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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为你而死

家兄扶苏 长生千叶 8186 2024-06-16 13:22:08

胡亥还发着热, 脑子里本来便稀里糊涂的,这会子经过太阳暴晒,眼前金星乱晃, 目光愈发的混混沌沌,头一歪,直接昏厥了过去。

“啊呀, 这就晕过去了?”假公子笑嘻嘻的将甘枳的汤汁抹在胡亥身上,道:“真真儿是, 没有公子的命,偏偏生着一副娇娇气气的身子。”

扶苏眯起眼睛, 道:“亥儿,今日的日头毒辣的厉害,哥哥送你回去歇息,别晒坏了身子,可好?”

假公子装作一副乖巧模样, 撒娇道:“好呀哥哥!”

说着张开手臂:“哥哥, 亥儿累了, 要哥哥抱着走。”

“好。”扶苏将他抱起来, 转头对虎贲士兵道:“送人犯回圄犴,仔细一些。”

“敬诺, 长公子!”

胡亥还兀自陷入昏迷之中, 浑浑噩噩被押送回了圄犴, “嘭——”丢在阴冷的地上。

圄犴外面分明艳阳高照,圄犴之中却阴冷刺骨, 胡亥“唔”了一声, 慢慢转醒过来,睁开眼睛, 竟笑了一声。

韩谈侧目看着他,道:“怎么,病傻了?这会子你竟还笑的出声?”

胡亥虚弱的爬起来,道:“我在笑你。”

“我?”韩谈眯起眼目。

胡亥道:“怎么样,如今你可相信了?”

“相信甚么?”韩谈反诘。

胡亥道:“相信……那个假物不会再帮助你了罢?倘或今日不是长公子突然到来,不只是我,恐怕连你这个韩国公子,也要死在假物的手中。谈谈,你如此聪敏,想必已经发觉了罢?”

“你的一切计划全部落空,”胡亥继续道:“那个假物今时不同往日,如此受宠,陛下还要册封他为大秦太子,他是决计不会帮你推翻秦廷的。相反……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你,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除之才能后快。谈谈,要不要打个赌,你与我,谁会死在前面?我赌——是你。”

韩谈眯着眼目,他的面颊微微抖动,似乎在用力,紧紧咬着牙关,因着胡亥每一个字,都戳在他的心窝子上。

“多么完美的谋划,”胡亥也不嫌弃冷场,感叹的道:“可惜啊……可惜,为国家的肝脑涂地,始终抵不过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经过一番暴晒,胡亥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夜间发热,将牢卒都给惊动了,生怕胡亥死在牢狱之中,这若真的这般病死了,牢卒也没办法交代。

“快去!快去通知长公子!”

牢卒风风火火的离开圄犴,很快折返回来,不过长公子扶苏并没有出现。

胡亥隐约听见牢卒急切的道:“长公子呢?”

“长公子没来,说是小公子梦魇,做了噩梦,这会子去哄小公子了,不得空闲。”

“那可怎么办?这假物若是死在牢狱之中,死在咱们跟前,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踏踏踏——

紧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章平火急火燎的冲入圄犴:“幼公子!公子!”

章平进了牢房,轻轻的拍着胡亥,道:“幼公子,醒醒啊,我带医士来了!”

章平带着医士进来,眼看胡亥已然病得神志不清,连忙道:“快!还不给小公子医治!”

“是是,敬诺!”

医士给胡亥医看病情,开了药方,立刻去熬药,胡亥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清醒,喝药都喝不进去,喝一半撒一半,折腾了大半夜,临近天亮之时,发热这才退去了一些,慢慢转好。

这一夜,牢房热闹非凡,韩谈坐在一边,冷眼旁观,道:“你倒是挺关心这小子?”

章平眼看胡亥的病情好转,狠狠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韩谈,道:“你这样没有心肠之人,你懂甚么?”

“唔……”胡亥苏醒过来,他堪堪苏醒,已然没事儿人似的道:“章平哥哥……咳咳、咳!谈谈可不是无有心肠之人,正是因着他有心肠,所以才会对自己的亡国耿耿于怀,森*晚*整*理不惜肝脑涂地,挫骨扬灰,这样的人,反而重情重义呢。”

“幼公子!”章平狂喜:“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韩谈冷哼一声:“你还没死啊。”

“自然,咳咳……”胡亥虚弱的笑道:“咱们打过赌的,我可不能死在你前头,对不对?”

