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双无情铁手，控制了苏言的人生，捏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环环相扣，布满陷阱。

但凡他偏移一步，不说能一定得到完美的结局，最起码也是自由的。

但偏偏每一个选择都在把他往那条名为he的绝路上逼。

“这是为什么？”

托管系统知无不言，【因为这是一本书。】

洛勋：……差点忘了，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

实在是太鲜活了。

【他是作者笔下的人物，需要走上自己既定的命运。】

纸片人怎么能有自己的想法？

洛勋乐了，“他只是作者，懂什么苏言？”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你没听过？”

“太过分了，这书谁写的？”

托管系统：【人。】

“具体点呢？”

【佚名。】

洛勋：……

“敷衍，不想说就不说。”

托管系统不置可否。

“苏言这样也太惨了，”洛勋唏嘘，“那样的结局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没等系统回答，洛勋就闭眼感慨道：“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打破自己周身的桎梏，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改变现状的勇气。”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无所畏惧。”

“毕竟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已经不多了。”

托管系统人性化点评：【根据以往的资料分析，你的性格应该是敏感、假装开朗、讨好型人格，不应该是外放的自信。】

洛勋：？？？

【系统的资料详尽，却也不能记录你的思考。】

【父母都是普通人，有一个姐姐。父母两人做小生意，生活不算富有，但也足够养育两个孩子。】

【小时候父母忙，你的父母嘱咐大你四岁的姐姐照顾你。】

【小学年纪的孩子，一般不愿意和更小的孩子玩。你的姐姐有自己的玩伴，基本上都是让你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年纪大一点之后，你也成为了跑腿和出气筒。】

“……靠，你查户口啊？”

【你和姐姐的关系不好，特别是成年了之后，资源的倾斜，让你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

洛勋：“子女不合，多半是老人无德。”

【你只是看起来自信，实际上内心充满自卑。】

洛勋乐了，“从哪看出来的？”

托管系统回答道：【根据社会先例的合理推测。】

【这种扭曲的自信，多半跟现代社会的生活环境有关。】

【明明很普通，在成长的过程中却受到了诸多夸奖和优待。】

【于是，婴幼儿早期所具有的全能自恋的心理，延续到了现在。】

【但这种浮于表面的自信，暗藏在下面的是深刻的自卑。对现状无法掌控，发现世界不是围绕着自己转的时候，极易产生落差心理。】

【这种自卑是无时无刻的，潜藏在灵魂深处，让你产生慕强的心态。】

【99%的可能性是同性恋。】

洛勋：？？？

系统断定，【99%的可能性是同性恋。】

重点在最后一句。

“你在胡说什么玩意，中病毒了吧？”

是怎么能做到，一连串的话没有一点逻辑的。

一加一得到的结果是“采薇采薇”，风马牛不相及的。

洛勋一向看不了大段的文字，系统的长篇大论，到他耳朵里，直接就窜了出去，没留下任何痕迹。

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你有病啊，你才是同性恋，我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我从来不喜欢男人的大屁股，多恶心！”

【关于同性恋的研究，你们社会已经有很多了，这边为你搜索论文。】

“不用了！我不看。”

托管系统十分人性化的叹了口气，嘴上的大红唇都暗淡了不少，【宿主不要拒绝学习，这样下去，你的大脑会变得十分光滑，没有一丝褶皱。】

“呵，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讽我。”

洛勋懒得理他，不喜欢这个进化后的托管系统，话太多了！

太密了！

说的什么玩意，听也听不懂！想也想不明白，还是闭嘴吧！

怎么能给它加载个沉默寡言的插件？

沉默是男人最好的医美，对系统也是。

“你就说苏言呗，往我身上扯什么东西。”

显然洛勋已经选择性忘记是自己无意间岔开的话题了。

托管系统：【你不记得了吗？最开始，你询问为什么系统需要穿书者的时候，已经听到了答案。】

洛勋：……表示怀念当初那个碰到关键词就自动回复的托管系统了。

人的脑子，鱼的记忆。

“你是AI还是我是AI？”

“我要是都能记住，要你干什么？”

