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裴云山把电话挂了, 估计气得不轻。

群里的消息，裴漾选择性回复了几句后就打开了交友软件。

半天没上线，他的私信就满了,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女仆套装啊。

【白袜体育生给您发来一条私信～】

白袜体育生：【我190, 有腹肌，嘎嘎有劲。】

个性签名是：沉淀，顶峰相见。

裴漾：……

下面是几张对着镜子秀肌肉的自拍。

逼王。

裴漾甚至都没点开，直接把它们打包丢进垃圾信箱, 然后点开了Line的聊天框。

PeiPei：【下班了。】

上班报备，下班报备，还真有点谈恋爱的样子。

Line：【这么晚。】

裴漾看了眼时间, 不到十点。

PeiPei：【十点钟就算晚啊？】

Line：【年龄大了, 熬不了夜。】

裴漾觉得有些好笑：【还记仇呢？】

说他年龄大只是调侃而已，怎么还较起真来了。

Line：【工作时间不能调整吗，每天都这么晚下班？】

PeiPei：【晚上赚的多。】

Line：【还缺钱？】

PeiPei：【缺钱不如说爱钱, 有人会嫌钱多么？】

裴漾现在感觉做主播也挺好的, 做一休三，时间自由，还没人管他。

Line：【方便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PeiPei：【想打探我的底细？】

Line：【想多了解一下，不可以吗？】

裴漾抱着手机, 下意识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每次发给Line的照片都很露骨, 不会是怀疑他从事什么特殊职业吧。

PeiPei：【可以啊，不过这样了解好像不够深入, 要不我们打视频吧，面对面了解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

Line的头像看起来不像是网图，但也只有上半身，肩膀很宽，有胸肌，衣品不错，手上戴的表是限量款，百万起步，可这脸……就只能全靠脑补了。

Line：【视频？】

PeiPei：【不行吗？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照片，但你从来没有给我发过。】

手机那头的傅临渊轻笑一声。

小狐狸觉得自己吃亏了。

Line沉默了几秒钟，回复：【在开会。】

不懂情趣的老男人，连拒绝都那么生硬。

裴漾本来还想给他看看自己的新造型的，现在感觉给他看就是便宜他了。他摘掉假发套，单手打字回复Line：【不是说年龄大了熬不了夜嘛，怎么这个点了还在开会？不会是不想视频的借口吧。】

一连三句发问，显而易见的不爽。

裴漾正要起身去换衣服，眼神瞥见亮起的手机屏幕时骤然顿住。

Line发了张照片过来：【不是借口。】

衣裳解了大半，裴漾随手套了件睡衣，躺在床上点开照片，画面里是一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傅临渊确实是在开会，他刚回国，傅老爷子在位时公司高层大都尸位素餐，可他们把握着集团大部分权力，导致整个集团外强中干，现在傅老爷子倒了这些人也该被清理了，之前留下的烂摊子自然也得有人来收拾。

PeiPei：【好吧，那我睡觉了。】

Line：【晚安。】

另一边，傅氏集团的大厦灯火通明，为迎接新任董事长的突击检查，各部门召开紧急会议。

环形会议桌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份加紧赶出来的会议提纲，各部门经理依次汇报工作，投影屏上的画面不断变换。

会议桌最前端，傅临渊手握钢笔，专注地看着投影屏，时不时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堵得人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市场部经理正在进行市场前景度分析，本该肃穆的会议室忽然响起了手机的嗡嗡震动声。

众人面面相觑，会议室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傅临渊说：“继续。”

市场部经理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继续汇报。

可是这震动声着实是让人无法忽略，嗡嗡嗡的像蚊子在耳边扰人心绪，市场部经理受这影响磕磕绊绊连着几次说错了数据。

傅临渊面色平静，直至汇报完毕，他都还没有讲话，市场部经理额角已经渗出汗珠。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众人屏气凝神，纷纷去摸自己的手机。

又是两下震动，众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傅临渊搁下钢笔，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拿起桌上的手机。

刚才说要睡觉的人又给傅临渊发了消息。

PeiPei：【你在M国哪个州啊？】

PeiPei：【我看天气预报说M国好几个州都有暴风雪，你们那下雪了吗？】

PeiPei：【公司离你住的地方远不远？你年纪大了，一个人老胳膊老腿的安全吗？】

交友软件上的定位是用户手动设置的，傅临渊回国后定位也没变。

傅临渊敛了敛眸，最终还是没告诉裴漾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Line：【安全，没下雪，睡吧。】

