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莲生会来参加这个综艺, 是因为舞团里前辈们的鼓励。

他所在的舞团，近两年有些瓶颈，一直在寻求突破。但伴随着的就是动荡, 陆续有人离开, 补充进来的新人又有些接不上, 活动周期便拉长了。

周莲生倒是从没想过要走，哪怕他这几年曾受邀客串过几部影视剧，在娱乐圈有一点小名气，要向演员转行并不算难。

但他4岁开始练舞，到今年29岁，所有的热爱与心血都献给舞蹈。任何时候, 他的自我认知都是一名舞者，不可能产生改变。现在不会, 今后也不会。

因此, 当他收到节目组的邀请时, 完全没考虑过要来，差点当场就婉拒。只是当时有位前辈在身边, 拦住了他的话。

之后几位前辈都劝他来。一是录节目这3个月舞团没有安排大活动, 反正他有时间。二是出来上节目能多接触各种人, 体验多种形式的舞台，也算是宝贵的人生经历。

还有个第三, 团里其实很看好周莲生。周莲生也的确能力过硬, 不仅是舞技, 还有对舞台的感悟、编剧、编舞这些综合方面。但唯有一个短板，就是他性子太软, 说好听点叫佛系。

团里一直想把他往舞台导演方向培养，但性子软的人就很难撑起来。所以趁着有机会历练, 希望他多少能够有点改善。

既然前辈们都这么劝，周莲生就来了。可虽然来了，他始终还是随波逐流的状态。初组队的时候，前队友主动找他聊天，借着一个共同认识的朋友聊起来，后来提出组队，他也就直接答应。

前队友大概是主持人职业的习惯使然，属于会主动控场的类型。周莲生又佛系，没有特别想坚持的想法，就一直配合对方。而且周莲生自觉对人情世故比较迟钝，感觉有人带着自己也挺好。

比如前队友就曾说，他那天晚上给沈晏的舞击鼓，有点坑沈晏。

周莲生当然没有这种想法，他觉得沈晏跳得好，鼓又恰好在他手下，就顺势为沈晏打拍子。但他过后把前队友的话仔细想了想，站在沈晏的角度，说不定还真是那样。

之后周莲生就有点担心沈晏对自己有误会，可是好像又无从解释起。总不能说“我当时没考虑到你能不能跳得下来”，那更得罪人。

所以周莲生一直以为沈晏对自己可能是有芥蒂的，现在听到沈晏竟然邀请自己，自然是相当惊讶。

大厅对面，沈晏笑得温和且坚定：“莲生，你愿意加入吗？”

周莲生想起自己一公时就想和沈晏队合作，但被前队友点过自己的鲁莽后，就彻底放下了这个念头。没想到，二公竟然可以如愿。

他起身：“好，很荣幸能合作。”

莫昀笑着接过话：“祝贺第一支新中队诞生。莲生，你辛苦一下，搬椅子过这边坐。”

不过，在周莲生答应的时候，裴渊就已经拍拍董元韬和许维意，给他俩使个眼色。

董许两人立刻会意，跑过去帮周莲生搬椅子，亲亲热热地把人接进自己队。

弹幕上的观众却是有些奇怪。

【5人队？为什么不选6人，6人不是更有优势？】

【的确，从舞台角度来考虑，人数越多，就能有越多变化。】

【晏哥想要周莲生吧，散的嘉宾里又挑不出另一个合适的，就干脆5人了。】

【要周莲生可以理解，但是他们队明明可以再要一个vocal，就很平衡了。】

【可那个vocal是陈子熙的队友。虽说队友无辜，但要是换了我，我也会膈应。】

【晏哥和渊哥都还没有唱过呢，说不定他们自己就唱得很好呢？】

【网上有晏哥唱歌的视频。就……嗯……只能说，至少是真唱，没走调。】

【但我已经不相信以前那些视频了。什么演技差啦，跳舞手脚不协调啦，呵。谁知道他还能有什么惊喜。】

莫昀继续cue流程：“接下来，第二队想好了吗？”

