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脑子的碰上不按常理出牌的, 这都不能叫秀才遇到兵,分明是土匪遇上山匪,两边半斤八两差不到哪儿去, 就只能看谁在这个瞬间更受棒球女神的垂青。
这一次是伊佐敷纯略胜一筹。
他用有点乱来的抽击式挥棒法将紧贴他身体稍往前顶一下膝盖就能蹭到个触身球的内角球捞了起来, 飞过泽村荣纯的头顶, 越过跳起来够球的游击手小林圭佑的手套, 落在他身后的草地上反弹一次之后才被匆匆赶来的中坚手大田功接住。
局势已经是二出局,伊佐敷纯没有冒进,虽然摆出了要盗垒的姿态想压迫投手心态,但真让盗他是不敢盗的,一来脚程不够快的情况下瞎跑基本等于白给,二来他对接下来的四棒打者结城哲也有着绝对的信任。
轰雷藏把场上局势看的清清楚楚, 给出了不用在意盗垒的指示。
守备们压了压帽檐示意收到暗号,只有轰雷市完全没搭理指挥, 一个又一个的换着配球暗号, 但回应他的是泽村荣纯不断地摇头。
四缝线?达咩。
二缝线?达咩。
卡特球?达咩达咩哒。
变速球?一球都没看过直接上变速球是想被轰吗!
结城哲也,青道的最强打者,他不像轰雷市那么具有压迫感,只要往那里一站就是无懈可击,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破绽, 直觉分分钟报警, 似乎无论怎样的球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打出去。
泽村荣纯和轰雷市对了个眼神, 既然注定要被打出的话, 就投难打好的球让他打!
至于泽村荣纯最难打的球, 药师全员包括轰雷市在内公认的, 是他的特色怪癖球,进入本垒后会根据每次投球时手指的细微变化产生不同方位的奇妙位移, 其不可预测性让打者很难抓到球心,被打到要么轰出场外要么就变成容易防守的高飞球。缺点也显而易见,对捕手要求高,一旦打者没有挥棒或没有打到,后续的变化容易造成捕逸。
第一球站立未挥棒,结城哲也将球进入本垒后朝外角上的变化,以及捕手判断错方向让球漏到身后的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轰雷市立刻起身追球,泽村荣纯上本垒补位,而伊佐敷纯抓住时机盗垒,短短几秒便快要冲到二垒。
三垒的跑垒指导员见轰雷市背对着场地捡球还是蹲着的姿势,心一横胆一壮,胳膊抡成大风车大声吼道:“别停!冲三垒!跑!继续跑!”
冲刺跑中哪有那么多时间思考,伊佐敷纯踩过二垒垒包继续前进,却没看到药师的三垒手二垒手各司其职,而游击手、和中坚手都已经赶到,四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圈中唯一的猎物毫无疑问是跑者。
结城哲也看着轰雷市用蹲着回头的别扭姿势反手将球传给本垒上等候多时的泽村荣纯,当机立断提醒伊佐敷纯:“纯!往回跑!回二垒!”
球速远不及音速,却比人类的运动神经快得多,传球带动气流似有凉风拂面而过,只一瞬间,球稳稳的传进了三垒手秋叶一真的手套中。
任谁都没想到药师的反应速度竟然如此迅猛。
伊佐敷纯距离三垒几乎还有十米的距离。
刚才泽村荣纯冲垒是因为那个时候球没传到增子透手中,尚可夸一句虽然鲁莽到勇气可嘉,现在三垒手手中有球的情况下再冲无异于自取灭亡。他一个急刹车,转身的时候因为惯性险些摔倒,膝盖和手掌顿时沾满了土,硬是被他爬起来往回冲。
球被传到了二垒手福田大辉手中,他立刻朝着伊佐敷纯迎了上去。
“夹杀!夹杀!”药师选手们在休息区扯着嗓子吆喝。
伊佐敷纯只能再次转身试图突破同样追了过来三垒手秋叶一真。
包围圈渐渐缩小,三个人在有限的空间内闪转腾挪,最令伊佐敷纯绝望的是即使他从两面包夹中逃了出去,二、三垒已经有人补位,无论往哪边跑都是死局。更何况他既没有仓持洋一速度快,也没有泽村荣纯柔软灵巧的身体,卖力的闪转腾挪半天还是被秋叶一真给压倒触杀。
“出局!”裁判指示换场守备。
“哦哦哦哦哦哦赢啦——!”泽村荣纯和轰雷市激动的拥抱在一起。
特地从一垒绕道跑过来的三岛优太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轰雷市后背上:“只是结束第一局而已,得意过头了,笨蛋雷市。”扭头对待泽村荣纯则是完全变了一副嘴脸,力气拿捏的恰到好处跟他碰了碰手套:“荣纯投的超棒!今天的比赛就靠我们了!”
