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真的找不到黄用得罪老皇帝的八卦。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皇帝斜眼瞥他:你知道就好!
许烟杪放下心了, 马不停蹄去看第三份调任:“诶?”
许烟杪看向老皇帝:“陛下,这是武官的调任,应当是送去兵部。”
老皇帝看了一眼:“大抵是夹错了, 你放旁边吧, 一会儿我让人送去兵部。”
许烟杪放到旁边时, 眼角还扫到了上面内容。
【把义勇中卫正千户宁昶, 升成羽林前卫指挥佥事?】
【名儿好耳熟……】
正在公厨扒饭的宁昶面上表情逐渐惊恐。
不不不!可以不用耳熟的!
【哦!那个把老皇帝的地砖都撬了的人才!】
听到这话,猛男直接落泪。
本来陛下可能都忘了这事了!又被许郎提醒了!他的羽林前卫指挥佥事不会没了吧?
旁边同属义勇中卫的武将咂了咂嘴巴。
还好他当初没那么大胆, 直接挖砖——他顶多就是一个胳膊夹一个金瓶, 多跑了四五趟而已!
说起来,如果宁昶这家伙没能升官, 是不是他就能升了?
公厨中出现一道奇景:猛男一号在对碗流泪, 猛男二号在嘿嘿幻想。
其他人:“……”
其实倒也不用那么担心,这事陛下一开始不打算计较的话,后续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给你穿小鞋。
所以, 该是谁的羽林前卫指挥佥事,就是谁的。
【嚯!】
【这人要被状告杀人了!】
公厨里的官员:“……”
啊对不起,如果是这样, 那羽林前卫指挥佥事可能真不是他的了。
而宁昶本人本能反驳:“我不是!我没有!”
他什么时候杀人了,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总不能是吾好梦中杀人?
然后, 登闻鼓被敲响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大夏君臣:“……”
不是,这也太快了吧!我们有些人饭才吃到一半呢。
但没办法, 老皇帝定的规矩, 登闻鼓响必有冤屈。文武百官都得为此再开朝会。
他自己也得遵守。
百官们默默放下碗。
在公厨里吃饭的每一个人,放下碗后经过宁昶, 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锤了他一下/踩了他一脚……
要不是因为你, 我们至于饿着肚子去加班吗!
*
来告状的是一家子。他们状告义勇中卫正千户宁昶气死了他们家的顶梁柱, 定海神针——
他们,年过三十的一家之主。
死者的母亲老泪纵横,像是干瘪的浆果在往外挤水。
死者的妻子没有哭,但周身肉眼可见的怨气深重,似乎只要宁千户出现在她面前,她能不管不顾扑上去掐死他。
死者的姐姐戴着代表丧事的白花,整个人好似柔弱又坚韧。
死者的弟弟抽抽噎噎,泪流满面,身体抖得如同风中颤抖的花。
还有死者的九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是哭得撕心裂肺:“爹爹!我们要爹爹!”
死者的母亲哭声尖利又刺耳:“儿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他是高官他就能故意气死人了吗!儿啊!”
死者的妻子和姐姐弟弟直接扑到他们身后的类似担架的东西上,上面好像在用白布盖着一个人形玩意儿。他们就靠在这上面哭嚎。
老皇帝:“……他们把什么东西带到朕的大殿里了?”
呃……
侍卫们欲言又止。
许烟杪:“?”
【他们把死者的尸体带过来了?!】
老皇帝:“?!”
百官都懵逼了,直勾勾盯着担架上那片白布,瞳孔直震。
多少年了!他们多少年没见过如此癫的场面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说他们不给亲人入土为安好,还是该说他们居然就抬着一具尸体进皇宫好。
正在大夏君臣都震惊的时候,只见死者的妻子突然猛地掀开那块敛尸布,露出死者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卧槽!】
别说许烟杪了,好几个大臣都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但是有一位倒霉催的比其他人退得慢,被死者的妻子突然抱住大腿:“大官!大官!求求你看看我相公吧!他可怜!他是被气死的啊!”
被抱住的崔漪:“……”
我才可怜啊!
想要挣扎,又不敢太用力,只能小心翼翼地劝:“这位夫人,你先把手松开,你先松开!”
你不松开我夫人知道这事会打死我的!
