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幸一也向裁判要求了暂停, 他跑上投手丘和降谷晓并肩朝向外野的方向站着,只说了“刚才”两个字就把嘴巴闭上了,咽下了对于之前四坏原因的质问, 转过脸来观察降谷晓的神情。
虽然球路高的离谱但投的很爽, 那两个直球让降谷晓的头脑多少清醒了些, 他歪歪头眼神迷茫地看着叫了暂停跑过来, 明明时间紧迫却不抓紧时间说事的御幸一也,但他也不主动开口问就干等着。
“……接下来是四棒,所以跑者交给我处理,你专心对付打者知道吗?”脑袋里众多前车之鉴让御幸一也没办法责备降谷晓,还有来自克里斯的经验分享让他不能提换投来激发主观能动性,沉默半天只干巴巴的甩出一句叮嘱过八百遍的话来。
“好。”犯困时压根没在意过打者的降谷晓点了点头, 继续沉默地注视着御幸一也,等待他表述出叫暂停的真实意图。
御幸一也斟酌一番, 还是将警告降谷晓不好好投球就要把他换下场的话和之前的质问、责备一并咽了回去, 抬手极其用力的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不许犯困,给我打起精神来。”
“嘶——!”降谷晓没防备的因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倒吸一口凉气,向来淡漠到没表情的脸扭曲皱在一起,但又因为听到御幸一也发现了自己的犯困而有点心虚, 视线瞥向了一边。
看他的表现御幸一也立刻明白过来这家伙刚才绝对犯困来着, 抬起戴着手套的手就往降谷晓脑袋上一拍, 在阴暗的雨天映衬下阴森森的威胁道:“别以为我没发现你走神的事, 接下来好好投球将功补过, 不然就等着比赛结束后我再找你算账吧。”
捕手手套面积大, 而且拍脑袋时御幸一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还有棒球帽作为缓冲,降谷晓脑袋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痛感, 但被人糊了一脸雨水、手汗和皮革混合的味道也不是什么好体验,他黑着脸再次点点头:“我知道了。”
很好,这次的语气没有半点敷衍,御幸一也自觉达成了目的,心满意足的返回本垒板后。
降谷晓的瞌睡虫三分之一被两个失投的高速球带走,三分之一被御幸一也的大力一拍消灭,还有三分之一被秋后算账的威胁压制住,只是像是四局上半那样有如神助的状态不是他想进入就能进得去的,他需要时间调整,但帝东的四棒打者并不给他慢慢调整的机会,抓住其中一个甜一点的直球挥棒打了出去。
作为整支队伍中打击实力最强的人,乾宪刚这一球打到了中轴线附近靠近外野墙的位置,青道的左中右外野手都冲刺过来想要接住这一球,可惜他们跑步的速度没有球飞得快,哪怕拼死一搏飞扑向前也还是差一段距离,眼睁睁的看着球落了地。
帝东位于一、二垒的跑者是由跑垒指导员判断球能落地后提前开跑的,这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到达了二、三垒并且都没有停下继续向前冲刺。
“传——本垒——!”未持球不能占据本垒板妨碍跑者的御幸一也离开本垒板上前方便尽早能接到回传的棒球,也不管嘈杂的环境中能不能被听到,扯着嗓子大喊甚至都破了音。
然而想要从外野深处将球传回本垒并没有那么容易,下了近两个小时的雨对场地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完全被雨水浸湿的草地让落地的球弹起的高度比平时低了许多,一时的预判失误让离得最近的左外野手麻生尊的手套与球错过,右外野手白州健二郎借着飞扑的冲劲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朝着球弹开的方向,说是膝行两步但其实就是用爬的朝前才终于把球捞了起来,抬手扔给唯一没有飞扑救球,已经准备好回传球姿势的中外野手东条秀明。
因为一系列的意外,帝东的跑者已经回来了一个,第二个跑者经过了三垒垒包正向着本垒冲刺,而打者乾宪刚同样没有停下脚步直冲三垒而去。
绝对不能让分差进一步拉大,必须阻止才行,而截断帝东得分的唯一办法是直传本垒。
虽然为了能够拿到先发的位置转行做了中外野手,但东条秀明从来没有放弃投手的练习,从中外野的这个位置到本垒板前大概一百一十米的距离……一年半以前刚入学的东条秀明是做不到的,那时他的投球体测距离是九十一米,但是现在的他应该可以做到,不,是必须做得到才行!
