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离开时是三个人, 回到学校时仍是三个人,人数没变,其中一人却从荣纯变成了御幸一也。
然而包括教练组在内, 青道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询问荣纯的去向, 他的出现和离开都是那样的悄无声息, 以至于泽村开始怀疑荣纯是否真的存在过, 还是他只是逃避现实自我安慰时具现出的理想自我的幻影。
这猜测让泽村十分惶恐不安,他试探着问了同宿舍的仓持洋一、一起进行投球和打击练习的东条秀明和金丸信二,大家好像都不记得荣纯的存在,甚至把与药师的练习赛的胜利算在了他的头上。
东条秀明不知道泽村为什么显得惶恐不安,但他立刻出言安抚道:“别担心,今天你表现那么棒, 监督不会舍得把你一直放在二军的。”
而面恶心善的金丸信二也附和好友的劝慰:“没错,一军的投手阵不能没有你。再说有克里斯前辈帮忙, 你的投球恐惧症很快就会好起来, 到时候我可是要把你当初砸在我身上的球全都报复回来!”
平时很喜欢被夸的泽村这次没有喜笑颜开,反而看上去更加恍惚无神,没精打彩的样子让两人既纳闷又心疼,东条秀明给金丸信二使了个眼色, 让他去找克里斯前辈来救火, 自己则陪在旁边生怕一个错眼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得不说真的是投手最了解投手, 当初东条秀明在新生红白赛被二军打崩溃后, 真的是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脸见人, 恨不得从教学楼天台跳下去一了百了, 多亏了好友的陪伴和泽村的热情鼓励才撑过了那段时间。
推己及人, 东条秀明能理解泽村的痛苦,投球恐惧症或者说是yips对于运动员而言太过残酷了。他除了陪伴好像什么都帮不上忙, 但对于看上去出门会撞墙撞电线杆的泽村,陪伴就已经足够了。
东条秀明犹豫了好久,张开手臂抱住了不知在想什么的泽村:“虽然我也还没有放弃站上投手丘,但泽村你是我和信二认可的王牌,我们都很喜欢在你的身后守备。”
泽村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埋首在东条秀明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换来发顶轻柔的抚摸。
“我把克里斯前辈找来了!”金丸信二用力推开房门,他出去时没带着手机,费了好大功夫跑了好几个地方问了好多人才找到克里斯,匆匆忙忙的把人拽了回来。
被巨大声响吓了一跳的两人像是两只受惊的鸟撒开抱着对方的手,不知为何有种心虚羞涩的感觉。东条秀明暗暗吐槽自己又没做什么怎么弄得像是偷情被发现了似的,结果偷偷瞄一眼泽村发现他蔫蔫的脸上也泛着粉红,莫名的觉得开心了起来。
不过想来泽村不会希望他的情况被其他人知道太多,东条秀明和金丸信二很识趣的先离开了。
原本不知道金丸信二着急忙慌的找他是要做什么的克里斯看到泽村的状态后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他本来也是要来找泽村告诉他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好消息的决定:“泽村。”
“在!”泽村从椅子上弹射而起,直挺挺的站在克里斯面前,目光却左飘右飘不敢看克里斯,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些什么。
“刚刚我去找了一趟监督。”克里斯看着泽村紧张到瞪出猫眼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但看同宿舍的后辈金丸信二之前着急的样子,他也不多卖关子继续说道:“我推掉了降谷的指导工作,与之相对应的,我将全权接手你的培养和指导。”
泽村的眼中立刻迸发出毫不作伪的惊喜:“真的吗!但师傅不是已经退役了,还要上补习考大学,会不会太麻烦了?”但很快惊喜变为了犹豫。
克里斯故意叹了口气,顺着泽村的话往下说:“是啊,我都退役不是正捕手了,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去跟监督说还是由御幸来引导……”
“不要那个可恶的混蛋眼镜!”泽村一头撞进克里斯怀里,“师傅是不是正捕手根本无所谓,我就想要师傅来带我!”
