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病毒3.0, 一个来自托尼梦境中的产物，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东西来自他身体里另一个家伙的记忆。

拜托, 他是真不想承认那家伙是他的另一个人格。

上一次从哥谭返回后，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体里还有着另一个该死的家伙，托尼甚至不愿意给他取一个代号用来称呼。

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体再被这东西占据, 他去找了奇异博士，当然也不只是单纯因为这一件事。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斯特兰奇愿意见那个家伙，却不愿意见他, 只甩了一句话给他：“人只有一个灵魂。忙，别来烦我, 不见！”

字迹相当潦草, 看得出来是繁忙中抽空写的。

托尼差点气得脑袋冒烟，恨不得一炮把那什么破圣殿给轰开，把斯特兰奇拎到他们前来。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耐住了脾气, 当然, 他不会承认主要还是因为他查了神盾局的资料，这个叫斯特兰奇的魔法师确实有两把刷子。

托尼铩羽而归，没能搞明白那家伙和斯特兰奇谈了些什么, 也暂时找不到抑制他身体里那个家伙的办法。

因为觉得有些丢面子，托尼迟迟没想好该怎么和布鲁斯联系。

然而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 哥谭那边先将噩耗传来了。

——维维安·韦恩遭遇绑架, 现在昏迷不醒。

得到消息的托尼如同当头一棒，他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 胸口沉闷，很奇怪的感觉, 让他感到陌生。

回过神后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身体的另一个家伙，毕竟那家伙看起来和维维安·韦恩关系匪浅，托尼把这种奇怪的、异样的感觉当做另一个家伙对他的影响。

可他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境太过真实，有时候甚至让他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在那分不清真实虚幻的梦里，他身处旧金山缤纷多姿又热闹喧嚣的街道上。

起初托尼感到诧异，为什么他会梦到旧金山？

斯塔克集团的产业遍布全国，他的确在旧金山也拥有一套价值上亿的别墅。

但自从成为钢铁侠，他已经很少享受这种完全奢靡的富人生活了，他的时间被实验室和超级英雄的职责占据着。

成为钢铁侠的时间越长，他内心的紧迫感就越来越稠密。

他能看见地球科技的落后，也能看见饱受战争与政客迫害的人民的苦难。

于是他的心，钢铁侠的良心不允许他坐以待毙，他总是担忧自己不能在紧迫有限的时间里做的更好。

那些荒唐、糜乱、奢侈、沉溺在酒精醉意里的日子早就离他远去。

所以他为这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感到诧异。

旧金山是繁华、迷醉的，到处都是美好的肉.体和酒精，所有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有人抛撒金粉，有人喷洒香槟，欢呼庆贺声响彻云霄。

城市上空布满了彩色的热气球和飞艇，太阳的光辉毫不吝啬地洒落这座缤纷的城市。

云天之下，这是一座全新的、没有痛苦与丑陋的城市。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托尼站在人群中，眺望天际，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城市边缘处与晴朗蓝天相接的另一重颜色，一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昏黄暗沉，电闪雷鸣，空气中黄沙弥漫，阴云笼罩，厚厚的云层囤积着即将坠入干涸荒地的酸雨。

旧金山与世隔绝。

末日将要来临，唯有这里是人类的伊甸园，没有疾病，没有丑陋，也没有痛苦。

仁慈的上帝创造了伊甸园，庇佑他虔诚的信徒们。

旧金山的空气里都只会弥漫着由香槟酒精、玫瑰鲜花、奶油蛋糕混杂的香甜气息，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庆典的音乐节奏欢快，这里没有衰老、疾病、丑陋和苦痛。

托尼在恍惚中，慢慢沉醉在梦境里，直到身旁一个美貌如同阿芙洛狄忒一样的女人突然惊恐大叫。

她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却无法掩盖她的骤变。

女人丰盈柔美的肌肤瞬间干瘪枯老，一头柔顺漆黑的长发变得枯燥苍白，一层一层皱纹累叠在她的脸上。

她从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少女瞬间变成了苍老病弱的老妪，眨眼之间的骤然带给托尼巨大的震撼。

