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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长命百岁(二合一)

一声 浪山 6072 2024-07-19 10:34:41

“这种症状不可能突然出现,至少会有一段发展的过程。”

“持续性低烧,支气管感染,肠胃疾病,食欲减退,肺部出血引起咯血,再到呼吸衰竭……你应该知道,他这种病并发症很麻烦,往严重了说很可能会致命。”

医生神情严肃,认真问,“你们家的大人呢?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身体不舒服,有异常表现吗?”

谢执蓝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但每一次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自责自己为什么发现不了祺祺身体不适,还是自责为什么祺祺宁愿自己忍着也不告诉他?

谢执蓝知道,因为长期生病,谢祈枝很擅长忍耐。

忍耐那些他需要相伴终生的小毛小病,忍耐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敏感和孤独。

他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也知道自己的病无法治愈,所以宁愿自己忍着,也不会说出来让谢执蓝为他担心。

给父母打电话告知他们情况后,谢执蓝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他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沉默地看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想起来医生嘴里那一长串吓人的症状,发烧,感染,咯血,呼吸衰竭……

祺祺不难受吗?应该很难受吧?

那怎么还能表现得若无其事,像个没事人一样上学听课,活蹦乱跳,莫名其妙非要参加什么两千米,还反过来给他吹吹,问哥哥痛不痛?……哥哥怎么会有他痛?

谢执蓝弓着腰,双手抵着额头,右手紧攥着黄色的表带,那是从谢祈枝腕上取下来的儿童手表。

抓着这块表,他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进绑定的app,查看谢祈枝这段时间的情况。

他虽然开了app的消息通知,但不是每时每刻都会看,祺祺作息规律,吃药也很自觉,大部分时候都用不着他操心,他最多就是关心一下他上学心情如何,压力大不大,有没有被人欺负。

谢执蓝目不转睛,一页一页翻看那些被他疏忽的统计数据。

从上周周末开始,谢祈枝开始低烧,体温固定在37.4-37.8℃之间,晚上也没睡好,经常要咳醒好几次,而他居然一次都没有发现。

体温异常从今天下午出现,长跑之后谢祈枝的心率一直在增快,体温飙升到38.6℃,直到他昏迷,谢执蓝终于发现他发高烧了。

下午应淮给他发过消息,说祺祺掉牙,牙龈出血的事。

12岁是换牙期,谢执蓝没有多想,此刻才猛然意识到不对,立即打电话过去。

应淮和他们一起去的医院,不过没待多久,他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定了离婚官司的日期,谢执蓝就让他先离开了。

祺祺应该也不希望应淮在这里,他不喜欢被当作病人看待,一直不愿意谢执蓝告诉别人他得了什么病,每次多说两句他总要生气。

凌晨一点,已经很晚了,应淮居然也没睡,接的很快。

谢执蓝直截了当问:“你确定他当时吐血是因为掉牙而不是咯血吗?”

“不确定。”应淮说,“他一直在咳嗽,牙齿松动是校医检查的时候发现的,这两个时间段都有吐血。”

谢执蓝没有说话,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手术室上方的电子屏显示着刺眼的红光,他没敢多看,电话那边传来大风掠过树叶的呼啸声。

“你在外面?”

应淮嗯了一声,只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细菌感染,重症肺炎,还在手术。”

应淮沉默了一会儿,风声逐渐平歇,他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抱歉,我不知道——”

他的语气一贯平淡,很少流露出外显的情绪,这次也一样,谢执蓝却觉得这次他或许很自责。

说到底他和谢执蓝一样,都是17岁没经历过生死的少年。

上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秒就不省人事进了抢救室,这种揪心又茫然的体验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了。

“不是你的错。”

谢执蓝打断他的话,但也没什么能说的了。他的自责相较应淮只多不少,勉强笑了笑说,“现在你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应淮没有答话。

谢执蓝说:“就这样吧,你别想太多,早点回去。”便挂了电话。

医院急诊科是个从来都清净不了的地方,即使是深夜,不断有人来来去去,医生护士步履匆忙。

谢执蓝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下午母亲发来消息,说她下星期就回家;阿姨也发来几条信息,她在准备祺祺住院的生活用品和他平时爱看的漫画书……

