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上
(感谢“雪心可可”的评论)
我是一个平庸的占卜师, 我的名字是诺拉,目前在极北港的一家商场中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摊位, 用扑克给隔壁好骗的中学生们占卜。
虽然我身上确实有一些魔力, 但是我是个胆小的人,因为要避免一些麻烦,我一般并不会给客人真正预测一些命运, 只会用似是而非的话术去敷衍他们一番。
人们喜欢听好话,我就说好话。到头来他们觉得我的占卜结果挺准, 也不错。
我曾经的一位教授奥罗拉女士说过, “不能面对命运者,也不能正视自我。”,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所以我永远只是一个平庸的占卜师。
对了,忘说了, 我在5年前毕业于克莱拉大学, 除了这点以外,我的整个履历上都难以找到闪光的地方, 可是再平庸的家伙的人生中也绝对有值得纪念的片段。
现在, 我看着远处的一个女孩,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我突然就想向你们讲述一下我的故事。
那要从一个夏天说起, 那时候我还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我记得那是个很炎热的夏天,海风的潮湿又让人皮肤发黏,眼前的日光是一片亮白, 一呼一吸中都是炙热的空气……
“让一下, 麻烦让一下!”
在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 横冲直撞地向前跑。
她有着一头凌乱的短发,又瘦又小的,像一个被撞来撞去的保龄球。但是她还是不肯罢休的左右挤着,一脚踩上了对面一位女士的脚。
那位女士的脚被她踩的很疼,脸迅速涨红,开始愤怒的叫嚷起来,声音尖锐地像是用指甲在摩擦着玻璃,嘴皮上下翻动,吐出来几句污言秽语。
但是等她伸出手想去抓住踩到她的棕发女孩的时候,对方的身体就像是灵活的兔子一样,转瞬间就钻进人群不见了,只有人群中被她撞倒的个别人发出愤怒的惊呼。
棕色头发的女孩听见身后的声音,嘴角露出一丝狡黠而得意的微笑,接着她飞快地迈动双腿,在街上奔跑着,她跑过一个路口,一侧身,重重地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对不起!”女孩清脆地惊呼。
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微抬,在宽松的长袖下面用手指扣着什么东西,朝着对方刺去。
被她撞到的男人看着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对方一头金发规规整整的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浅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冰。他身上穿着黑色西装,离得近了布料上能看见绣了银线的暗纹,一看做工就知道价格不菲。
被撞到的男人同样抬起手,一把反手精准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干脆利落的一拧,女孩手里的一根手指一样长的针从手心脱落下来。
“啊!”女孩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挣扎,但是她再用力,都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铁架箍住一样,纹丝不能活动。
她知道自己失手了,抬起头,缩着脖子,做出拼命挣扎的样子,开始尖叫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救命!救命啊!救命!”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交织着走过,谁也没有看她一眼,仿佛他们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中,女孩下意识心里一寒。
她伸出手去抓身边走过的一个穿着职场西装的女人的手臂,但是,她的手指从对方的衣服间穿了过去。
面对这不能理解的一幕,女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抓着她的人之前一直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她的挣扎,开口说:“你们是不是真的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你们了。”
说完,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宣布:“你被捕了。”
棕色头发的女孩被她一路拖着走,他们随意地穿过来往人群的身体,直到走到一辆车边。
女孩瞪着眼睛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方垂下眼睛看她一眼,然后伸出手指,在她的额头上一弹。
随着他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额头,女孩一个激灵,感觉自己额头一麻,脑袋里嗡地一声,眼前的一切如同一面镜子一样破碎。
她发现眼前的景色全都变了。
她根本不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而是在一个公园里!只有这个抓着她的人和车没有任何变化。对方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自己坐上驾驶座。
座位像个吸铁石一样将女孩吸在原地不能动弹,她不由又问了一遍:“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是谁?”
前面的金发男人发动了车,女孩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光滑洁白的下颌与高挺的鼻尖:“那是魔法,你们用自己的天赋当了这么久的小偷,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你觉得那是什么,自己突然觉醒的、独一无二的超能力?”
女孩被他说中了,涨红脸:“魔、魔法?”
