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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番外中

如何建立一所大学 羊羽子 9729 2024-07-29 09:05:31

番外-中

我坐在自己占卜的摊位上, 因为陷入回忆而叹了口气。

因为没有生意,我拿出了一瓶指甲油, 开始给自己涂指甲。这次我选的是浓郁紫红的浆果色, 在指甲上一遍一遍的刷。刷完指甲,我得意地对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口气,觉得这个颜色非常有女巫范儿。

这时候, 我听见那边的中学生们开始喧闹起来。他们快活地大笑,闹作一团, 被围在中间的一个女生笑得最开心。接着, 他们好像耳语了一阵,朝着我的摊位走过来。

哦?

那个最中间的女孩走过来,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要占卜,我边给她介绍各个项目的收费情况, 她一边问我:“女士, 你在想什么?”

我看着她,由于店里点燃的香散发的烟雾, 让我的眼前有点朦胧, 我冲这个年轻姑娘笑了一下:“我在回忆我读书时候的一件事。”

那件事的开始是在我大二下的学期,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关于梦境魔法的课程。

这门课的教授是瓦伦缇娜女士, 她是一位梦魇恶魔。梦魇的原形是黑色的骏马, 脚踩火焰,在梦境中穿梭,之前我在路边见到的黑色马驹就是她的女儿。

“诺拉!诺拉!你醒醒!”

她耳边有一个人在叫她, 是她的哥哥的声音。

诺拉睁开眼睛, 就看见她哥一手摇晃着她的手臂, 脸上对着她挤眉弄眼, 五官乱飞,好像在拼命暗示着什么。

诺拉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干涩,于是用力揉了揉眼睛,她睡蒙了,现在还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虽然她哥在旁边已经快把眼睛挤抽筋了。

“不通过。”

侧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诺拉偏过头看去,看见了一个艳丽且精瘦的女人,她一头黑发,双眸暗红。女人这时候正在盯着她,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几步赞扬也没有鄙夷。

女人对着旁边黑裙子的小女孩说:“记录,第三次随堂抵抗梦境魔法小测不通过。”

那个跟她长得很像小女孩好像对于观看学生们倒霉这件事很兴奋,她吐了吐舌头,开始飞快地往本子上写着什么。

诺拉一瞬间就想起来现在的情况,眼前一黑。

她在上课,在训练,而且还失败了。

面对梦境魔法,一趟很重要的课程就是如何去抵御它。瓦伦缇娜女士会教授技巧,然后直接将所有学生拉入梦境,让他们去尝试挣脱。

她上课的方式干脆又粗暴,但是意外的非常有效果。反正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大部分已经能够做到挣脱一些简单而弱小的梦境魔法了。

但是诺拉还是失败了。

她哥哥叹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很惆怅:“不会又要挂科了吧……”

诺拉也跟着叹气。瓦伦缇娜女士在课程上比较严格,从来不会像阿普比先生那样好心捞人,可能恶魔作为强大的魔法生物天生就无法体会他们这些人类崽子的艰难。

至于诺拉的课堂表现,倒不是她天天上课划水,是她实在做不到。挣脱梦境魔法或者不然自己陷入幻境跟中术者的意志力与魔力控制能力有很大的干系。心智强大是很重要的一环。

可是她从小就意志力薄弱,贪玩疲懒,做事也不是很努力,每次一陷入梦境,就舒服得要睡过去了。

瓦伦缇娜越过她,走向另一个学生,这位同学终于靠自己醒来了,看着走进的老师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瓦伦缇娜微微颔首,她让旁边的薇拉记上:“第三次,合格。”

而这这边,诺拉的哥哥看着她,接着长叹,语气有些宠溺地道:“好吧……没关系,以后我负责养你吧。”

诺拉感动地要命:“谢谢哥哥!”