他无事可干,捡起来挨个回复了一遍。

头顶的日光灯管因为接触不良发出杂音,谢执蓝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听到一声轻响,闭锁的手术室打开了。

刺眼的红光转为绿色,谢执蓝猛地站起来,膝盖关节啪嗒响了一下。

护士拖着推车出来,滚轮在地板上发出令人不悦的吱溜声。

麻醉药效没过,谢祈枝戴着氧气面罩,仍在沉睡,瘦小的身躯掩在雪白的医用被单下面,被护士推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负责手术的医生和谢执蓝简单说了几句谢祈枝的情况,他肺部的出血点止住了,但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要转ICU再观察一段时间。

ICU不能陪护,谢执蓝只能隔着玻璃观察他的状况。

这是他记忆里出现最多的景象,谢祈枝陷在病床上,小小的身体被呼吸机之类的各种医疗器械和插管弄得惨不忍睹,手背满是针孔的痕迹。

那么可怜,他连抱抱他都做不到。

第二天早上八点,谢祈枝缓缓苏醒过来。

他脑袋昏沉,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只听到各种仪器运作的响声。

眼熟的护士走进来,要给他做雾化。

谢祈枝躺在病床上,抬起手,看到自己一截蓝白条纹的衣袖,有些乏味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要监测病人身体的各项指标,ICU里不能玩手机,也没人陪他说话,每天只有护士进来,雾化、咳痰、吃药、做各种检查。

阿姨带了漫画书给他,谢祈枝半天就看完了,清醒的日子变得无聊而冗长。

每一天醒来,谢祈枝都要问一遍护士:“姐姐,我什么时候能转普通病房?哪天能出院啊?”

有时候无聊到极点,一天要问上好几遍。

护士叉腰看他,警告似的说:“小朋友,你差一点就没命了。”

谢祈枝经历过很多个“差一点就没命了”,最后总是能剩下0.5条命,0.3条命,0.1条命。

他仰起脸朝她笑:“我不是还活着嘛。”

护士看着谢祈枝,一脸无奈地说:“你才多大啊,爱惜一点自己的身体吧,那天你哥哥守你守到凌晨四点。”

谢祈枝愣了一下,想起哥哥,心脏蓦然变得有些酸楚。

他肯定吓坏哥哥了。

病床边乱晃的小腿收了回去,谢祈枝安安分分地躺了回去。

三天后,谢祈枝从ICU转到儿科的普通病房。

王阿姨带着大包小包来陪护,谢祈枝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发现她从包里掏出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手机平板笔记本电脑,而是七年级的教材书和各个科目的教辅资料后,痛苦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没有手机和平板,但是阿姨随身带着谢祈枝的儿童手表,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哥哥,却得知他背着自己一个人去秋游了的噩耗。

“你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

“你说我为什么不带你?”几日不见,哥哥熟悉的音色在电流声里有些失真,听起来格外冷漠,“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冷漠或许不是错觉,电话被他挂掉了。

谢祈枝托着脑袋坐在病床上,窗外风和日丽,天空湛蓝,而他眼前只有一沓高高的教材书和一块无人可联系的电话手表。好无聊啊——谢祈枝“砰”地一声倒下去。

阿姨惊声喊:“你不怕伤口崩开啊,动作轻点!”

她话音刚落,腹部一阵锐痛。

谢祈枝弓起腰,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忘记肚子上还有一个新鲜的刀口了。

好痛。他委屈巴巴地哼唧了几声,翻了个身,埋进被子里,难受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周四下午,谢执蓝去谢祈枝班里给他请长假,顺便清理了他的书桌,把课本文具都带回家里去。

明明才上七年级,他的书本分量却一点也不轻。谢执蓝装满了一整个书包,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桌面上还摆着一张运动会的奖状,上面写着“长跑项目2000米”的“鼓励奖”。

谢执蓝垂眼看了一会儿,拿起来,不顾班主任的脸色,面无表情把那张奖状撕碎了。

他往桌洞深处摸索,本以为都收拾好了,忽然从最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相框,是他和谢祈枝的合照,去年生日的时候拍的。

作为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谢祈枝出生日不详,收养手续前前后后办了很久,谢执蓝的父母也没有拿领养日那天给祺祺当作生日。

所以最开始那几年,他一直没有过过生日。

是后来谢执蓝想给他补上,便抓着谢祈枝幼嫩的手,让他自己在屏幕里戳了一下。

一串飞速变换的数字定在哪一天,那天就是谢祈枝的生日。

说起来,祺祺今年的生日也快到了,就在这周的周日。

是因为运气不好吗?