托管系统红唇一撇，极其人性化的用手撩了撩自己的秀发，清脆的少年音解答道：【苏言产生了自我意识，对剧情的合理产生了质疑，世界线即将崩塌。】

【为了世界的稳定，才需要宿主走剧情。】

【现在宿主已经完美完成了一个任务点，相信此次任务一定能圆满获得成功。】

听到托管系统机械的夸奖，洛勋挠了挠头发。

真智能，还是真智障啊？

自己这样踩点得分，竟然是正确的。

殊不知，托管系统即便是进化了，也没有到可以产生自我意识的地步。

之所以对话变成流畅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参考了资料，包括但不限于洛勋本人的对话数据。

此时的对答如流，并不代表它已经在思考了，只是数据库更大了而已。

就像现在，它接收了任务点的信息，就认为洛勋是在老实做任务。

岂不知，剧情已经犹如脱缰的野马了。

它没有领略过踩得分点的魔性，自然没有对应的方式。

这两句话倒是让洛勋想起来了，当初好像确实跟系统有过这个对话。只不过，那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思索系统的最后一句话了。

能量什么的，到现在还没搞懂呢。

谁能注意苏言觉不觉醒啊，那个时候还只能记住他叫小白花呢。

洛勋理直气壮的，“剥夺你最高辅助的奖励，你看看你，不能及时提醒宿主。”

“这些天我说了苏言多少坏话啊，这个锅你得背一半。”

托管系统：……

眼看红唇一张，洛勋立马打断，“继续，苏言是在什么时候产生自我意识的？”

洛勋猜测：“把肾还他的时候？肾就是男人第二个大脑。”

“说不定智商就重新占据高地了。”

眼见系统又要回答，再跑题，这个话题就没完没了了。

洛勋连忙道：“别管我，我只是喜欢说垃圾话。”

“你捡重要的回答。”

托管系统极其人性化的叹了口气，【早一点，在被谢启风找到的时候。】

洛勋一愣，又有些理所当然的感觉。

苏言这样的人，那样苛刻的自我要求，那样的坚持。他不是那种没有毅力，忍受不了痛苦的人。

这样的人，能够坚持早睡早起，日复一日的学习，做兼职，严格要求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淬炼。

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

托管系统对于洛勋，将“早睡早起”这个在苏言身上最不值得夸的地方放在了第一名，表示严重的鄙视。

洛勋呵呵一声。

“真是狼人啊，比狠人还多一点。”

洛勋感叹。

敢爱敢恨。

爱是真的爱，但放手的时候也是真的决绝。

他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决绝的，毫不拖泥带水的从这段不健康的感情中脱身。

迅速认清现实，并重新计划好了未来。

为了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获得向上爬的资本，自考了本科。

自考本科最快一年半就能毕业，拿到毕业证，他就有了考公考编的资格。

他想明白了，之前跟谢启风在一起的时候，男人眼中的喜爱不是假的。

只是太脆弱了，经不起其他干扰。

要是等谢启风回过神来，说不定喜爱会再次上头。

这样的喜爱太廉价，也太自我。

他已经不想跟谢启风纠缠了。

如果想要拥有一个稳定的未来，就不能忽略谢启风这个意外因素。

谢启风还想控制他，就只能从他的工作上入手。

谢氏集团庞然大物，对其他公司施压太简单了。

但，进编制就不一样了。

就算谢启风是霸总，手还能伸到政治里面吗？

往后余生，时间还长，他为什么要跟一个烂人在一起纠缠？

他不愿意。

一个人的人生，不会因为做错一个选择，走慢一点，就会完蛋。

无论何时，都能重新开始，只要你想。

苏言抹掉镜子上的水雾，真真切切的看见了自己。

是有些狼狈的，头发上身体上沾了一层纯白狗毛，脸色微红，沁着小小的汗珠。

但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要溺死一个人的悲伤，也没有虚幻的快乐。

在这个畸形的世界里，只有成功的人，才能被人看见。

但，人总是要看见自己的。

苏言极其理智的思索着，有跟一个人渣纠缠的时间，他可以创造更多的价值。

洗狗怎么就不算创造价值呢？

干干净净的狗子，开开心心的狗脸，怎么就不能让人身心愉悦呢？

爱他人的前提，先爱自己。

苏言坚定的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旷野，他生活在奶奶身边，从那个逼仄的小乡村里爬出来。