韩谈道:“还能说笑,说明无事。”

胡亥的发热退下去一些,嗓子却钝疼无比,几乎不能吞咽,每次吞咽都是极度的煎熬,不过胡亥心态很好,道:“一些小伤小痛,小意思。”

他没有说笑,发烧脑热对于胡亥来说,的确是小病小痛,因着胡亥的童年缘故,他经历过很多人情冷暖,这些不算甚么。

章平连忙又让医士给他检查了一番,因着医士的用药有限,也只能这样了,如是想要调养身子,需要更加名贵的药材,可他们在牢狱之中,哪里有甚么药材给一个囚犯用?

章平刚要发火,胡亥拦住他,道:“章平哥哥,医士也是按章办事,你便不要难为他了。”

章平摆摆手,让医士离去,医士感恩涕零的退下。

章平道:“你自己个儿都这样了,还为别人说话!”

胡亥笑了笑,眼眸微动,瞥斜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韩谈,趁着他不注意,低声道:“假物那面儿,如何了?”

“还能如何?”章平也压低了声音,道:“整日的在长公子面前腻歪,撒娇,要不然便是去陛下跟前谄媚。”

胡亥道:“有没有甚么别的动作?”

胡亥说着,他知晓韩谈机警,于是故意扬声道:“咳咳咳!咳咳——哎呦,胸闷,憋闷,章平哥哥,快给我拍拍!”

“好!”章平也扬声道:“幼公子你没事罢!你可别吓我……”

随后压低声音又道:“陛下不是透露出要在泰山封禅大典上,册封他为太子么?这假物怕是欢心坏了,这些日子乖巧的厉害,一点子也不惹事生非,压根儿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样不行啊,”胡亥感叹:“他不对谈谈下手,咱们怎么策反?”

章平道:“没法子啊,那个假物还在装乖,封禅大典之前,怕是不会动手了。”

胡亥眯起眼睛,别看他模样虚弱,眼睛里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辉,笑眯眯的道:“有法子,他不动手,我们可以动手。”

“我们?”章平一脸迷茫。

胡亥压低声音,偷偷摸摸的与章平咬耳朵,道:“章平哥哥,你伪装成假物派来的人,把脸一蒙,再乔装一下,谁能认得出你?就今儿晚上了,你来假意行刺韩谈,让韩谈与假物彻底决裂。”

章平点点头,一点子也没有迟疑:“好,全听幼公子的。”

章平很快离开了,韩谈道:“你和章平那条野狗,关系倒是好得紧。”

胡亥笑道:“怎么的,谈谈你吃味儿?放心罢,只要你归顺大秦,咱们的关系也会好得紧。”

“呸!”韩谈啐了一声,道:“我与秦廷不共戴天,只有你死我活,绝不归顺!”

胡亥挑眉:“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以免被打脸。”

别看胡亥说话贱兮兮的,但其实体力消耗极大,很快有些不支,歪头靠在墙角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喀拉……”一声轻响,紧跟着一抹黑影窜入圄犴。

章平!

胡亥眼眸一动,是章平来了。

章平一身黑衣,巧妙的避开巡逻的牢卒,犹入无人之境,他把自己从头到尾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加之牢狱之中环境昏暗,根本看不出是甚么人。

啪!

章平大刀一摆,直接将牢门砍断,一踹,大马金刀的闯了进来。

韩谈生性机警,立刻惊醒过来,还未完全回神,便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大步而来,一把掐住自己的脖颈,举起大刀便刺下来。

“嗬——!”

韩谈猛地挣扎,向侧面闪躲,刀刃顺着韩谈的耳朵划过去,凉飕飕的虎虎生风,险些便砍下他的脖颈。

韩谈就地一滚,嘭狠狠一踹,直接将章平手中的长刀踹掉,章平冷笑一声,紧跟其上,“嘭——”二人滚在地上,章平仗着身材高大,扼住韩谈的脖颈。

“唔!”韩谈被压在地上,掐的双眼发白,挣扎道:“谁……是谁派你……来的……”

章平自然不能说话,一说话便露馅了,因此只是掐着韩谈的脖颈狞笑。

韩谈牟足了力气,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柔软,竟是一歪头,狠狠咬在章平的手腕上。

“嘶!”章平吃痛,一下子见了血。

韩谈紧跟一脚,“嘭!!”踹在章平腹部,上次章平的腹部便挨了一脚,这次韩谈又来,还专门往命根子上踹,若不是章平反应迅速,下半辈子或许便要进宫做寺人!

