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里的白团子小猫动动, 睁开眼睛，懒洋洋翻个身，拱起身子伸个懒腰, 才站起身四下望望。

窝还是满是它味道的那个熟悉的窝, 周围的环境却和它睡之前不一样, 主人的味道变淡了。

这里是摆满各种玩具、各式猫爬架的房间，小猫每天都会在这里消磨不少时间。

不过，大概最近这种醒来和睡前所在地不同的情况太多，小猫没有炸毛惊慌地跑去找人，倒是淡定地抖抖毛，走向猫砂盆。

从猫砂盆中跳出, 小猫再跑去喝了水，吃完食盆中拌着冻干的猫粮, 抬爪子刮刮脸, 往门外走。

刚出门没几步, 小猫就碰到一双脚，欢快地凑上去, 在这个主人腿上蹭蹭, 软软地喵一声。

裴渊蹲下身, 轻声“嘘”一下：“君玉还在睡，别吵他。等我冲过澡, 就给你开奶粉。”

说完, 揉揉小猫的小脑袋, 起身走进自己房间。

小猫走到对面房门口，转动耳朵听了一会儿。再回过身, 跟进裴渊的房间，循着轻轻的哗哗流水声走到卫生间前, 趴下来舔爪子。

没多久，裴渊冲好澡出来。看到乖乖趴在地上等的小猫，不由得目光柔和，弯身将小猫抱起，带到隔壁小猫房间去冲奶粉。

美好的一天就在这种温馨的日常中开启。

沈晏醒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点。恍惚一阵醒过神，他想起昨晚自己睡时小猫还在窝中扑腾，夜里自己似乎没醒，没能将小猫搬过那边房间。

不过，他探身往床边一看，发现本来放猫窝的地方是空的，就禁不住一笑——不知道裴渊哪时进来过。

沈晏下床伸个懒腰，拉开窗帘，进卫生间洗漱。收拾好自己出来，再换一套舒适的家居服，走下楼。

一楼大厅，裴渊坐在沙发里用电脑，小猫躺在他身边玩自己尾巴。

见沈晏下来，裴渊抬头：“早。”

沈晏：“早。”

裴渊随即放下电脑站起身，往厨房走。

小猫也跳下沙发，跑到沈晏脚边，跟着他一起走出屋后的花园。

沈晏照旧打完一套五禽戏，回来正好吃上裴渊做的早餐。

一边吃，沈晏一边闲聊着问：“杨思畅是今天过来？”

裴渊点个头：“他和制作人一起，他们终于腾出点时间。”

这部电影杨思畅为了不受掣肘，请来一名独立制片人。但是背后没有公司依靠的一大劣势，就是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因此前期准备相当繁琐。

两人聊着电影吃完早餐，一起冲过碗。

没一会儿，杨思畅和制作人就一同登门。

双方打过招呼，寒暄几句，裴渊就将他们带上三楼的练习室，今天主要是面对面讨论几场重点武戏。

沈晏没跟上去。先前他和夏彰、周莲生约好，帮忙看一下夏彰的练习效果。

他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机连接上大厅的投影仪。再把手机架在一旁，别上麦，给夏彰发消息。

夏彰很快发来视频申请，沈晏接通，银幕上就显示出对面的情形。

那边显然也是已经做好准备，画面很稳定，夏周两人都别着麦。三面墙镶着镜子的宽敞练习室内，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摆好了纸、毛笔、颜料碟。

夏彰穿着宽袍大袖，笑着向镜头作揖：“晏哥。”

沈晏对两人挥下手：“你先画一次我看看。”

夏彰抬手撩袖子：“好咧！”

周莲生绕到镜头后，接着镜头就跟随夏彰动起来。

夏彰的角色设定是书画双绝，有一场重点戏是画戏。他安顿好之后就开始琢磨这一场，琢磨得差不多，便来请沈晏指点一下细节。

虽然拍的时候不需要他真画，表演内容也主要在于表现角色性格，但在细节方面，他还是希望尽量不要出现太有违常理或逻辑的地方，这些就只有真正写字作画的人能看出来。

沈晏一看之下，还真提了不少建议。两边讨论着一点点改进，争取在不破坏表演感觉的前提下，兼顾真实细节。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小秋过来做好饭菜，上楼叫裴渊三人下来吃饭。

