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储停顿了一下, 还是将林白舴的项圈解了下来。

哑光黑的项圈将手指衬得雪白。

林白舴竟然又睡过去了，秦储的肩被他压着，呼吸扫在敏感的脖颈上, 有点战栗。

秦储垂眸看了眼，林白舴睡相很乖，纤长的眼睫垂落，脸颊和喉结都泛着浅淡的红，双手像揽娃娃一样抱着他的腰。

空气里还飘散着甜点甜蜜温暖的气息。

乱七八糟的情绪莫名就戛然而止, 秦储伸手将一旁的刺绣的毛毯给林白舴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秦储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床上, 周遭一片漆黑。

窗帘拉得很严实, 夜灯也没开，是在照顾秦储的睡觉习惯。

秦储躺在床上缓了两秒, 低头看躺在一侧的林白舴, 然后轻手轻脚的起来了。

外面月光清朗, 月亮是一个漂亮的半圆弧，秦储坐在阳台上，对面楼的灯全关了, 应该是很晚了, 世界都在休息。

寒风习习, 秦储抓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然后点燃了一支香烟, 猩红的烟头在黑夜里尤为显眼。

秦储能感受到寒风吹到皮肤上激起的战栗，像针尖一样不断戳刺皮肤, 秦储像自虐一般将本就不厚的衣服往上折了两道，露出一截小臂。

很冷, 凉意一直往骨头缝里钻。

秦储一眨不眨的盯着空中那轮月亮看。

秦储以为在熟睡的林白舴，却在他离开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

林白舴很轻的下床，看到了坐在阳台的上的秦储，单薄的衣服被风吹起来，衣角乱飘，秦储指间夹着烟，升腾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林白舴看了很久，看得眼睛生涩，浑身都疼起来。

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

天空一点点变亮，这里是看不到日出的。

秦储眨了下干涩的眼，回了卧室，小情人看起来睡容安稳。

这是个周末，秦储后知后觉的想，然后林白舴就醒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周末不需要上学的大学生会醒那么早。

洋溢着温暖的笑撞进秦储眼帘，像瞬间沐浴在阳光下，秦储抿了下唇。

林白舴唇角还是带笑，像是困得迷迷糊糊依旧能量很满，“早上好。”

他身上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能量。

秦储吹了一晚上风，吹得脑子混沌一片，思绪缠成一团，还没等他理清，就被林白舴抬手抱住了。

暖意一下子涌过来。

秦储怔了一下。

“……先生。”林白舴轻声说。

跟被阳光拥抱了一样，秦储舌尖抵了下牙齿，像春日下即将融化的残雪在抵御温度一样，“干什么？”

“好困。”林白舴唔了一声，感觉到秦储推拒的力度，也硬是不放手。

“可是我需要去处理工作。”秦储说。

林白舴抱得更紧，手掌牢牢的贴着腰，“今天是周末。”

“休息好不好？”

秦储几乎要被这句话打趴下，他建设了一夜，自以为独自消化了情绪，于是今天依旧可以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好像不同。

这一次他好像格外脆和感性。

可能是这次从秦宅回来，他不再是一个人。

今天有小白花和……林白舴。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忘记去做检查了，也没有再听过秦澜类似强制控制的话。

“秦储，妈妈只有你了。”

“你要乖，要听话啊。”

“你要控制好情绪，要懂礼貌知道克制。”

脑海里全是秦澜歇斯底里和惊恐的表情，“秦储，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像你父亲？”

一切乱七八糟的话语在秦储耳畔一遍遍回放。

“先生。”温热的触感落在秦储耳朵上。

不知道林白舴为什么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声音很轻，“休息好不好？”

秦储这才意识到。

他原来实在是……有点累了。

秦储还在愣神，然后又被林白舴重新拥入怀中。

像不堪重负的灵魂被人轻轻的抱了起来。

耳边是林白舴的呼吸声，耳朵被林白舴捂住了，那些不断重复噩梦一样的话，好像就这样消失了。

秦储头磕在林白舴肩膀上，周围一切都被模糊了。

繁重的项目合作，还没看完的财务报表，宣战后奋力反抗的成氏，雪白的检查报告，还有那个阴暗的像是下着连绵大雨的秦宅。

一切的一切，全都不见了。

秦储阖上眼，被林白舴身上干净温暖的气味包裹，像是躲在了这个林白舴劈出来的小世界里。

什么也没有，只有秦储自己，甚至林白舴连自己的存在感都降到了最低。

阳光越来越烈，天光大亮。

林白舴松了口气，小心的将睡着的秦储放到了床上，手臂已经完全僵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都盯着秦储，片刻后准备将空间完全留给秦储。

手却被秦储抓住了。

很紧的被秦储抓着。

林白舴愣了一下，然后顺从的坐在床边。

“……林白舴。”像是呓语。

“先生是需要什么吗？”林白舴很快反应过来，俯下身轻声问。

秦储连眼睛都没睁开，林白舴问完这一句之后，秦储就没了回应。

大概是梦话，林白舴猜测，然后又堂而皇之的坐下来，看着秦储眼睑下淡淡的青色。

心脏就像被蛰了一下。

“需要你。”林白舴听到秦储说。

秦储睁开眼睛，用一种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说，“没有你，我睡不着。”

林白舴整个人都震住了，像是被雷劈中了那样，连眼睫毛都轻轻颤起来。

秦储说，“陪我睡觉。”

“哦哦好。”林白舴很快躺好。

秦储看着他，觉得林白舴实在是一个很温暖好看的人。

秦储很冷淡的抬手将林白舴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然后整个人窝进了林白舴的怀里，手臂还动来动去，然后终于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抱我。”秦储说。

林白舴闻言，才发现他的手臂完全僵硬了，根本不知道往哪摆，手指乱动，掐到了秦储的腰。

秦储唔了一声，很平静的问，像是有了困意又被人打断，不过更像是想要睡觉，可是被子却长了腿要逃跑，“做什么？”

“对……对不起。”林白舴说，然后很轻的将秦储抱进了怀里。

秦储意识模糊，莫名想到了上学时，同学们传阅的那本人气火爆的漫画书，秦储无意瞥到一眼。

漫画里的主角也是这样彼此拥抱。

当时那个时候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班上的同学看到那页都红着脸抖着手很快往下翻，像是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很单纯的拥抱。

不知道那本漫画主角的结局是什么。

秦储带着这个念头慢慢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秦储醒了。

林白舴笑容温暖，“先生。”

秦储像还没完全从梦乡里脱离出来，却抬手擦了林白舴脸上的泪珠，语气无奈。

“林白舴，你为什么笑着还会流眼泪？”

林白舴这时才发现自己脸都哭湿了，他声音轻得像风，眼睫挡住了泛红的眼眶，“……因为有人到现在还没随心所欲的哭。”

秦储还没完全清醒，凭着本能哄人，袖口给林白舴擦眼泪擦得一塌糊涂，“别哭了。”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