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宗门密室内。
“等等。”文砚将要离开前往边城的宗主叫停下来,说:“魔族此次行动颇为蹊跷,边城动乱也可能是调虎离山,若你离开,宗门内失去一大战力,若魔族趁机在宗门内引发骚乱,我和众长老堂主恐无法应对,届时……”
文砚卡了一下,没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但宗主却替他把话说了下去,道:“届时你那小徒弟可能就没人管了,或许会被魔族趁乱杀死?”
文砚没说话,算是一种默认。
宗主不合时宜的哈哈笑了两声,“清池啊清池,该怎么说你才好呢,你对你那小徒弟是不是有些过于上心了?这种时候你明明应该先多关心关心咱们宗门的生死存亡嘛。”
文砚垂眸。
“好啦,我知道的,你那小徒弟天资过人,让他继续修炼下去说不定真能飞升成仙。这么好的一棵苗子,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不忍心看他夭折。你说得对,魔族这次可能真的是在调虎离山,其真实目标就是要杀死你的小徒弟,阻止他继续成长。但即使知道这一点我也不能不去边城,否则那边的受苦百姓要怎么看待我们宗门?”
“但……这也不是完全无解。”宗主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张开五指,一抹荧光自他掌心中升起,“这是开启登仙台的钥匙,如果能让鹊舟现在就进入登仙台,那魔族再怎么把宗门搅得天翻地覆,也是伤不到鹊舟分毫的。”
“可他总会出来。只是取三样宝物而已,以他的性格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文砚道。
宗主又笑了起来,“你以为历代宗主进入登仙台真的是为了取得三样宝物么?那只是对外的说法而已。登仙台真正的用途可不是用来寄存法宝的,而是用来存储天地灵气的。”
文砚愣了愣。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这本来就是只有宗主才能知道的秘密。但如今情况紧急,我只能破例将这个秘密告诉你。清池,我信得过你,这开启登仙台的钥匙我先交由你保管,你可以在你认为恰当的时机激活它,让你的小徒弟进入登仙台,但你要记住,进入登仙台容易,要出来却很难。”
宗主将手中的那团荧光放到了文砚的手中,说:“登仙台本质上是一处灵气充沛的修炼场所,受曾经的众位飞升得道的前辈的限制,进入其中的修士只有等自身修为达到元婴级别才能从登仙台上离开,否则将永远被困在其中,直到死的那一天。”
登仙台内。
鹊舟找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到有用的东西,一个人茫然的坐在山顶悬崖边发呆。
呆着呆着,鹊舟忽然发现这地方的灵气挺浓郁的,就算他不去刻意的修炼,体内的灵力也在慢慢的增长。
这样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真的不是登仙台么?如果不是的话,这里能是哪里?如果是的话,这里为什么又没有所谓的宝物?
鹊舟想不通其中关窍,索性就不想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他要怎么离开这里,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也是没有答案的。
既然不能走正规途径出去,那就想办法走不正规的途径吧,比如依靠武力强行从这个空间中突破出去。鹊舟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水平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但这里灵气很足,他大可以花一点时间在这里修炼一下,说不定等他突破到元婴级别了就能撕裂空间出去了。
再不行的话那就继续修炼到化神期,再不行就再继续修炼。这个办法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鹊舟打定了主意,盘腿在崖边运转起修炼心法。
山中无日月,再加上修炼时鹊舟本身毫无时间观念,等到鹊舟体内灵气结成一个小小的婴孩时,鹊舟睁眼,却已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鹊舟起身,他的身体比起从前更加的轻盈,身量也拔高了些许。
鹊舟推测自己可能在这儿待了三四年的时间,但具体多久还得出去了找个人打听一下才能知道。
那么他现在能出去了吗?