杨思畅和制作人跟着裴渊下楼，看到客厅银幕里的画面，都是一愣。

沈晏招呼他们：“杨导，夏彰在练那一场画戏的姿态，你也来看看？”

杨思畅连忙应声过来，都没坐沙发，直接站在银幕前。

夏彰：“杨导，我照我们聊过的感觉想了一段，晏哥刚帮我调整好细节，你看看。”

说完，将辛苦一上午的成果展示一遍。

杨思畅面上放光，鼓掌叫好：“对对对！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制作人也笑着赞道：“夏老师真用心，就已经做好准备了。看来我也得加把劲，赶紧找书画老师约画。”

对面夏彰笑道：“哪还用在外面找，晏哥不就是现成的。而且晏哥在组内，还方便根据拍摄需要画不同进度。”

杨思畅和制作人都吃了一惊，看向沈晏。

杨思畅：“我知道沈老师会书法，没想到还会国画。”

沈晏没谦虚：“我会。字画水平相差不大，你看我的字觉得行，画应该就没问题。”

杨思畅搓搓手：“你的字可太行了！那你看这个……我们是不是就没必要再花钱找人？你也知道我们的经费，前期能省一点是一点，留着后面做特效用。特效完全是一分钱一分货，不打折扣的。”

众人听得纷纷笑出声。

沈晏自然不会不应：“行，那就我来画。”

一直默默听着的裴渊突然补充：“但君玉的墨宝不会留给剧组，我们要收回来。”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笑声。

这个话题说完，那边周莲生又问：“杨导，男四定下了吗？”

电影里沈晏和裴渊是同番男一，周莲生出演男二。男四戏份不多，主要是和周莲生的对手戏，他就想提前了解一下人。

杨思畅忙回道：“定下了，是杜泊含。”

周莲生对电影圈了解不多，面色有些茫然，显然不认识。沈晏用目光询问裴渊，不过这次裴渊也微微摇下头。

倒是夏彰接话解释：“杜泊含去年拿了龙腾奖和凤鸣奖的最佳新人。”

龙腾奖是人气电影奖，凤鸣奖是业内评选，两个奖项都能拿到，说明又有人气又有实力。而且，新人奖通常被看作影帝影后预备役，同样受圈内关注。

夏彰其实也有些惊讶，玩笑道：“没想到杨导能请到他。这样看，我们组里这回片酬最高的该就是他了。”

因为前面四个签的全是分成合同。

杨思畅跟着笑：“倒也没有多高，还是比他现在该有的身价低不少。是百影推荐他，试戏之后我觉得不错，就签了。”

制作人解释：“杜泊含就是百影的。百影这次在我们的投资中占有近一半份额，得知你们都签过合同后，就把他推荐过来。我估计着，是看你们人气高，男四戏份又少，想让杜泊含过来蹭个热度。”

双方再聊过几句，就挂断了视频。

众人一边往餐厅去，杨思畅一边想起来说：“裴老师，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看，要不要先把人叫到一起，提前做个训练什么的。”

裴渊：“按你现在的拍摄安排，以我们四人的能力，在片场的空余时间提前套招就行了。杜泊含我不了解，如果你觉得他要提前练，我可以过去。只是，也得看他那边愿不愿意。”

听制作人刚才的说法，那边对这部片不一定重视，未必肯多花这种时间。

杨思畅当然也知道，他和制作人对视一眼，回道：“那我先和他商量一下。”

裴渊：“嗯。”