轰雷市气鼓鼓的表示抗议:“不要叫我笨蛋,你个笨蛋香松!”
“香松个鬼啊,你又给我起乱七八糟的外号,别乱叫!”三岛优太仗着身高体壮箍住轰雷市的脖子,企图逼他就范。
“香松香松香松!”
“笨蛋雷市笨蛋笨蛋笨蛋雷市!”
真田俊平给他们都扔了个毛巾过来,兴致颇高的围观幼稚园菜鸡互啄。
秋叶一真一手拿着毛巾擦汗,另一只手给泽村荣纯递水:“怎么一转头又闹起来了?吵架水平太差,车轱辘话说着也不嫌烦,我的耳朵都听腻了。”事到如今他甚至懒得去制止心理年龄在幼稚园小班赖着不走的小伙伴们的拌嘴,都是打棒球的皮糙肉厚随便怎么折腾去吧,身为捕手这种时候最应该的是关注投手的状态才对,“今天天热出汗多,你多补充水分,别中暑了。”
“好~”泽村荣纯随意擦了擦汗,咕噔咕噔灌下一大杯水,跟着秋叶一真钻进休息区被摁倒长凳上坐着休息。
场外看台上当然听不到选手们的谈话内容,但只是打闹也足够刺激了。从变速球开始奥村光舟就再一次扒住铁丝网,濑户拓马拽都拽不回来,直到休息区的棚子将泽村荣纯的身影完全遮住,他才松开在弧度上真的有所改变的金属球网。
“光舟你……”濑户拓马内心的小人痛苦面具,这下估计真的要给球场赔钱了。
“我想去药师高中。”奥村光舟一脸我心已决。
“欸?可我们今天来看的是青道吧?投手只出场了那一个高速球的降谷晓呢。”
“药师的投手比较有趣。”
“但是……”药师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不知道私立还是公立的学校会有棒球留学生的名额吗?说到底能不能住宿也不一定,日常生存恐怕都成问题。
没等濑户拓马把现实的思虑说出来,奥村光舟自顾自的推翻了刚才的决定:“虽然有趣,但是太鲁莽了,表情过多,再看看吧。”
“……”
你既然说再看看,那就看比赛啊!光盯着在场边牛棚和捕手慢悠悠投球保持肩膀不要冷下去的药师投手做什么!
看穿一切的濑户拓马心好累,不过多年相处下来,自从那个垃圾教练之后他难得看到幼驯染对他人的棒球这么感兴趣,还是有心想推一把的,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去药师那边,你也能看的更清楚一点?”
奥村光舟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濑户拓马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恰逢药师的七棒平畠辽击出安打,被他俩关注的药师投手顿时抛弃了陪练的捕手,跳豆一样在牛棚蹦来蹦去的高声应援。他原本微皱的眉头牢牢的锁死在一起:“不用,太吵了。”
“好吧。”濑户拓马没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看药师疯狂盗垒搞青道投手的心态。
由于第一局的投球犯规,降谷晓投牵制球前总有一点卡壳,药师跑者本就没离垒太远,自然能轻松回垒包。于是青道牵制好几球,不但没起到限制盗垒的作用,反而助长了药师的嚣张气焰,成功盗上二垒的跑者不但不怕甚至想表演一段踢踏舞。
可惜他不会跳。
无人出局二三垒有人的情况下,御幸一也终于叫了个暂停,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降谷晓突然找到了状态,一鼓作气用九个球三振掉了药师的八棒和九棒。
青道还没来得及士气大振,轰雷市拖着球棒狞笑着上场,光是气势就让应援团的欢呼哏在喉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惊醒沉睡中的凶兽。
轰雷藏一手插兜,一手双指并拢向前一指,显然对敌校观众的捧场相当满意:“去吧雷市,舞台已经搭建好了,尽情的得分吧!”
降谷晓爆发出与之匹敌的强烈战意。
药师的应援团首次出征业务不够熟练,只练习了鲁邦一首曲子已经是悔青了肠子,此时受氛围影响险些停止吹奏。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让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摈住了呼吸,全然忘记即将要对决的不过是两个一年级生。
就在裁判准备说开球的时候,御幸一也突然举手,半掀起面罩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边申请换投。”
18号降谷晓替换7号坂井一郎去守左外野,而代替他登板面对怪物打者轰雷市的,是同为一年级生的投手——
19号,东条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