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惩罚, 各个学校有各个学校的传统,最普遍同时也最常见的无疑是加训。
这招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惩罚,对泽村荣纯却不是, 他对待棒球热忱至极, 包括他在内四个的一年级生的训练量本就是整个社团中最重的了, 他竟还觉得不够, 常常偷着增加自身的练习——能多投球自然是好的,不能的话练习挥棒、守备,甚至只是跑步亦能自得其乐,从不曾见倦怠。
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更努力,虽说带动了其他人的训练积极性,却也让轰雷藏监督以及高年级生每天都在头痛这不记吃也不记打的小家伙会不会训练过度。
真要说惩罚泽村荣纯的话, 不让他碰球,不允许他进行任何形式的训练, 恐怕更能达到惩戒的效果。
然而大赛期间必须保持手感, 停训是绝对不可能的,禁赛倒是可以考虑。轰雷藏把这点记到了备忘录上,打算在公布半决赛与仙泉学园的阵容之前先跟三野勇人以及真田俊平通个气,到时候联手剥夺小朋友上场比赛的权利好让他长长记性。
上半场有三野勇人, 那第五局就交给真田俊平, 他养伤那么久, 正好拉出来溜溜适应公式赛的节奏和氛围。
比起攥着铅笔头在笔记本上挥斥方遒的轰雷藏, 真田俊平就是在身体力行的进行对泽村荣纯的惩罚——药师的传统保留项目, 能让人痛不欲生又求死不能的拉筋。
当然, 并不是舞蹈老师一脚踩在大胯上强行将人的双腿踩成一条直线那种拉筋, 腿还是要留着比赛用的,主要是因为男生们身体天生比较硬, 很多时候只要稍加力度就会造成附近居民纷纷报警投诉噪声扰民的地步。
然而泽村荣纯依然是那个特例,柔软的身体无论是坐位体前屈还是鸭子坐都完全不费力,在一垒防守还时常一字马的同时扭身一百二十度接球,看得人蛋疼腰也疼,甚至一些看起来反人类的瑜伽动作他都可以轻松拿下。
泽村荣纯现在双腿分开大约九十度坐在地上,而真田俊平在他身后按着肩背往下压,还没怎么用力,轻而易举的就让他的脸贴到地面上,也没听见哪怕半声痛呼。
更气人的是,泽村荣纯居然还在紧张兮兮的求饶,问他究竟会被怎样惩罚。
这让即使惩罚也走循序渐进路线怕伤到小投手的韧带或者其他什么零部件的真田俊平黑了脸,这要他怎么说?难道像无痛X流的广告“开始了吗?”“已经结束了。”那样吗?完全没有留存任何惨痛记忆的惩罚算是哪门子的惩罚!
“俊平桑?俊平桑!我还要保持这个动作多久啊?我想去练投了。”泽村荣纯一无所知的继续在真田俊平理智的边缘大鹏展翅。
“……行,起来吧你。”真田俊平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泽村荣纯的背上,疼得后者一阵龇牙咧嘴,“但练投就别想了,今天你休想再碰球。”
“不要啊!!!”泽村荣纯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忘了脸上的表情还扭曲着,像是屁股下面安装了弹簧一样,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充盈着难以置信:“俊平桑是魔鬼吗?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惨无人道的惩罚方式!”
“我可不是什么魔鬼。”仅仅是一天不准碰球,哪里就惨无人道了?哦豁,惨无人道居然用对了。真田俊平抬手揪住泽村荣纯带着婴儿肥软绵绵的脸蛋用力扯了扯:“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要不明天也不准碰球好了。”
“不行不行!明天还要打半决赛,怎么能不碰球,绝对不可以!”泽村荣纯表现出强烈的抗拒。
只可惜他的脸还被真田俊平扯着,吐字不清也就算了,说着话口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真田俊平挑挑眉,很好,他又拿住泽村荣纯的一处痛点,等会儿去跟监督商量一下明天的比赛自己完投,让泽村荣纯坐冷板凳。
希望明天的板凳之旅能让这小家伙印象深刻,以后别再做不一定能强敌八百但绝对会自损一千的莽撞行事。
“哈,说得好听,你就是手痒想自己上去投球吧!”只有他们两人在的时候,轰雷藏吐槽起真田俊平毫无顾忌也毫不留情。
“好吧,不排除我有这样的私心。”真田俊平也不跟他装样子,可以说是相当坦诚了,“投手丘不大,只能容纳下一个人,有人站上去就得有人被挤下来,而我不会是被挤走的那一个。”
“那可不一定。”轰雷藏不遗余力的拆台,“明天打仙泉让三野首发,如果比赛中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你就第五局登板,之后我不会主动换投,但能投几局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表现得好,五局领先十分就能提前结束比赛,今年药师的比赛大都是这样,但这样一来真田俊平就只能投一局。
真田俊平哪能品不出轰雷藏的潜台词,不过是早已习惯这人门上没把门的舌头上能跑马,只翻了个白眼:“为一己私欲放水,拖累队伍成绩,我是这种人么?”