第二支中队不出所料地选择了6人队型，邀请到想要的嘉宾。

之后其余嘉宾们自由组合，第一轮就顺利达到7支中队的要求。

随后莫昀又宣布了第2期比赛的奖品，上午的直播便到这里结束。

沈晏刚站起，旁边6人队和另一支5人队的两名队长就找过来。

6人队长乌锦华：“我们一起出人的那个余兴节目，什么时候方便讨论一下？”

沈晏回两人一笑：“今晚福利直播之后吧，回到宿舍，我们三队都在大厅留一下。下午大概定好自己队的节目，也能看看谁方便多排一个。”

他这提议合情合理，另两名队长都没有异议。

众嘉宾吃过午饭，就各自抓紧时间讨论节目。

*

沈晏带队去到分配给他们的练习室。

走最后的周莲生刚关上门，董元韬就迫不及待地问：“沈晏哥，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沈晏示意众人都坐：“有一些。不过我还是要先问一下莲生，你会哪几种舞。”

周莲生：“我大学主修古典舞，辅修现代舞，然后，个人兴趣学过拉丁。在舞团里三种都跳，也会按需要学民族舞。爵士和街舞是有过涉猎，不太熟，但可以练。”

说到舞蹈，他身上那种佛系感觉就淡了一些，展现出由内而外的自信。

董元韬和许维意都不由得露出敬佩的目光。

沈晏点下头，视线又转向董许二人：“如果你们不介意，莲生又能忙得过来，那我想让莲生去上那个余兴节目。这样他第2期的镜头可以多一些。”

这话说得三人都是一愣。

董元韬和许维意看看彼此，都想起沈晏上回说过的“希望四个人都能发光”。现在多了一人，但周莲生的队在一公失利，沈晏想在二公多给他让镜头，并不奇怪。

两人一同点头：“我们没意见。”

沈晏再看周莲生：“你自己觉得呢？我们的节目，我现在的想法是，这次以唱跳为主。你在那边最方便的也是跳舞，就得同时准备两边的舞。不过这是你的看家本领，应该没有问题？我见你也是一直留在这里没走，时间上应该够。”

周莲生完全没想到沈晏居然还会给自己让镜头，心中一时都有点羞愧，感觉先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此时就连忙点头：“可以的。我这3个月全都预留给了综艺，家又不在本市，回去也麻烦，干脆一直留在这里练习。”

沈晏笑道：“这也是我选你的一大原因。”

说完，他又问许维意：“你们这两周要不要离开。”

许维意：“就是这周三我和阿韬要拍甜蜜蜜巧克力的广告，周四我们四个拍琼莎服饰的。ZXD那边没活动，下周有一整周时间练习。”

沈晏：“还行。唱跳为主，你们应该能练得挺快，难点还是个人新才艺。以及选曲，万一找不到合适的，还得元韬写。”

董元韬不解：“唱跳，会不会太普通？一公4队唱跳，有3队都排在后四，感觉这次节目的观众不太喜欢这个形式。”

沈晏笑道：“所以，你猜这次会有多少队还选唱跳。”

董元韬愣了。

裴渊先前一直只听着，此时默契地补充：“而且一公还是有1队唱跳拿到第三。唱跳的票仓其实相对稳定，如果这次选唱跳的队少，那批观众手中有三票，票就不会被分散。”

沈晏接上：“再说，唱跳同样可以加很多元素。你俩介意炒CP吗？”

董元韬再次和许维意对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反正炒不炒都已经有人嗑了……”

裴渊问：“郑佳被淘汰，你们公司有没有交待你们什么。”

许维意摇下头：“只说让我们好好表现。舞台上炒CP没问题，台下不刻意卖腐就行。公司总不至于不让我们搞节目效果。”

沈晏一笑：“这一期，就让CP粉过次节吧。”

*

五人在下午讨论好二公节目，把周莲生拉进群里，写计划书的任务还是留给许维意。

晚上7点，照旧是福利直播，沈晏和裴渊的人气再次明显提升。

董元韬和许维意同样人气上涨，还恰好抽到嗑元意的CP粉提问，把一向大方的董元韬和稳重的许维意都问得闹了个红脸，惹得嘉宾们纷纷跟着哄笑。

回到宿舍后，3支人数多的中队开了个碰头会。

那两队同样倾向直接上各自最擅长的项目，不用费太多精力在这边。最后就是两名vocal、一名rapper和周莲生共同定好曲目，准备明天向导演组申请伴舞，让整个舞台热闹一些。

