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醒了要醒了!”
昏沉之中, 一个活泼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的安睡,泽村荣纯努力掀动沉重的眼皮,耀眼的无影灯光直射让他还没能完全睁开的眼睛立刻闭上, 有种刚直视过太阳的灼痛感。
“抱歉, 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候醒过来。”随着女子声音越来越近, 泽村荣纯也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声, 还有机械移动的轻微摩擦,照射着眼睛的光源也离开了,“好了,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泽村荣纯再次尝试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突然冒出的一颗缠着绷带的白蓬蓬的脑袋:“!”他被吓了一跳,身体抽搐似的抖了下, 张开了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觉得嗓子干的像刀割一般生疼。
“你可算是醒了。”那个绷带白毛的笑容让泽村荣纯觉得非常诡异, 但更加难以接受的还在后头, 绷带白毛接着说道:“恭喜你哦,母子平安,生下了一颗十分健康的棒球呢。”
啊?什么平安?生下了什么?
泽村荣纯在棒球以外配置并不算高的CPU被五条悟一句话烧干,偏偏又发不出声音说不了话, 只能徒劳地把眼睛越睁越大, 几乎都要脱框而出。
这时一个硬硬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脑袋, 泽村荣纯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发现是个身穿白大褂一脸疲惫的医生姐姐递过来一杯水, 而她的另一只手扶着最前端有着正在慢慢暗下去的大灯泡的机械臂。
“谢谢的话就不必说了, 先喝点水, 润一下嗓子,不然说不出话的。”确认泽村荣纯的手拿稳了水杯之后, 医生姐姐才松开手,从白大褂口袋中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不过没有点燃,“还有你,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别老吓唬学生,至少别在我这里闹腾。”
泽村荣纯捧着水杯猛灌几口,没有任何味道的液体清清凉凉的很好的安抚了喉咙的干痛,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五条悟看泽村荣纯把水都咽下去了才为他介绍道:“这位是校医硝子,以后如果受伤了随时来找她治疗,知道了吗?”
家入硝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下次再像这次一样咒力超负荷消耗别来,我治不了,自己回宿舍睡觉去。”说着,她开始从衣服口袋找东西,翻了一遍没有找到情绪顿时更加烦躁,“悟,看见我打火机了吗?”
反正六眼会源源不断搜集周围的所有信息,用来找个失踪的打火机自然是大材小用的,但跟家入硝子有什么关系呢,她只会说有苦力不用白不用。
泽村荣纯没听懂咒力超负荷是什么意思,但光是那一杯水就应该道谢,有些艰难的从嗓子眼挤出话来:“谢……谢谢……”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比起以往的中气十足可以说是非常虚弱了。
随着他的感谢,一朵小小的火苗在家入硝子面前一闪即逝,精准地帮她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
“哦?”家入硝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是抬抬眼皮看了泽村荣纯一眼就继续抽烟缓解焦虑了。
相比之下五条悟就显得激动许多,他一把掀开挡住了视线的绷带露出瑰丽到让人看见时会忘记呼吸的蓝色眼睛,像是见到了新奇玩具的猫一样兴冲冲地扑过来:“有趣,真的好有趣啊你!能不能再来一次?这次我会好好看清楚的!”
喉咙还留有余痛的泽村荣纯又惊又怕,手脚并用慌乱中从躺着的病床上翻滚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上,忍着疼爬起来,将整个房间的布置收入眼底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并不是镇上诊所或者县立医院的样子:“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的爸爸妈妈呢?”
焦虑情绪被尼古丁安抚住的家入硝子耐着性子回答了国中生的一连串问题:“这儿是咒术高专的医务室,我是家入硝子,把你带到这里来的那家伙是五条悟,至于你的爸妈我怎么知道。喂,悟,你该不会什么都没说就把人给弄过来了吧?”