课程结束的之前,瓦伦缇娜女士面对着满教室的学生们说:“永远不要轻视梦境,它是映射,一种心灵、甚至命运的映射。你们或许现在不理解,但是我希望你们越早明白越好。”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在上课的时候的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得意的狡黠与恶作剧一样的神情,这时候表情倒是很像一只恶魔。

瓦伦缇娜女士面前的讲台上,悬挂着的黄铜色铃铛开始自己摇晃,发出清脆短促的铃声。

她瞥了一眼,宣布:“下课吧。”

说完,她不等学生们离开,自己踢了踢鞋跟,瞬间消失在教室中。

学生们下了课,鱼贯一样往外走,而他们兄妹则晃晃悠悠地往餐厅而去。

克莱拉大学会为学生提供做学贷款,加上并不算高的学费与食宿补贴,其实他们每天过得都比较不错。

除了每天固定的三明治汉堡、各种面包、牛奶果汁等食物外,今天餐厅提供的特色菜品是香草烤鸡、牛油果土豆沙拉、奶油芝士咸肉烩面、芸豆蔬菜汤与巧克力熔岩蛋糕。

奥拉女士脚不沾地的在空中漂浮,宽阔的窗口明亮的光线射进来,将她灰白的身体照的半透明的样子,像是某种空气中的水母一样。

她悬浮在空中,越过一群学生的头顶,伸手摘下了餐厅前面的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巧克力熔岩蛋糕。

取下牌子,就代表着这份菜品卖完了。下面的一些围观学生发出了失望的叹气声。

诺拉不喜欢巧克力有关的制品,觉得这个东西又苦又腻,所以与失望的同学们并不能共情。

她端着自己的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今天阳光很好,浅金色的光线带着暖意,融融得照在人身上,非常温暖且使人倦怠。

诺拉本来因为挂科危机的精神放松下来,有点昏昏欲睡地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一阵小风出现在她身边,加西亚一路小跑地站在了桌子边缘,脸上笑容灿烂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嗨,中午好,好久不见啦,你们旁边没人吧?”

她哥哥摇了摇头,然后加西亚马上就一屁股坐下来,长舒一口气。

“那边都坐满了,二层也没有座位,幸好看见你们了。”他说。

诺拉有点好奇:“你最近干什么去了?”

加西亚从学校里消失了一段时间,琼斯女士和剩下的一个助教带着六个年纪的课程,每周过的怨气冲天,说了好几次她一定要跟校长说,再招几位助教和老师。

加西亚喝了一口冰汽水,回答:“先去东大陆北方进了点比较稀有的生物,然后学校这里有个任务,我顺便去看看。”

诺拉她哥哥顺口问:“什么内容的任务?”

加西亚:“纯精神病,精神分裂,那孩子怪可怜的,他父母不给他治病,天天灌圣水,还说要净食上面的。我建议他们别太迷信了,赶快送去医院精神科治治病。”

诺拉咂舌:“这种案子很多吗?”

“不少。而且有时候也会酿成更大的悲剧,真的变成神秘学事件。人们总是不太愿意承认是自己的过错,想找点什么来背黑锅,我知道一个男人,信了一个骗钱的教派给他妻子治病,最后他妻子疯掉自杀了,我们最后发现的时候,他妻子的僵尸正在用他的头盖骨舀他的脑浆吃。”

加西亚说着一边摇头:“你们也到了大二,可以开始做社会实践了,总之假期实践开始之后或许就能明白了。”

他飞快几口把奶油芝士咸肉烩面塞进嘴里,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嘴,站起来挥手:“谢谢你们的座位,我先走啦。”

诺拉有事要找他,于是连忙叫住加西亚:“等等等等,你接下来很忙吗?”