怎么每年生日,都只能在医院里度过?

住院的日子空虚、乏味、无聊死了。

谢祈枝磨了阿姨很久,做完了五张卷子,她才同意回一趟家,把哥哥的平板带过来给他……上网课。

但谢祈枝是个机智的小朋友,熟练掌握分屏的使用手法,随手打开一个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当背景乐迷惑阿姨,就直奔哥哥的社交软件而去——他的微信QQ在手机平板上是同步登录的。

谢祈枝倒要看看,他和应淮抛下自己参加的秋游活动,到底有多好玩!

高二(11)班的班级群里,周五晚上开始就相当热闹。

有人往群里转发秋游地附近不可错过的景点小吃,有人和老师确认集合时间和大巴车的车牌号,还有人约定一起穿汉服拍照……

最后那点被班主任否了,要求全体学生统一穿仪中秋季校服。

又有人问,家里离目的地很近,能不能不去学校坐大巴车,味道太大了会晕车,他下楼骑单车,拐几个弯就到了。

班主任说,晕车严重的话和他做好说明,可以自行前往,但是不许迟到。

应淮也冒了出来:起不了床的学生能不能也自行前往?

班主任回答:你这周迟到罚抄的古文还没交吧?给我往一个试试?

于是,周六早上六点,谢祈枝在他们互相偷拍、上传到群里的照片中,看到好多个没睡醒的应淮——排队清点人数的时候,应淮站在队伍末尾,单肩挂了两个包,阖着眼皮打哈欠;坐上大巴车,大家一起打拍子唱歌的时候,那两个包转移到哥哥怀里,应淮戴着耳机靠窗睡着了;其他人聚集在欢乐谷,兴高采烈排队玩项目的时候,应淮坐在长椅上心不在焉地喝可乐。

到底是有多困啊?

谢祈枝真恨不得和他换一下,应淮来病房躺着,想睡多久睡多久;自己替他去欢乐谷玩碰碰车和旋转木马,绝对玩得开开心心,玩得物超所值。

谢祈枝没忍住嫉妒心,私聊戴墨镜的小白狗,十分痛惜地问他:【你为什么不玩碰碰车!】

一节三角函数都学完了,谢祈枝才收到小白狗的回复。

他很简洁地回答:【限高,玩不了】

谢祈枝顿生羡慕:【你个子好高啊,我怎么样才能和你一样高】

小白狗:【多吃饭,多睡觉,少挑食】

谢祈枝回想照片里应淮困到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心想:觉你确实没少睡。

收到谢祈枝消息的时候,应淮早就离开欢乐谷了。

吃过午饭,简单休息了一会儿,班里组织去爬山,他们在半山腰发现一座掩在绿林中的古寺。

有人提议:管他有用没用,来都来了,不如拜一圈再走,得到大部分人的热烈响应。

应淮对这些兴致不高,绕过宝殿和禅堂,端详着罗汉的金身,可有可无地转了一圈,忽然在一棵高大的海棠树下看到谢执蓝的身影。

班里不少人都挤在他身边,有些在往愿签上写字要往树上挂,有些则纯粹是找个好看的背景用来拍照的。

有个男生凑到谢执蓝身侧,偷瞄他的愿签,坏笑着问:“祺祺是谁?蓝哥喜欢的女孩子?”