不是为了做一个精致的玩偶，摆件的。

也不是要做一个男人的禁脔的。

只是，跟他的想法不同，在看到男人的时候，嘴巴率先质问出声，

男人一边解释，一边强制将他带了回去。

这次，好像什么都有了。

听不完的真心话，用不完的各种资源。

定制的衣服，名贵的食材，金钱和可控的自由。

男人好像将一颗心捧在了手上，言之凿凿所言即所爱，解释自己的行为，解释自己是如何醒悟。

而他好像默然的飘在空中，看着这一切。

在无意间听到事情的真相的时候，身体悲切不已。

灵魂却理智的想：原来是这样，一切对得上了。

给他一巴掌。

但身体不受控制，软绵绵的一巴掌，被男人狎昵的握在手中，凑到嘴边亲吻。

他像是提线木偶，只有思想是自己的，身体上的行为却不受控制。

完全不合理了。

他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长处，也了解自己的软弱。

他的软弱可以让他在毫无希望的时候，选择借着爱人的理由，来回避现实。

但，他不会永远沉溺沼泽。

就像是不会的难题，跳过去，而不是死死钻研，浪费完所有的时间，连会做的题目都放弃了。

这不对，这不是他。

男人比不上亲人。

在知道是男人间接害死奶奶之后，他手刃仇人的心思都有了，怎么可能还会甘心雌伏在男人身下？

这是不合理的。

“收回之前随意评价苏言的话，斯米马赛，斯米马赛，”洛勋苦笑，“这显得我也太不是人了。”

看到了苏言的心理活动，就像是无法改变的纸片人突然有了灵魂。

璀璨让人无法直视。

只看到了片面就随意点评，饶是洛勋，也有些脸红了。

【红豆泥斯米马赛也没有，我告诉你。】

洛勋：？？？

【夏同学发过来的交流大全，你不喜欢这样的对话吗？】托管系统像是做了错事，顶着一张御姐脸冷淡地看着他。

那是交流大全吗？啊？！

洛勋痛苦面具，“真的，不该学的你能不能不要学。”

他陡然有种看着自己家老狗什么都吃的荒唐感。

“AI垃圾吃多了，会不会死？”

托管系统，【系统没有死亡的概念，只有回收和格式化。】

“算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下一个。”

【你可以休息了，】托管系统提醒，【为了身体健康着想，早睡早起。】

洛勋：……赛博朋克系统爆改老妈子。

够了够了，这个荒诞的人生。

洛勋打了个哈欠，给系统表演了一个秒睡。

托管系统不需要睡眠，漂浮在上面，继续观察、记录。

宿主的小脑袋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

真是令AI苦恼。

第二天一早，洛勋就收到了公司面试通过的消息。

洛勋一脸痛苦，将签合同的时间约在了下午。

天气正好的周六，真的不想出门啊！

救命了，明天竟然还要上班。

说来可笑，他在现实的时候，周末可以窝在宿舍整整两天不出门。

到了书里，却没有享受过任何一个周末。

笑了，穿书等于坐牢。

洛勋：……累了，我这连轴转的人生。

累归累，钱还是不能不赚。

下午，他就带着身份证复印件、证件照和学生证，准时到了。

“试用期三个月，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时间到了就会转正，转正后工资也高一点。”

“我们公司福利还是很可以的，小苏同学你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签约后还要找时间去做体检，需要开发票，可以报销。

一式三份，当场签字盖章。

拿了其中一份合同，洛勋松了口气。

人事主管没有了昨天的和蔼可亲，笑容中稍稍带了一些严肃，“明天按时上班，小苏同学。”

“好的。”

区区上班，能有多难。

别的不说了，先回宿舍躺一会。

人事主管正拿着合同要回办公室，没走两步就闻到了一股子酒味。

心中默念：我那个日常酗酒，不干正事的老板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面上阳光灿烂，“老板，下午好啊。”

谢启风淡淡看了一眼，“手里拿的什么？”

“合同，新项目签了三个在校大学生，上午签了两个，这是最后一个。”

“给我看看。”

合同右下角那两个清隽有力的小字——苏言。

“呵，小伎俩。”