*

吃过午饭，裴渊三人继续讨论。

沈晏歇过午休，下午跟着声乐老师学习发声。

晚饭前杨思畅和制作人就告辞了，还是沈晏和裴渊两人自己吃。吃完带上小猫出门散步，回来一同在大厅里挨靠着，各自放松娱乐。

很快到了平常睡觉时间。

沈晏洗好澡出来，看看已经躺在窝里闭眼睡着的小猫，犹豫片刻，没像先前那样将它移到它的房间，而是直接上床熄了灯。

他在黑暗中按亮手机，调出日历看看，离进组还有半个月。

开机之后，预计要一直拍到过年前。如果拍不完，年后还要继续。也就是说，又要连着忙至少3个月。

那有些事，也该先有个结果。裴渊应该也不会反对？

沈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回想谈上恋爱的这半个月，忍不住有些好笑。

还真就和以前差不太多，除了会牵手、会亲吻。

而裴渊的吻，连沈晏都觉得，时常会过于小心。

沈晏有点想不明白，他是否还有什么顾虑。

四周很安静，对面裴渊的房间没有传出一点动静声。

沈晏在这一片安静中克制着睡意等待。

终于，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沈晏闭上眼睛。

裴渊在沈晏房门口停步，先观察一下房内情况。

黑暗中，沈晏背对门口侧躺着，裴渊隐约能听到绵长的呼吸声。

床边的猫窝里，一小团白色没有动弹，该是也睡着了。

裴渊压着脚步声走进来，在床边细看一会儿沈晏的睡颜，才蹲下身，抱起整个猫窝，隔着窝将小猫托在臂弯中。

他再缓缓转身，继续压着脚步出门，将猫窝送进小猫的房间里。

小猫拱拱身子，不过没醒，转个方向继续睡。

裴渊唇角浅浅一弯，起身出门。

不过，刚转向自己房间，他就突然顿住。

随即便不自觉地感到身体发僵——背后有脚步声，是沈晏。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只要如常转身，如实说出自己刚刚把小猫搬走就好。

