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晚霞渐渐被夜色没过, 拍摄暂时结束,晚饭后继续。
《庆丰三年》预计最后会剪成45到50集。以韦锡的高要求,即使有6个月的拍摄时间, 也非常紧, 每天安排的拍摄任务都不少。
晚上没有沈晏的戏, 但有裴渊的。沈晏去化妆室卸了妆,和裴渊一同去往他们的房车。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裴渊就专门让程聘提过要求,希望两人能和上回在《寻》剧组一样,在自己的房车中休息和吃饭。
韦锡只对戏要求高,只要不影响拍戏, 对演员的生活习惯并不在意。制作人更是无所谓,沈裴两人的房车是他们自己的, 买菜做饭也是他们助理的事, 休息室和饭菜都不用剧组操心, 少点事他乐得轻松。
场地里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忙。为了提高效率,能排得开的工作人员都是轮班吃饭。
沈晏和裴渊避让着人, 却还是在拐弯时差点和人撞上。
裴渊已经听到了那边的脚步声, 而且比较沉重, 像是在搬东西,就示意沈晏停一下。
但那个工作人员抱的纸箱挺大, 遮挡了他的一部分视线, 拐过弯就冲着沈晏而去。
裴渊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步, 伸手在纸箱底部和侧面同时一托一推,使个巧劲拦下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这时才发现前方有人, 连忙从纸箱后偏出脑袋。
就正对上裴渊做过特殊伤妆的脸,吓得叫了一声。
裴渊后退一步, 露出身后的沈晏。
工作人员认出人,赶紧一迭声道歉:“对、对不起!裴老师、沈老师,有没有撞到你们?”
沈晏笑道:“没事。前面东西多,你小心走。”
工作人员紧张得猛点头:“好的好的,谢谢。”
沈晏和裴渊绕过他走过拐角,就听身后传来长长一声吁气。
裴渊禁不住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是不是很可怕?”
沈晏平静地回答:“他只是突然撞到人,才会吓到。”
说完,还转头看他一眼:“这有什么可怕,反正我没感觉。”
裴渊沉默着摩挲脸上的妆,片刻后才小声开口:“幸好是假的。”
沈晏眸光微闪,再次转头看去,伸手拉下裴渊的手,握在掌中。
裴渊不由得看过来,就对上沈晏温柔的双眼。
沈晏:“如果我毁了容,你会离开我吗?”
裴渊微愣,嘴巴却已经立答:“怎么可能!”
沈晏一笑,手指在他掌心轻划:“所以,你也根本不需要在意你的脸。”
裴渊眼瞳轻颤,像是不受控地闪过一丝惊喜,又跟着流露出一抹愧疚。最后,相融成难得一见的不知所措。
四下无人,沈晏直接凑过去,在裴渊没有贴东西的位置亲一口。
就感到掌中所握的那只手瞬间用力回握,又像是担心捏痛自己,只一刹那便松开力。
沈晏唇角扬得更高,晃晃相牵的手:“快走吧,我饿了。”
裴渊胸口微微起伏,用力地闭下眼再睁开,终于勉强恢复了镇定:“走吧。”
*
晚上裴渊有好几场戏,第一场是文戏,后面都是打戏。
文戏那场的最后,是给摄政王写信。韦锡先前问过,既然裴渊会写毛笔字,这时就连带特写镜头一起拍。
虽然写信的镜头在剧里不会多长,摄政王看信时镜头也只会一扫而过,但韦锡和编剧们还是仔细地斟酌出整封信的内容,让裴渊背下。
信有实际内容,那默写的过程会有助于演员入戏。因此,韦锡将特写镜头放在这场戏的第一条。镜头会从裴渊侧后高处俯拍,将他的侧脸和手、笔、以及信纸一起拍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场记打板。
裴渊伸手从笔架上拿起毛笔,蘸两下墨,提笔写字。
笔尖落在纸上,顺滑地划出一笔横折。
沈晏坐在韦锡身边一同看监视器,见到这一笔却是微愣,抬头向裴渊看去。
下一刻,裴渊果然顿住。
随后抬头看来:“抱歉,写错了,这条重来吧。”
韦锡喊了卡:“要再看一次信的内容吗?”
