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 屈舞准时来到Remote Star咖啡馆, 开门,挂上营业标牌, 开始简单打扫店内卫生。
这一切他做得越来越熟门熟路。
店里的侍应生来来去去, 最近招的都是新希望学院里的新生。屈舞看过他们的资料, 都是要申请助学贷款的贫困生,面试的时候一个个面色窘迫, 紧张不安。
屈舞以为是自己太严肃, 但后来薄晚说,是因为他好看, 所以令人害羞。
对薄晚的胡说八道, 屈舞已经拥有超强免疫力。
兼职的侍应一般下午才来, 屈舞做好开店准备之后,给薄晚拨了电话。
“我下午要去签三方意向书,还要办一些毕业的手续。”他说,“你得过来。”
薄晚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患了几天重感冒, 昨晚还在医院里输液,凌晨呆不住了便偷偷拔针跑回家, 要蜷在屈舞身边睡觉。
“记得。”薄晚顿了顿,“是去拍毕业照吗?我也要看。”
“毕业照是下周。”屈舞回答, “可是下周你不是去广州开会吗?”
薄晚一时语塞。
“我会给你发照片的。”屈舞说, “别忘了吃药。”
薄晚“嗯”了一声,但半天没挂电话。屈舞奇道:“还有事吗?”
他这种公事公办的口吻, 很令薄晚不满意。“你怎么就毕业了呢?时间过得也太快了点儿。”他感叹,“以前的你多可爱啊……”
屈舞挂断了电话,此时有客人走进来。
来者是一位陌生人,但由于出众的容貌,还是在霎时间让屈舞愣了一下,差点忘了打招呼。
“你好。”金发的青年微微笑着,蓝色的眼珠里仿佛蕴满了情意。他拨了拨齐耳的金发,光洁的面庞上渐渐浮现一丝惊诧,目光落在屈舞的左臂上。
屈舞对这样的眼神习以为常。这位外国人既然用中文打招呼,他自然也用中文应对。“你要点儿什么?”他问。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睁开眼睛,他脸上带着古怪的好奇和难以掩饰的了然,“我闻到了狼人的气息……但你不是狼人。”
“我们的老板是狼人。”屈舞笑着说。
“还有点儿别的东西。”青年说,“你身上有金属的气味,很香的咖啡香气。真奇妙,我甚至闻到了新希望学院东四食堂炸酱面的味儿。”
屈舞:“……”
青年舔了舔嘴巴,仍在竭力分辨:“哦,对,还有男生宿舍楼下那只野猫,就黑的那只,身上的气味。”
屈舞完全惊呆了。他早上确实去东四食堂吃了炸酱面,也确实在楼下当着柴犬的面狂揉黑猫导致被狗吠也被猫吼,但他来到咖啡馆之后已经刷了牙,也换上了统一的制服,怎么可能还有气味?
“您是……?”
“我是你师兄。”青年笑道,“以前我也在新希望呆过一段儿时间,以交流生的身份。”
屈舞心中有些了然:“你是狼人?……海童?还是……”
他竭力分辨,但青年摇了摇手。
“我是血族,地球上历史最悠久的特殊人类。”他伸出手,“你可以叫我弗朗西斯科,或者喊我的中文名,马云。”
屈舞:“……”
您一定很缺钱吧。他心想,伸手与吸血鬼牢牢握了握。
但手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最悠久吗?”屈舞只好岔开话题,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狼人似乎比吸血鬼还要更古老一些。”
“是血族。”弗朗西斯科更正道,“我们是不接受吸血鬼这种中文翻译的。”
他仍牢牢握住屈舞的手,屈舞开始感到愤怒。但对方是客人,他不能动怒,于是他问了别的问题,打算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见过像这样的义肢吗?”
弗朗西斯科:“没见过。”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掏出手机,对准自己和屈舞紧握的手按下拍摄键。
屈舞:“……你干什么?”
“拍个照,给我男朋友发过去。”弗朗西斯科带着几分倨傲,表情里有一丝恼怒和几分得意,“让他嫉妒。”
“你们吵架了?”
“常常吵。”弗朗西斯科对着手机说了一句,“嘿,蔡,这是我新认识的小朋友,他非常帅,而且非常喜欢我。”
屈舞大声冲手机喊:“我没有!”