加西亚眨眨眼:“实话实说,很忙。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问问蒂芙尼啦。”

诺拉沉痛的回答:“她好像也很忙,前两天一位学生自己翻书学习德鲁伊的兽型魔法,把自己的鼻子变成了腮,变不回来了,差点干死在宿舍里。她最近在跟校医院的医师们一起想办法把这位同学变回来。”

加西亚听得一脸叹为观止,“再这样下去禁书区的规模又要扩展了。”

诺拉耸肩:“可不是么。”

但是因为蒂芙尼要治病救人实在没时间,加西亚想了想,想到了科尔伯恩先生对自己IDE嘱托,于是就对着诺拉和她哥哥说:“这样好了,你俩今天晚上八点左右来实验楼找我,我顺便解决一下你俩的问题。”

说完,他就端着自己的餐盘急匆匆地走了,看起来是真的很忙。

等到了晚上,诺拉和她哥哥一起走去实验小红楼,他们绕过湖岸,到达了实验楼门口。

这里要上课的学生已经早早走完了,只有几个实验室的窗口还在亮着灯,应该是约瑟夫·泰勒教授和他的助教们正在做实验,这个实验室里经常会出现一些惨绝人寰的东西,比如说上次他们就不小心泄露了一箱毒蝎子,经过泰勒教授的改造,他成功加强了这种蝎子的毒性。

诺拉她哥哥站在旁边打了个电话,呼叫加西亚。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加西亚从侧门处探出头,朝他们招手。

诺拉和哥哥连忙跑过去。

加西亚替他们拉开门,然后走在前面,走向了楼梯间,而且是向下去的。

实验楼中的电梯只从一层开始,地下的部分诺拉还从来没有去过,听说这底下是仓库,专门存贮一些有些危险的物品。

果然,他们走到了地下一层的门口,大门是铁制的,看起来很厚很重,上面绘着某种影影绰绰的符文。诺拉的魔咒课成绩不好,认不出来是什么,于是她哥哥低声解释:“是古卢克语。”

“对啦。”加西亚打了个响指:“诺拉你好好努力,别再挂科了。”

说完,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塞进门里。

大门发出沉重的咯吱声,缓缓向两边打开。

加西亚率先走进去,伸手又将那张卡片拿回来,放在自己口袋里,对他们说:“跟在我后面啊,别随便走,更别随便进陌生的房间。”

这里的走廊很狭窄,两侧都是一个个的房间,门很高,几乎直通天花板,也都是那种镌刻着符文的铁门。

加西亚带着他们,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这个房间的门没有锁,他一推就开了。

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高大的架子,类似于仓库一样,不过架子都用一种黑色的布从头盖到脚,看不见上面摆放着什么东西。数个架子的缝隙中透出灯光,里面应该有人。

诺拉跟着走进去,看见架子们的中心有一片空地与大桌子,桌子前面靠着一个很眼熟的人,金色的背头,挺瘦,但是在这种天气里却穿着一件厚厚的羊绒大衣,脖子上挂着围巾,还戴着一双深棕色的鹿皮手套,他手里握着一个游戏机,正在头也不抬地在玩。

诺拉瞬间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梅瑟尔!”

威尔抬头看他们一眼,扬起一只手打了个招呼,另一只手还紧迫地玩着游戏机。

这时候,诺拉才注意到,他面前有一个大玻璃的立柜,里面用某种不知名的浅黄色液体泡着一个棺材,棺材上面有着彩绘。

正是她第一次见到梅瑟尔的时候他飞机上放的那个。

加西亚指了指桌子周围的椅子,示意他们随便坐,接着自己坐在威尔旁边。

侧面的架子传来一阵异动,诺拉警惕地望过去。

一个女人从架子侧面绕出来,手里拿着东西,应该是刚刚在架子上取得的,盖着一层深蓝色的天鹅绒布,她看见他们有点惊讶,可下一秒就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诺拉凝视着她的面孔,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不怪她没礼貌,实在是因为这位女士的面容太过吸引人的注意。她一头银色的头发披在腰间,眉眼精致而动人,脸颊到下颌收成一条完美的弧线,一笑就有一种脱俗的特别气质,整个人都美得像在发光。

虽然他们这些学生天天看着那位迪伦·科尔伯恩教授的脸,但是这位女士带给人的感觉,与一张脸漂亮得几乎有点逼人的小科尔伯恩教授完全不同,她像是森林中的童话,像是传说中的月神,轻灵而温柔。