男人一脚踩下油门,汽车飞驰而出:“是的,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你有天赋,可惜你不愿意好好去用它,你对它也没有正确的认知。我是来抓你的,你的行为是盗窃,至于我是谁,你可以叫我梅瑟尔。”
女孩不服气地嘟囔:“你抓住我也没什么用,我还有同伴……”
金发的年轻男人一翘嘴角:“呵呵。”
……
一户人家的门口,一个高个的男孩绕着房子走了一圈,露出了志得意满地笑容。
他和被梅瑟尔抓住的女孩差不多年龄,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还有点小英俊。男孩看准一个窗户,起身一跳。
他就像一张轻飘飘的纸或者是风筝一样,飘飘悠悠地贴在了二楼的玻璃上,然后男孩的脑子里拼命地调动自己身体里的这股力量,让自己故技重施身体变得更加轻飘,直接从玻璃中钻了进去。
他看着室内华贵而不失典雅的装潢,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男孩穿玻璃而过,双脚碰到了木制的地板。
下一秒,地板上突然出现某种繁复而神秘的纹路,将他围绕了起来。
男生立马意识到了不对,他想跑,重新从玻璃处穿过去,但是脚下的纹路已经散发出一阵浅紫色的光芒,将他笼罩了起来。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就像是进入了仓鼠笼中的小仓鼠,被困在了脚下这一片小小的房间里。
只能希望诺拉在外面能够有点办法来救我了,男孩绝望地想,她伸手用力地捶打了一下笼壁,笼壁纹丝不动。
他的余光同时看见,一辆深蓝色的车在房屋停了下来,那辆车前面的车标闪闪发光,刹车平稳而顺滑,光是想想价格就让男孩自己流下口水了。
车里的女孩看见这栋建筑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驾驶座上的梅瑟尔看见的表情,又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嗤笑:“我都说了,你们不会真觉得自己是觉醒了什么超能力,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管你们吧。”
他下了车,铮亮的黑色皮制德比鞋踩在地面上,走向屋子的大门。
女孩马上紧张地看着梅瑟尔的一切动作。
梅瑟尔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过了几分钟,他拖着一个东西走了出来,那是个圆球一样的淡紫色牢笼,笼壁由一些密密麻麻且难以辨认的字母符号组成。
梅瑟尔拖着这个圆球,圆球就在地上滚着,而她的哥哥就在球里面被迫跟着跑,很像仓鼠球里的一只可怜的仓鼠。
“你要对他做什么!”女孩大叫。
梅瑟尔用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斜了她一下,回答:“逮捕归案。”
他顺手打开车门,将仓鼠笼里的男孩塞到后座的另一边,男孩和女孩之间相互对视,男孩抬起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嗨,诺拉,你怎么也在这里。”
叫做诺拉的女孩扯了扯嘴角。
他们被抓到之后,梅瑟尔顺手拿了个墨镜,开着车一路飞驰,直到开到了一座机场里面。
其实私人汽车能进机场就已经是个比较荒谬的事情了,但是梅瑟尔这种人做什么都是一脸的理直气壮,让后座了两个少男少女不敢开口质疑。
等到车在一架飞机旁边停下的时候,诺拉终于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要把我们怎么样?”
梅瑟尔转而走下车,拉开车门,冲着他俩一扬下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下车。”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诺拉和她旁边的男孩都感觉到,之前把他们束缚在座位上的力量消失了。但是他们对视一眼,都不敢下车,面对未知的命运。
梅瑟尔短暂的笑了一下,露出森白的牙齿:“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我再重复最后一遍,下车。”
诺拉在他的威胁下走下了车,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我们会怎么样?”
梅瑟尔一偏头:“反正得把你们偷过的东西还回去,至于其他的处理结果,因为你们都未成年,而且之前也不知道神秘界的存在,所以应该还在商量。好一点的话惩戒一番,一所学校会代为看管你们,坏一点的话,你们就可以直接进监狱了,看你们这幅样子,大概在那些非人种手里不太可能全须全尾地活过第一年。”
诺拉猛地哆嗦了一下,抓进了旁边的男孩,也是她哥哥的手。
他俩脑子里乱哄哄的,被赶上那架飞机,梅瑟尔顺手给他们指了个座位让他们坐下。
诺拉问:“为什么飞机上没有其他人?”