弗朗西斯科放下手机的同时也松开了手。他的手指不停在膝盖上敲打,兴奋和焦虑让他的目光完全不能从手机上移开。屈舞很无语,但他想到最近远星社和国外的血族同盟有来往,也不好意思给这位吸血鬼甩脸色。
听薄晚说,血族在国内建立分盟的申请拖了几年,现在终于有了进展。
远星社必须和血族进行联系。就在去年年底,屈舞和薄晚所带的探索小队在山东济宁意外发现了一个具有吸血史的小村庄。村民们大都非常忌讳谈论自己的吸血癖,薄晚发现,他们的吸血癖并不像血族那样具有传染性或麻痹性。
这可能是新的特殊种族,或者是一种新的免疫缺陷疾病。但无论如何,都需要血族的帮助:血族同盟在全世界建立了分盟,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血液和血液类疾病的人。
“他真的会嫉妒吗?”屈舞没跟这么年轻的血族交流过,弗朗西斯科看上去很不着调,但不让人讨厌,他非常好奇地问,“你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吵了个架。”弗朗西斯科说,“他不肯在血族同盟成立中华区分盟的意见书上签字。”
屈舞吃了一惊:“你男朋友……是特管委的高层。”
“对,你们远星社恢复活动,也是由他批准的。”
屈舞隐隐约约知道了那个人是谁,默默点头。
“你们中国人有个成语,欲擒故纵,是吧?”他说,“我懂的,想要擒获这个人的心,就要先放纵我自己。”
屈舞:“……?”
弗朗西斯科满脸得意:“这是我朋友谢子京教的,你认识他吗?他也是新希望毕业的学生,一个大好人。”
屈舞:“不认识。”
……也不太想认识。
直到吃完午饭,薄晚才慢吞吞地来到店里。弗朗西斯科还未离开,他的手机始终没有响起,年轻的吸血鬼脸上的愉悦不知何时已经转成了阴沉,甚至失去了跟屈舞唠嗑的兴趣,时不时抬头问一句:欲擒故纵不对吗?
屈舞疯狂在心里大喊:不对啊!!!
但他面上仍是完美的营业性笑容:“谁知道呢,或许你的男友比较害羞吧。”
看到薄晚,弗朗西斯科还是稍稍打起了精神。两人显然相识,很快热络地聊了起来。屈舞挎着书包告辞,转身时被薄晚拉住了手。
“临别之吻。”他说。
“……我晚上还来。”屈舞瞥了弗朗西斯科一眼,吸血鬼的眼神又落在手机上,呆呆的样子。
“那不一样。”薄晚说,“快。”
屈舞有些羞涩,他不习惯在公开的场合和薄晚之间有什么亲密举动,这和在家里胡乱闹腾很不一样。但薄晚显然不肯轻易放他走,他只好俯身匆匆在薄晚脸上一吻。薄晚没放过他,嘴对嘴亲了一口才笑着松手。
“我晚上就不来了啊。”屈舞丢下一句话,迅速转身逃遁。薄晚目瞪口呆,半天才笑出一句“哼”。
屈舞又在校门口看到了阳云也。阳云也顺利考上了人才规划局的外语学院研究生,现在也仍旧是狼人送她回来,两个人在校门手牵手地说悄悄话。
屈舞和他俩打招呼,阳云也依依不舍地和男友分开,临别时自然地交换亲吻。
屈舞很愣:“你们,不……不害羞吗?”
阳云也:“害羞什么?”
屈舞:“大庭广众,亲嘴。”
阳云也大笑:“你害羞啊?那我来亲亲你……”
两人闹着往校道上跑,路上碰见同系的师弟师妹,顿时敛去脸上嬉笑,切换成师兄师姐模式。
师弟师妹们看到屈舞,一脸崇敬:他是远星社的核心成员,拥有一副国内最好的神经义肢,人又高又帅又友善。
转头看见阳云也,也是一脸崇拜:人才规划局的外语学院考分极高,而且对新希望学院的学生极为苛刻,阳云也是今年的第一名。
“师兄好。”众人纷纷打招呼,“师姐好。”
年轻的学生们可爱地过分了,屈舞甚至开始回忆,自己大一的时候有没有这么稚嫩可爱。虽然薄晚总是怀念过去的他,但屈舞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好一些。
新希望学院最近大兴土木,正在修建一个新的活动馆,两人和师弟师妹道别后绕道而行。这一绕路直接就绕到了学院边缘,经过生物科学系的试验田时,正好遇见从里面钻出来的龙游。
“好哇!”屈舞立刻冲上去,一把擒住龙游,“你又来偷糖水大草莓!”