章平差点骂出声来,心道这个阴毒的小子!

胡亥瞪着眼睛在旁边观战,韩谈还说章平是一条野狗,这打起架来,韩谈也不饶多让,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虽身材纤细与章平不可同日而语,但照样十足骁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章平还会露馅……

也是胡亥灵机一动,奶声奶气的道:“谈谈别怕,我来帮你!”

他说着,冲着章平冲过去,真是巧了,正好挡住韩谈的追击,韩谈被他晃了一下,章平抓住时机抽身便跑。

“别跑!”胡亥还装模作样的道:“大胆刺客,有本事你别跑!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呀——”

胡亥这般大叫大嚷,很快惊动了牢卒,牢卒前仆后继的涌来,只可惜牢卒到来的时候,章平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胡亥装模作样的道:“谈谈,你没事罢?”

韩谈捂着自己的脖颈,呼呼的喘着粗气,他方才只顾着搏命,完全没有思考旁的,如今冷静下来,咕咚一声,膝盖脱力,直接瘫倒在地上,额角滚下一串串的汗水,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头。

“为甚么……”韩谈沙哑的道:“为甚么要救我?”

胡亥像模像样的道:“虽然咱们立场不同,但谈谈你重情重义,也不算大奸大恶之徒,咱们又是一个牢房的狱友,我自然不忍心,你死在我的面前。”

“假惺惺!”韩谈冷笑。

胡亥道:“谈谈,你可知晓刺客是甚么人?他方才明显是针对于你,而且处处下杀手,好像……想要除掉你后快呢。”

韩谈目光微动。

【以为是假物刺杀自己的韩谈】

胡亥不需要他说话,已经看到了韩谈的标签。

“啧啧”,胡亥感叹两声道:“谈谈,你好可怜哦!自己人杀自己人,你心里……很痛罢!”

韩谈瞪向胡亥,道:“不知你在说甚么!”

“不要自欺欺人了,”胡亥引导着道:“你这般聪明,想必也想到了罢,想要杀你后快的,无非是那假物,他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如今飞黄腾达了,不仅不对你感恩戴德,甚至还要杀人灭口,身为同宗,被自己人诛心,你心里很痛,对不对?”

【死鸭子嘴硬的韩谈】

韩谈冷冷的道:“你不需要再挑拨离间了,我韩谈,便算是死在这个圄犴之中,便算是被杀死,便算是讨不到一丁点儿的好处,也不会看着你们秦狗好,我是决计、决计,不会揭穿甚么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胡亥一笑:“无妨,看看你还能嘴硬到甚么时候。”

“刺客”事件之后,圄犴又恢复了平静。

这日清晨,圄犴还沉浸在昏沉之中,便听到外面传来喧哗热闹的响声。

牢卒来到牢房门前,用兵器拍打着大门,道:“今日是封禅大典,陛下有令,拉你们这些人犯前去祭坛!”

说罢,打开牢门,将胡亥和韩谈提起来,押解着往外走。

封禅大典被六国余党破坏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封禅大典,牢卒押解着胡亥与韩谈,很快与虎贲士兵交接,再由虎贲军押解,一路离开泰山封宫,往泰山的顶峰而去,进入封禅驻地。

偌大的封禅筑台,耸立在泰山之巅,羣臣列队,黑甲虎贲团团守卫。

胡亥与韩谈被押解着走过去,定神一看,前面还有许多被押解之人,正是被俘虏的六国余党。

“韩谈”

“是那个叛贼!”

“韩谈!!我杀了你——”

六国余党误会韩谈是出卖他们的叛徒,如今一见,恨不能扒皮抽骨,一个个睚眦尽裂。

“啊呀——”一声娇呼,胡亥转头看过去,便看到假公子一脸柔弱的捂着眼睛,瑟瑟发抖的道:“哥哥!这些六国余孽,好可怕呀!亥儿害怕!”

