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下来时,门口的宣传牌已经撤掉了。
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快步凑近过来,神色歉疚。
钟至明白她有自己的苦衷,表示理解。
从她口中,两人才得知,那天他们离开后,那位经理灵机一动想了新的宣传点,还配套编了一个朦胧的爱情故事,为此创收不少,被上面表扬了。
一旦有人认领了这个名头,她就不得不换个营销策略。她不愿意承担这份风险,自然就选择为难他们,只是她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难啃的骨头。
拖到半分钟前,她才骂骂咧咧地收了牌子。
钟至对告知他们内情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告别后离开了摩天轮,沿着路边的小摊原路返回。
夏斯弋百无聊赖地盯着路边的小摊,突兀地想起那天他向钟至表白时钟至说的话,随口聊了句:“说起来,你好像也没仔细说过我以前是怎么梦游的,能和我讲讲吗?”
钟至一抬眉尾,夏斯弋就知道他又要胡诌了,立即打断了他:“胡说八道的我不想听,我要听真实的。”
钟至随手在路边买了份小吃,弯身靠近夏斯弋:“你真想知道?”
夏斯弋热切地点点头。
小吃摊上的沸水咕嘟嘟地煮着,漾起的水泡散着浓郁的香味。
钟至偏头移目:“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
夏斯弋无语地敛回表情,努了努嘴。
“哎——小伙子。”
一个套圈游戏的摊贩冲着两人的方向呼喊:“我又上新了不少娃娃,比之前的还好看,要不要再来套点?”
夏斯弋被摊贩老板的声音吸引,钟至却头也不抬地拽着他就往前走。
反常的举动激起了夏斯弋的好奇心,他顿住脚步,强行带着钟至折回老板摊前,好奇道:“老板,您认识我们?”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诚实道:“你、我没什么印象。”他转移注意力,放到拿手捂着半边脸的钟至身上,“不过这小伙子我记得,上次为了一个小刺猬娃娃一直套到我收摊,我对他印象很深啊。”
刺猬娃娃?
夏斯弋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想起了上次他们来坐摩天轮次日的早上,钟至给他带早饭时,正好送了他一个刺猬玩偶。
他偏头,向钟至的脸颊靠近:“你不是说只套了一次就中了吗?”
辛苦经营的形象毫无防备地漏了个底掉,钟至无言地闭了闭眼。
他无奈地向店主摆手拒绝,带着夏斯弋离开。
好不容易抓住了钟至的糗事,夏斯弋顿时玩心大起:“不着急走,至少套个新的陪陪之前的小刺猬,就是可惜了,这里没有小狐狸。”
他敛回步子停在摊前,从老板手里接过十个圏,站在线外往圈里扔,一连几个都只差一点。但他既不遗憾也不懊恼,毕竟套娃娃只是个借口,借机观察钟至的反应才是更有意思的事。
终于,钟至受不了了。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伸手从夏斯弋手里取来最后一支圏环。
黄灿灿的圏环顺着力道自手腕滑至小臂,在他的臂弯处晃眼地晃了晃:“狐狸现在和你回家,这下可以满意了吗?小祖宗?”
成功调戏到了钟至,夏斯弋笑得满面春风。
他取回圏环,还给了老板,牵着他的战利品快意离去。
回家的路上,夏斯弋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照顾谢青随母亲的护工打来的,显然是钱的问题。
在钟至跟前,他没提起这个事,只是含混地糊弄了过去。
现在这样的情况,钟至那边对于当年的调查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进展,有可能的话,他还是要自己再想点办法。
但现在,他须得是高兴的。
夏斯弋平复好情绪,与钟至牵手走进家门。
客厅里没有人,只有明亮的灯光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窸窣的谈话声从主卧传来。
“你说咱俩讨论了这么多,他俩到底是不是真成了?”
“也是,万一只是以退为进,咱俩反倒上当了,岂不是很怨种?”