梅瑟尔坐在他们正对面,这时候用指节抬了抬墨镜,冰蓝的眼睛露出来扫了他们一番,回答:“因为这是我的私人飞机。”
诺拉张大了嘴。
飞机开始启动,在耳边隆隆的轰鸣声里,梅瑟尔的声音依旧非常清晰地在他们的耳边回荡:
“我们要从西大陆跨越半个海洋去东大陆,全程大概7个多小时。在这个期间,你们想睡了可以在座位上睡觉,但是任何人不准离开你们座位前面红色地毯的区域……”
他抬手一指他们身后,“不然后面那个东西会让你们死得很惨的,这不是玩笑。”
诺拉和她哥哥回头去看,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墙壁”。
那或许是个墙壁,花花绿绿的,很高大,立在飞机机舱的后面,占据了很大一块空间。
“墙壁”上面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颜料画着非常抽象且古奥的图案,以黑色、金色和红色为主,看起来像是那种放在博物馆中的远古叙事壁画,除了历史学家没人能看懂上面讲着什么故事。
其实在进来的第一眼,诺拉就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东西,但是她当时以为这是奇特的个人审美带来的装饰品。
但是看梅瑟尔的意思,她完完全全猜错了。由于梅瑟尔的介绍,诺拉仔细地看了两眼,她和画面上兽首人身的图案对视了。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身边的温度骤降,心脏像是被一只由恐惧组成的手牢牢攥住,胃部因为紧张而绞紧,身上的皮肤冰冷。
她害怕,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开视线,那个简陋而抽象,甚至可以说是滑稽的圆圈眼睛将她的视线牢牢吸附住,让她开始眩晕。
梅瑟尔确实没有撒谎,真的会死的!诺拉心里尖叫。
而她哥哥还在旁边愚蠢的发问:“七个小时?那上厕所怎么办?”
梅瑟尔假笑了一下,他明明看着很年轻,但是说话做事总是故作成熟,就只有在威胁人的时候会展露出来一点年轻人的活力:“憋着,敢尿裤子我就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
诺拉终于用尽自己全部的意志力移开了视线,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梅瑟尔惊讶地说:“你的天赋不错啊。”
诺拉抹了把脸,紧着嗓子问:“那是什么?”
“我这一趟真正的任务,费了很大劲才把它挖出来,这东西走不了魔法阵,不然我也不用动飞机了。至于你们,你们是我顺手抓的。”
梅瑟尔在昏暗的机舱里依旧坚持带着他的墨镜,从他俩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此人长了一张挺英俊的面孔,只是高且微微向下勾的鼻子与薄嘴唇让他看起来有种盛气凌人的傲慢。
诺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回头去看。
在飞机起飞的噪音里回答完这个问题,梅瑟尔就不说话了。他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脸上的墨镜让他们看不清梅瑟尔的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飞机飞入云层,诺拉和她哥哥动也不敢动,渐渐的,她也睡着了。
她隐约在梦中听到一个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梦中她懵懂地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和一双眼睛对视了。
那是一双幽幽的眼睛,非常简陋,甚至只是一个粗糙的黑圈,可是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它看着诺拉,让她感觉这个东西好像有生命一样,在一下一下眨着眼睛。
接着,诺拉在梦里听见了自己耳边响起的呼吸声。
她现在在梦中的姿势是扭头,目光越过椅背看向身后的“墙壁”,而她此时的后方是梅瑟尔的方向。梦里的诺拉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梅瑟尔,你有什么事吗?”