长公子扶苏扫视了一眼六国余孽,目光从胡亥身上冷漠的划过,伸手抱起假公子,道:“亥儿别怕,哥哥带你去那面儿。”

“嗯嗯!”假公子点头道:“有哥哥在,亥儿不怕。”

假公子被扶苏抱走,临走之时还朝着胡亥挑衅的一笑,抬了抬下巴。

“皇帝驾至——”

“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羣臣犹如潮水,齐刷刷的跪下,整个泰山之巅响彻谒见的山呼之声,秦皇嬴政一身黑色的朝袍,头戴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威的垂玉冕旒,万众瞩目之下,走入泰山筑坛。

“秦贼!!你不得好死!”六国之人不但不跪,反而大声的叫嚣。

虎贲军刚要堵住他们的嘴巴,嬴政却抬起手来,黑色的袖袍一展,虎贲士兵立刻退下。

“秦贼!我们死也不会投降!”

“秦狗不得好死!”

嬴政面容平静,面对粗鲁的谩骂,一点子也不动怒,反而笑了笑,迎着咧咧的山风,自有一种帝王之气。

“今日……”嬴政终于开口了,道:“乃是我大秦封禅的喜日,朕亲自用蒲草包住车轮,不忍心破坏泰山的一草一木。”

他说着,看向那些六国之人,幽幽的道:“自也是不忍心见到流血断头的。”

“秦狗!不要装作慈悲了!”

“秦贼该死!!”

“杀秦狗!杀秦狗!”

嬴政轻笑一声,道:“朕今日便给诸位一个机会,若是有揭露叛军余党者,无论是揭露人数,揭露驻地,还是揭露辎重,均既往不咎,作乱之事,一笔勾销,不止如此,朕还会给他一笔财币,保他妻儿老小,族中上下……无恙。”

嬴政话音一落,六国之人立刻又嘲讽的尖叫:“秦狗诡计!你以为我们会上当?!”

“秦贼的嘴巴,便是鸟嘴,说出来的没有一个算数的!大家不要上当!”

“是了!不要上当!咱们曾在牙旗前面歃血起誓,绝不背叛母国!”

“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六国之人义愤填膺,高亢的叫喊着,一遍一遍的呼喝着口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便是在这样的浪潮之中,不知是甚么人,小声道:“当真……当真既往不咎?还……还会保住我族中妻儿老小?”

这声音实在太小了,却莫名掷地有声。

嬴政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笑意慢慢的扩大,朗声道:“自然。今日寡人对苍天鬼神起誓,有投诚者,既往不咎。”

“我……我知晓楚国叛军的藏身位置……”

“畜生!!”

“你在说甚么!?”

“难道你忘了咱们是如何歃血为盟的么?!”

“你竟要出卖盟军?!”

那第一个倒戈之人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道:“不要……不要怨我,我又不是楚国人,能用楚国叛军的位置,保存我一家老小,我为什么不说?!”

“叛贼!!你不得好死——!!”

嬴政幽幽的道:“给投诚勇士松绑。”

虎贲士兵立刻给倒戈之人松绑,倒戈之人先是害怕,紧跟着感受到了死里逃生的狂喜,战战兢兢的道:“我……我能见我的家人么!?”

嬴政微微颔首:“勇士自便。”

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倒戈之人竟被放下了泰山,全须全影的离开。

“叛徒!!”

“无耻叛徒!”

六国之人叫嚣着:“我们都是有血性的儿郎,绝不会投诚!”

仿佛是要现世打脸,人群中又有人动摇了:“我!我知晓齐国辎重驻地!他们的屯粮都在驻地!”

“我知晓韩国余孽的藏身之地!”

“我也知晓……”

投诚之人越来越多,一瞬间犹如喷泉,刚刚按压下这面,那面又涌了起来,一个跟着一个,一片跟着一片,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哈哈哈哈!!!”韩谈爆发出尖锐的大笑,那笑声嚣张却有隐含着无力,与他苍白的脸色如出一辙。

韩谈冷笑:“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这样便惧怕了?我韩谈真真儿是瞎了眼目,才与你们结盟!”

韩谈冷冷的扫过每一个人,道:“无妨……无妨——大秦的江山,很快便要完了!我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可以面对列祖列宗了……”

韩谈指的,自然是假公子,嬴政有意册封假公子为大秦太子,如此一来,秦人的血脉便会被混淆,要知晓,古人是极其注重宗族血脉的,不然旧派老秦人,也不会那般看不起以李斯为首的外来卿族。

嬴政看向韩谈,道:“韩谈,你不打算投诚于朕么?”

“投诚?”韩谈嗤笑:“呸!”

嬴政亦不动怒,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奶娃娃,他挥了挥手,道:“扶苏。”

扶苏拱手,亲自领着一队虎贲军上前,虎贲军押解着数十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犯。

“公子!!”

