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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番外·不生

天道无所畏惧 大叶子酒 3337 2024-08-30 19:58:55

净土佛宗的菜地里长了一片不知名的花,花瓣指甲盖儿大小,单层,花瓣柔嫩透明,纤弱柔婉,胜在红的灼人。

小和尚从未见过这么红这么耀眼的花,明明是孱弱纤细的野花,居然也能红如花中魁首,像是浓艳的血滴在了花瓣上,烧出滚烫灼热一往无前的赤朱。

“哎……”

头皮青嘘嘘的小和尚一张小脸蛋皱巴巴的,满脸都是纠结,蹲在菜地边上瞅着这小片红花长吁短叹。

“平静师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路过的年轻僧人从小和尚身边经过,忍不住开口问。

“平和师兄,”小平静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朝师兄合十行礼,然后才瘪瘪嘴,“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了一片小花,而且还越生越多,萝卜都长不出来了,我拔了一回,谁知道今天一来看又……”

平和看看这块地,又看看欲哭无泪的小师弟:“诶?我记得方丈给你分的田不在这边啊?”

平静抹了把眼睛,点点头,小手指指南方:“我的田在那边,种了半亩马兰头,这块地是佛子托付我照管的,可是我没有看好,等佛子回来会不会很失望……”

他嘴巴一扁,想到那位好脾气又温柔的佛子对他失望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当场坐地大哭一场。

“不生师叔的……”

平和喃喃重复了一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簇红的妖异灼热的小花,神情隐约有些变化,喃喃:“不死花?”

鬼蜮的不死花,怎么会开在这里?

听说鬼蜮活物不生,唯一能生长在那片荒芜凄凉土地上的就是鲜红不死花,从厉鬼体内流出的鬼血生成的花,不死不灭,是鬼蜮唯一的色彩。

如果是不死花,那小师弟就是想拔也拔不完,除非把这块地仔细净化一遍,否则只要有少许鬼气残留,就必然会有不死花再生。

可是这块地可是佛子不生的,佛子身上佛性最为浓烈,微弱鬼气见之则散,怎么会残留到现在?

平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自从去年梵行佛子奔赴鬼蜮超度鬼王,跟他一同回来的不生佛子就变得少言寡语许多,梵行佛子重伤闭关至今未出,不生佛子也时不时闭关,半年前还开始修行闭口禅,见人只是笑,再也不张嘴说话。

他们回来的那天,平和正好轮值洒扫山门,净土佛宗的山门朴素平实,就是台阶很多,洒扫的小和尚要耐心地一阶一阶扫过去,常常会从天不亮扫到早课结束。

那天天气很好,微风送暖,长在台阶下的桃树打了花苞,平和抱着扫帚欣赏了一会,就见长长台阶下缓缓走出两个人影。

一高一矮,从云蒸霞蔚的雾海山道中慢慢走上来,不疾不徐,步步踏实。

平和的修为一般,等他们走到了近前,才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离去多日的两位佛子。

面容清俊的梵行拄着降魔杖,洗的发白的僧衣上有点点血迹,他脸色苍白,好似疲惫至极,连嘴唇都是雪白的。

他从平和身边经过,对平和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跟在梵行身后一身黑衣的小佛子则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已经长成了身躯修长挺拔的少年,模样又好性格又温和,很讨小师弟们的喜欢,但今天却显得十分异样,见到平和也没有什么表情。

一对师徒一前一后走上去,都是极致的静默,有种说不出的气氛萦绕在他们中间,平和说不上来,也不敢问。

等他们都走进了山门,平和才挠挠头继续扫地,这么一低头他就吓的打了个嗝儿,原本只是枯枝落叶较多的台阶上,竟然星星点点都是血迹,间或有细细的殷红花苞含蕊待开。

血……这是谁的血?

梵行佛子穿着白衣,身上不像是有伤,那就是不生佛子?他的确是穿了不显血色的黑衣……

他们到底去干什么了?

平和抓心挠肝地想,怎么也想不到梵行佛子出门一趟竟然干了超度鬼王这样的大事。

鬼王希夷为梵行佛子所渡,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这个消息直到半个月后才传遍整个修真界,净土佛宗后知后觉地惊叹,哦,原来佛子出门竟然干了这样的大事!

平和那会儿还在挠头,挠了一整天觉得放心不下,偷偷摸摸地想去探望一下不生师叔。

不生师叔待他们很好,尽管年纪相仿,却修为扎实,佛缘深厚,平和喊他一声师叔也喊的心服口服,对方疑似受伤还在滴血,他知道了总不能假装无事发生。

于是他就趁着夜色悄悄到不生的禅庐去找他,净土佛宗的僧人们居所随心,有住在寺庙禅房里的,也有自己结个草庐住在田地里的,不生佛子就是后者。

但平和却扑了个空。

禅庐里没有人,院门倒是开着,院子里的鸡也没赶回圈里,正随意蹲在门口睡大觉。

平和怕鸡跑出院子找不见了,低声嘘嘘着把鸡都赶回笼子里,替小师叔关上了篱笆门,转头走出一段距离,才看见不远处的田埂上有一团沉沉的黑,似乎是个人坐在那里,大晚上的差点吓平和一个大马趴。

平和连着念了两遍金刚经才定下神来,仔细一瞅,隐约看见了一件眼熟的黑色僧衣。

是不生师叔?他大晚上的坐在田埂边上干什么?