没人回答。
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诺拉感觉对方有点过分接近她,呼出的气流甚至拂动了她耳边的碎发。
她在梦里有点生气了:“梅瑟尔!你……”
诺拉的话没说完,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窒息。她下意识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了昏暗的机舱内部,只有卫生间门口的一小片地方投射着昏暗而暧昧的光,而她的口鼻正在被人捂住。
“别动……”
她听见了自己哥哥的声音,哥哥坐在她旁边,捂在她脸上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接下来,她听见了耳边粗重的呼吸声,节奏均匀,几乎能撩起她耳边的碎发。诺拉不敢转头,努力用余光去瞥身后呼吸传来的方向,但是只看见了一片浓郁的黑暗。
她刚开始以为是梅瑟尔。但是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转头,醒来的时候还在正坐在座位上的,梅瑟尔在她的对面。
她抬起眼睛看过去,梅瑟尔果然在对面的座椅上坐着,翘着腿,整个人隐没在黑暗里,只能看清一个侧面的剪影。他抬起手,比了个噤声与不要动的手势。
看到梅瑟尔的身影,尽管嘴上可能不承认,但是诺拉确实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安全感。对方的镇定与从容极大的感染了她,反正天塌下来有梅瑟尔顶着。
整个机舱里,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弹,所有人都像是凝固的雕塑一样僵持着,像是一群受惊呆滞的鸟,空气里只有耳边粗重的呼吸声与飞机隆隆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吸声渐渐消失了。梅瑟尔将自己的腿放了下来,说:“走了。”
诺拉哥哥的手从他脸上放了下来,女孩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对面的梅瑟尔顺手点亮了手边的灯。
柔和的白光亮起来,照亮了黑暗。诺拉首先看了看周围,只是没敢转头,发现什么也没有,又松了口气。
“那是什么?”诺拉冒冒失失地问。
梅瑟尔依旧戴着一副墨镜,冲着他们一耸肩,指着他们身后的墙壁,伸出手指:“一点小小的溢出。”
诺拉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她哥哥心有灵犀地问道:“具体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飞机会有危险吗?”
梅瑟尔:“没关系,大家都在天上,有危险也跑不了。那个东西,准确来说,是个棺材,里面装了点特别的尸体,你们可以当它对魔力高度敏感,周围一点点魔力都会引发它的异动。”
他转向诺拉:“你刚刚是个简单的预知梦,你有占卜的天赋。”
“那要是它一直感受到魔力会怎么样?”哥哥敏锐地提问。
梅瑟尔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它会醒。”
他俩对视了一眼,没继续问它醒过来会怎么样。或许就像是梅瑟尔说的,现在有危险也跑不了。
“没事了。”梅瑟尔用指节推了推自己的墨镜,“想睡觉的可以接着睡,睡不着就发呆,但是不能踏出你脚下的这片区域,你们现在收敛不好魔力,到处乱转真的会把它唤醒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也睡不着了。
诺拉只能一边忍受着膀胱的尿意,一边东张西望地观察四周。
经过漫长的煎熬,飞机终于降落了。
梅瑟尔站起身,冲他们笑了一下:“走吧,两位小贼,我去送个东西,你们顺便接受一下审判,希望他们看在你们未成年的份上下手轻点。”
……
梅瑟尔所说的送东西应该就是去送那个棺材,他在把他们送到一群人手上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于是诺拉就和她哥哥一起进了局子,他们管这里叫东大陆安全总处。
他俩坐在一个房间里,关他俩的人根本就没有把这两个小孩放在眼里,嘱咐一句让他们坐好就消失了。
他俩的隔壁关着一个高大的女人,身体高大且骨节粗壮,座椅在她面前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女人有着凌乱的头发与一身破烂肮脏的衣服,健壮的像一只大象,身上还散发出一阵一阵的臭气。
兄妹俩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女人猛地扑了过来,庞大的身躯撞在房间之间的铁栏杆上,发出一声巨响,她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与血盆大口,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珠对着兄妹俩露出一个笑容。
诺拉惊呼一声,和她哥哥抓紧了彼此的手。
“人类的小孩,你们闻着很年轻。”女人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唇,下一秒,她手腕上的铁链散发出光彩,把她拽了回去。
兄妹俩心惊胆战。
他俩确实没什么人管,呆了半天之后有一个穿着浅灰色制服、头发挑染成黑白相间的家伙来送了顿饭,然后宣布:
“你们把偷了的东西还回去就先离开总处吧,别占着地方了,还不回去的自己凑钱定期归还。”送饭的家伙把餐盒放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打开自己的那份,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并且介于你们未成年,所以不用受什么大惩罚。”
他用叉子点了点隔壁:“不然就有可能和那种家伙关在一起了。介于你们出身普通家庭,所以我们联系了克莱拉大学,他们愿意引导使用自己的力量,只是平时不能正常出入校园,到时候新查斯顿巡逻队的人会在你们的手腕系上一条手链监护你们的情况。”
诺拉和她哥都是孤儿院的孩子,没有爸妈,之前以为自己觉醒了超能力就跑出来找刺激,现在对于这种处理也没什么异议。
“别担心,克莱拉大学是个正经学校,发本科文凭的那种。”送饭的家伙顺口安慰了一句:“我以前也是那里毕业的,要是在学校实在有问题可以找我,我叫杰克·卡普拉,这是我的邮箱。”
来接他们的是个高大的黑发男人,眼眸暗红,五官肃然而凌厉,看着非常有气势且凶狠。
“这位是因波斯,他带你们去新查斯顿,也负责看着你们。”杰克扒拉了一下自己黑白相间的头发介绍说。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诺拉问:“梅瑟尔呢?”