“荣纯被我带过来的时候是昏迷着的,要怎么说嘛。”五条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不过他的家人是知道的,毕竟孩子无故失踪昏迷,医院查不出异常但怎么都不醒过来,不相信我也没别的办法咯。不信的话,你自己打电话问。”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扔给泽村荣纯。
泽村荣纯抬手接住手机,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完全没想起报警的选项,发现手机正是自己那只后,立刻拨出了给家人的电话。
两个成年人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的等唯一的未成年人哇哇哭着结束通话,五条悟从隔着病床面对面眨眼间瞬移到了泽村荣纯身边,将手肘压在他的肩膀上:“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了吧?相信的话,就再给我表演一下那个吧。”
“那个是指的什么啊?”泽村荣纯抽了抽鼻子,抬手用衣袖擦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换来了家入硝子嫌弃的撇嘴。
有着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不怕沾上眼泪鼻涕,他隔着薄薄的一层无限捏住了泽村荣纯未褪去的婴儿肥脸颊肉:“就是刚才给硝子点火的那个,不要装傻,我的六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点火?六眼又是什么?”泽村荣纯用自己的真诚向五条悟证明了他不是装傻,而是真的一无所知,无论是他自己的术式还是有关咒术界的常识,他什么都不知道。
搞什么啊,要从头开始教起的话,岂不是没办法立刻知道这个有趣的效果究竟是怎样的术式了。
好奇心没能被满足的五条悟觉得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虽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一只蚂蚁能爬到他身上就是了。
“决定了,我回五条家翻翻看有没有记载。你自己去找个宿舍住吧,反正早晚会是高专的学生,有问题就找惠。”行动力超高的五条悟说干就干,话没落音人已经没了踪影。
泽村荣纯眨了眨眼,看向在场的另一位成年人:“硝子老师,我……”
家入硝子反应迅速的拒绝三连将人赶出了医务室:“别问我,我不知道,没听到五条悟那家伙怎么说的吗?有问题去找惠。”
光着脚站在紧闭的医务室大门前,泽村荣纯脑袋上冒出来的问号越来越多:“宿舍在哪,惠是谁,我该怎么找他啊?”
但是家入硝子铁了心的不打算帮五条悟收拾烂摊子,就算小家伙很有礼貌还帮她点了烟也不行。
敲了半天也没能将医务室的门敲开,泽村荣纯所能庆幸的只有这位医生姐姐在赶他走的时候把鞋子也一起扔出来了,气鼓鼓的坐在门前穿好鞋子,原地跳跳确认身体已经恢复力气了才离开。
“可算是走了。”从医务室的窗户目送国中生一路小跑离开的家入硝子松了口气,她一点儿都不擅长应付小孩,拿起手机犹豫一会儿还是给在校的一年级生发了邮件让他们来照顾明年的新生。
事实证明这个邮件是很有必要的,禅院真希他们只知道领域被五条悟从外侧打破的时候泽村荣纯晕倒了,还是离他最近的乙骨忧太眼疾手快把人抱住才没摔到地上,却不知道后续的昏迷不醒以及五条悟将人带回了学校医治。
虽然按照家入硝子的说法,泽村荣纯的昏迷是咒力超负荷消耗造成的,只要多睡觉把咒力恢复到一定的水平自然就能醒过来,根本不存在需要她治疗的地方就是了。
被告知多了照顾后辈任务的一年级生们因为被班主任放了鸽子正在操场上做自主训练,狗卷棘、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仅使用普通武器进行三方混战,只有不需要使用武器的熊猫拿着手机在旁边录像。
突然冒出的邮件信息一闪而过,由于发件人很罕见的是家入硝子,熊猫立即点开来看完,一嗓子叫停了乱战:“棘、忧太、真希。你们还记得那个打棒球的后辈吗?硝子说他醒了,马上要过来找我们。”
“怎么可能不记得啊!”禅院真希手中的薙刀插在了操场的地面,“他居然被五条带回来了,难道是准备跟我们一个年级?”
“这一学年都过去一大半了,他又是个国中生,应该会跟惠做同学吧?”有个校长父亲的熊猫觉得插班生不太可能。
乙骨忧太则是担心泽村荣纯能不能找过来,毕竟他刚来高专的时候没少在这一堆古建筑中找不到北:“我们要不要去接一下,他才刚醒,万一迷路晕倒在不知道什么角落就不好了。”
“鲑鱼。”狗卷棘也赞同乙骨忧太的担忧。
不同于在不知名的结界中还要分组,在熟悉的校园里他们直接分头行动了,甚至用跑腿买饮料一周作为赌注,比赛谁最先接到泽村荣纯。
而真的在一层套一层长得还都很像的古建筑中迷了路的泽村荣纯崩溃搓头。他不是没给家里打电话,但泽村爷爷已经拍板让他老实听救命恩人的话,对方允许之前不准回家。
问题是救命恩人已经跑路了啊!
“谁都好,求求了让我碰见过活人吧!”
“是我先找到了!哈哈哈这下可以使唤真希跑腿了。”熊猫高兴地挥着手朝泽村荣纯跑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熊啊——”
万万没想到,在领域中对熊猫的存在视之如常的泽村荣纯竟然尖叫着像兔子一样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