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男人？

秦储的问题直白到几乎将林白舴的心脏钉穿。

该早点问的。

在那个感情刚刚萌芽的深夜, 又或者见成温第一面的午后，再不济……再不济在Cheater时的重逢。

那时候他一定会斩钉截铁的说爱。

只是喜欢先生而已，恰巧先生是个男性。

可现在, 林白舴艰涩的咬着牙，喉咙里似乎塞了团酒精棉。

他在犹豫，尽管心脏都涨得发疼，如同被人泵入过多的血浆，撑得要爆炸。

他深藏的喜欢重得像石头, 可林白舴可以把这些当作是轻飘飘的羽毛，因为最重要的是秦储。

于是林白舴轻轻的吸了口气，目光落在秦储身上。

秦储很轻的皱了下眉尖, 他在很认真的探究小情人内心的想法。

“我不知道, 先生。”

被质问的人终于做出回答，笑得温暖, 眉眼弯弯又带着点困惑, 简直天衣无缝。

可此刻那双漾满灿烂笑意的眼睛却无声的和那双眼睛重叠在一起。

在哭, 眼睫被沾湿，眼圈泛红，可怜的湿漉漉的。

晶莹的泪珠淌到下巴上, 然后重重砸到地上, 碎成了几瓣。

秦储出了神, 仔细回忆。

那时的林白舴说了什么。

好像是。

——我爱你, 秦储。

……很爱很爱你。

秦储眸光一跳, 立刻终止了回忆，他伸手摸了摸小情人柔软的发尾, 很轻的感慨，像是一瞬间卸下了重担, 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总之，不喜欢他就好。

用金钱营造不对等关系，然后林白舴喜欢上他，这算什么？

利诱？还是胁迫？

更重要的是，没有爱的关系才稳定又简单，秦储能够很轻松的掌控。

林白舴听到那一句话，眼神却瞬间阴郁下去，但并没有让秦储察觉。

……原来是负担啊。

他的喜欢。

-

一夜过去，秦储和林白舴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那个意有所指的问题。

那天的记忆也像被压缩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被人平淡的翻篇。

秦储是在林白舴怀里醒的，鼻尖都萦绕着香气，整个人被抱得暖洋洋。

“……先生。”

秦储只轻微的抬一下手臂，林白舴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将秦储的手抓到手里，很轻的在秦储脸上蹭了蹭。

声音还带着清晨的哑，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秦储心底一片柔软，一缕阳光从未遮严的窗户里透出来。

“该起床了。”秦储戳了戳林白舴的脸，戳出了一个很浅的梨涡。

林白舴轻轻压住了秦储的手，仍然闭着眼半梦半醒，像是思绪还沉在梦乡里，跟撒娇一样。

“今天得去秦宅。”林白舴再一次撒娇失败，秦储很冷酷的戳林白舴的脸，“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今天就得换个人了。”

秦澜对于他带人回秦宅这件事，异常执着。

林白舴咻的睁眼，看起来还有点懵，前半截大概全都没听到，但他非常固执的重复，“不要换人。”

“先生，别换人。”林白舴凑过来，于是秦储的指尖戳到了林白舴脸上，梨涡变大了。

显得有点滑稽。

“别换人。”林白舴轻声说，脸上露出那种最让秦储心软的表情。

“复读机。”秦储放下手，梨涡消失不见，“一大早就成复读机。”

林白舴很快弯眼，先发制人，“谢谢先生。”

当然不会换人。

但今天的小情人格外不一样，他没有拎着衣服去卫生间，反而就微微侧身，很随意的双手一抬，将棉质睡衣脱了下来。

肌肉自然拉伸，背部用力像是一双漂亮的蝴蝶翅膀，然后往下收束成一截窄腰。

“……先生，你有看到我的衣服吗？”

林白舴突然转过身来，没有丝毫遮挡的上身展示在秦储面前。

秦储眼睫一抖，头偏了十度，很镇定，“不知道。”

林白舴就什么也不穿，用手指裹住了秦储的手指，轻轻的晃，“先生，帮我找找？”

像是在身体力行实践昨晚的话。

不知道喜不喜欢男人。

秦储揉了揉额角，林白舴冲他笑了一下，很温暖的笑。

不知道喜不喜欢男人都这样了，要真不喜欢男人，不知道会随意成什么样子。

秦储将领带甩到了林白舴脸上，冷淡道，“穿上睡衣，自己找。”