一向警觉灵敏的不生没有发现他,仍旧像一尊雕塑一样坐着,黑夜里看不清他的神情,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动了,将脊背弓起,头颅塞进蜷缩的臂弯,像一个孤苦的孩童,被最后一个所爱的人抛弃,只能恐惧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薄薄的星光披在他身上,他此刻几乎快成了一尊庄严而痛苦的佛像,起伏的脊背上压着沉重的绝望,连同灵魂都在空空回响。

——一尊苦难的释迦。

平和被这样的氛围吸引了,不知名的情绪沉甸甸地攀上他的心脏,他疑心自己是看见了佛子修行路上一个很重要的关卡,他想悄悄走近了一点,又不知为何感到了拘束,天上无星无月,这样静默的氛围,大概不需要他这个外人掺合。

过了不知多久,他朝那个方向合十行礼,无声地绕路离开了。

平和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左右看看,比划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

这片长着不死花的地方,好像就是那天不生小师叔坐着的地方啊?

这么看来,那天落在山阶上的血,应该不是小师叔的,而是那个鬼王的?

平和啧啧称奇,想想就知道,那定然是一场艰苦卓绝的鏖战,两位佛子携手将作恶多端的鬼王斩于马下,鬼血染红不生小师叔的衣服,直到回了佛宗还有浓厚鬼气残留……

说起来,那位鬼王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平静还盯着那片红花发愁,平和摸了摸他的圆脑瓜,笑起来:“不用担心,一会儿你去跟修行过莲华经的师兄打声招呼,让他们来这里念两遍莲华经就行。”

平静眼睛一亮:“念莲华经就可以吗?”

平和朝他笑:“是啊,说起来不生师叔在修闭口禅前莲华经学的就很好,不过到那种境界也不需要再念经文了……”

不过不生师叔那等的修为,竟然会没有发现残留的鬼气吗?淡淡的疑惑从平和脑中闪过,但他没有多想。

事实上他也没有功夫再多想,平静忽然望着他身后,一双滚圆的大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不生师叔!”

平和急忙忙转头,就看见了姿态从容不迫走来的青年。

那双仿佛有金砂流动在晨昏之交的眼睛温柔敦厚,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瘦削挺拔的身体披着僧衣,衣料边缘压着金色的卐字花纹,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若隐若现。

这位年轻的佛子长得很好看,眉目静谧,气质是与梵行一脉相承的清雅,好似佛前一株莲花生了灵智。

平静高兴地问:“不生师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要再下山吗?”

年轻的僧人抬起手,薄薄金光凝聚成的灵力在半空汇成短短一行字:刚回来,近几年不走了。

平静于是笑起来,一旁的平和却从这句话里察觉到了别的东西。

梵行佛子回来后就闭了关再也没出来,方丈说他是在与鬼王的战斗中重伤未愈,而今身为梵行佛子弟子的不生师叔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

一阵悲伤涌上来,平和低着头轻轻念了声佛。

生死无常,这也本是天地循环之理。

不生走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田地,有瞬间的出神,平静担心他看见那簇花会不高兴,慌张地揪紧了自己的衣服:“师叔,这花,我、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解释就是狡辩,不生察觉到他的慌乱,抬手轻轻摸摸他的头,露出了一个短暂而真实的微笑,指尖灵光闪烁:没有关系,让花开着吧,他本就是这种肆意傲慢的性子。

平静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生师叔像是写错了字,用来形容花的话,不是应该用“它”吗?但是他没来得及提出疑问,就被来寻人的师兄逮住了。

“平静!快随我去上晚课!你昨日的经文默写了吗?今天师父要抽查的!”

小和尚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平和摇摇头,带着小师弟走出去,一直走到了田埂尽头,才想起来忘了问不生师叔这趟下山去了什么地方。

他回头去看,那个年轻挺拔的僧人还站在原地,垂眸静静望着那一簇艳红的花。

那个夜晚那尊苦难的释迦再度回到了他身上,但这次他身上不再有那种沉沉如天穹压迫的痛苦。

许久之后,他蹲下去,伸出手,像是轻轻地拢住了那一簇纤柔灼热的花。

——如拢住不可再得的、昂贵的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从不生的角度写他的番外,小孩性格内敛温柔,大部分情绪都压在自己心里,要剖析他实在是太难了,感觉还是用旁人的视角更适合一些……

田里生了花不生当然是知道的,他没有亲手去拔掉,而是转交给了别人照顾,本来想着如果平静拔掉也好或是让人来念经驱散都行,还特地离开了佛寺,谁知道等他回来花还是开着……

不生:傻了一下.jpg

可是再次回来看见不死花他就想开了,他已经度过了自己的心劫,那花开不开都没有瓜兮了,能够好好面对现实啦!

不生对鬼王不是爱情,就是憧憬和仰慕,他会为了希夷的死而痛苦很多年,但是也会因为再次看见希夷留下的痕迹而由衷的快乐。

还有啥番外可以写啊,我感觉写的差不多了,那到这里就完结了吧,感谢大家陪我走过漫长的几个月,《天道》其实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我水平有限,也只能写到这里为止,感谢支持正版的各位小天使,感谢投雷灌溉的各位宝宝,感谢你们陪着明霄、鸣雪、天衡、希夷、玉神、梵行走到最后,感谢你们陪着天道一起回到顶峰,后续或许还有小短篇,会另开一个合集,我们《人间降维》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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