谢执蓝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往他膝盖弯踹了一脚把人赶走了。

海棠的花季已经过去,满树红色的愿签掩在绿意浓浓的枝叶间,风一吹就沙沙作响。

应淮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在谢执蓝要挂的时候走过去,看了眼他的,回身也拿了一张。

谢执蓝有些意外,开玩笑问:“打算写什么?祝你家事业蒸蒸日上,可以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

“不写。”

“那写什么?”

应淮从谢执蓝手里抽走他用过的笔,思考几秒,确实没什么可写的。

他垂下头,直接照抄了现成的模板。

谢执蓝:“……喂。”

“蓝哥应淮,你俩都在呢!写什么了?也考好大学?”武小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揽着他们俩的肩膀,低头一看,念了出来,“祝祺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靠这都能撞,你俩真爱啊。”

谢执蓝一脸不悦,把他的胳膊甩了下去。

谢祈枝的网课从三角函数刷到了化学是什么,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平板响了一声,应淮给他发来一张图片,是挂满愿签的海棠树。

谢祈枝:【好漂亮】

小白狗:【你有什么愿望?】

谢祈枝:【我有好多好多愿望】

小白狗:【选一个】

谢祈枝:【为什么要选?你要帮我挂一张吗?】

小白狗:【可以】

谢祈枝:【那就,希望全世界的CF患者都有痊愈的一天】

许思淼捡了一把银杏叶从地上站起来,抬眼看见应淮伸直手臂,把什么东西挂上海棠树的高处,谢执蓝站在旁边看着,抱臂和他说话。

她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扯住从那边走过来的武小龙,问他:“他俩不知道海棠树是求姻缘的吗?求事业的是我头上这棵!”

“应该……知道吧。”武小龙挠挠头,“他们求的也不是事业,挂哪边无所谓吧?”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谢祈枝有点后悔直接把病告诉他了。都怪他的头像太纯良无辜,让自己一点心防都没有。

他不安地问:【你怎么不说话?这个愿望有什么问题吗?】

小白狗的头像跳出来,他又发来一张图片,这次是挂在海棠树枝上的愿签。

他拿着红色签纸的一角,拍进去小半个拇指盖,谢祈枝视线上移,看到黑色笔迹由上而下——我希望全世界的CF患者都有痊愈的一天——祺祺字迹比他抄古文时更工整一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隽好看。

谢祈枝捧着平板高高兴兴地欣赏了一会儿。

小白狗:【你哥哥说你格局很大】

谢祈枝:【嘿嘿】

谢祈枝:【[小狗翘尾巴.jpg]】

谢执蓝傍晚回来,去病房看望谢祈枝,他睡着了有一会儿了。

平板立在桌上,屏幕没关,留在暂停的网课界面。

谢执蓝把平板收走放到一旁,坐在床沿边。谢祈枝睡觉不安分,被子总是掀起一个角,压在他的小腿底下,左手还输着液就伸出病床外面,一截细瘦苍白的手腕露出来,显得那身病号服格外宽松。

衣服上面的几颗扣子也被他翻来滚去弄开了,谢执蓝伸手给他扣好,忽然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见到几道术后留下的新旧疤痕,更新的被白色纱布包扎起来,靠近时可以闻到残留着的敷料和药水的气味。

他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应淮来家里那天,掀他卫衣时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他不是害羞,而是抗拒让应淮看见自己身上的刀口。

谢祈枝睡醒时,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床边,翻看着他胡乱写完的那五张试卷。

“哥哥。”谢祈枝叫了他一声,慢慢坐起来。

“醒了?”谢执蓝将卷子放回床头,看着谢祈枝说,“我们聊聊。”

谢祈枝很紧张,生怕他发现自己没用心写卷子了,小心翼翼地问:“聊什么啊?”

“聊聊你……哪天开始不舒服的,为什么不跟我说。”谢执蓝说。

谢祈枝一愣,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听着他问自己——

“祺祺,你觉得我是信不过的人吗?还是你不敢告诉我?不敢来麻烦我?”

谢祈枝摇摇头。

“那你告诉我,你在忍什么?你觉得我很高兴看到你身体难受但是硬要忍着吗?你觉得我知道了以后会夸你听话懂事吗?”

