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都被秦储这一句震住, 餐桌上半晌无言。
秦储有点疑惑,靠近用手指挑了一下林白舴的发尾,才发现林白舴在轻微的抖。
从肩膀开始, 克制不住的抖,眼睫轻轻的垂下来,清澈的小狗眼里含着两颗眼泪。
“怎么了?”秦储有点被吓到,伸手去碰林白舴的眼睫,泪珠一瞬间滚出来, 落到秦储手心里。
“没事。”林白舴嘴唇上扬,“只是先生扎的头发太好看了。”
林白舴难以言喻当时内心的震撼。
……太像表白了。
“林哥你别哭啊。”李镶玉短短几个小时见过了十几年都没见过的场面,看见林白舴的眼泪心底慌得一匹。
“别哭了。”秦储思考了一下, 继续道, “别伤心。”
“嗯。”林白舴张开手臂,将秦储整个揽进怀里, 气息交融, 林白舴将下巴磕在锁骨上, 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唇却上扬着,露出一个笑。
“我只是太激动了, 先生。”光是想想秦储会喜欢他, 就激动要要命。
血液奔涌,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 像要脱离胸腔, 跳到秦储手里。
“那下次再帮你扎头发。”秦储生涩的安抚,感受到了林白舴皮肤的温度, 像是个滚烫的蒸炉。
“嗯。”林白舴带着哭腔。
秦储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林白舴情绪的不对劲。
肯定是明里暗里的试探被林白舴发现了。
实话说这么做的确有点过分,无故怀疑人, 谁都会伤心。
虽然秦储平时不以为意,他阖了阖眼。
……但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林白舴哭了。
秦储捂住了林白舴的眼睛,加大筹码,“两次。别哭了。”
“嗯,先生。”林白舴答应一声,抬头将眼泪收回去,鼻尖都是红的,看起来很惨又很可爱。
秦储垂着眼,沉默了两秒。
然后提示音轻声响起,林白舴看了一眼。
是一笔新的汇款。
来自秦储。
林白舴抬眼看到了秦储冷漠的神色,秦储说,“安静一点。”好像很不近人情。
“好。”林白舴笑了一下,两颗眼泪又滑下来,小声说,“其实先生可以直说的。”
秦储:“什么?”
“直说您在哄人。”林白舴说,“在哄我。”
秦储愣了一下,转身离开林白舴身边,“我只是不想听见哭声。很吵。”
“哦。”林白舴笑着说,“抱歉先生,我错了嘛。”尾音拉长,语气荡漾,像一枚石子砸到了水面上,荡出一层层波澜。
海面平静无波,甚至冰封万里,可谁知道那底下已经波浪翻涌,涌出一股股小温泉。
秦储抿起了唇。
现在也可以直说的。林白舴心想。
现在先生是在躲开他的视线。
“……干嘛用这种声音说话。”季向流很不满,实则心也变软。
没办法。
妲己是有点功力在身上的。
但季向流决定坚决抵制糖衣炮弹,向李镶玉刨根问底,“他以前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李镶玉仔细回忆,给林白舴递了两张纸巾,“爱刺激不常笑,每天神出鬼没,学习的时候像个疯子,节假日也经常找不到人。”
“总之,很冷酷无情。”李镶玉总结陈词,然后顿了一下,疑惑道,“现在好像不是这样。”
“冷酷?”秦储抓住了一个跟林白舴完全不沾边的词。
“对啊。”李镶玉说,“根本不搭理人。昨天跟我说喜欢林白舴的人第二天就绕着他走。”
李镶玉很不爽,“浪费我约林白舴的时间。”不然都可以再卖两条裤衩了……呃这个暂且不提。
“因为我没先生聪明。”林白舴乖巧解释,向秦储眨了眨眼睛,“要好好学习。”
秦储垂眼思索。
“爱刺激?”季向流抓住了另一个关键词。
是不是一次谈十八个的那种刺激?!
“对啊。”李镶玉肯定。
季向流咻的站起来,差点破口大骂。
“蹦极攀岩速降极限赛车。”李镶玉如数家珍。
林白舴局促的笑了笑。
季向流挥起来的拳头停在半空:嗯?
“欸。”李镶玉一把将季向流捞过来,很疑惑,“举起你瘦得像麻杆的手臂干什么?”
季向流一拳砸到李镶玉身上,“靠。这嘴不会用就别用。”
然后被李镶玉捉住,腰被一顿揉,季向流弯着腰,腿都要软了,嘴还是凶的,“下次别碰我腰。”
李镶玉很震惊,“还能有下次?”小季上次不是说自己也是直男的吗?直男这样真的正常吗??
季向流显然会错了意,凑过去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怎么?你还敢嫌弃我?”