当然,诺拉同时也注意到了她的耳朵,尖尖的,她是位精灵。

“这位是嘉尔林,比我低一届,但是年龄不小。”加西亚介绍说,那边,梅瑟尔还在专心致志地玩着自己的游戏机。

嘉尔林也坐了下来,并且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她转过头,用那双纯蓝而剔透的眼睛望过来:“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记得现在学校里依旧有精灵族在读吧。”

“有的。”诺拉回答,同时在心里吐槽那家伙跟嘉尔林差得远,他们本来对精灵所有的滤镜都在对方摞着盘子吃饭的时候破灭了。

这时候,威尔的游戏机发出一阵结束的关机音乐。他终于直起身体,顺手将游戏机放在了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抬头对着加西亚说:“你怎么把学生带进来了?”

加西亚:“不然我实在没时间了嘛!”

威尔点点头,他刚才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个理由,也就是随口一问,接着,他转过去,对银发的精灵嘉尔林打了个招呼:“旅游的怎么样?”

嘉尔林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特别好,我跟着船去了极北的地方,去看冰川与极光,弗瑟瑞恩可没有这些,那里寒冷的连人鱼都不太去生存,只是转了四个多月都没有见到雅德维嘉……我只在书里看过她的画像呢。”

加西亚和威尔对视一眼,好像同时被勾起了什么回忆,威尔接着开始跟他们闲聊。

看得出来,威尔挺久都没有跟这两位老同学联系了,同时也通过他们的谈话,诺拉了解到了他们不少的信息。

嘉尔林来自传说中的精灵王庭弗瑟瑞恩,具体为什么要来这所学校的原因不明,据说是自己送上门的,而她在毕业之后去当了一个摄影师,满世界去旅游,也接受约片赚点零花钱。精灵的寿命悠长,能让她在世界各地尽情地挥洒时间,想想都让人羡慕。

他们一边聊,加西亚还从背包里拿出来几包薯片分给大家。

威尔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要是泰勒教授知道你往实验楼里带食品,他一定把你在树上倒挂一天。”

加西亚朝他笑了一下,呲出来一口格外白的牙:“反正他又不知道。”

接着,加西亚转向他俩:“先开始解决你俩的问题吧,具体是什么问题?速战速决哦,等一会我们还有事。”

诺拉连忙从自己的包里取出几本书:“加西亚,救救我们,真的要挂科了……”

威尔瞥了一眼那几本书的封面,在发现这些都只是一些基础课本之后在旁边发出一声嗤笑。

诺拉在心里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笑什么笑,谁不知道第一届的毕业生代表是诺斯特拉德马斯女士,你也就混上个前三。

加西亚翻了翻书,好奇地问:“爱德华教授不是说他在周六开了复讲班吗,你们怎么不去听?”

他不问还好,一问起来诺拉的脸迅速地涨红了,女孩咬了咬舌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上次找琼斯女士,走到她办公室门口,看见门虚掩着,于是就直接推门……”

加西亚好奇;“然后呢?”

诺拉的脸已经像个熟透的番茄了:“……房间里面,爱德华教授正把琼斯女士抱在窗台上舌吻,啧啧有声……”

加西亚缓缓张大了嘴。

“哇哦。”他说。

接着,加西亚同情地拍拍诺拉的肩膀:“下次去找人记得先敲门。”

然后他面对自己的授业导师的八卦连忙转移话题:“来来来,我们看看你俩书上这章的内容。”

加西亚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性格也非常好,很适合在校与学生打交道的工作。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支笔,开始给他俩补课。

而威尔则接着掏出了游戏机,还分给嘉尔林一个,他俩开始一起打一个勇士屠龙的冒险小游戏。

地下室仓库头顶的灯雪白雪白的照下来,像是在地面以及每个人的身上、每样东西的表面蒙了一层白霜,加西亚的笔尖在纸张表面划出沙沙的声音,威尔的游戏机按键咔咔咔作响,一只飞蛾一直绕着头顶的乱飞,碰撞在灯泡的表面,发出啪啪的闷响。