“读、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龙游大喊,“这是小喜他们班的试验田!而且这次是甜蜜小番茄……”
阳云也从他手中袋子里掏出几个金色的小番茄,囫囵吃了两个,双眼发光:“好甜!”
“是、是吧?放开我!你这铁手揍人可太疼了。”龙游挣扎开屈舞的钳制,把甜蜜小番茄分了一半给阳云也,让她给女生宿舍的姑娘们送去。
“可惜宫商不在。”阳云也说,“她特别喜欢吃这个。”
三人边吃边往宿舍走去。龙游说:“没关系,这种甜蜜小番茄保质期很长,我让小喜给她寄一些过去。”
阳云也瞥着他,坏笑:“小喜也考上精神调剂师了?”
说到这个,龙游满脸喜色:“考上了,国内第三个女性精神调剂师。”
他的女友是在调剂师培训班里认识的,生科系一位玲珑可爱的姑娘,她是第三位女性精神调剂师,罗燕则是第二位。
虽然和龙游都通过了精神调剂师的最终评定考试,但罗燕并不打算进入任何机构工作,她决定毕业之后先和乐队一块儿到处游历一阵子,“卖艺为生”,体验生活,见识世界。
“秦戈老师很支持她的想法。”龙游说,“他认为精神调剂师不能仅仅从案例或者书本里认识特殊人类的心理,应该接触更多的人。小喜和我都考进危机办的精神调剂科,以后跟着秦戈老师工作。”
他吞下一颗小番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饶星海回来了。我刚刚看到他骑自行车在这路上经过,还跟我和小喜打招呼来着。”
屈舞一下顿住了:“不是明天才回吗?”
他顾不上甜蜜小番茄了,跟两人道别后立刻撒开步子往宿舍区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突然觉得,谢子京和王文思的大表哥一定很好聊,两个人都很喜欢胡说八道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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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会出现很多角色的大集合番外。
除此之外,番外还会有两个小小的独立故事,是关于其他特殊人类的,比如爱上泉奴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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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团难得的一次会议,梁导脸色凝重。
梁导:剧团,可能要关门了。
众人齐齐一惊,正用黑曼巴蛇练习打结的天竺鼠也“咕”地哼了一声。
梁导:毕竟,它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众人:?!
梁导:《特殊人类权益保护法》的精神体部分规定,任何个人、团体、组织不得利用精神体进行盈利性活动。
众人:……
始终清醒的沈老师:你既然知道这个规定,为什么还要开剧团?这不是知法犯法吗梁老师!
梁导:我知道啊,但是,抵不过梦想的诱惑……让所有人的精神体都能展示自己风采的梦想……
贫穷的高穹并不相信:为了挣钱吧。
梁导:梦想。
饶星海冷笑,并开始抠鼻屎。
天竺鼠学着他抠鼻屎。但手实在太短,够不着。于是抓住黑曼巴蛇的尾巴,伸向鼻孔……
“啪”的一声,黑曼巴蛇消失了。
饶星海看着它:我爱你,但这样真的不可以。
天竺鼠震惊,垂首,失落。蛇鹫就在它身边,它可怜兮兮巴着蛇鹫,然后扯下蛇鹫一根羽毛。
乔芳酒:……
天竺鼠继续用蛇鹫羽毛掏鼻孔。
唐楹怒了,一把抓住天竺鼠:你这小混蛋,你有鼻子吗你就掏!
天竺鼠冲她亮出鼻孔。
黄金蟒不高兴了,甩动蛇尾和藏獒嗷嗷地打架。一时间,台下混乱一片。
台上的梁老师小声地:既然都要关门了,所以发不出工资,大家……大家用爱充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