—

第二天，裴漾上微博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疯狂@，他打开热搜，几个词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成功解救11名被拐妇女#

#被拐卖了如何自救#

#拐卖人口的量刑标准#

#16个常见拐卖套路揭秘#

他昨天的那场直播的关键词有“未成年人”、“网恋奔现”、“绑架妇女”等等，要素过多，一下就在网上爆了，热搜挂了整整一天，压得那些明星们叫苦不迭，直到今天上午，公安发了条通报，在警察的严厉审问下，小瑶不摇的网恋男友竟然说他们村的女人都是拐卖和绑架来的。

他们的村子深处大山，与世隔绝，要不是这次直播，世人恐怕都不知道大山里还有这么一个魔窟，在公安机关的不懈努力之下，当晚就从村里解救出了十一名被拐卖的妇女，她们当中有的被拐了二十多年，有的刚被拐。

一些公关团队看见这样的热搜以为裴漾的热度下来了，正准备抢热搜，却发现笑死，压根不敢抢……

裴漾又登上了自己的直播账号，发现小瑶不摇给他发了私信：【差点被骗进深山老林，还好主播点醒了我！】

小瑶不摇的爸爸妈妈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定制了一面锦旗邮寄到公司送给裴漾。

隔天，小瑶不摇收到了一份回礼，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

快到年底，各大平台都在开始筹备自家的晚会，鲸鱼直播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大厂，百大主播颁奖礼一年搞得比一年隆重，今年更是请了明星嘉宾来表演助阵，网红们当然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争奇斗艳的机会，颁奖礼那天肯定各个都穿得跟花孔雀似的。

鲸鱼平台公布的嘉宾名单里，裴漾受邀在列。

百大主播颁奖礼算是网红圈的一大盛事，再加上裴漾先前曝光恋/童癖顶流男星在网上出尽了风头，鲸鱼不想请他也得请。

裴漾平常喜欢的那几个高定品牌把当季新款成衣送到了湘南公馆，裴漾试了几件，拍了视频发给Line让他帮忙选。

傅临渊原本正在处理手上堆积的文件，还有策划部交上来的那一堆垃圾，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刚准备批评手底下的人，桌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小狐狸发了好几条视频过来，还兴致勃勃地问他：【哪件好看？】

每条视频都不长，只有十几秒钟，还挡着脸。

傅临渊的目光在那一节窄腰上停了停：【什么场合？】

PeiPei：【参加一个活动，要走红毯的那种，快帮我选。】

Line：【黑色那件。】

那是一件丝绸衬衣，腰部往上到胸口的位置是真丝，而腰部以下和领口则是半透明的黑纱，走动间隐约可见后背的腰窝，很性感，却不会过分暴露。

PeiPei：【为什么？】

Line：【腰线收得好，很衬你。】

PeiPei：【大老板眼光不错啊。】

裴漾也觉得这件最合他的心意。

傅临渊靠在椅背上休息，把那几条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之后追问：【什么活动？】

裴漾轻轻眯了眯眼睛，说：【又想套我底细？你跟我视频，我就告诉你。】

不出意外的Line拒绝了他，还问：【你不用上课吗？】

裴漾突然笑了一下，细长的手指落在语音键上，发语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还在上学啊？”

傅临渊拢了拢眼帘，他差点忘了对面的人比狐狸还要聪明狡猾。

过了一会儿，Line才回复说：“猜的。”

听筒里传来的音色冰冷磁性，比现实中听着更有距离感，裴漾很喜欢，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松木气息。

裴漾：“那你也可以猜猜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傅临渊：“猜不到，有提示吗？”

裴漾拒绝：“没有。”

傅临渊似笑非笑：“这么严格。”

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裴漾还听到了语音里翻阅文件的声音，Line估计在忙呢，于是他特别通情达理地说：“你慢慢猜，猜到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批改。”

Line回复的语音里笑意更深：“好。”

—

两天后，百大主播颁奖礼在首都举办。

颁奖礼开始前，主办方安排了走红毯和合影留念环节。

裴漾穿了Line选的那件黑色丝绸衬衣，半长浓黑的头发被造型师简单扎在脑后，显得他脖颈修长，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弯，温柔又缱绻，一站上红毯就被平台请的摄影师逮着拍了个够，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大明星的感觉。