“你松开,我这就看……”
崔漪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看了一眼尸体那凸眼且青紫的脸,简直视线触电那般迅速收回,又放柔了声音:“夫人,如果你有什么冤屈便说出来吧,说一说宁千户是如何气死你相公,陛下会替你们做主的。”
并且,试图悄悄往后撤脚。
未果。
崔漪默默看向自己的同僚们。
同僚们迅速移开视线。
崔漪:“……”
死者的妻子之前不哭简直就像是在积攒眼泪,这一刻啪嗒啪嗒地流:“大官!你愿意相信我们吗!”
崔漪咳嗽一声:“这个……我……我相信大理寺。”
旁边的弟弟好像一下子找准了方向,欣喜地问:“谁是大理寺!”
“唰唰唰——”
大臣们完全没有同僚情,用目光出卖了大理寺在职等人。
大理寺一众官员在心里疯狂辱骂同僚。
大理寺卿努力顶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这事我们一定会查明白,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弟弟愤怒地说:“还需要查什么啊,我们有物证!当时我大哥看了他的信,就直接晕倒出事了!整个家族的人都看到了!我们吃饱了撑的陷害一个朝廷官员?”
大理寺卿:“信?”
他们家九个闺女里的大姑娘迅速小跑上来,递上一封信:“大官请看。”
大理寺卿接过来,看到上面非常粗犷地写了几行字:这是皇帝赐的砖,已经镶你家墙上了!有本事你们就推倒啊!!
大理寺卿:“???”
这是什么东西?
列队里,宁千户举起笏板,默默捂住脸。
【必然有瓜!】
宁昶:……他就知道。
然后又更仔细地把脸挡严实一点。
【哦哦,原来两家的仇怨是这么搞出来的啊……哇!】
许郎眼睛都在发光。
【宁千户还是个好千户嘞,没有特别中饱私囊,家里都没住大园子,他家里人住的还是普通的民居。】
老皇帝颇为意外地看了宁昶一眼。
宁昶也颇为意外地从笏板后面抬起头。
意外收获?!
天降横财?!
谢谢!谢谢许郎啊!你真是个好人,回头给你送点东西!
——有了这句话,只要他守住本心,陛下先天就对他多了几层好感。
梁瑞低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就是很多人舍不得真的远离许烟杪的原因。
许烟杪没有注意宁昶那边又是笏板捂脸又是移开笏板的举动,继续认真吃瓜:【芜湖!原来这个时代也会争这个啊!】
【宁家好较真,他邻居也好较真!】
【宁家的大门比邻居家高三尺,被邻居家找上门去要求把那三尺削平!】
【邻居在自己家院子里搭了猪棚和鸡舍,迎面就是猪屎鸡屎的臭味,宁家就上门去强行要邻居拆除!】
【哦豁,两家就杠上了!】
【今天邻居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宁家说大晚上看瘆得慌,要求拆除。】
【明天宁家养的狗在大路上厕所,被领居家臭骂一顿。】
【……】
【啊这,其实两家都挺奇葩的。大哥别说二哥。】
宁千户又立刻把脸捂上了。这次多用了一条袖子。
旁边的武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御史们两眼发亮,迅速开始在心里构思对于宁千户治家不严的弹劾。
他们就知道!小白泽这里的泼天富贵绝对有他们一份!
小白泽继续勤勤恳恳翻八卦。
【哦豁,两家中间有条巷子,又空旷又少人走,两家都想霸占这条巷子来扩宽自己家院子。好几次都大打出手了!】
【宁家终于忍不住了,去信给宁千户,让宁千户用官位施压!毕竟正千户可是正五品的大官!】
【宁千户回了一封信!】
【我知道我知道!要写‘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了是吧!然后他家里人看了很羞愧,主动往后挪三尺,邻居家也大受感动,也后挪三尺,形成了知名景点六尺巷!】
老皇帝都震惊了。
他家武将还能有如此大智慧?!
转头看宁昶,却发现宁昶死死地捂着脸,不给任何视线可乘之机。
“……”老皇帝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诶——等等?】
【不对,他回的是:我这里有一块来自陛下的板砖,随着信回去,你们拿到手趁着半夜把板砖往邻居家墙上镶。等邻居发现了就说:这是皇帝赐的砖,已经镶你家墙上了!有本事你们就把你们自家家的墙推倒啊!】
【嘶——】
【这话好气人哦!】
【怪不得人家家里人会说是你直接把人气死啊。】
别说大臣们不知道这事,就连宁昶本人都被这事惊呆了。
宁昶也不遮脸了,拿着官袍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完犊子了!不是吧,真把人气死了啊?!
作者有话说:
吾好梦中杀人
——曹操的梗
*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老子》
*
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
——《家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