裴渊一边换纸一边回道:“不用。只是许久没写,刚才没起好笔。”
韦锡心中还在奇怪是哪里写错了,见他准备好,继续叫开始。
裴渊再次提笔,第一划还是横折,只是横比刚才那次短上一半。
他笔锋利落地写下“殿下”,笔划略有勾连,遒劲有力,是一笔极有风骨的行楷。
往下越写越顺,加上偶尔蘸墨,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
裴渊的神色随着内容稍有变化,在镜头里看来,整封信便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韦锡叫了卡,还禁不住赞一句:“好字!”
又不解地嘀咕:“上一次起笔是写大了?”
旁边沈晏再次抬眼,眼底含笑地看着准备拍下一条的裴渊。
文戏拍得顺利,打戏更是流畅。历史剧中的打戏只是点缀,武指设计的动作并不多复杂。裴渊条条一次过,最后提前不少时间完成拍摄任务。
这只是开机头一天,韦锡也没搞得太紧绷,拍完计划表上的戏就叫了收工。
沈晏陪着裴渊去卸妆,再坐车返回酒店。
这回剧组给他们的待遇只是标间,不过裴渊自掏腰包升到商务套。两人还是同睡一间房,却在大厅和两间房里都摆上小猫的窝。
裴渊拍打戏消耗体力大,路上沈晏陪着他吃了点宵夜。
进房间后,沈晏便说:“我让小秋消毒过浴缸了,时间还早,你泡一泡解解乏。”
裴渊没拒绝,只回道:“你先洗,我洗完直接泡。”
现在天还冷,沈晏活动量不大,就将头发盘起,很快洗好澡出来,换裴渊进去。
沈晏去拿自己的平板,准备看看视频消遣一下。
如今两人住在一起,出门的行李也是一同收拾,一箱衣服一箱杂物。今天他们放了行李进来就离开,此时大多东西还在箱中。
沈晏找到自己的平板,动作却顿了下。
电子产品都放在一起,旁边就是裴渊的笔记本电脑和平板。
自从上次被沈晏发现那台平板里的“秘密”,裴渊似乎就不再刻意藏起它。
只是,《寻》杀青后,两人就一件接着一件事情忙,沈晏也一直没再想起过这个。
这时见到,他突然心中微微动了下。
两人自从在一起,虽然蜜里调油,越来越契合,但一直都是裴渊在独自学习。自己会不会显得不够积极,才令裴渊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沈晏只犹豫了一瞬,就把裴渊的平板也拿起来。
他坐到床上,打开两台平板,按着记忆中的关键字,在裴渊的平板中搜索出那些视频。再打开传输APP,将整个文件夹移到自己平板上。
裴渊要泡澡,暂时不会回来。沈晏放心地戴上一边耳机,在众多名字中寻找有兴趣的。
每个标题都很长,沈晏感觉有些像是都念不通顺。仔细看了三四个,就干脆地放弃通读,只扫一眼提取单个词汇。
他不紧不慢地划着屏幕,没一会儿就停下手,目光定在一处。
“以下犯上”。
沈晏细看全标题——“高贵王子挑逗忠犬侍从以下犯上床下忠犬床上猛犬极致反差主仆禁忌下克上”。
后半看得不是很明白。
不过那也不重要,沈晏直接点进去。
还是异国人,金发碧眼的纤细王子,和黑发蓝眼的高大侍从。
沈晏听不懂异国语言,还好配有字幕。
一开始,侍从对王子唯命是从、忠忠耿耿,哪怕王子偶尔打骂,也甘之如饴。不过,王子其实对侍从有爱意,却太骄傲而说不出口。侍从的深情全都压在眼底,不敢亵渎王子。
直到王子醉酒发了脾气,直接给侍从下命令。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一到床上,两人就像身份异位。哪怕侍从口口声声喊着“亲爱的王子”,行动上却变成完全的掌控者。
后面就没多少有情节的段落,多数时候都是吟哦与喘息。
当看到侍从将一条薄纱缠在王子的手腕上,沈晏微微眯起眼。
他感觉心跳似乎快了一些。
就在这时,裴渊擦着头发走进门。
沈晏专注在平板上,竟是没听到他的脚步声,被他进来略吓了下。
不过,以裴渊现在的位置,还看不到平板内容。
沈晏面上没动声色,像如常使用一般按下暂停,关掉视频,再打开微博。
裴渊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吹风机吹头发,目光瞥到沈晏平板上的热搜页面,随口问:“在看《猎心》的消息?”