“公子你没事罢!?”

那些人犯全都识得韩谈,竟是韩谈的亲信卫兵。

韩谈布下假公子这步棋,为了安全起见,村子里的假村民,全都是由自己的亲信卫兵假扮的,韩谈和这些人都知晓,早晚有一日,自己都会为国捐躯,只是没想到,这一日终于到了。

扶苏冷漠的道:“韩谈,这些甲兵,合该都是与出生入死的亲信,你若是不肯归顺我大秦,他们……便会一一为你而死。”

“公子!”亲信沙哑的大喊起来:“卑将不怕死!!”

“卑将亦不怕死!”

“卑将跟随公子之时,早就想到今日!死得其所,何所畏惧?!”

韩谈咬牙切齿,发狠的道:“秦贼,你也太小看了我韩人的硬骨头!今日我韩人便是死光,也不会对秦贼卑躬屈膝!”

“好,”嬴政笑道:“那我们试一试。”

章平立刻出列,抓住一个韩人亲信,将他拽上高耸的祭坛。

泰山之巅略微有些雾气,加之今日是个阴天,日头并不明亮,祭台过于高大,章平拽着亲信登上祭台的顶峰,从下面看上去,便只剩下渺小的人影,被雾气朦胧的笼罩着,看不真切。

一抹银光,章平的大刀反射着稀薄的日光,手起刀落。

鲜血无声的喷射而出,一颗头颅染着鲜血,咕噜噜从祭坛的台矶滚将下来。

“嗬——”

羣臣发出一声惊叹:“快看,叛军人头落地了!”

韩谈的身子猛地一颤,向后倒退了半步,硬生生稳住自己的身形,这才没有坐倒在地上。

“如何?”嬴政微笑。

韩谈的嗓音开始颤抖,沙哑的道:“绝不……归降!”

“好。”嬴政摆了摆手。

染血的章平立刻下了祭台,复又抓住一名亲信,犹如第一次一般无二,拽着亲信上了祭坛。

咕咚——

再一次,人头应声落地,滚着鲜血,咕噜噜的滚下去,不知滚到了甚么地方去。

韩谈颤抖的更加厉害,浑身哆嗦,几乎不能呼吸,他的眼睛通红,牙关咯咯作响,指甲深深的掐住手心的嫩肉。

“再斩。”嬴政道。

“再斩。”嬴政复道。

“斩。”

“斩!”

韩谈吐息困难,不知何时,已然满脸都是泪痕,仿佛被雨水冲刷过一般,咕咚一声,随着头颅坠落祭台,他的膝盖再难以支持,一个猛子跌倒在地上。

“哥哥,好可怕哦!”假公子装模作样的靠在扶苏怀里,他的眼眸动了动,道:“哥哥,这些叛军余孽真真儿是冥顽不灵,尤其是这些韩人余孽,左右都有这般多的人投降了,不如……将这些不听话的韩人余孽全都斩了罢,一劳永逸,不留后顾之忧呀!”

韩谈麻木的转过头去,看向谄媚撒娇的假公子,他脑海中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假公子在说甚么。

胡亥站在一边,低头看着颓丧的韩谈,道:“看到了罢,你一手培养出来的假物,现在觉得你碍事了,倘或你和你的亲信都死了,便没有人再知晓他的身份。”

韩谈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被鲜血洗礼过的祭台。

嬴政宠溺的一笑,仿佛一个溺爱儿子的好爸爸,道:“亥儿说的有些道理,与其这么一个一个的砍头,不如一并子全都斩了。”

“是呀是呀!”假公子拍手道:“全都斩了!”

胡亥摇头叹气道:“可怜呐,韩人的勇士,没有死在沙场上,反而死在自己人的算计之中,你说可怜不可怜。”

斩了……

斩了!

全部斩了!不留后顾之忧——

韩谈突然大喊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住手!!住手——!”

假公子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君父,哥哥,这个韩国的公子也好可怕啊,先把他斩了罢,砍掉他的脑袋!亥儿看到他便觉得害怕,千万别叫他说话!”

“为何不让我说话?!”韩谈沙哑的道:“你是怕了么?怕我揭穿你,揭穿你根本不是秦国的公子!!!”