鹊舟尝试了一下去撕裂空间,可空间纹丝不动,眼前的空气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
不行么?但再修炼下去,等他十八岁了,外边的世界可就真得毁了。
正发愁之际,鹊舟回头时忽然发现身后不远处多了一道石门。
说是门,其实那只是用石头垒出来的一个类似于门的框架,中间是空心的。
鹊舟怀着试一试的心态朝石门走了过去,伸手向中间的空洞伸了进去,指尖在触碰到某一条界限的时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吞掉了一般消失不见了,可等他把手指抽回时,指尖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来这真的是一道门,穿过这里他就会出现在另外的空间中。
鹊舟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跨过了门。
伴了他很久的鸟鸣声消失了,一直萦绕在他鼻尖的花香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一股腐败难闻的气味。
鹊舟环顾四周,他身后的石门并未跟他一起来到这里,也就是说那是两个空间之间的一条单行道,他过来了就不能再折返回去。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鹊舟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讶然。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里的地形走势看起来很像是……砚池峰。
可是这里并没有砚池峰上该有的随处可见的竹子,也没有如墨一般的池水和池水中无忧无虑的鱼。这里有的只是一个干涸的水坑和满地的焦黑。
曾有一场大火光顾过这里,烧毁了这里的所有东西。
鹊舟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莫非人间已经生灵涂炭了?!
鹊舟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个登云宗都看了一遍,本以为砚池峰只是一个个例,但砚池峰外的损毁程度比砚池峰还要严重。
就拿万宝阁来说,曾经的万宝阁是金碧辉煌的,让人一看便知其中富贵。但如今的万宝阁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那满墙的金箔早在烈火中被融化成了小小的颗粒,就算没有被人捡走,这会儿恐怕也落到了满眼断壁残垣的最底部。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对自己在登仙台中呆的时间估算有很大的误差?难道他今年已经十八十九岁了?还是说他担心的情况真的发生了,魔族真的提前开始侵略人族了?
人呢?为什么一个人都找不到?人都去哪儿了?
鹊舟离开登云宗下了山,山下也没比山上好多少,那些城邦村落的全都成了废墟,很难看到一个活人。
鹊舟没有停下,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往前不停地寻找,试图找到个人问问情况。这一找就是大半天的时间,等鹊舟在一个破败的城镇里的一间破败的小屋中找到一个断了一条腿的男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男人一开始很害怕鹊舟,看到鹊舟的时候像是见了鬼,一个劲儿的往角落里躲,嘴里大喊着不要杀我之类的话语。
鹊舟再三向男人表示了自己的无害,好不容易才获得了男人的信任,能够跟男人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说话。
“大概是两年前吧,忽然就出现了好多好的怪物,它们看到人就杀,一夜之间就已经把镇上的人给杀的差不多了。我运气好,我当时躲在床底下,它们没发现我,后来那些个宗门的修士终于来了,他们跟怪物打,一直打一直打,等把这里打得面目全非了,他们和怪物就都消失了,也不晓得是都死了还是去别的地方了。”男人说。
“那你的腿……”鹊舟视线下移,落到男人断掉的一条腿上。
男人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回忆起了失去它时的情形,面露苦色,“怪物走之后我就在这里苟活着,反正那么多人都死了,那些粮食没人要,我就和其他几个还活着的人一起收集起来,大家一起赖活着。但就是前段时间,又有怪物来了,它们发现了我们,对我们一通追杀。跟我一起的那些人都在那时候死了,剩我一个侥幸活下来,但也没了一条腿。唉……下次在遇到它们,我也活不了了吧。”
鹊舟没有说安慰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安慰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谁都知道这男人的处境很危险。
“你知道那些魔物往哪里去了么?”鹊舟不打算继续深挖男人的悲惨过往,换了个话题。
男人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的给鹊舟指了个方向,“可能是那边吧,我也不敢保证。”
“没事,多谢了。”鹊舟起身打算去男人指的方向看看。
要想知道更多的情况,问这些幸存下来的民众没有用,他必须得找到人魔两族的主战场才行。
男人在鹊舟离开前叫住了他,犹豫了好半晌才没报什么希望的问他说:“你说你是修士,之前和那些怪物打过交代,那你……你觉得我们人族会输吗?那些怪物会把我们全都杀死吗?”
鹊舟唔了一声,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现在是真挺没底的。
不过希望总还是有的,哪怕只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点大的希望,总也比没有希望来得强。
所以鹊舟回答男人说:“我们会为了赢战到最后一刻的。”
就算会输,那也要玩到真正输掉游戏的那一刻,而不是中途因为一些无法预料的小变故就自己先判了自己的失败认输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