轰雷藏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两声:“你没看不知道,仙泉学园实力也就那样,能打进半决赛除了那个快两米高的二年级投手的球难对付一点,主要还是靠的运气好,一直到半决赛都没遇到过强敌,他们的打线说好听叫稳定,难听点就是平庸,只让三野上场都能拼个五五开。”
“所以你打算……”
“没错,得是自己亲身参与打进的甲子园,才更有纪念意义。你觉得呢?”
轰雷藏提示的已经足够明显,真田俊平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接下来的安排,略有些惊讶却也觉得这么做符合轰雷藏一贯乱来的风格,更荒谬的是他竟然还真的有点被感动到:“监督你真是个恶劣到让人恨不起来的家伙。”
轰雷藏笑得更大声了:“至少仙泉那只老狐狸要恨死我了!”
事实上,等到第二天开赛时,仙泉从教练到球员无一不对药师怒目而视。对所有高野球儿而言高中三年最重磅的赛事,只要赢下这场比赛便离阪神甲子园球场仅一步之遥,这档口可不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那一套,现场火药味浓郁到随便有个火星子就能引爆全场的地步。
如此重要的比赛,药师居然派出了除一个二年级投手外全员三年级生的阵容。
这阵容放在其他任何一支队伍都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有些队伍会全员三年级生,普通人多两年的练习和比赛经验显然更有优势。
唯独药师与众不同,只要关注夏季大会西东京地区赛事,谁不知道药师今年异军突起的最大依仗是四个天赋极高仿佛棒球的祖师爷追着喂饭的一年级生。最初几场比赛因为药师首发上场半数是一年级生感到被小瞧而愤怒的队伍早早回家,恨不能时光倒流真的被小瞧了才好,至少不会打出十几甚至几十的分差。
而现在,都到半决赛了,药师居然把四个一年级全部藏了起来,连上场次数少但表现惊艳的二年级投手都没派出来,这是得有多瞧不起仙泉?
仙泉一众人不气疯才怪呢!
仙泉的鹈饲监督生气的同时又夹杂些许窃喜,毕竟轰雷市的打击和泽村荣纯的投球在没有详细情报的情况下近乎无解,而他们的研究重点一直放在青道,作为最后一支成为四强的队伍,根本来不及让棒球笨蛋们熟记药师的情报,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更愿意与实力弱的三年级生对战,哪怕一无所知。
更何况原本仙泉,尤其是投手真木洋介,因为无法实现对青道的“复仇”有些抑郁,多亏被药师的轻视一激,如同往半燃不燃的火堆上泼油,火苗瞬间复燃不说,比之前烧的更旺更烈了!
轰雷藏远远的跟富态的仙泉监督鹈饲一良打了个招呼,隔着整整一个球场他当然是不可能看清人脸上的表情,但双方的直觉都在叫嚣着对面的家伙实在是太欠揍了。
目光收回,轰雷藏把昂首挺胸列着整齐队伍站在他面前的三年级生一一看过去,他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仿佛没有睡醒一样,说出的话语却是锋芒毕露:“今天可能是你们中很多人最后一次以正式球员的身份站到棒球场上,所以不用去管输赢,打一场让自己在今后的人生中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不会感到懊悔的比赛吧。”
“是——!”药师队员们发出震天的齐吼。
轰雷藏往后倒退两步,将空间留给三年级的大男孩,他们通过没有任何事先的交流,自发的围成一圈,一个又一个将手摞在一起,最后一个放到最上面的是主将福田大辉,在大家的瞩目下他将另一根胳膊搭在了旁边投手三野勇人的肩上,得知今天比赛的安排后他睡前想了许久的加油打气的话此时忘得一干二净,大脑一片空白,却有一句话冲口而出:“这一次,我们为自己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