“他?他已经到克莱拉大学了,他也是那里毕业的,导师还是校长科尔伯恩先生。”杰克顺口回答,然后朝他们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快走吧,我忙着呢。”
诺拉有点紧张地转向因波斯,对方垂下眼睛冷淡地看着他们,他暗红色的瞳仁缩成一条细细的竖线,里面好像有岩浆在流动。他看着可比梅瑟尔凶多了。
“准备好了吗?”因波斯问。
诺拉没敢问准备什么,只是哆嗦着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俩双脚离地,被人拎了起来。眼前一花,下方的地面就越缩越小,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过,半空中气流寒冷。
她哥一言不发地吓晕了过去。
因波斯身后一对巨大的黑色蝠翼展开,几乎能遮挡日光,他一手拎着一个,在空中飞翔。
大概也就过了十多分钟,她看见下方的景物慢慢变大。因波斯将他们放在街角的一个角落中,递给他俩手环,银色的,像是精致的金属手链,他嘱咐道:
“我们已经联系过科尔伯恩先生了,他同意接收你们,那是位值得尊敬的法师与学者,你们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诺拉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一个白胡子的慈祥老人。
门口已经有人等着他们,那是个砖红色卷发的年轻女人,穿着白色的衬衣,圆圆的脸笑起来很开朗亲切。
她叫出了诺拉兄妹的名字,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露比·罗西,直接叫我露比就好,大家都这么叫,科尔伯恩先生现在不在学校,我先带你们去办入学手续。”
诺拉看着她,对方就像一个普普通通且亲切的年轻白领,怎么也没办法把露比和所谓的魔法教授联系起来,在她的想象或许影视作品的积累中,这里的老师都应该是披着个古怪长袍的女巫或者老头。
“你是教授吗?”她问。
露比摆手:“不是,我是沃格特女士的助教,你们到时候会上她的课,她是为博学且亲切的教授。不过我的梦想确实是自己能教一门课,我想开个魔法美食……啊对,学校里还有个社团,每年都很受欢迎,欢迎来参加。”
露比的性格非常开朗热情,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她和办公室里的文员明显很熟悉,催着对方把手续办下来,拉着他们往外走。
路边树木高大青翠,下面开始淡紫色的花,一只诺拉从来没有见过的鸟儿停在树梢上,羽毛是绚丽的浅蓝色,正在放声歌唱,音调高而清脆。
路上偶尔有行人走过,都是十来岁的年轻学生,有的手里抱着书。清风拂过树梢和人的脸,在夏日的下午沙沙作响。
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学没什么区别,诺拉想。
“这是宿舍的钥匙,这是校徽,平时拿这个做出入凭证,这个是餐厅的卡片……”露比一面交给他们东西,一面在嘴里念叨。
这时候,一只巨大的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那东西头颅狰狞,青色的鳞片闪耀着光,它收起翅膀,滑翔了一段,粗壮的四肢撑着地,在他们面前落下。
那像是不属于现实世界的生物,奇幻地仿佛突破了次元。
她哥哥结结巴巴:“龙……龙……这是……”
露比熟练地打断他,飞快地重复着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
“不是龙,是飞龙,这里面差别很大,总之你们开学之后就明白了。它叫波比,是学校里一位助教的宠物,它挺喜欢拉车的,看见新生就喜欢抢他们行李然后帮忙送到宿舍楼下。”
诺拉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飞龙,用眼睛描摹着它的身体。接着,她看见对方的脖子上系着项圈,名牌上面有它的名字与电话,还写了一行小字“飞龙不是龙”。
露比伸手拍拍伸头过来蹭她的像是象一样大的飞龙:“波比,没行李,你走吧。”