李镶玉红着脸摇摇头,想到了那一片白皙的风光,“没……没有。”
周围吵吵闹闹,林白舴趁机将椅子挪近了一点,弯起眼睛小声道,“先生,我还给你烤了曲奇。”
“材料不够了。”林白舴捧出一个精致小碟子,里面放着三块粉色的挤花曲奇,林白舴眨眨眼,像给最好的朋友分享珍贵玩具的小朋友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先生的和他们的都不一样。”
秦储在小情人的注视下吃了一块,入口即化,浓香的奶油味爆出来。
林白舴弯了弯眼。
“为什么不爱笑?”秦储问,舌尖还是甜的,小饼干的香气一股一股涌上来。
“因为没有值得经常开心的事啊。”林白舴轻声解释,脸上的笑容很漂亮。
“可是现在先生在。”林白舴乖乖去拨秦储的手指。
秦储愣了一下,随后开口,“如果你还需要钱,我可以给你。”秦储顿了一下,“预支工资也可以。”
“谢谢先生。”林白舴弯起眼睛,“先生真是个完美的大好人。”
被塞了好人卡的秦储抿了抿唇,顺手给喋喋不休的林白舴塞了块曲奇。
林白舴一下睁大了眼,然后乖乖吃掉了,“和先生一样的味道。”
秦储脸有点烧,莫名觉得这句话有歧义,但又无法反驳,于是只好当没听见。
“——你们在干什么?!”季向流挠李镶玉痒痒肉,然后一把将他推开,得到了片刻喘息,立即抓到了说悄悄话的秦储和林白舴,“背着我偷偷吃小饼干!!”
“不是偷吃。”林白舴解释。
秦储正大光明的把最后一块也吃掉了,“你可以让李镶玉给你做。”
“做什么做。”季向流心碎,“他只会跟我抢吃的。”
“还有别的。”秦储指了下一旁的黄油曲奇。
“那好吧。”季向流三两下跑到厨房。
吃人嘴短的季向流虽然还想认真观察林白舴,但天色已晚,最终也没说什么,和李镶玉一起回去了。
“先生。”林白舴把今天买的东西拿出来,“要不要试一下?”
一叠红色的纸。
“过年的时候我都会和朋友一起剪窗花。”林白舴说,“如果先生不来的话,我就一个人剪好了,我知道先生很忙的,我会很小声,不会打扰到先生的。”
静了一秒,秦储拿起旁边的剪刀,“怎么剪?”
心好软。
得逞的林白舴笑着把ipad拿过来,“先生选图案,喜欢哪个?”
秦储目光在一个个精致漂亮的窗花上扫过,“这个。”
一圈花纹,中间是一只吐着舌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可爱萨摩耶,非常可爱。
“啊这个。”林白舴笑了笑,“好。”
ipad上的教程视频被打开,秦储左手拿着红纸,非常认真的跟着视频学。
林白舴在一旁剪自己选的小鱼和雪花。
手臂有时会碰到一起,屋内很温暖,只有视频的讲解声。
林白舴偏头看秦储,五官很精致,唇很薄因此显得很不好接近,骨相偏锋利,眼底的神色却是柔软的。
看一眼都觉得心脏狂跳,四周都在放小烟花,待在秦储身边就觉得内心安宁平静。
“你剪完了?”秦储连头都没抬,目光专注的落在手上的窗花上,锋利的剪刀沿着红纸咔嚓一刀下去。
“没有。”林白舴乖巧的笑。
“那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秦储说,声音很冷。
“因为外面好像下雨了。”林白舴说。
秦储抬眼偏头去看。
然后唇上就被人压实,温热的触感一点点蔓延开。
很单纯的相贴,拥抱却很用力也很温暖。
秦储没动,抬眼看林白舴背后的落地窗,移开了一点距离,“确实下雨了。”
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打断,林白舴颇为无奈,露出一个很可怜的表情,面中小痣颤了颤,“先生,您不喜欢它了吗?”
秦储揽上了林白舴的脖颈,然后继续了这个吻。
坐的地方从沙发移到了林白舴腿上。
雨声潺潺,淅淅沥沥,有人在仓惶躲雨,而他和林白舴在温暖的沙发上接黏糊糊的吻。
“先生。”林白舴移开目光,声音低哑,“……你的窗花好像剪坏了。”
秦储将小狗窗花拿过来,萨摩耶的耳朵剪歪了,看起来有点滑稽,“嗯。”
“为什么选这张呢?”林白舴好奇的问,“明明有那么多比它漂亮的图案。”
“闭眼。”秦储吻住了林白舴的眼睛,声音很轻,回答了小情人的问题。
“因为和你很像。”
林白舴像被一柄大锤子敲了一下,喉头干涩的滚动,自己的身影像和那个窗花重叠,“可是,他现在是残缺的。”
“不是残缺。”秦储的呼吸吐在林白舴的眼睫上,轻微的颤抖,像被席卷进暴风的蝴蝶。
“耳朵都折了还不是残缺吗。”林白舴说,“先生,要不要换一个?崭新的,会很完美。”
冷酷的秦总堵住了林白舴的嘴,很冷淡道,“不换。”
“你不是听我的吗?”秦储瞥过去一眼,“我说什么是完美的,什么就是最完美的。”
秦储的目光落到那个小狗窗花上。
明明依旧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