事情商量完，各队解散回房休息。

沈晏和往常一样先洗澡，出来准备看一看一公正片，可以攒上9票留着投给自家队里的三人。

刚点开手机，就见到新加的经纪人程聘给自己发的消息。

裴渊也在说：“程聘给你发了消息。”

沈晏一边走上阁楼一边回他：“我看到了。”

程聘是裴渊的经纪人，已经帮沈晏处理好解约事宜，目前正帮两人办开工作室的手续。沈晏昨天下午和他见过面，干脆和他约好也当自己的经纪人。

现在程聘发来一份写好的声明，表示沈晏和原公司合同到期，解除合作关系，让沈晏放微博上定好时，一到0点就发出去。

沈晏回复一句，做好设置，就点开茄子APP看一公。

一公正片当中，除了舞台，还加进不少采访和练习室部分。除了回顾一遍舞台，沈晏还了解到一些其他嘉宾的想法。

刚看完，沈晏就听裴渊在下面问：“君玉，我关灯了？”

沈晏看看时间，离11点还差着10分钟：“关吧。”

裴渊将摄像头都遮住，熄了大灯。

沈晏把随身麦取下关闭，给手机充上电，刚关壁灯，就发现董元韬在队群里发的消息。

【董元韬：一衣带水这个大手子剪得真好。[链接]】

沈晏顺着链接点过去，是一个ID叫“千年与君同”的渊晏粉发布的视频。

视频全是用一公舞台素材拼接，单提取出他和裴渊两人的part，加入特效强调送星子那一幕。再配上缠绵的情歌，和裴渊的一声“君玉”，以及沈晏说的那句“但愿人长久，‘千年’共婵娟”。

这样一剪，故事主题就变成了穿越千年的爱情。

沈晏笑笑，先在群里回上一句【不用羡慕，二公之后，元意也会有】，然后点回刚才的视频看评论。

前排热评都是渊晏粉在嗷嗷喊【又甜又虐，求个太太给他们写个好结局】。

再往下翻翻，突然有一条评论吸引住沈晏的目光。

【晏哥说灵感来源是史书，我特地去翻了他说的那一段。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承朝有个摄政王和大将军跟他俩同名，而且那俩也很好嗑！】

【终于有人说了！之前我怕被说ky，都不敢提。那一对真的好嗑到爆！在史同界他们也是粮超多的大户！搞史同的姐妹都怀疑他们是被史官春秋笔法隐掉了感情，单看史书就是完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楼上的姐妹别激动……我看回来了！嗑死我了！这谁能不激动啊！最后大将军还为摄政王殉情！他好爱他！55555】

【感谢安利，新入坑的表示好幸福，粮好多，我猛猛吃！】

【我已经冒出好多个前世今生的脑洞！】

沈晏看得扬扬眉。

就在这时，裴渊给他发了私聊。

【裴渊：没睡？】

【沈晏：[点头]】

【裴渊：我上去说点事。】

沈晏微愣。盖了镜头关了麦才说，看来是什么不想让节目组知道的事情。

他将床头壁灯扭到最微弱的档按开，很快听到裴渊上楼的动静。

沈晏坐起身，立起枕头靠在背后：“什么事？”

裴渊是拿着手机上来：“元韬和维意的事。”

他在床边坐下，给董元韬拨去电话，打开公放。

董元韬很快接通：“裴渊哥，我们关灯关麦了。”

裴渊开门见山：“你们ZXD是不是准备解散？”

那边静了下，许维意的声音才响起：“来录节目之前，公司是打算让郑佳单飞，希望他在节目里先炒一波热度吸路人。不过现在他一公就被淘汰，不知道公司会不会改变主意。”

如果继续保持ZXD，那他俩肯定还得继续给郑佳垫脚。

裴渊又问：“你们的合同还有多久到期。”