波比失望地转身离去。
她对着兄妹俩说:“走吧,你们先去宿舍,明天记得来找科尔伯恩先生。现在是8月初,还没开学,但是学校为普通家庭的孩子开了预科班,你们也可以跟着上一下。”
“对了,学校有个大湖,记得别在湖里乱扔垃圾或者是瞎搞……”露比的表情微妙,最后嘱咐了一句:“特别是不要喝多了往湖里小便,不然神来了都救不了你们。”
他俩疑惑地点头表示记住了,走上宿舍。兄妹俩不在一个楼层,诺拉在上一层,她目前还没有室友,宿舍里有单独的卫浴与房间。
正在她开门的时候,斜对面的一间房间的门开了,一个金发戴墨镜的男人走出来。
“梅瑟尔!”诺拉因为好不容易见到熟人了而激动大叫。
“吵死了,小声点。”梅瑟尔一撇嘴。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伙,其中一个给了他一个熊抱:“威尔,你最近越来越严肃了哎。”
梅瑟尔比对方矮,他偏偏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像个不情不愿的猫。
接着,梅瑟尔在诺拉看呆的表情中一抬手,走廊里的灯挨个自动亮起来,灯火通明的。
“灯在这里,控制你们的魔力去点燃。”他顺口说。
熊抱住梅瑟尔的家伙松开手,那是个高个子的青年人,橄榄色的皮肤,脸部线条明晰英俊,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很有感染力。
“你们认识威尔啊,是新生?”他笑着走过来:“我是琼斯女士的助教,一年级我也会替琼斯女士代一部分比较简单的课,加西亚·布鲁诺。啊对,琼斯女士主要教魔法生物方面的课程,开始选课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走在最后的是个红棕色短发的女人,有一双荧荧的绿眼,她红发绿眼但是一点不显得妖异,让人感觉神秘而沉稳,看着特别可靠。
红发女人对着梅瑟尔说话,表情严肃:“威尔,你的眼睛在这次任务里受伤了,不能再拖,你必须马上治疗。”
梅瑟尔推推墨镜还想说什么,被那个红发女人一抬手打断了,然后他就被不容拒绝的带走,只能跟在对方后面,非常听话。
加西亚·布鲁诺助教目送他俩离开,梅瑟尔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过来,还在试图说什么:“我没事,只是看了一眼,忘记防护了,我又没有那个人的魔眼,看不见什么信息……”
梅瑟尔的声音在走廊里慢慢变小。
诺拉好奇:“那个人是谁?”
她自幼就对各种各样的人敏感,根据她的感觉,这位布鲁诺助教应该是那种很好说话,性格平易近人的家伙。
“是个大魔王。”布鲁诺助教朝他们露齿一笑。
那时候我还没入学,还没开始上第一节 课,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后面隐藏了多少学生的泪水。
“不过别担心。”布鲁诺又补充说:“学校生活很有趣的,威尔刚进校的时候也和你俩差不多大,你看他现在多靠谱。”
我和哥哥对视一眼,不是很敢相信。
第二天,我见到了传说中的科尔伯恩校长,他不是我想象里的白胡子老头。相反,他很年轻英俊,也并不阴沉神秘,身上带着一股温柔的书卷气息,谈吐非常可亲。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科尔伯恩先生是个娇弱的学者,当然后来我才知道我错的离谱。
不过那天,在科尔伯恩校长的大办公室里,他热络的茶壶给我们倒上了茶,然后他闲话似的跟我和哥哥聊了聊天,又送给我一面会说话的穿衣镜送给我哥哥一个擅长鸣叫的机械闹钟,然后放我们走了。
“希望你们在学校里过的愉快。”科尔伯恩先生弯着眼睛,他的虹膜是一种少见的银灰色,笑起来的时候雾蒙蒙的,非常温柔。
走之前,他还嘱咐说以后在学校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他。
出了门,我努力不去无礼地盯着一个下半身是蛇尾的高年级学生看,一边听着我哥哥感慨:“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位科尔伯恩先生,他像个好老师。”