“你胡说!”假公子尖声大叫。

羣臣面面相觑,不知情况为何如此急转直下。

韩谈哈哈大笑:“你一个假物,做公子做的很是欢心么?你本可以继续做你的公子,享尽荣华富贵,可偏偏……偏偏你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胡说!快快!”假公子指着韩谈:“堵住他的嘴巴,不要让他叫嚣!”

只是假公子发号施令,却没有人动弹,虎贲士兵站立在原地,仿佛不曾听到任何号令一般。

“堵住他的嘴巴!!堵住啊——”假公子大叫。

韩谈不顾他的大喊,朗声道:“你根本不是秦国的公子,你是假的!”

“胡说!”假公子慌张的道:“你竟敢诽谤本公子,该当何罪!?”

“我有证据,”韩谈眯起眼目,道:“胡氏乳娘早前被我收买,真正的秦国公子,后腰之处根本没有甚么胎记!”

“甚么?公子没有胎记?”

“胡氏是被收买的?”

“这是假的,那……那下狱的,岂不是真正的幼公子?”

假公子尖叫:“一派胡言!!你一个韩人余孽,你说你收买了乳娘,便是收买了乳娘么?你以为君父和哥哥,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不成!?”

“正是啊,”羣臣窃窃私语:“韩谈是韩人公子,他的话不可信啊。”

韩谈嗤笑一声:“假物是左撇子,而你们的小公子是右利手,假物的左手必然有许多老茧,让人一验便知。”

假公子更加慌张,使劲摆着手后退:“我不是……不是左撇子,我不是,我不是啊!”

宗族公子和君子,年幼之时都会入学宫习学,是左利手还是右利手,学宫都有记载,秦国小公子胡亥的确是右利手,并不是左撇子。

“快看!他的左手真的有茧子!”

“假的!”

“他是假的!”

假公子没想到韩谈突然反水,连连后退,委屈的朝着扶苏道:“哥哥!我真的是亥儿啊!我真的是亥儿!韩贼这样诬陷我,哥哥……呜呜……亥儿好委屈,你怎么都不替亥儿分辨?”

扶苏根本不为所动,哪里还有平日的温柔温和,冷漠的凝视着假公子,淡淡的道:“虎贲军听令,将冒充宗室公子的假物……拿下。”

“敬诺!”

假公子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感觉不对劲儿,难道……难道自己早就露馅了?

黑甲军一拥而上,假公子吓得向四周张望,一眼便看到了被绑着的胡亥,他面目狰狞的扑向胡亥。

“谁也别动!!”假公子挟持着胡亥:“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杀……”

他的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啊!!”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抹银光闪现,假公子挟持着胡亥的手臂突然喷出血迹,险些齐根被斩断。

假公子吃痛,猛地松开胡亥,胡亥趁机向前跑去,有人迎上来,一把抱住胡亥,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怀抱,是便宜哥哥扶苏。

扶苏一手拥着胡亥,一手执着长剑,剑尖滴答滴答的堕下血珠,刚才划伤假公子的那一下,便是扶苏出手。

“啊!”假公子受伤,加之她本就不会武艺,很快被虎贲军押解在地上,根本无处可逃。

扶苏似乎早有准备,给胡亥松绑,紧紧将胡亥搂在怀中,把染血的长剑扔掉,紧张的道:“亥儿,你没事罢?”

胡亥摇摇头,道:“哥哥放心,亥儿无事。”

“哥哥!哥哥——”假公子凄厉的哀嚎:“我才是亥儿啊!我才是真的,他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公子!大秦公子!”

胡亥嗤笑一声,道:“你这个冒牌货,冒充公子还上瘾呢?你没看出来,其实君父和哥哥,早就识破你的诡计了么?”

“甚么?”发出惊呼的,并不是假公子,而是韩谈。

韩谈眯起眼目,道:“你们早就识破了假物?”

胡亥笑眯眯的点头:“自然啦!”

他顺势还拍了拍马屁,甜滋滋的道:“我君父是甚么人?目光如炬,你们这些宵小怎能在君父面前蹦跶呢?还有我哥哥,你以为假物假惺惺的唤两声哥哥,我哥哥就被你们冲晕了头脑嘛?真笨!”