“还有心理医生的事情,我已经在康复中心打听了。”胸口被撞得生疼但心里被自家小投手的信赖装得满满的,克里斯丝毫不在意那点疼痛了,“明天开始我会给你准备新的训练菜单,会比之前的训练量还要重上许多,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给你偷懒机会的。”
泽村睁大了眼睛,很是气愤的样子:“我才不会偷懒呢!明明和荣纯一样大却远不如他,连四宫格控球都做不到,变化球也都还没开始学,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我恨不得每一分钟都用来锻炼变强,怎么可能还想着偷懒的事。”
“嗯,所以接下来的目标是掌握四宫格控球和熟练掌握至少一个变化球种。但不要心急,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只要你肯学肯练,绝对会拥有不属于他的实力。”
“师傅你还记得?!”泽村又惊又喜,脸上终于重新有了笑容。
从教练组的办公室过来已经知道片冈监督他们不记得另一个泽村荣纯这件事,克里斯点了点头给泽村吃下一颗定心丸:“当然记得,那样一个好投手想忘记还挺难的。”
“太好了!对了师傅,还有件事想问你的。”泽村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钻出克里斯的怀抱,爬到上铺从他没叠的夏凉被下面摸出一张照片,上面是端坐在花园中身着华丽洋裙喝下午茶的棕发少女,忽略掉性别、长发、精心修剪过眉毛和更加柔和的面部轮廓,简直就是克里斯本人出镜。泽村把照片递给了克里斯:“这个好像是荣纯落下的,总觉得很像师傅呢,是师傅的姐姐或者妹妹吗?”
“……”联系到荣纯那一头不该在高野球儿身上出现的长发,克里斯突然有了个大胆而荒谬的猜想,让他黑着脸接过了照片,“这是我妹妹,好了,那这张照片我就拿走了。”
泽村突然后悔把照片拿出来了:“欸?这是荣纯的东西放我这里比较好……师傅别走啊,师傅,等一下!至少再让我看两眼,只看一眼行不行?就一眼让我确认一下是不是一见钟情就好,真的!”
克里斯走得更快了,落荒而逃了属于是。
——
荣纯并不知道隔了一个时空的自己的悲鸣,他刚从足足十二个小时的爆睡中醒来,坐起时久卧不动的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在发出让人牙酸的呻.吟,前一日高强度的运动和几个小时大巴车行程让身体酸软,脑袋也因为睡了太久晕晕乎乎的有些痛。
“你总算是醒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想当现代睡美人呢。”白河胜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坐在符合人体工学制作的椅子上,脚在地上一蹬就转了个方面面对着泽村荣纯,“你怎么又躺回去了?”
泽村荣纯双手交叠搭在胸前,闭着眼睛笑嘻嘻的说:“既然是睡梦人,那当然是在等我的白雪公主殿下吻醒我呀~”
之前被克里斯和小凑亮介恐吓威胁警告了一番(主要是后者),被禁止再和泽村荣纯发生零距离接触的白河胜之弯起嘴角,心想这可不是我主动的,身体却很诚实的上前亲吻泽村荣纯因睡前涂了唇膜丝毫不显干裂的嘴唇。
这次没有比赛要考虑也不存在被人闯空门的可能,要不是白河胜之事先订的闹钟响了,提醒他预约了理疗师不能迟到,两个人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
“阿胜,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泽村荣纯一边换衣服一边跟白河胜之分享他已经记不太清的梦境。
“嗯?梦到了什么。”白河胜之站在盥洗室门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稍微有点肿但问题不大,他从化妆包里摸出了唇膏和唇彩,对着镜子涂好算是遮掩掉刚才亲密留下的一点点后遗症。
“好像是见到了没来藤森上学的我自己,阿胜你在稻实,和那个我所在的学校打地区决赛的时候,我投的触身球砸到了你……然后就不敢投球了,那个学校居然也没个人管!”泽村荣纯越说越气愤,大大的眼睛中仿佛要喷出火来,“那个混蛋御幸一也居然是正捕手,天天欺负另一个我,还说我的投球不行全靠守备救,特别推崇一个没控球训练还偷懒的速球手!”
白河胜之赶紧抱住张牙舞爪的泽村荣纯,捋着背让他消消气:“御幸那家伙有多混蛋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犯不着为那种人生气。”
泽村荣纯气得直哼哼:“下次遇见稻实一定要让鸣桑小心御幸一也,那家伙太坏了,超级坏,全世界没有比他更坏的捕手了。”
“嗯嗯,御幸就是个混蛋,咱们不搭理他。”白河胜之顺着他一起骂,自从发现御幸一也连夏甲大名单都没进,他就懒得在那家伙身上浪费感情了,不过提到时骂两句他也很乐意就是了。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成宫鸣作为潜在情敌的影响力:“不用担心鸣,那俩家伙待在一块儿指不定谁折磨谁呢,鸣肯定不会吃亏的。”
听了白河胜之的安慰,泽村荣纯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鸣桑的话……嗯,鸣桑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像那个我一样任由御幸一也欺负。”
反而轮到白河胜之郁闷了——情敌怎么就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