“好吧。”林白舴有点委屈，暗地里却弯了眼，举起领带，“先生，今天要戴这条吗？”

“换一条。”

林白舴妥帖的整理好衣服，很满足的弯唇，然后又想起昨晚的问题。

秦储第一反应是躲开目光。

但逃避是接纳的开始，不是吗？

早餐是街边小馆的蟹黄面和豆浆，还有两个便利店买的海苔肉松饭团。

秦储最近格外偏爱这些沾满烟火气的食物，大概是林白舴爱做这些当早餐。

但没想到这家店的蟹黄面分量这么大，加上一碗豆浆灌下去，秦储很努力的又吃了两口，被撑得有点难受。

秦储将筷子放下，等对面的林白舴吃完。

林白舴连头也没抬，很自然的将秦储剩下的面拿到自己面前，筷子转了两圈。

“欸。”阻止不及。

林白舴咽下一口，抬眼看秦储，“怎么了，先生？”

同桌吃饭很正常，但是这样被别人吃了自己剩下的东西，这感觉有点奇怪。

秦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嫌脏啊。”有口水的。

“不浪费。”林白舴弯了弯眼，“有时候都没吃的。”

然后林白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抱歉啊先生，您是介意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秦储：“没。不用道歉。”

这感觉很奇怪，像是林白舴从昨夜就打开了某种封印，总是不经意做出一些很怪的举动。

“先生？”林白舴笑容温暖，“我能继续吃吗？这家面真挺好吃的，我以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可怜兮兮的。

秦储揉了揉眉心，“吃吧，要再给你点一碗吗？”

“不用了，先生。”林白舴说，“这碗就够了。”

明明很正常。

光盘是美德。

秦储打消了刚刚浮起来的念头。

清原司机还没来，秦储和林白舴一致决定走过去一段路程当作消食。

这条街年代久远，因为有很多古建筑，加上街道设置也颇有特色，因此即使在城区中心也没有被完全修成千篇一律现代化的样子。

街道上行人很多，大多是游客，举着自拍杆打卡拍照的不在少数。

秦储就和林白舴一道在这条有着浓厚文化气息的街道上散步。

有一位穿着甜美cos服的女生跟林白舴搭话，夸张的亮粉色美瞳特别梦幻，语气有点兴奋，“你好，请问你是涟将军吗？”

秦储停在一旁看他们。

林白舴很自然的说，“我不是。”

那个女生明显不信，很认真的找证据，“但你的头发……”

林白舴捞起那把很有辨识度的粉色长发，“你说这个吗？因为我也很喜欢那位代言人，所以特意染了这个颜色。”

“哇塞。”那个女生惊奇道，“那你cos得很成功欸，一眼根本认不出来。”

“啊，是吗。”林白舴也弯眼笑了笑，“但是那位代言人鼻梁更挺，唔，这颗面中的小痣我也画了，但是感觉位置偏下了点。”

“好像是有点。”那个女生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笑着和林白舴挥手。

很聪明解决引起围观的林白舴对着秦储笑了笑。

“那个女生应该会很遗憾。”秦储说。

“承认的话，今天可能就走不出这条街了。”林白舴笑着说，“先生，刚刚那边有七八个人在听我们说话。”

“只好祝她生活愉快了。”林白舴笑着说，然后揽了一下秦储的肩，身旁的自行车飞驰而过。

明明还有些距离的，根本不需要这个短暂亲密的拥抱。

秦储抬眼看他。

林白舴很无辜天真的弯了下唇，“小心点啊，先生。”

“……糖葫芦，冰糖葫芦。”

“繁城特产，纯手工木雕！”

热热闹闹的喧闹声混在一起，秦储移开了目光。

“……先生您要买枝花吗？”提着竹编篮子的小女孩轻声问。

漂亮的竹篮里挤满了层层叠叠的漂亮花朵，带着枝叶，娇艳欲滴。

“先生买枝花吧。”小女孩极力推销自己的花朵，“很新鲜很漂亮的……送给喜欢的人也很好的。”

秦储沉默了半秒。

就听到一旁安静的小情人轻声感慨，像是被这些花朵的美貌所震撼，“这花好漂亮。”

就像十分钟前被那碗蟹黄面征服那样。

林白舴弯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储，“先生，您要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