沈晏仔细一看,才发现屏幕正中那条是《猎心》相关——#王峰说猎心是祖孙两人的接棒作#。
他点进去扫过几眼,主要内容是《猎心》一个副导演被扒出是导演王峰的孙子,刚研究生毕业。王峰出面回应,列出孙子拿过的奖,给自己孙子做背书。
裴渊也跟着扫过几眼:“程聘前些天刚和我说,《猎心》过年只放了三天假,好像在猛赶进度。先前网上几次传出王峰住院的消息,只是一直被压,程聘猜测他病情不太乐观。”
沈晏没兴趣,但也装出有点兴趣的样子接话:“所以那片子实际是他孙子在执导?”
裴渊:“大概吧。”
沈晏看他吹好头发,就将平板一关,躺下来:“睡吧,明天早上就有戏。”
裴渊就也揭被躺下,熄了灯,侧身过去搂住沈晏。
◇◆
沈苗苗一大早被死党挖出被窝,打着呵欠穿好衣服,出门去《庆丰三年》剧组。
他喜欢的女演员在剧中饰演鲁奎的小女儿。尽管总戏份在全剧占比小,但在女角色当中最多,还贯穿全剧,勉强也能算个女一。
出演的那位女演员年纪尚轻,但演技很稳健。她行事作风同样沉稳,虽然粉丝不少,本人却相当低调。因此粉丝能见到她的机会并不多,更别提拿到签名照。
沈苗苗不是那种狂热粉丝,但如果拿到她的签名照,绝对能在粉丝群里被羡慕追捧一阵,很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不过,当他穿上一身颇有点重量的甲,被安排拿着长枪一直站着不动时,他忍不住生出了后悔。
现在已经拍了一上午,这里全是副导演在拍小配角的戏。别说那个女演员,他连个演宫女的女群演都没见着!
自己又不缺钱,就该直接在网上收一张,为什么要跑来受这种罪?都是那个混蛋死党撺掇他!
这时他听到有人喊卡,接着是一句——“群演暂时先别动,等导演确认!”
沈苗苗烦躁得想去瞪站在旁边几步之外的死党,但头转到一半就定住了。
他看到了沈晏。
沈晏穿着戏服,正一边和陶东为说着话,一边从殿内走出。
沈苗苗有一瞬间想溜号。
他虽然嘴里说着“凭什么我要躲他”,但真要和沈晏面对面了,心情又非常复杂。
最强烈的情绪当然是恨。除了恨沈晏当初给他难堪,但更恨的,还是沈晏不肯给他画画。
害他失去1个亿!
沈苗苗看一眼就低下头,可又忍不住悄悄抬眼,一下一下地偷偷观察。
他怕被沈晏发现。万一沈晏上来当面嘲讽,绝对全剧组都会嘲笑自己,包括自己喜欢的女星。
要不,还是跑吧……
正当沈苗苗溜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之时,他突然和沈晏对上了目光。
沈苗苗瞬间僵硬,感觉心脏都好像骤停。
不过,沈晏目光只在他这里停留了一瞬,又扫向旁边,甚至可能连“对上目光”都是沈苗苗的错觉。
陶东为见他往这边看,也跟着看一眼,问道:“怎么了,见到认识的人?”