“确实。”我点点头,又在猝不及防之下和路边的一匹黑色马驹看了个对眼。
“看什么看!”它发出清脆的女孩的声音。
马居然会说话……我吓了一跳。
总之,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开始了我在克莱拉大学的日子。
那是我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一段幸福时光,回想起来让人开心地想要微笑。
开学之后,可能是因为科尔伯恩先生专门嘱咐过,布鲁诺助教一直很照顾我们,我们兄妹渐渐和他也混得很熟。
那位红发的女人是加西亚的好朋友,叫蒂芙尼·诺斯特拉德马斯,会在校医院帮忙,也是魔药课的助教,我们第一年的魔药课都是她带。她的水平很高,为人认真严肃。不过魔药确实也就需要这股严谨又一丝不苟的劲,我做不到,魔药课成绩就一直不怎么样。
加西亚说她很厉害,导师也是科尔伯恩先生,她在读书期间一直是年纪第一,最后作为毕业生代表讲话。
他号召我向诺斯特拉德马斯女士学习,得到了我和我哥一致鄙视的眼神,我拿起那张会说话的镜子照了一下自己,镜子马上谄媚地说:“您真漂亮!”
我说:“我看我这样可能吗?”
加西亚摇头叹气,嘴里说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
至于梅瑟尔,我入学的第一学期干脆就没见过他。
加西亚说他虽然也是优秀毕业生,不过科尔伯恩先生邀请他留校的时候被他拒绝了。他不留在恩师身边,而是跑去做了一个满世界跑的赏金猎人,到处接任务,专门往危险或者奇异的地方钻。
这次是为了送那个棺材,让学校里的教授们帮忙看看棺材才回学校见大家一面。
我问:“他很缺钱吗?看起来也不像啊……”
加西亚给了我一个“你不懂的眼神”,然后就不愿意谈这个话题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全名威廉姆斯·梅瑟尔,他爸给他在随便一个基金里存的钱都是我一辈子赚不到的。而他作为亿万首富之子却天天干赏金猎人这份危险又辛苦的工作是为了他妈妈,他妈妈的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年,我祝他希望他早日找到他妈妈的消息。
第一个学期,我在加西亚和他拉来的蒂芙尼·诺斯特拉德马斯女士的努力的辅导下还是光荣的挂了5科。
当时我拿着成绩单,耳边听见加西亚叹气,觉得从那天起,这就注定我只能是个平庸的商场占卜师。
对了,忘记说了,商场里的每一个摊位其实都很贵,根本不是我这种混日子的家伙能支付的起的,是梅瑟尔替我付了十年期的租金,他是个好人,我很感激他。
至于他为什么替我付钱,我又为什么去了这个商场,这要说到后来的一件事,我并不是很想回忆起它,但是都说到这里了,还是一起告诉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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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手腕腱鞘炎有点犯了,所以番外拖了一些日子,雪心可可这位亲的要求比较多,我分开更啦~
小贴士番外:
【精灵日常,又名弗瑟瑞恩的一天】
嘉尔林睁开眼睛,望着树屋屋顶上的鲜嫩的绿叶发了一会呆,然后坐起身体,开始叹气。
她叹气不为别的,就为了据说精灵王要找她过去。
来传话的精灵说,王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种怀念又追忆的表情,还带着几分的感慨。一般来说,了解莫尔莫利这位精灵王的精灵都能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因为每当精灵王露出这种神色,就代表他要开始念叨了。
不是一般的念叨,是能从天亮聊到天黑的那种。
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嘉尔林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并且腾出了一整天的时间。