许维意：“都是还有6个月。”

沈晏看一眼裴渊，从他脸上看出，答案应当和他的预想相差不大。

正因为董许两人合同即将到期，以后不一定能再捆绑他俩给郑佳输血，所以公司才着手准备拆组合。

裴渊：“你们准不准备续签。”

这一回，那边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好一会儿后，董元韬才语带犹豫地说：“我们从练习生时期就一直在公司，虽然现在这样……可我们也不知道可以签去哪里……”

许维意的思路清晰一些：“如果有好公司挖我们，我们肯定会考虑。可是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更好选择。”

沈晏已经明白裴渊的意思，开口道：“现在没有，可等这节目结束，就不一定了。”

裴渊对沈晏点个头，然后给对面两人扔了个炸弹：“我把盛华的艺人总监名片推给你们，你们可以先接触一下。”

对面传来几声呛咳，董元韬回话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盛盛盛、盛华？！”

那可是娱乐圈内顶级的几家大经纪公司之一。

裴渊继续说：“我和他聊过你们，他说只要没有合约纠纷，可以把你们签进盛华。”

对面响起两声明显的抽气声。

裴渊却语调不变：“你们要考虑清楚。大公司虽然资源多，可手下艺人也多，如果你们表现平平，不一定能分到蛋糕。在小公司，说不定反而会得到资源倾斜。”

但前提是，公司愿意捧他们。

董元韬和许维意被裴渊点醒，这下沉默得更久。

沈晏不见他们回话，笑道：“还有半年。只要后面的5期里，我们的舞台能不断征服观众，你们还愁什么，肯定好多家公司抢着签你们。”

裴渊接道：“君玉说得对，先顾好这3个月。而且，我现在其实有点担心，你们热度起来之后，你们公司会趁热给ZXD接许多通告。要是这样，后期你们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准备节目。”

对面再次响起抽气声，董元韬立刻道：“我明天给经纪人打电话，向他强调要给我们留出足够的时间。”

许维意也道：“我们等会儿就发微博，把往下3个月的行程公布出来，向粉丝承诺我们会以节目为重。这样可以倒逼一下公司。”

裴渊：“好。总之你们做好准备，这3个月奋力一搏。”

对面传来两声有力的“嗯”。

裴渊挂断电话，就迎上沈晏带着探究的目光。

沈晏：“你还认识大公司的艺人总监。”

裴渊镇定道：“一点私人关系。他俩的事，你可以不用再担心。”

沈晏笑笑，却突然转个话题：“我刚才看到我们的粉丝在说，承朝有个摄政王和大将军跟我们同名。”

他紧盯着裴渊的眼睛，可惜，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裴渊只是说：“是吗？这么巧。”

沈晏：“现在都有粉丝在嗑前世今生双CP。”

裴渊：“CP粉的脑洞一向都大，不然也抠不出糖嗑CP。时间不早了，睡吧。”

说完，他自然地起身下楼。

沈晏在黑暗中目送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下。

在上一世，其实裴渊最先掌控的军权是羽林卫和密探。唯有裴渊牢牢控制住宿卫与宫门，沈晏才能带着侄子嫂子在宫里睡得安稳。

而裴渊只要身在京中，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宿在宫里。一开始形势险峻，他直接就睡在沈晏寝殿的偏殿。后来虽然平稳，但可能是住惯了，裴渊一直没改地方。

不当值的时候，裴渊还会来找沈晏，不一定有事，经常只是陪在身侧。沈晏也由得他，毕竟从小他就跟着自己，两人一同长大，更是早已习惯有这么个人在旁边。

再后来，沈晏坚持不娶，裴渊更是不知被哪个道人算出命犯孤煞不宜娶妻，两人就这么一直陪伴彼此。

那时京中同样多有他俩的传闻，连沈晏都亲耳听到过好几次旁人议论。

不全是诋毁之词，甚至多数都像是带有祝福之意。

以前沈晏还不太懂，现在嘛……

沈晏重新躺好，关上灯，心中感叹一句——

嗑CP这种事，还真是古今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