可，也不知道为何，裴渊心中总压着点没来由的心虚。

但沈晏没有给他多思考的时间。

脚步声很快来到身后。

裴渊暗暗吸口气，强迫自己放松。

然而，就在他要转回身的刹那，一双手臂从后方伸来，环在他腰间。

紧接着，背后贴上一片温暖。

裴渊顿时僵得更厉害。

下一秒，他感觉到沈晏将下巴搭上自己肩膀，轻浅的气息吹拂过耳畔和脸颊。

那气息仿佛带着高温，所过之处，简直如同燃起一片火海。

随后，一声很轻的笑钻进耳中。

像是带着电，一路麻痹到他的心脏。

裴渊只觉脑中响起轰的一声惊雷，好似整片视野都有电光在四处奔窜。

一直被他强压在心底深处的那团火，腾地冲开其上重重桎梏，从心底直烧到眼底。

裴渊猛然转身。

沈晏原本感受到他的僵硬，正想着怎么让他放松下来，没料到裴渊突然就动了。

失去倚靠物，沈晏不自觉地向前倾。

正正跌进裴渊怀抱。

沈晏抬头，在黑暗里和裴渊对视。

裴渊眼中不知反射着哪里不安定的光，犹如两簇跳动的火焰。

沈晏刚想开口唤他。

却在这一刻，裴渊微一屈膝，直接将沈晏打横抱起。

沈晏轻抽口气，反射性抬手楼住他肩膀。

裴渊低头看着沈晏，脚步却是坚定地走向对面房间。

进了门，他稍停，抬脚勾起房门轻踢。

咔嗒。力道刚刚好，门发出一声轻响，关上了。

室内的光又暗一分。

不过两人眼睛都已适应，依旧勉强能看清彼此。

裴渊仿佛不需要多看，每一步都走得毫不犹豫。

他很快来到床边，带着沈晏一同摔在床上。

沈晏原还想逗他两句，不料突然就摔进极富弹性的床垫。身体微微反弹，紧接着又被压按下去。

强势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下。

裴渊火烫的双唇用力压在他的额间，再亲过眼睛，顺着脸颊往下，最终堵上他微张的嘴。

光太暗，距离又太近，沈晏实在看不多分明。

但似乎也不需要多看，感受就好。

他抬手，抱住裴渊后背，热情回应。

气温仿佛一下就升高许多，好似有热浪在四周翻滚。

沈晏感觉体表一片火烫。

不过，裴渊的皮肤也是同样的温度。

这个认知让沈晏感觉很愉快。

当然他很快就再思考不了什么。

裴渊的吻难得像第一次那样凶狠。

沈晏先前已经学会的换气技巧，在此时似乎都失去效用。

他只能完全跟随裴渊的节奏，在裴渊贴近时与之唇舌相缠，再趁裴渊略略撤离时本能地大口吸气。

不停不断的吻中，沈晏感觉自己仿佛在渐渐化成水。手臂已经垂下，全身各处都提不起一分力气。

然而，与之相反的却是，心中的火被撩得越燃越烈。只苦于无力动弹，只能被压着闷闷地烧。

像是一种，舒服到极致，又难受到极致的，神奇感受。

再一次唤气之时，沈晏听见自己逸出一声呜咽。

不，或许不该说是呜咽。

可能更像一种催促。

在这一声后，裴渊终于肯放开他。

沈晏抬高头，努力呼吸着。

狠狠吸过一轮气，沈晏终于感觉本已迟钝的五感恢复了一点知觉。

他听见裴渊在自己耳边唤。

“君玉。”

“君玉。”

“君玉。”

一声接一声，声声沙哑，却又像永远唤不腻。

他感觉到裴渊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描过眼、鼻、口，如同抚摸珍宝一般地小心翼翼。

沈晏睁开眼，却发现有些看不清上方的裴渊。

他想抬手，又感觉实在无力。只得侧过脸，在裴渊掌心中蹭蹭眼角。

蹭掉些许泪光，终于看分明了些。

四周很暗，裴渊的眼眸却比四周更暗。

但那炽烈的眼神中，始终有着不曾改变的疼惜。

沈晏不由得弯起唇角，开口回应：“我在……”

尽管几乎哑不成言。

但他确定裴渊听清了。

那双眼中闪现出欣喜。

沈晏轻咳一声，再开口：“裴渊，过来。”

裴渊低头靠近，轻轻和他额头相抵。

沈晏仰高头，含住裴渊下巴，牙齿轻咬。

他含糊不清地继续说：“你会的吧？”

裴渊颤动一下。

沈晏开始回忆很久以前看过的图。

其实那些图都画得不甚清楚，他对那些又没多少兴致，看得就不仔细，只是目光随意扫过。

甚至先前沈晏还曾担心，自己了解得少，万一伤到裴渊怎么办。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不用他来考虑这种事。

毕竟现在他都被裴渊亲得没一点力气了。

沈晏看裴渊没动静，舔舔自己在他下巴咬出的轻浅痕迹，又笑道：“还是，只像上回那样你就满意了。”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是裴渊卖力气，端看裴渊愿意怎样。

裴渊终于动了。

沈晏在一片昏暗中看见裴渊抬起身，向着床边伸长手。

他跟着侧头看去。

裴渊伸手到床垫与床头的夹缝间，片刻后，摸索出什么。

沈晏眨下眼，努力看清楚：“你还藏了东西。是什么？”

裴渊俯身吻上他耳垂：“君玉……”

沈晏就又被引走注意力，柔声应：“嗯？”

裴渊却没再说话，只细细地吻他。

当然，并没过多久，沈晏就知道了裴渊摸出的是什么。

接着，他听到自己发出不像是自己的陌生声音。

而裴渊也露出了前所未见的，让他越发着迷的表情。

再没过多久，沈晏感受到裴渊掐着自己的力道，模模糊糊间，似乎有点明白了裴渊的顾虑是什么。

但他的思绪很快高飞上九天之外。

夜深了。

斜对面的房间里，睡在窝中的小猫突然动了动，慢慢抬起头。

它四下望望，发现又不是睡觉前待的地方。

小猫拱起身，踩出窝，走向门口。

走出门，它停了下，像是在犹豫。

不过很快便向着斜对面走去。

可惜，门关着，它进不去。

小猫在门前坐下。

厚实的门板挡住了房内的一切。

小猫动动耳朵，歪过头。

片刻之后，它再拱起身，转身走回出来的房间，踩进窝里趴下。

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