刚才在电梯看到的侧脸，果然是他。

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不愿意被包养，却找到公司来了？

那就如你所愿。

磋磨掉你身上所有的爪牙，乖乖待在我身边。

“把这个人调到我身边，暂时当我的助理。”

“助理？他没有这个经验，马助做的不好吗？”

谢启风：“做你该做的事，我是通知不是商量。”

人事主管：“好的。”

妈的，这公司迟早要完。

他也很奇怪，这个公司是怎么存活到现在，还能蒸蒸日上的。

公司里充满了人情关系，不是这个亲戚就是那个亲戚，一拖把打下去，能砸到八个老板亲戚。

能做实事的人少之又少。

就这还是世界企业五百强。

他悟了，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谢启风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拿着合同，嘴角露出一个兴趣盎然的笑容，“嘴硬的小东西。”

“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很诚实嘛。”

“原来不喜欢包养，想要玩平等的游戏啊。”

“早说啊，我奉陪到底。”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走出公司，洛勋就催促道：“任务怎么样了？”

托管系统：【检测到任务节点已完成，统计中——】

【统计完成，任务节点已完成：失去工作、签订合约。得分：40。】

【检测到主角：谢启风，情绪起伏波动剧烈，额外加分：100。】

【本轮总计得分：140。】

【奖励：无】

【请宿主继续努力~】

洛勋咂吧咂吧，“唔，还不错吧。”

还真被他蒙对了，跟谢启风公司签约，四舍五入就是跟谢启风签约。

三个得分点，还是得到了两个，比想象中的好一点。

好歹，签订合约也搞定了。

他就说吧，自卑真的做不到！

不过，误打误撞的，从谢启风那得到的积分，竟然比任务本身还高。

看来，还是不能轻易拉黑他，利用他刷积分也是不错的啊！

兜里又有钱了，真开心！

洛勋伸了个懒腰，问道：“下一个任务节点是什么？”

【请宿主自行探索。】

行吧。

过两天辞了职，就继续探索。

隔天上班，洛勋就发现说好的工作场地，被搬到了总裁办公室内。

看着属于谢启风的宽敞大气的办公桌，还有自己50X50的小桌子。

玩呐？

“我怎么变助理了？”

谢启风：“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洛勋：……

“记住你的身份，作为员工，服从安排。”

洛勋尽可能理智的问，“我面试的职位是产品顾问，好像不是助理吧？”

“将你调到这个岗位，不是商量，是通知。”

谢启风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小苏助理，去给我做一杯咖啡，纯冰美式不加糖。”

洛勋：干！

“呵，一定要让我做助理？”

谢启风皱了皱眉头，洛勋比他更霸道：“我签的是劳动合同，不是卖身契，贵公司没有契约精神，那就恕我不奉陪。”

跟谁比霸道呢？

“记住，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看他这个反应，谢启风笑了，拨了电话将人事主管叫了进来。

“把他带下去培训培训。”

“呵，”洛勋霸道一笑，掏出手机给人事主管发消息。

一共七个大字。

辞职报告：不干了！

人事主管噎了一下。

谢启风眼尖也看到了，不耐烦的说：“合同已经签了，你说不干就不干了？故意浪费公司资源？”

洛勋笑了，不愧是你，法盲。

“不说实习期提前三天交辞职报告就可以走人，就说，你这明晃晃的职场性/骚扰，不履行合约的行为，我不走，我傻啊？！”

反正积分都到手了，谁管你。

拜拜，不伺候了，你自己嚼咖啡豆去吧。

闻言，谢启风的脸色十分难看。

人事主管不可置信：喔！瞧瞧我听到了什么？！老板的瓜啊！什么性/骚扰，发生了什么？这也是我能听的吗？！

谢启风皱眉，看了一眼人事主管。

人事主管保持住了职业素养，微笑道：“这么说也没错，劳动法……”

谢启风不想听了，他一个总裁，竟然真的拿捏不住一个小小的穷学生？！

洛勋拍屁股走人，独留谢启风气个半死。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夏一一的消息：苏哥！我爸妈不在家，明天来我家玩吗？

这样的句式，洛勋初中毕业就没有听到过了。

刚想拒绝，系统就发声了。

【任务节点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