夏斯弋倏而睁圆了眼。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主卧门前,用力叩击了几下门板。
屋内传来慌乱的整理声。
几分钟后,四人全部回到了客厅,尴尬的气氛无孔不入地蔓延着。
夏斯弋自诩聪明,没想到两位母亲比他们还能装。
本是想着和钟至一起套路家长们,不承想自己才是一早就被套路的人。反转来得猝不及防,他几月来的担忧也变得可笑起来。
他无奈扶额:“我俩在门外都听到了,所以,你们一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是假装的,然后就这么等着我们强行发展?”
两位女士同时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动作一致得像是孪生姐妹。
最后还是姜女士委婉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知道那么点。”
饶是已经知道了这么个事,听到母亲亲口承认的冲击还是令他崩溃。
他的余光扫到钟至,不解于他的淡定:“你这反应,总不至于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吧?”
钟至耸了耸肩膀:“其实也是最近才猜到的,还没来得及验证。”
夏斯弋真觉得天快塌了。
母亲们显然比他还急,问出了那个她们纠结了几小时的问题:“那你们现在是真的吗?要订婚是不是在闹着我们玩?”
很多时候,事实都胜于雄辩。
夏斯弋烦恼上头,捧起钟至的脸颊直接亲了一口,响亮的“啵”声足以造成三脸震惊地场面。
“这样够真了吗?”
他哪管得上他们的反应,丢下一句“我想静静”就钻进了主卧。
夏斯弋打开窗子,脱下外套瘫在床上。
他尽力放空大脑,涌动的气流稀释着烦躁,帮他逐渐脱离窝火的情绪。
“当当。”
轻缓的敲门声自门口传来,听声音就是钟至的敲法。
他有气无力地提起一声“请进”,没从床上起来确认来人是谁。
“喝水吗?”
轻柔的声音落入耳畔,带着温柔的安抚效果。
钟至坐到床边,把水杯递到夏斯弋面前:“温的,正好能喝。”
夏斯弋睁开一只眼,眼巴巴地望着那杯水:“不想起来,你能喂我吗?”
他的撒娇才起了个头,门口忽然飞进来一个礼物盒,“砰”地摔到了地板上,继而是一道干脆利落的锁门声。
钟至瞬间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况,眉尾轻挑道:“好吧,看来她们对我们的关系还是心存疑虑。”
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得夏斯弋一懵,他径直从床上弹起身:“什么意思?”
钟至一脸了然地无奈,没有直接挑明。
夏斯弋起身下床,反复按下门把手,得到的却是纹丝不动的反馈。
他顾不上自己还在生闷气的事,用力敲击门板:“哎?屋里还有人,别锁门啊,出不去了。”
母亲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今晚我去你叶阿姨家住了,明天再回来哈。”
“什么?”夏斯弋又砸了几下门,“先开了门再走啊。”
客厅的关门声明显,彻底切断了夏斯弋等待开门的请求。
夏斯弋困惑地直打转:“你说她们什么意思?骗了我们这么久还不许人生会儿气?还把我锁起来了。”
钟至试图暗示他:“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一起。”
夏斯弋显然没能领会:“对啊,她们锁我们干吗?”
钟至觉得好笑,放下端了半晌的水杯,静静看戏。
直到,夏斯弋踢到了母亲们丢进来的、绑着红色缎带的礼物盒。
他俯身下蹲,好奇地拿起那个盒子:“这又是丢进来了什么?”
钟至微微直起背脊,好言提示道:“我建议你最好不打开。”
夏斯弋蹙眉:“丢给我们的不就是让我们打开吗?没准有用呢。”
在旺盛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不顾劝阻地拆开礼物盒,从内里掏出一个规整的方盒,糖果色的封壳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这种东西,夏斯弋没用过但不可能没见过。
潘多拉魔盒曝露在灯光下的一刹,情欲快速攀上夏斯弋的后耳。
他囫囵地把东西塞回包装,张惶地往身后掖。
钟至单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明明原地不动,声音却受掌控般地缠在他的耳畔:“看到了?”
他问:“还想用吗?”
【作者有话说】
是的!没错!就是那种东西!(肯定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