沈晏和陶东为已经走到不远处,说话声隐约传过来。
沈苗苗觉得握枪的手心都出了汗。
沈晏一笑:“没有。只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大概是错觉。”
陶东为也笑道:“你现在那么红,有人看你也不奇怪。而且,就算不认识你,见你长得俊,也会多看两眼。”
沈晏:“陶老师客气了。您的知名度那么广,或许是在看您,连带看到了我。”
两人说着话从沈苗苗面前走过,没再多给一个眼神。
直到这时,沈苗苗刚才一片空白的大脑才开始运转。
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沈晏竟然不认识他!
他的视频传出去那么多个,他都沦为全网的笑柄了。
沈晏!竟然!还不认识他!
刚刚莫名消失的怒火立刻重新聚集,仿佛停跳的心脏开始飞快跳动。
沈苗苗死死盯着沈晏消失的方向,恨不得冲上去对他大喊“我是你对不起的弟弟”!
就在这时,有人走过来拍拍他肩膀。
沈苗苗被拍回神,转头看到负责群演的副导演,和旁边一脸惴惴的死党。
副导演:“可以去领午饭了,下午继续,注意留意群里通知。”
死党堆着笑脸接话:“好的好的,谢谢导演。”
说完就拉着沈苗苗要走。
副导演却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们见到大明星会想去说话,但也要等到工作结束之后。而且沈晏老师下午没戏,晚上才会再回来,所以下午不用惦记,先认真工作。”
沈苗苗一开始还莫名其妙,听到后面才知道,原来副导演把自己当成了沈晏的粉丝!
他脸色一下涨红,张嘴想反驳。
但副导演很忙,说完就转身离开。
沈苗苗只觉一腔憋屈发不出去,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找沈晏大吵一架。
死党一边拖着他走一边小声劝:“吃饭吃饭,下午就可以见到人要到签名了。”
气成海豚的沈苗苗被死党拉走。只是,两人都没发现,还有人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
沈晏完全不知道那种单方面的恨意。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现在,他和裴渊会合,然后去找了刚拍完上午最后一镜的韦锡。
韦锡正和制作人说话,见他俩过来,也招呼两人坐。
沈晏在折叠椅上坐下:“韦导,晚上我那场思念兄长的回忆戏,刚才道具给我试了一张古琴。”
韦锡:“对,那场戏我改了一下,边弹琴边回忆。摄政王喜好音乐,闲暇时会自弹自娱。我是考虑到你会弹,弹着琴演更方便你入戏。”
沈晏:“可古琴不合适,琵琶更合适。”
韦锡不解:“按资料里的记载,的确古琴和琵琶他都弹过。但回忆戏,还是古琴曲更合适吧,琵琶给人感觉会闹腾一些。”
沈晏耐心解释:“回忆兄长的戏中,言语里也提及父母。他从出生就抱着他母亲的琵琶玩,他母亲会的乐器很多,但最擅长的是琵琶。所以忆起家人,琵琶才更适合,而且琵琶也可以弹忧伤的曲调。”
韦锡一愣,转头问身边两名编剧:“开国皇后的资料有搜集吗?”
剧是讲新政,和开国帝后没多大关联,他就只了解过大概,没有关注细节。
两名编剧也在翻,有一个说:“我是有点这个印象。”
韦锡拍下头:“直接找顾问吧。”
说着就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他和那边聊过一会儿,挂断之后,对沈晏的态度更加温和:“你说的对,应该改成琵琶,晚上让道具换一换。”
沈晏继续说:“琵琶和古琴我都带来了,晚上我想用自己的琵琶。”
韦锡再次一愣:“是为了方便弹,还是……我们要更优先考虑符合背景的道具。”
沈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刚才我看过道具组准备的琵琶,是唐朝盛行的曲项四柱四弦。但其实,唐末琵琶已经发展出了品,有更为复杂的演奏方式。
“而宫廷里用的乐器,向来是最……先进的那一批。以摄政王的地位和对音乐的喜爱,他所用的琵琶必然是更新的式样。所以我特地带了一把四相三品的琵琶过来。”
韦锡对乐器不了解,但他知道沈晏琵琶弹得好,对琵琶肯定有很深入的研究。听完这些解释,欣慰地应道:“好好,你考虑得很周到。那就借用一下你的琵琶。”
沈晏和他沟通完,就和裴渊离开回房车。
他们刚走,旁边编剧就说:“我现查了,的确像他说的,晚唐有带品的琵琶。有个承前期贵族的墓里,也出土过一把琵琶,就是四相三品。”
韦锡满意点头。
制作人禁不住叹一句:“厉害啊,这种细节都注意到……”
说到这,他醒过神,转头四下看:“有人拍了刚才那段吗?”