就在这样声音丰富而安静的环境里,嘉尔林拿出来的那样放在桌面上的并且盖着天鹅绒布的东西突然响了,它发出的声音像是鸟儿的鸣叫,让人怀疑这下面是不是个鸟笼。

嘉尔林一听到声音,马上就抬起头,放下了游戏机。

她的手指上散发出淡淡的浅绿色光芒,捏住了那块天鹅绒,在那一瞬间,她手指接触的地方发出了嗤嗤的灼烧声,还冒出淡淡的烟雾。

嘉尔林动作飞快,唰一下将天鹅绒布拉下来,露出来一只精巧的小笼子。

那是一只纯金的鸟笼,栏杆上做成各种精致的花鸟装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而笼子里装着一只小小的百灵鸟,可爱活泼,正在乱蹦乱跳着发出清脆的鸣叫。

诺拉看着这只逼真可爱的小鸟,她看不出来这鸟有任何的不对的地方,但是鸟儿黑漆漆的眼睛却偏偏同样让她头皮发麻。

鸟儿鸣叫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到了最后,尖锐的简直像是某种刺耳的哀鸣。

诺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同时她也注意到,随着百灵鸟的叫声越来越尖锐,加西亚他们三个人的表情也是越来越严肃,诺拉和哥哥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穿着一身厚实过分的外套的威尔转过头,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百灵鸟,他抬起手,对着另外两个人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加西亚示意诺拉和她哥哥安静地待在原地,不要动不要出声。

下一刻,房间里的光线突然黯淡了,明明没有人关灯,但是光却好像被吸收了一样,一点点的消失。绕着灯泡一直飞舞的飞蛾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收拢翅膀,静静地趴在灯泡侧面。那只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的百灵鸟不叫了,趴在了笼子底部。

诺拉听到了脚步声,与呼吸的声音在她身后出现。

是一个略微有点沉重的呼吸声,呼气的时候鼻音粗重,而脚步就重重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发出沉重的闷响。这声音很熟悉。

诺拉寒毛直竖,她听见那呼吸声与脚步声越来越大了,感觉自己身上有一股冷意从头顶上灌下来,一直到脚面上,紧张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应激地想要跳起来转头,但是加西亚牢牢按住了她的肩膀。

加西亚这时候严肃地对着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而威尔则站起身,他脱下了外套向前走去,面对着那个棺材,这时候,诺拉才发现,他的厚外套里贴着一层薄薄的纸张,浅黄色的。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些纸张,将纸张贴在棺材的表面。

这时候,在已经变得极其昏暗的光线下,诺拉注意到彩绘棺材上的花纹变化了,威尔就是正在拓印上面的内容。

嘉尔林站在原地,扫视着整个房间,或许在做警戒。

等威尔将所有的纸张都贴上去之后,嘉尔林扬起手,念出了很长一段咒语。

随着她清润的声音,房间里的灯光开始越来越亮,最终开始恢复到最开始的亮度,那只蛾子又开始飞舞,身影挡住灯光投下阴影,她身后的呼吸声与脚步声都消失了。

威尔将纸一张一张揭下来,摊在桌面上。

这时候,诺拉总算能开口了,她好奇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加西亚摆了摆手,“它表面的图案要在特殊环境才能显示,而且为了保证安全一次不能拓印太长时间,所以我们天天晚上就聚集在这里。”

诺拉伸着脖子看了看,发现看不懂威尔拓印下来的东西,那些东西像画又像符咒,连成一片。

加西亚笑呵呵地解释:“这是很多组咒语,暂时很难说清楚,不过你们后来也说不定能有机会接触。”

诺拉很好奇他什么意思,但是加西亚在后面就越来越忙,见了一面的梅瑟尔貌似也离开了学校。实验楼的地下室平时对普通学生封闭,她也再没能去看看那个奇怪的彩绘石棺。

终于,在三年级开学之前,诺拉收到了学校发来的社会实践任务。

她看着邮件寄来的任务相关资料,以及一张有点熟悉的图片,恍然想起了那天在地下室中的见闻:那是威尔拓印出的符文的一部分解析。

学校给要参加的学生提前两周通知,让学生准备,诺拉看了一下带队的教师名单,心里咯噔一声。

领头的赫然写着:“贝特朗·卡帕尔蒂教授”