街道上没有任何遮挡，耀眼的日光平等地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女人的丑陋苍老与人群里其他人的年轻貌美都无处遁形，人群开始喧嚷起来。

一道白色流光从天而降，化成一具纯白色机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AI没有任何情感，它眼中的蓝光扫过女人：“用户57523号，你的绝境病毒使用期限已到，续费已中断，剥离使用权。”

“不——我、我还有钱，我还有——”女人凄厉地哭喊着、祈求着。

机甲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它们只按照固定程序工作。

它迅速离开，前往它所监管的另一个区域，女人的哭求声对它而言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噪音。

原先亲密搂抱着女人的男人早已远远躲开，只剩下女人疯了似的试图抓住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她需要绝境病毒来重回青春与美貌，丑陋的人不配在伊甸园里生活。

然而她扑向谁，谁就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愿意帮助她，他们看着女人的眼中只有厌恶与鄙夷。

最终女人扑向了梦境中的托尼。

托尼全程一脸懵逼地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此时被女人抱住了腿都没回过神。

他看着女人枯老的面孔，惊讶的同时又感到不忍和荒谬。

当他想要扶起女人时，原本喧嚷的人群却在此时爆发出了猛烈的欢呼声，但这些声音似乎还有些克制，他隐约听见什么虔诚、小王子一类词闪过。

然后，又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愣怔的时候，他的小腿上少了一个挂件，一只手拖着女人的衣领将她带离。

托尼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维维安·韦恩。

——少年神色淡漠，金子似耀眼的长发被他随意的绑在脑后，只有额前一点碎发掠过他冷淡的蓝眼睛，那双眼睛像深海下的浮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波澜。

他穿着白金色的制服，肩头有泥水和鲜血的痕迹，他一只手握着黑金色的长刀，另一手提着女人的衣领。

维维安淡淡地扫过托尼一眼，像不认识他一样平静地拖着女人离开。

托尼恍然回神，从街道对面明亮的商铺玻璃窗里，看见了一个全然陌生的面孔，他在梦里扮演的不是他自己。

诡异的惊悚感像电流一样滚过全身，这是他的梦，那他“自己”应该在哪儿呢？

托尼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人群骤然爆发出了比之前更为猛烈的欢呼声，没有任何克制的欢呼，是狂热的追崇，仿佛信徒见到了降世的神明。

他被拥挤狂热的人群挤在中间，仰头看见一道纯白的机甲从天坠落，又恰恰好悬停在维维安的面前。

白色机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到难以直视，那道面罩打开，露出了一张托尼最熟悉的面孔，一张他每天清晨都会在镜子里看见的面孔，那是他自己——托尼·斯塔克。

他像高高在上的天神降临，低头俯视着众人，狂热的人群都是他的信徒，而他只庇护他眼前的少年，因为那是他最虔诚的信徒，也是他捧在掌心里的小王子。

斯塔克露出一个森冷的笑意，“我亲爱的Vivi，你又胜利归来了。”

维维安把苍老的女人提到他面前，沉默地望着斯塔克，眼神很淡，没有恳求同情也没有厌恶不适，他已经学会了收敛那些不必要的情感。

半晌，斯塔克再次笑了，他俯身揽住维维安的腰将他带向天际，他的话宣告着女人的幸运：

“女士，为了我亲爱的Vivi，旧金山不败的神话，我愿意为你破例一次。”

街道上，如同一根朽木躺倒在地上的女人，再次拥有了令人艳羡的美貌和青春干瘪的身躯重新丰盈起来，她的面容比从前还要美上三分。

女人惊喜地抬起头，她冲向街道旁的商铺，借着明亮的玻璃窗贪婪地注视着倒映在窗户中那个美貌的女人，那是她。

曾经鄙夷厌恶她的人群在伊甸园的主人离开后，朝着女人蜂拥而至，他们像潮水一样扑向女人。

而女人完全不在意自己此前狼狈不堪的遭遇，她只欣喜于自己拥有的幸运，这让她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随意挑选人群中最年轻貌美的男女约会，她会成为人当中最耀眼的存在。