她从自己的树屋门口走出来,先和隔壁的百灵鸟一家打了个招呼,然后走了出去。她的树屋搭建在笔直的星光之树上,她踩着树枝,利落地迈开长腿翻身而下。
她明明是个年轻精灵,可是弗瑟瑞恩的很多精灵都说她作风老派,不爱房屋与宫殿,唯爱原始的树屋。
嘉尔林像是一片树叶一样轻巧落地,脚底踩着柔软的草地,一只木精正在树根下抱着一只圆伞盖的黄蘑菇呼呼大睡,被她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顶着蘑菇跑了。
嘉尔林捏起拇指与食指,回敬木精一个骂人的手势。
她走向一侧的灌木丛,上面还有着可爱的紫红色小浆果,嘉尔林顺手摘了一个放在嘴里,然后扔了一颗给树枝上望着她的红松鼠。
她从灌木丛里拽出来一辆机车。
银灰色与红色相间,流线型,特别漂亮。
嘉尔林迈上机车,随着发动机的隆隆声,车头上翘,魔力澎湃起来,她火箭一样地带着车窜上了天,向着王宫的方向而去。早晨舒爽的清风掠过嘉尔林的耳边,她作为强大的魔法生物,能听见里面风的呼唤。
居高临下,她凭借精灵超凡的视力能看见里世界,或者叫幻想乡很大一片的土地。
弗瑟瑞恩在一片森林中,森林长在山上,山巅处就是王庭,森林上方的河流留下来,注入下方的平原。森林尽头的远处遥遥望见大片的平原与河谷,那是侏儒们的家园,当然,这就非常远了,她骑车起码也要骑上两三天。
再远了,就是初升的太阳,光线璨然。
而山间较平缓处,以及山脚下的冲积平原,有精灵的城市,她不爱住那里,天天就爱在树屋上挂着。
她落在山巅处王庭前的广场处,向着王庭走去。
门口值守的精灵都认识她,很快就放了她进去。莫尔莫利此时正在花园里等着,嘉尔林一进去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精灵王逆着光站,光线勾勒出他纤长的身形,背着手,脊背笔挺,银发铺散,他穿着精灵族的传统长袍,长袍的袍尾垂下来,风一吹,好像就要随风而去,背影看着神圣而优雅。
不死鸟单腿站在旁边的架子上,看见嘉尔林,婉转地鸣叫了一下。这只鸟又吃胖了,像个红色墩子一样压在树枝上,把树枝压下来一截。
嘉尔林躬身:“王,请您早安。”
莫尔莫利回头,嘉尔林屏气凝神,等待着他滔滔不绝的闲聊。
出乎意料,莫尔莫利非常干脆地问她:“想去表世界吗?”
嘉尔林眨眼,毫不犹豫:“想去!”
她是出生在弗瑟瑞恩的精灵,这辈子没有离开过这里,每天都从书本上幻想外面的样子。
莫尔莫利点了头,说:“那你去克莱拉大学好了,它在表世界。听说人类社会现在变化很大,你自己研究一下人类的大学现在是什么入学流程,好像和以前在心仪的法师门上发魔法箭不一样了。”
嘉尔林点头,可能是被莫尔莫利念叨习惯了,她有点受虐倾向,自己又主动问:“这个克莱拉大学很特殊吗?”
莫尔莫利难得没有就一个问题长篇大论,而是神秘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嘉尔林这次只用了十分钟就走了出来,她顶着守卫们惊奇的眼神,打算去城里吃点点心奖励一下自己。
一个她认识了挺久的金发精灵守卫叫住她,对她说,“麻烦给我带一份巴斯软糖,要蔓越莓馅的,我今天值班,等我离开都卖完了。”
嘉尔林利落地答应了。
她先买了个酸奶拌水果拿在手里边走边吃,据说这是从表世界传来的新玩意,然后又在糖果店门口排队。
店门口,一个侏儒在一群身高腿长的精灵中被挤来挤去,嘉尔林好心的把他举起来,和柜台齐平,结果还被瞪了一下。
果然,精灵们都觉得侏儒有点莫名其妙。
她买上糖果,叫了一只乌鸦快递,让它挂到那位精灵家的窗户上,并且警告乌鸦不许偷吃。乌鸦没听见她的后半句话,叼着袋子一溜烟飞走了。
接着,她转了一圈,跟来往的矮人商队和人类法师打听了一下表世界的消息与情况,顺手买了一只漂亮的赤金项链。
有人问她:“嘉尔林,你要去表世界了?”
“对!”她开心地笑,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要去克莱拉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