这就很可怕了。

诺拉怀着坎坷的心情往下看,在助教一栏看见了加西亚和蒂芙尼的名字,接下来,最后还有一行,写着特邀学者,列出了这位学者的名字以及职位,是一位诺拉不认识的女性。

【西大陆南部魔法历史美术馆超凡器物研究中心研究员:艾玛·米勒】

诺拉和她哥假期只能留在学校,她去图书馆借了几本想要的书,图书馆的黑猫脖子上用宝石蓝的丝带挂着银铃铛,趴在柜台上,懒洋洋地伸出爪子在她的借书证上一按,落下一个猫爪印。

“12天后归还,归还来我这里登记。”黑猫打了个哈欠,舔了舔爪子,它虽然脸很黑,但是肉垫却是粉色的。

所谓归还登记,就是让这只猫把借书证上爪印消除。校内的学生们都怀疑它用的印泥就是它自己的口水。

两周过去,诺拉和哥哥就跟着校内的师生一起出发。但是当他们到达集合地点的时候,她惊喜万分,差点尖叫出来。

“卡帕尔蒂教授没来!?”

“嘘,小声点。”加西亚无奈地比了个手势,“他有事回白塔了,校长也去了,过两天直接他来找我们。”

在前往实践地点的游轮上,加西亚详细宣布了他们的任务,没有什么危险,比起要去真刀真枪的驱魔任务更接近于考古工作,他们只需要熟悉资料然后听指令行事就可以了。

诺拉一看见一摞纸就发晕,开始在游轮上晕晕欲睡。

彻底睡着之前,她听见加西亚和蒂芙尼走过去,加西亚响亮的抱怨道:“我一上游轮就紧张,为什么还要做游轮啊?”

蒂芙尼·诺斯特拉德马斯助教的情绪还是非常稳定,她嗓音平淡:“游轮便宜。”

加西亚:“巴林顿号就是太便宜了……”

他俩走远了,说话声音开始听不清楚,诺拉彻底趴在资料上,进入了梦乡。

他们一行10人,两位助教带着8个学生,加西亚说码头会有人来接他们。

果然,顶着海边热烈又灿烂的金色阳光,一下船,她就看见一个人站在码头的角落,反手将面包丢给海鸥,然后对着蒂芙尼与加西亚招手。

那个人一头棕色的卷发,头发像是海藻一样浓密,发丝在阳光下带着金色,她气质文雅,像是一个学者,上身穿着白色且领口精致的短上衣,下身穿一条拼接风格的长裙,手腕上叮叮当当挂着各种金属与矿石组成的手链。

她一挥手,手链就跟着作响:“加西亚、蒂芙尼,这里!”

蒂芙尼快步走过去,加西亚给他们介绍:“这是艾玛·米勒,我们的同学,现在在西大陆南部魔法历史美术馆工作。”

诺拉恍然想起来,校长办公室第一届的毕业照上有她,只不过那上面的要年轻稚气许多。

艾玛·米勒没有带着他们上车,而是一路徒步,走了五分钟左右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她笑道:“普通的街道可无法通往我们的博物馆。”

接着,她一只手抚上了手腕处的手链,手指一搓,将一枚小小的银币握在手中,屈指一弹,银币被高高抛起,接着落下。

在银币快要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它没有发出落地的声音,而且凭空消失了。

诺拉眼前一晕,感觉自己掉进了一只旋转的万花筒中。

几秒之后,她在头晕目眩里脚踩中了坚硬而光滑的地面,而她哥哥已经和另一个同学一起扶着互相呕吐了。

这里是一间巨大的大厅,头顶上的灯被做成一个倒挂的巨树,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大厅的两侧是古典式的立柱,柱头上刻着一些美丽的超凡生物,而柱子的后方是一个个房间,大门紧闭着。

