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1
威尔最后是在学校里醒过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头对着窗户，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窗外的斜阳，暖橙色的直晃眼, 一时有点怔愣。
塞勒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腿上放了本书正在阅读, 看见威尔睁眼，于是就对他笑：“醒了, 是不是很刺激？”
威尔愣愣地看着他。
塞勒斯弯下腰, 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弯着眼睛笑：“怎么不说话，摔傻了吗？”
威尔张张嘴, 一下子就惊觉自己的声音特别沙哑，他赶紧清清嗓子, 塞勒斯变出来一杯水塞进他手里。
威尔喝了一口水, 问道：“发生了什么？”
塞勒斯回答：“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首先讲了讲威尔昏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直到他得到那一半神格之后，在海洋之母的禁咒之下守住了新查斯顿, 让这座城市免于被毁。
而等到他守住城市, 和奥维莱亚一起赶到这两位战斗的地方之后，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大概是有意引导, 他们的战场一路向着内陆的污染区进发，蔓延了数百公里。塞勒斯一路追踪过去, 一接近战场边缘就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那是神陨的味道。鉴于复活繁荣女神的计划没有再继续下去，那陨落的八成是光辉之主了。
那位光明的化身, 曾经代表信仰的旗帜的神灵永远地沉眠在了这里。
战场中心的那片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天坑，没有什么生物也没有什么声响, 呼呼的风穿过, 显得格外寂静, 海洋之母靠坐在一片断裂的大石头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人。
埃尔南教皇站在下面，偏过头，看了塞勒斯一眼。
他看起来很狼狈，精灵的高洁优雅已经全部消失了，他的面容苍老而枯槁，一双眼睛彻底黯淡了下去。
埃尔南的面前放着一把剑，而他看见塞勒斯走过来，慢慢笑了。
“赛诺恩阁下，好久不见。”
奥维莱亚在能够蜜糖池子里被泡了很久，对谁都没好气，闻言翻了个白眼。
塞勒斯看着这个精灵，心情复杂。他走过去，看着埃尔南的眼睛：“好久不见，埃尔南。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埃尔南反而笑了：“我并不仇恨您，阁下，包括那些做出决定的人，那是女神的选择，我听从它。我只是不甘心。”
他没有接着再说下去，停顿了一会问道：“阁下，我有最后一个请求。”
塞勒斯叹气：“你说吧。”
“我的兄长，是不是在您那里？”
塞勒斯点头。当年德瑞辛提的情况非常特殊，他是繁荣女神的牧首，也是受到影响最大的，为了防止意外，他将德瑞辛提的遗蜕留了下来。
“他最后的愿望是找到你。”塞勒斯说。
“谢谢。”埃尔南点了点头，举起了那把剑，斩向了自己的头颅。
鲜血四溅。塞勒斯微微合眼，埃尔南的鲜血已经不是鲜艳的红色，它们变得青灰起来，如同凝固的沥青。
“母神，我想将他们一起安葬。”塞勒斯说。
海洋母神没有什么异议，祂点点头，繁荣女神的头颅放在祂的脚下。海洋母神抬起手，将它笼罩在了黑紫色的雷电中。
接着，祂从原地消失。
塞勒斯深吸了一口气，闻见空气里湿润且焦糊的味道，他放出德瑞辛提，将他们兄弟摆放在一起。
接着，他感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脸上，奥维莱亚瓮声瓮气地说，他变回巨龙，伸展翅膀，让雨水冲刷他的鳞片：“下雨了。”
“要进来躲雨吗？”奥维莱亚抖抖翅膀。
“不了，谢谢。”雨水从塞勒周身绕过，他仰起头，看见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
那是一场像是天空向地面倾倒瀑布的瓢泼大雨，他们脚下开始积水。
塞勒斯摇头：“走吧，海洋母神应该是在催促我们了。”
奥维莱亚颇为遗憾地收回翅膀，“好吧好吧，不过翅膀掀雨可是巨龙族最喜欢的游戏之一，等你躲进来的时候，我就可以趁机扇你一脸水了。”
“谢谢你，奥维莱亚。”塞勒斯微笑：“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回复记忆了。”
巨龙咂咂嘴。他装作无事地压下脊背：“走吧，我带你回去。”
银龙箭一样刺破了云层，在雨云上穿梭。
路上，奥维莱亚嗡嗡地问：“现在不是要保密吗？可是现在很多人类都看见了。”
塞勒斯说：“没事，不管我们的事，诸神自己会想办法的。我们回学校就好了，我的期末卷子还没改，寒假出成绩不能太慢了，这学期应该要正常开学。”
他们飞到了新查斯顿上空，马上就知道诸神想得什么办法，现在的新查斯顿，已经陷入了一片宁静。
所有人都睡着了。
梦境与星夜之神悄无声息地站在城市上空，钻入了每个人的梦境。
安静的街道上，寂静领主的骑士来回巡逻，骑着纯黑的骏马，身着黑甲，手持长枪。
塞勒斯拉住一个人，问道：“城市中的蜜人你们已经解决了吗？”
骑士严肃地点头，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塞勒斯问道：“那些被带走的受害者还有活着的吗？有没有人看见乌鸦座？”
要是没记错，乌鸦座应该是被他们抓了，他匆匆一瞥，貌似看见了这家伙的脸。