韦锡的助理举手:“我拍了。”
制作人面露满意:“好好好,发给我。这代表我们剧组重视细节,让运营找合适的时机发出去。”
*
沈晏和裴渊在房车里吃完午饭。
裴渊调出春江影视城的地图:“昨天路过这一片景,你不是挺喜欢。下午空闲,我们去逛逛?”
沈晏有些意动,却抬眼看看裴渊的脸,还是说:“算了,你上妆一次费工夫。现在卸了,晚上又折腾好久。明天没我们的戏,明天再去吧。”
裴渊却拿出两块兽面面具:“戴着面具出去。反正影视城里剧组多,什么打扮的都有。”
这面具是剧组做的道具,来源就是史书上记载的,承朝麒麟阁中大将军裴渊的画像是面戴金兽面。
大将军仅有的戴面具记录,只有画像以及之后的一次大战里,麒麟阁的画像在剧中的时间线还没有出现。
不过,韦锡大概是受到大将军用面具迷惑敌人的启发,由此发挥了一下,在剧中的一次事件里用上这个面具作为重要道具。
沈晏看着那面具,一时都有些怀念,哪怕这面具做得和实际的差别很大。
他笑着接过面具:“好,那我们就去逛逛。”
两人戴上面具,抱着小猫一同下车,慢悠悠往外走,去找影视城内区间车的上车地。
元宵刚过,气温还低,两人都穿着羽绒衣。不过现在这两件羽绒衣是乌锦华送的新年礼物,也是给朋友们无偿来当演唱会嘉宾的谢礼。
衣服是定制的设计,中式风格,衣摆和袖口还绣有一些吉祥图案。他们戴的面具配上这件衣服,倒也不突兀,反而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两人坐车去到那片沈晏有兴趣的景区,是一处江南水乡的景。
沈晏以前长年待在京城,虽然京中也有河流穿行,但京城的恢宏风格和这种秀美温柔的小镇感觉完全不一样。
两人沿河缓缓散步,有时也穿过小巷,走过小桥。清凉润泽的气息扑面,偶尔送来一丝幽幽的花香,是温婉的二乔玉兰开了花。
小镇里游客不多,有穿现代装的,有穿古装的,还有一些像是古今中外结合在一起的,颇为华丽。
两人脸上面具显眼,一路走过引得不少人转头看。
不过,的确如裴渊所说,影视城里什么打扮都不奇怪。旁人看过来的目光也是好奇,并没有异色。有些外向的,路过时还笑着赞一句面具精致。
小镇有一些店面真在卖东西,沈晏走走看看。路过一间店时,里面传出乌锦华新专里和他们合唱的歌,他就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间卖古装的店,摆着许多款式。
店主自己就穿着一身漂亮的袄裙,发现有人进店,抬头看过来,便是一愣。
沈晏笑着对她点点头。
店主尽量自然地迎上前,只是眼中闪着明显的激动,声音却带点小心翼翼:“两位好……需要我介绍和推荐吗?”
沈晏:“我们就随便看看。”
店主:“那你们随便看!喜欢可以试穿的!我还可以帮忙梳发型!”