他们现在就站在一个立柱之下,这个柱子的顶部刻着一条巨龙,银色的鳞片闪闪发光,诺拉看了一会,感觉这龙有点眼熟,好像之前路过湖边的时候见过几次。

“欢迎来到大陆南部魔法历史美术馆,这是西大陆最古老的神秘学博物馆。”

艾玛拍了拍手:“等一会我会把任务发放给你们,都是很简单的工作,只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仔细就行。大家平时出入走那个通道,看,就像她那样。”

诺拉跟着她的手指望去,看见一个娇小如同幼儿一样的穿着鹅黄色蛋糕裙女人走到了墙边,然后用自己带着同色丝带的鞋跟磕了磕地板。

清脆的响声里,她头上的那根立柱上雕刻的狮鹫舒展了一下翅膀,随着它宽阔的羽翼的阴影投下,她消失了。

“既然是博物馆,怎么没有人?”有人问。

“因为我们在进行一个大项目,闭馆一天。”另一个人从艾玛身后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回答他。

那个人大部分学生都不认识,但是加西亚却灿烂的对那人笑了笑。

又是威尔!诺拉想,她现在对这次实践活动越来越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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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尔蒂与白塔日常】:2k3

卡帕尔蒂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跨进一层的塔门,门口的一对炼金术魔偶朝他露出微笑,用左手轻轻抚胸。

“贝特朗,欢迎回来。”他们柔声说,胸口的白塔徽章闪闪发亮。

卡帕尔蒂对着人偶颔首致意。

这对魔偶的年龄比塞勒斯都大,据说他们能认得从白塔中走出去的每一个法师。炼金术魔偶们已经很老旧了,是早就该被淘汰的版本,但是目前来讲,他们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价值,于是白塔每年依旧花着一大笔钱去采购古代的珍惜材料来维护他们。

接着,魔偶的目光转向他卡帕尔蒂带来的客人,其中一个抱着书的魔偶又展现出了一种逼真生动的热情而礼貌的微笑,是那种对陌生人的亲切微笑:“欢迎您来到白塔,先生,希望您对白塔的第一次拜访是愉快的,白塔是一个美丽而智慧的地方,相信您会喜欢它。”

另一个腰间挂着法杖剑的魔偶也笑了:“先生,您一看就是一位睿智的法师,请问您的姓名是什么?”

那个跟在卡帕尔蒂后面进门的家伙挥了挥手:“叫我塞勒斯就好,嗨,弗兰克、弗兰克丝,真高兴现在还能见到你们。”

魔偶们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维修的时候搞丢了一部分数据库,但是他们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还是礼貌的说;“要是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这里找我们。”

对方颔首,看着两个魔偶的眼神里有些怀念:“谢谢你们,不过见到你们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转过脸,对着卡帕尔蒂说:“走吧,贝特朗。”

穿过第二道门,卡帕尔蒂在楼梯前停下,转过脸:“你还记得路吧?没得健忘症?”

那人无奈:“这个还是记得的。”

“毕竟,我在这里生活过上百年……”

他抬起银灰色的眼睛,向着楼梯上方望去。白塔的楼梯很宽,但是也很长,绵延着向上方延展,好像一条根本看不到尽头的路,也像是一条垂下来的通天藤蔓。

事实上,这很正常,白塔的布局与不同建筑不同,这里的楼层与房间是活动的,像是条四处流淌的河。

人们走在楼梯上,想要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就要靠着对每颗定位宝石的精准感知与对不同宝石中魔力的精准记忆。

这也是所有来到白塔的小孩的第一课。

攀比谁能够最快在塔里通行也成为了所有的孩子们的传统游戏,大家会以此来证明谁最聪明、最有天赋……

“你们比不比多久能记住并感知所有的宝石?”塞勒斯率先走上楼梯,笑着闲聊:“我当时年纪最小,刚刚从外面被带回来,他们都看不起我,所以我拼着一口气,拿下了白塔的记录……好像是用了两天半吧。你们呢?”