骑士回答：“有，只有很少一部分活下来了，其中还有人自杀。”
“为什么？”
“她是光辉之主的信仰者。至于乌鸦座，我们并没有见到，我们受到的命令是巡查整条街道，并不能去追查他。”
塞勒斯向他道谢，然后放这位骑士离去。骑士翻身骑上高大的黑色骏马，哒哒的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处。
塞勒斯把依旧晕过去的威尔同学从医药之神的教堂里扒拉出来，带着他回到了学校。
学校里两位校医已经出去了，他俩救治了一些手上的人安置在校园外侧，在那里忙里忙外的救治。
那位年长的神父抬起头，朝着塞勒斯微笑了一下，哈特神父的神态完全变化了，像另一个人，他张了张嘴：“好久不见。”
塞勒斯一愣：“你是，阿维森纳？”
“神降而已。”顶着哈特神父的脸的家伙回答，他指了指地上的病人，接着忙活起来了。
现在，面对着威尔同学渴求的眼睛，他掐头去尾地大概讲述了整个过程，最后总结道：“在伸手里活下来，你运气不错。”
威尔：“……”
他宁愿不要。
威尔接着抿了抿嘴，纠结地开口：“还有一件事，老师，你有我妈妈的消息吗？”
塞勒斯摇头。
这时候，门外面有人敲了敲门，艾玛的声音传进来。他们几个躲在亚空间里没有出去，除了加西亚平地摔跤磕伤了下巴和舌头之外算得上是全须全尾。
艾玛说：“科尔伯恩先生，有人找您。”
塞勒斯打开门，艾玛明显很紧张，她说：“校，校长先生，外面那个人自称是海神教皇，阿诺德。”
塞勒斯说：“谢谢，米勒小姐，我现在出去。”
艾玛目送着塞勒斯离开楼道，然后钻进房间里，对着威尔的脸松了口气。
她打量两下威尔，确定对方除了精神不太好之外没有受别的伤，于是好奇道：“校长什么来历？”
威尔从发呆中回过神，扯了扯嘴角：“你猜。”
塞勒斯走到校门口，果然看见了阿诺德教皇站在外面，这几个学生应该是被他的头衔吓到了，还专门给他搬了把椅子。
阿诺德教皇没有坐上去，笔直的站在旁边，手里提着一个箱子。
“赛诺恩阁下，您好。”他秀美的脸上表情肃然，声音坚硬：“是我主让我前来的，祂要我给你送两样东西。”
他打开那个箱子，里面放着一把断裂成两截的剑，剑身纯白，灿然如月。剑下面是一只被五花大绑的短毛黑猫，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铃铛，瞪着一双金灿灿的眼睛看着塞勒斯。
“奥兰德尔之剑已经断了，母神让我把它交给您，或许它对您会有用一点。”他说：“还有这只猫，是寂静教会的骑士抓到的，当时它正在想办法逃离这个城市，他们觉得他很可疑就抓住了，它说它来自您这里，我顺便送来。”
塞勒斯抓起猫的后颈提起来，接过放着断剑的箱子：“谢谢。”
“一切都是我主的旨意。”阿诺德脸色肃然。
“乌鸦座呢？”塞勒斯问他：“他应该也在里面，是跑掉了吗？”
乌鸦座叛逃于海神教会，他们应该是对这个叛徒的下落最上心的。
阿诺德教皇听见这个名字，脸上的面皮抽搐了一下才回答：“不知道，母神说这次就不用管他了。”
塞勒斯若有所思地点头。
……
乌鸦座一路奔逃，逃到了一个荒僻的谷地中，将背上的东西甩下来，松了口气，瘫在了地上。
海洋母神没顺手把他抓回去是交易的一部分，但是这可不代表祂会容忍他在自己眼前磨磨蹭蹭的晃，最多让他自凭本事逃跑。
光辉之主的问题是心腹大患，黑色黎明自然就要靠后了。乌鸦座没什么负担地想，主神打架，他们暗暗投机，主动送上奥兰德尔之剑还当了间谍，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虽然八成这几个神灵腾出手来，下一个就要收拾的就是黑色黎明。
不过，繁荣教会正在被剿灭，生命炼金会八成也要完蛋，现在同样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被甩下来的家伙还没醒，于是果断伸手朝她脸上抽了两巴掌。
“醒醒了，还活着吧？”
黑发的梦魇头一偏，倒是被他打醒了。
“谢谢……”她说。
“别谢我。”乌鸦座摇了摇手指，将黑色的小卷发扒拉到脑袋后面，站起身准备离开：“当时那个神战中谁也顾不上谁，通力合作才能跑出来，我信守承诺，把你带出来了。好了，接下来，你自求多福。”
女人虚弱的点头，她抽搐了一下，变成了一匹怪骨瘦嶙峋的黑色的大马，艰难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
乌鸦座走了一段，突然又回过头：“对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活着跑出来？”
“我女儿走丢了。”黑马说：“她年纪太小了，很危险，我得去找她。”
乌鸦座点点头，笑嘻嘻地感慨：“感人至深，感人至深。”
作者有话说：
神秘学小贴士：
“加西亚布鲁诺先生，您好
克莱拉大学大学二年级第二学期成绩已出。
亲爱的加西亚·布鲁诺先生，我们非常遗憾的通知您，您的“精灵语入门”（授课教授：贝特朗·卡帕尔蒂）、“炼金术基础·下（授课教师：塞勒斯·科尔伯恩）”两门课程均未通过。由于本校并不设置补考流程，您需要在下学期开学前的选课时段中选择这两门课程进行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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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您学业顺利。
你的，塞勒斯·科尔伯恩”
（大家好，本书时间线千年前的一些细节，我考虑过，它们可能不能详细的在文中交代，会让整个主线显得杂乱冗余，加上篇幅有限，千年前的部分并不是文章重点，所以只能大概讲述。但是千年前的部分会在眀彻斯往事中补充，但是大家注意避雷，里面有一些耽美线。
本文还未完结，依旧有一点点故事没有讲完，谢谢大家陪我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