店不算大,两人很快转完一圈。
沈晏最后在墙角的衣架上扫过。那里的衣服是侧挂,不提出来就只能看到颜色。
他目光突然一顿,停在一点月白色上。
这时,店主给他们端来用纸杯装的水:“天还凉,喝点温水吧。”
沈晏转回视线,笑着道谢。
裴渊伸手将他怀中小猫接过,单手抱着。沈晏拿起两杯水,递一杯裴渊。
店主眼中的光芒一下更盛,随即又像害怕吓到两人,赶紧垂下眼,却忍不住再偷眼看。
裴渊在杯中留了小半杯,倾斜过来递给小猫。小猫探头嗅嗅,伸舌舔了。
店主立刻夸:“小猫好乖,真可爱!我家里也养有一只,不过胆子小,我都不敢带它来店里。”
沈晏顺势和她聊了两句猫的话题。
店主聊得胆子大了点,主动问:“你们要不要看看猫猫的衣服?是我做的,就是做给家里和朋友的猫,不外卖。你们要是看得上,我送给小猫穿!”
沈晏笑道:“好啊,我们看看。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是该付钱的。”
店主没有强求,脸上笑容更加灿烂:“那我收你们个成本钱。你们坐一下,我就住后面,我去拿。”
说完就赶紧跑出门去。
店内摆有一套桌椅,两人走过去坐下等。
沈晏伸手摸摸小猫:“我们尺玉好招人啊。”
裴渊看看他,眼中带着点笑:“你要承认吗?”
沈晏:“她都不问,我们承认什么呢。”
两人闲聊过几句,店主就拿着两套猫衣服回来,还都是中式风的。
她将衣服摊在桌上:“这两件尺寸应该合适。给它试试?”
裴渊将小猫放到桌上,给它穿衣服。小猫以前穿过,现在也很配合。
店主在旁边一迭声地夸好看,又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给小猫拍照。
沈晏大方地说:“拍吧。”
店主心花怒放,赶紧掏手机。
小猫有裴渊照顾,沈晏起身又在店内转转,状似随意地走到角落的衣架旁。
他转头看一眼桌边,裴渊正给小猫换第二件。
沈晏回头,目标明确地抽出那件月白色衣服。
是一件交领广袖长衫,料子很柔顺。
沈晏微微眯了下眼。
这衣服让他想起,以前有一回周边属国来求援,是裴渊带兵去的。回来时,带回半匹布,说是多么多么复杂的织工,一年只能出三五匹。而且传承这个工艺的人家都死于战乱,这是仅剩的半匹。
那半匹也是这种月白色,也是这种柔顺感。裴渊在收缴的战利品中发现,觉得这布衬他,特意要回来给他做衣服。半匹布没多少,最后就只做了那么一件长衫。
沈晏将衣服挂回去,若无其事地回身。
裴渊正在给店主付钱。小猫身上的第二件衣服没脱,它跳到地上,跑到沈晏跟前一边左右晃,一边软软地喵喵叫,听声音应该还挺喜欢。
沈晏弯身抱起它,等裴渊拿起另一件,就向店主告辞。
店主又高兴又有点遗憾地送他们出门。
沈晏想想,说:“我挺喜欢你这店门的样子,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店主一下惊喜:“可以吗?好啊!”
三人找了个路过的游客帮忙,拿双方的手机都在店口拍了一张合影。
沈晏对店主挥挥手,和裴渊一同在她热切的目光中离开。
两人穿过一条小巷,沈晏看见一座河边小亭,便走进去坐下。
裴渊跟过去:“累了?要不就回去?”
沈晏:“先坐会儿,这里空气好。”
一边说,他一边四下望望,又指向不远处一家店:“那家是不是卖甜品?”
裴渊跟着看去:“好像是。想吃什么?”
沈晏一笑:“昨天忙开机,都没能吃上汤圆。”
裴渊:“那进去看看有没有。”
沈晏摸摸腿上的小猫:“饮食小店,带尺玉进去不太好。”
裴渊:“我去问问,这么近,端出来应该没事。”
沈晏看他走过去,掏出手机给小秋发消息。
先发了现在的定位,然后是刚才店门的合影,以及店在地图上的大致位置截图,最后是语音。
沈晏:“小秋,帮我到这家店买件衣服,月白色的长衫,挂在角落衣架上的。”
发完,刚要放手机,又想起补一句:“再带一张我和裴渊的签名合影送给店主。”
小秋很快回了消息说马上就去。
沈晏放下手机,抬头看见裴渊端着两只碗过来,不自觉地笑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