其实是两天零九小时,卡帕尔蒂在心里说。但是他不肯在嘴上展示他但是还为这种事情专门做过调查,而是说:“我比你晚点,是三天多,不过我是这近几百年里最快的。据说老师也没我快,她刚进来的时候专门和所有人对着干,还试图从楼梯上直接跳下去。”

塞勒斯忍俊不禁。

卡帕尔蒂熟练的走上去,在一个拐角处一拐,带着塞勒斯走入了一个宽敞的走廊。走廊很宽大,半敞开式的,还做了上下左右四通的台阶并种了花草。

这里应该是平时白塔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走廊尽头就是公共大厅,两侧是会客室与开放式休息室,可以喝喝咖啡,但是今天这里却很安静,走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虽然白塔平时也是一副寂静中带着学术智慧的气氛,但是今天显然安静过头了。

卡帕尔蒂疑惑地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对面一个身影闪过去。

“请等一下。”他喊道。

那个法师转过脸,看清是卡帕尔蒂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了一丝惊恐。

卡帕尔蒂快步走过去:“塔里在做什么吗?为什么没人。”

法师在卡帕尔蒂的注视下结结巴巴:“这……是有一个活动……其实也不重要,您可以先去休息……”

卡帕尔蒂点头:“那潘斯沃斯法师应该在大厅吧,我先去找她。”

对方惊恐之下大脑短路,脱口而出:“不,您不能进去!”

卡帕尔蒂挑眉:“为什么?”

这位法师又开始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编的瞎话估计他自己的都不信。

卡帕尔蒂本来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于是直接越过他就往大厅去了。

塞勒斯跟在后面,亲切的冲他笑了笑:“升高级法师要加油,我推荐紫水晶书厅的一本‘图案的魔力——高级符咒图解’。”

法师对着塞勒斯胡乱点头,同时心里疑惑:这谁啊……

卡帕尔蒂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伸手推开门。

这扇大门的动静很大,里面闹哄哄的法师们听见声音,停下来,望着他,大多数人手里还端着一只酒杯。

一个堆得高高的香槟塔就在卡帕尔蒂眼前,大厅里酒香气扑面而来,闻着就十分醉人。

卡帕尔蒂看着酒,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

“卡帕尔蒂提前回来了!”有人大喊。

塞勒斯跟在后面,借助比卡帕尔蒂高一些的身高望去,发现动静貌似是来喝酒的。

潘斯沃斯大法师从人群中钻出来,在所有人敬佩的目光里镇定的递过去一个酒杯,作为长辈淡定地问:“贝儿,来一杯吗?”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中发出细碎的小窃笑声。

卡帕尔蒂脸更黑了:“大法师,我认为白塔不应当有酒精,特别是我的老师不在塔里,这正是全面禁酒的好时机,我坚决反对酒精,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或许是因为罗兰的酗酒让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又或许是因为酒精会影响法师施法各方面的稳定性,卡帕尔蒂总是试图在任何一个地方推行禁酒,学校餐厅的冬季热红酒都差点被他干掉。在他当上七贤者之一之后,卡帕尔蒂更是借用职权毙了一切酒精采购方案,也就是他最近在克莱拉大学,才让白塔的法师们有机可乘。

潘斯沃斯:“罗兰囤了一堆酒,我想着帮她消耗一下,拿出来大家分分,这都是好酒啊。”

“酒精有害,这是毒药!”

潘斯沃斯点了点头,一脸比都对的架势,八成今天是打算摆烂到底,她一招手,手心多出来一杯元气俏皮的浅黄色气泡液体:“那你来点这个,宝芭果饮,你小时候的最爱,低酒精,罗兰天天那时候喂你。”

说完,这杯可爱的小饮料噼啪地冒出一个星星气泡。

卡帕尔蒂没有接过饮料,愤怒地转头走了。

塞勒斯在后面贴心地带上门,跟出去。

他怒气冲冲,踩在走廊上:“难以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酒精这种东西!!”

“还有,我根本就不喜欢这种东西,什么果酒,从来没喜欢过,是胡说的。”卡帕尔蒂对着塞勒斯,严肃为自己辩解。

“没关系,我理解。”塞勒斯一脸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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