“给我——回去啊——!”
白色的棒球如同一道笔直的闪电劈开雨幕,从遥远的中外野深处直射向本垒,并不被重视只能私下苦练的控球此时发挥了出来,一百多米的距离传到御幸一也面前时竟然没有太大的偏差。
而终于等到球回来的御幸一也根本没时间多想,手臂顺着接球的力道立刻向身后挥动去触碰矮下身扑垒的帝东跑者,甚至无暇顾及到身体的平衡性朝跑者身上倒过去。
雨水改变了外野草地的形态,让内野的土地不会尘土飞扬,溅起的泥水只能弄脏球员的脸和衣服,却保证了主裁判的视野清晰度。
所以主裁判毫不犹豫的平举了双臂:“Safe!Safe!”
只见帝东的三棒一把掀开压在他身上的御幸一也,抓住队友伸过来的手从地上弹射起步,炮弹一样撞进队友的怀里,两人同样兴奋的抱着大吼了一声,在妨碍到比赛之前一起跑回三垒侧的休息区,受到了队友们热烈的列队击掌迎接。
御幸一也深呼吸了几次,随着废气从肺里呼出来排解掉负面的情绪,他很清楚德州安打是不能怪罪到守备失误的,而无论是降谷晓的投球、东条秀明的直传本垒还是他的本垒触杀都已经尽到自身最大努力了,既然已经尽力,手套比跑者碰到本垒慢了一秒导致丢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看了一眼记分板刚刚更新的数字,被领先的2分看起来非常的刺眼。再次深吸一口气,御幸一也将手套中的棒球拿出来,往裤子上擦了擦传给降谷晓:“Don\'t mind,专注打者!”
“无人出局三垒有跑者,怎么可能不介意啊!”天久光圣这会儿反倒又将自己代入到青道那边了,饮料罐都被他捏得有些变形,还好是拧紧瓶盖的那种塑料瓶,不然带颜色的果汁落到他们白色的球服上根本洗不干净。
“有青道无功而返在前,帝东应该不会放弃强迫取分了吧?”泽村荣纯看着正在回头看监督给暗号的帝东五棒打者,“天久,要不要再赌一次?高中生练触击的不多,降谷的高速球球威还那么可怕,说不定帝东打者不敢握短棒呢?”
天久光圣觉得泽村荣纯分析的很有道理,然后他选择了下注在“会使用触击”上:“如果这次我又赢了,那回去之后你要陪我继续开发半滑球。”
泽村荣纯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就算不打赌他也会帮着天久光圣将半滑球完善到能在正式比赛中投入使用的程度,不出意外的在奥村光舟的脸上发现了类似于“啊这个前辈脑子不太好使吗”的表情,偷偷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们两个!”天久光圣大喝一声,把周围来看球的大叔都吓了一跳忍不出朝这边看过来,“又在偷偷摸摸的眉目传情,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我才是你的投手!”
“嗯嗯嗯不用强调,我知道天久你是我的投手,但我也是奥村少年的投手嘛。”泽村荣纯非常敷衍的应付了几句,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坐直了身子,金棕色的眸子里带着天久光圣看不懂的情绪与他对上了眼,“对了,天久光圣。”
他非常难得的叫出了天久光圣的全名。
“如果这一赌是我赢了的话,请你更加喜欢……或者说热爱棒球一些吧,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