谢祈枝又摇了摇头,近乎无措地看着哥哥琥珀色的眼睛,他明明没想让他伤心,却总是害他伤心。

“祺祺。”谢执蓝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是你哥哥,不是陌生人,你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我不知道。”谢祈枝把手放在哥哥的手背上,他还戴着吸氧的鼻导管,嗓音稚嫩,可以听出病中的鼻音,“你们总让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要告诉你,可是,我每一天都是这么过的,就是好一点和差一点的区别。”

他委屈地看着谢执蓝,“哥哥,我不知道舒服是什么感觉。”

谢执蓝怔愣住,反手握住谢祈枝冰凉的手心,直到这一瞬间,才算理解了他的感受。

他活了十二年,就与病痛纠缠了十二年,那些看似可怖的症状他早就习惯了,视作寻常,所以根本意识不到,也没有体验过正常人平和健康的呼吸和生活,哪怕是一天。

周日晚上,谢执蓝和应淮逃了晚自习,一起去医院给谢祈枝过生日。

他刚做完手术,不能吃蛋糕,买来光看不能吃未免太残忍,谢执蓝就在平板里给他弄了一个电子的,还有摆成数字13的闪烁的蜡烛。

谢执蓝撺掇应淮一起来唱生日歌,等谢祈枝一口气把电子蜡烛拍灭,问他:“许愿了吗?”

谢祈枝点点头,谢执蓝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他。

应淮也准备了,是个很漂亮的小盒子。谢祈枝打开,看到一块纯金的长命锁吊坠。

刚拿起来,缀在金锁下面的三颗小铃铛就叮铃铃响,绳子用的是红绳,但锁的分量本身就不轻,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谢祈枝摸了摸金锁,又看了看应淮,低着脑袋小声嘀咕:“锁好看,可是颜色好土,能拿回店里换个颜色吗?”

应淮:“……”

“我让你别买吧?他又不识货。”谢执蓝撞了下应淮的胳膊,开玩笑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哪个喜欢金子啊,你送他块不锈钢的就够糊弄他了,他可能还觉得挺酷的。”

应淮看着谢祈枝懵懵懂懂的脸,没忍住也笑了一下,说:“无所谓,柜姐挑的。”

谢执蓝了然道:“这款最贵吧。”

“应该吧。”

“谢谢你在祺祺本来就不低的身价上继续添砖加瓦,再过几年他该比我家房子还值钱了。”

谢祈枝叮铃铃地摆弄了一会儿金锁就收回盒子里,他仰头看着应淮,扭扭捏捏地问:“明年你可以送我上次你们玩的那款游戏的卡带吗?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玩。”

“不送。”应淮随手拿过床头的卷子看了看,低头说,“我那天看到你的文具盒,光笔就能玩出十种不同的花样,再玩我怕你考不上高中。”

谢祈枝很不高兴地说:“我考得上。”

应淮忍住笑意,挺认真地注视着他:“2+3=6都写得出来,你想考哪所高中?”

谢祈枝下意识想回答你和哥哥这所啊,又蓦然反应过来,就算他考得上仪中,他和哥哥也早就毕业了。

横亘在中间的年龄差无法忽视,他们也不可能会站在原地等他长大。

分别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谢祈枝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悲伤击中,不想跟应淮争辩2+3等于几的问题了。

他垂下脑袋,额头靠在手臂上,遮掩住毫无防备的泪光,闷声咳嗽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知道等于几,我写的时候止痛药药效过了,肚子很痛。”

应淮一愣,将卷子放回去,无措地看着谢祈枝颤动的肩头。

谢执蓝摸了一把谢祈枝毛绒绒的脑袋,回过头问应淮:“你惹他干什么?现在良心不安吗?”

没人发现谢祈枝哭了,也可能两个人都发现了,只是装作没发现。

谢祈枝仓促擦掉涌出来的眼泪,高高兴兴地看着哥哥和应淮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侧,按照往年的惯例,与他们拍了一张合照。

他和哥哥弯起眼睛伸手比耶,应淮嫌三个人姿势一模一样,实在太傻了,故意把“V”移到谢祈枝的脑袋后面,像藏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这是谢祈枝拥有的,唯一一张三个人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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