“那你们……”韩谈心窍咯噔一声,只觉得大事不好。

胡亥道:“自是做戏给你们看,谈谈你还挺聪明的,所以要做全套。”

“做戏?!”韩谈震惊。

胡亥点点头,道:“若是不做全套,你们六国怎么会你咬我我咬你,把甚么藏身之所,甚么驻兵之地,甚么粮仓辎重,全部和盘托出呢?还有你谈谈,若不做戏,你怎么会主动揭露假公子呐?因着你的计谋实在太多太多了,所以我们不得不留一个心眼儿,看看你还有没有后手,现在看来,你的后手全都用完了。”

胡亥的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本就是不好惹的主儿,他们的头上还叠着重生的光环,便是更加不好糊弄。

假公子根本没有骗过嬴政和扶苏的眼目,胡亥有标签这个金手指,只要稍微一触碰,便能看到嬴政和扶苏的想法,他心里也清楚,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都不相信假公子。

但是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将计就计,目的就是将六国余党一网打尽。

胡亥拍拍手,道:“现在好了,大丰收!”

“你、你……胡亥!”韩谈咬牙切齿。

胡亥不理会磨牙的韩谈,朝着祭坛的方向,道:“哥哥,你快叫章平哥哥下来罢。”

扶苏点点头,道:“好。”

罢了朗声道:“章平,可以出来了。”

韩谈看向高耸的祭台,便见章平从祭坛上面一步步走下来,手中还拽着一颗圆溜溜的甚么东西。

滴答——

滴、答……

殷红的血水从那颗圆溜溜的东西上滴落下来,黏糊糊,泼洒在祭台的台矶之上。

是人头!

韩人亲信的人头!

韩谈眼眸一缩,下意识想要闭眼,他不忍心看到自己亲信惨死的模样。

“谈谈!”胡亥却笑道:“你怎么不看呢?你睁眼看看嘛,我保证你物超所值!”

韩谈愤恨的瞪了一眼胡亥,咬住后槽牙,鼓起勇气看向章平手中的人头……

人头?

根本不是甚么人头,章平手中赫然拎着一个草编的圆球,圆球上沾染了血水,稍微一走近,腥气逼人。

“哈哈哈!”章平指着韩谈怔愣的呆样放声大笑,道:“看甚么呢?草编球蘸鸡血!如何,逼真不逼真?”

说着,还将染着鸡血的手掌往韩谈的脸上拍了拍,蹭了他一脸的腥臭。

韩谈被五花大绑,无法反抗,眼珠子赤血冲红,又是愤怒,又是庆幸,道:“鸡、鸡血?”

“不然呢?”章平道。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道:“谈谈,你不会真以为我英明神武的君父,是嗜杀成性的暴君罢?”

章平朝着祭台后面挥了挥手,几个虎贲军走出来,拖拽着刚才被押解上祭台的韩人亲信,亲信们安然无恙,只是一个个被塞住了嘴巴,无法出声。

今日山顶雾气缭绕,加之日头不好,本就看不清晰,祭台又过于高耸,章平将韩人亲信拽上去,又把他们顺着祭台背后的台矶滚下去,抛下染了鸡血的草编球,简直好一场偷梁换柱大法。

“你……你们……你们……”韩谈被气得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辞:“你们竟敢……竟敢耍我!”

胡亥仗着韩谈被绑,有恃无恐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儿,笑眯眯的道:“谢谢配合。”

“你!”韩谈被绑着,气得想要咬胡亥。

【气极败坏想要咬你的韩谈】

胡亥眨眨眼睛:“谈谈,你不会想要咬人罢?小狗子才咬人呢,不过……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咬人,我看你更像是小兔子。”

韩谈:“……”

胡亥利索的缩回手去,根本没有叫韩谈咬到自己,还对韩谈吐了吐舌头,回身一头扎进扶苏怀里,哼哼唧唧的道:“哥哥,谈谈咬我!”

扶苏无奈的抱住胡亥,胡亥这扎进自己怀里的模样,分明才像一只小兔子,还是一只到处惹是生非,调皮捣蛋的小兔子。

“亥儿,”扶苏微微蹙眉,摸了摸胡亥的额头,又用手背试了试他的脖颈,道:“你可是还在发热,怎么如此滚烫?”

“嗯?”胡亥发出一个短促的疑问声,眨了眨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犹如湫水,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白皙软嫩的小脸蛋儿泛着不正常的殷红,喃喃的道:“没有啊,反倒是哥哥,哥哥的手……好凉啊。”

“亥儿!”

随着扶苏的惊呼,胡亥只觉眼皮沉重,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再难支撑,直接歪倒在扶苏怀中,眼睛一闭,陷入漆黑的昏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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