生说着连珩具体情况,直到对方转身回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后退到墙边的公共椅子上,按着扶手慢慢坐下去。

心绪在这一刻翻涌起伏,有一瞬间想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还好,还好醒了。

连珩只是短暂地醒了一会儿,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余景陪着连珩父母继续在病房外熬着,但这一晚总算是有了一点希望。

隔天中午,连珩转入普通病房。

本来一个挺英俊的男人,这几天被折腾得瘦脱了相。

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睁开眼时瞳孔没什么焦距,虚虚地盯着天花板。

直到晚上才有了一点点的意识,眼珠子知道转了,也知道偏头看人。

连母不在他面前流泪,想哭了就出去站在门口低声地哭。

余景摸摸他的额头,连珩就乖乖闭上眼睛。

他还发着低烧,这样贴着余景微凉的皮肤感觉很是舒服。

余景把手拿开了,他微微蹙了下眉。

日光灯太刺眼了,没一会儿眼皮打架,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隔天一大早,余景跟连母一起回了趟B市。

之前他只是拿走了连珩家里的一部分证件,还有另一部分,以及大多数的衣服都还在连珩父母家里。

他们动作迅速,收拾完毕又去连珩家查漏补缺。

中途,连母在翻衣柜时看见了搁在角落里的纸箱,她动作稍停,蹲身把箱子抱了出来。

和当初的余景不同,她从箱子最里端拿出了打头的第一封。

余景见状,好心提醒道:“阿姨,这些小珩不让动。”

说到底也是个人隐私,而且还可能关系自己。

连珩那些离经叛道的念头刺激父母一次就够了,没必要被拿出来反复鞭尸。

可出乎意料的是,连母却异常平静,好似什么都知道一般摇了摇头,又把信封放回了纸箱里。

她反倒抬头看向余景:“你应该看看。”

余景不解。

“看看吧,”连母把那一个纸箱抱起来交到余景手上,“他不会怪你的。”

回医院的路程大约三个小时,余景坐在后排,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真的去看。

随便翻了翻最里面那几封,信封皱皱巴巴,是被人撕毁后又重新粘回去的。

连母承认是她撕的,那会儿她看了这些信,有点接受无能,直接崩溃了。

“我没想过他会喜欢男人。”连母现在已经可以非常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来。

余景低下头,多少有点心虚:“我也……没想到。”

几年前惨烈的出柜,眼下就这么一句话简单带过。

伤口已经结疤,他发现时早就不疼了。

余景心上一沉,打开了第一封信。

信封上的日期是在好几年前,算一算,应该是连珩刚工作的时候。

开头没有问候语,末尾也没有署名。

余景通篇看下来,发现这并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遗书。

那是连珩第一次执行任务。

——调查一起凶杀案。

案子没有那么危险,一切都按着步骤走,很快就成功抓捕到嫌疑人,圆满结束了。

这封遗书写于抓捕犯人前的晚上。

第一次写遗书的连珩明显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他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最后留了银行卡密码以及在他死后如何处理自己的私人物件。

甚至只看第一封,余景都没觉得这是留给他的。

接着是第二封。

两个月后,一场人质挟持。

简单的介绍完工作后,连珩说了些日常。

【前几天局里进来一个走丢的小姑娘,哭着说要找警察叔叔。同事不会带孩子,推我过去,我抱着她找妈妈,她也不怕,说“警察叔叔在就没关系”。挺好,未成年的教育工作挺到位。】

这话有点熟悉,余景曾经好像也这么和连珩说过。

【可惜,你也不需要了。】

他终于在字里行间找到了指代自己的名词。

却是以遗憾收场。

第三封。

隔年的春节,市区轮岗防爆。

遗书的内容逐渐熟练,连珩也不再像前两封那样掩饰自己的内心。

他开始尝试着说说自己,说说过去。

连珩在大学期间曾经去过余景的城市,悄无声息地、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不知道余景的学院专业,甚至根本不确定余景是不是就在那所大学。

但他还是去了。

漫无目的地在大门外站了整整一天,想看见余景,又怕看见余景。

到底是没有遇见。

第四封。

第五封。

这样零零碎碎的日常在后面还有很多,三个小时的车程,余景沉浸在连珩的文字中,从信封上的一个时间节点跳到另一个时间节点。

他们的久别重逢,在那一个狭窄的楼道里。

余景以为的巧遇,是连珩请了三天假守出来的。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也是一个人的无疾而终。

因为祁炎的存在,连珩始终都恪守着最后的底线。

【每个人的成长都有代价,我的代价就是失去你。】

但是后来,祁炎出轨了。

连珩的遗书里第一次出现了怕。

他怕自己死了余景会忍下来,他宁愿去当个小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两人破坏掉。

【我想当一个卑鄙者,我想有通行证。】

他学着曾经的祁炎,手段卑劣,把真相用最残忍也最难堪的方式展现在余景面前,他想替代,想上位,想拥有。

事情也的确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进行着。

逼问、强吻、被迫发生关系。

把余景关起来,让他永远也不离开。

【我没想过你会寻死。】

【你不如让我去死。】

阴冷的海岸上,连珩一遍又一遍机械地按压着余景的胸口。

他浑身湿透,海风吹过来,像卷着三九天的寒气,快把连珩冻在原地。

“别丢下我,余景。”

“求你……醒一醒。”

最后一封遗书。

日期是一个月半月前。

连珩以为他只是去执行一个简单的抓捕任务。

【其实没必要写这封遗书,可我有太多话想跟你说。】

时间改变了“遗书”的功能,也改变了“遗书”的内容。

连珩已经习惯用纸笔代替表达,默无声息地倾诉着这么多年的隐忍与爱意。

【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没人爱你。】

“啪”的一声,纸张右下角晕开了一滴眼泪。

余景用拇指抹掉,抬手揉了下眼睛。

【我想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

抵达医院正好是午饭的点,连珩还不能进食,只能躺在病床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饭。

连母一路开车过来有些累,吃完饭就去隔壁病床休息去了。

连父和余景坐在床边相顾无言,没一会儿他就自顾自的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人。

连珩今天的精神状态还不错,竟然还能动一动他那不太灵活的手指,拖着快有半个手掌大的滞留针,异常艰难且死皮赖脸地去勾余景的小指。

余景:“……”

他叹了口气,反手将连珩的手掌包住。

掌心相贴,连珩微微睁大了眼睛。

或许是慢半拍才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暧昧了,余景想把手收回来,却不再像牵上时那样简单。

连珩几乎是龇牙咧嘴地、用尽他浑身的力气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只要我醒过来……”

监护室里的那一句话,他不是没有听见。

“哦,”余景眨了下眼:“我没说下半句。”

连珩气得快要吐血。

他勾着脑袋,像个半截入土的僵尸,口齿含糊地“你你你”了半天,快被憋死。

余景实话实说:“我觉得那样对我们两个都不太负责。”

连珩倒下去,绝望地闭上眼睛。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等五六十岁成老头吧。

“所以我今天认真想了一下,”余景话锋一转,看向连珩,认真道,“小珩,我们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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