这就是旧金山，忘却一切烦恼和忧愁，痛苦远离了他们，这里是人间的伊甸园。

目睹着这一切的托尼，只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场荒唐的戏剧，然而这是他的梦。

可他又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梦，而是他身体里另一个家伙的记忆。

他听到了周围有人在谈论魔女和魔法少女，他们说要烧死那些带来灾祸的人。

他还听到这些人如同信徒赞美上帝一样称赞托尼·斯塔克。

他们说绝境病毒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托尼·斯塔克是人类新的上帝，而维维安·韦恩是他虔诚的信徒，是他的亚当，是唯一有资格陪伴上帝身边的人。

绝境病毒、托尼·斯塔克、维维安·韦恩……

——托尼从梦中惊醒。

他顾不得去研究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是那副鬼样子，也顾不得深思维维安和他的关系。

梦境的内容荒谬，却给他提供了一个让维维安有机会苏醒过来的东西——绝境病毒。

托尼匆匆赶往实验室，记录下了绝境病毒3.0的分子结构，然后进行实验验证。

根据梦境内容，绝境病毒3.0最基础的效用是能够使人变得更加年轻貌美，还具备一定提升智力的能力。

而让托尼真正关心的，是绝境病毒拥有改善人体缺陷的能力，使残疾者恢复正常，使身体羸弱的人恢复健康。

从频繁诡异的梦境中获取到绝境病毒3.0，再到他成功验证绝境病毒的效用，时间距离维维安昏迷已经过去三个月。

以他的梦境提示，再加上他挑剔的眼光来看，托尼当然知道眼前的绝境病毒3.0还存在相当大的缺陷。

但他没有时间进行改进了，他在实验验证成功的第一时间就将绝境病毒3.0传送给了维维安的父亲布鲁斯。

托尼很快收到了布鲁斯的回复，是条好消息：[维维安已经醒了。]

他顿时松了口气，三个月来提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了。

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星期五关心地问：“Sir，检测到你的心率波动过大，是否需要帮您叫家庭医生。”

松了口气的托尼：“……不用了，我很健康。”

星期五恍然：“哦，我明白了，您是为韦恩小先生的苏醒而感到高兴。”

托尼脸色一黑：“我没有。”

星期五不理解人类的口是心非：“哦。”

托尼：“……”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被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敷衍了的错觉。

但星期五其实没说错，他确实因为维维安的苏醒而高兴。

毕竟维维安·韦恩现在很重要，他的身上存在太多秘密，这些秘密或许关乎着地球的未来和安全。

就算抛开这一切不谈，维维安·韦恩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他才刚上大学，才刚刚乘上加速的人生列车，他的生命还有很多精彩的可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去世。

托尼皱着眉，慢慢说服了自己，他关心维维安·韦恩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他只是关心维维安，又不是关心那只老蝙蝠。

维维安虽然是老蝙蝠的孩子，但他又不知道老蝙蝠的身份。

托尼越想越合理，他又想到现在维维安已经醒来了，那么绝境病毒3.0就还有时间继续改进。

他记得维维安还患有血友病，或许绝境病毒4.0可以帮助他治愈血友病。

想到这里，托尼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他起身离开，告诉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和队长他们说我最近忙实验，不是世界毁灭的大事不要来烦我。”

匆匆走向电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要是那颗黑卤蛋来找我，别管他，不要放他进斯塔克大厦。”

星期五诧异：“Sir，您现在要去哪儿？”

托尼：“哥谭。”

星期五明白了：“哦～”

托尼顿住：“……”

说不出哪里怪，但就是觉得他的人工智能管家是不是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