现如今网红都快成了贬义词，尤其是跟明星同台，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差了一大节，二者一旦同框就是公开处刑，丢人现眼。

今晚的红毯也免不了拉踩，有粉丝把裴漾的生图传到了微博上，很快就有人扒出他身上那件衬衣疑似出自法国一家高定品牌，五位数，再配上孔雀蓝宝石胸针，往哪儿一站，自带一股矜贵气，抓眼得很，真人比视频还要惊艳，那些喊着明星素人有壁喷子都闭嘴了。

颁奖礼是直播形式，领奖的都是直播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大网红，而颁奖的要么是赞助商，要么是大老板，不过这些都跟裴漾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来陪跑的，粉丝不过三百来万，连那些大主播的零头都不够。

颁奖礼过后，便是社交晚宴。

晚宴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裴漾对这种曲意逢迎的社交不感兴趣，打算提前退场，却不料被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挡住了去路。

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笑眯眯地凑到裴漾跟前：“裴主播最近风头很盛啊。”

裴漾冷冷挑起半边眉毛：“你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

裴漾双手插兜，睨了他一眼：“我应该知道吗？”

“我是国服第一李白。”

游戏区一哥，两千万粉丝的大网红。

裴漾略有耳闻，上次直播这位“李白”的榜一大哥为了给他争首页的一个推荐位怒砸十万，可惜最后还是没打过裴漾的榜一富婆2237，砸完钱的2237深藏功与名，这事儿还是下播后粉丝告诉他的。

裴漾问道：“有事吗？”

游戏主播说：“没事就不能一起聊聊天？”

不像是聊天的，倒像是来聊骚的。

裴漾今天心情不错，难得好脾气地跟他周旋，笑得眼睛弯弯：“跟我聊天要收费的，一小时八万，你想聊多少钱的？”

游戏主播：“你说多少？”八万，怎么不去抢啊，他去会所找个干净的雏儿也不过几千块钱。

游戏主播笑了两声，掸了掸指间的烟灰说：“裴主播可真会开玩笑。”

“开玩笑？”裴漾说，“我从来不开玩笑，没钱就免谈，借过。”

“哎，等等等等。”游戏主播见他要走，竟然直接上手捉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微妙地变了味道，“以后你直播，我拿大号给你刷礼物，你也喊我一声哥哥怎么样？”

哥哥？

裴漾有些洁癖，扫过他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和坑坑洼洼的大油脸，只觉得倒胃口。

“你也配？”

游戏主播：“你说什么？”

裴漾懒得装了，居高临下看着他挺着的大肚子，不疾不徐道：“我说你不配，八万块都没有，还出来聊什么骚啊？啊？”

“我不配？”游戏主播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跟他这样说话，好歹他也是网红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顿时气急败坏，“你知道我有多少粉丝吗，两千万！跟你搭话那是看得起你！”

看他那底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亿呢，对此裴漾只送了他两个字，傻逼。

不直播的时候，裴漾为了给朋友捧场，飞去国外看了场秀，回国当晚飞机落地，裴漾就发现自己又上热搜了。

不过这次是#裴漾假货#、#裴漾翻车#。

他点开词条看了看，转发量最高的是鲸鱼直播官方放出来的红毯秀视频，摄影师给了裴漾一个全身镜头，原本评论区底下都是夸赞裴漾外貌的，可不知从哪条评论开始，突然有人带节奏说他身上那件衬衣其实是盗版。

热搜位次不算高，但评论已经快要上万条，而且是清一色的嘲讽。

【我就说嘛，L家从来没有出过这一款衬衣，不知道又是哪个山寨牌子抄袭了L家。】

【笑死，他自己都穿A货，怎么有脸说别人的首饰是破铜烂铁啊。】

【我也觉得不是真的，据说L家的衣服一件都5位数，穿这么贵的衣服怎么可能来当主播啊。】

【天呐，穿这么假的衣服出席活动，好丢人啊。】

【啊？不会吧，他有块百达翡丽的星空表不是火哥认证过的吗？】

【真假混用呗，以为L家是小众高定品牌没多少人知道吧。】

【我刚粉上他啊，一直觉得他是人间清醒，求求了，别那么快塌房好嘛。】

翻完一页评论裴漾就没再往下翻了。

他的微博主页和私信里，也都是骂他不要脸穿A货的，他随手点开一个账号，发现对方0粉丝0关注，是个一条微博都没发过的小号，却在黑完他之后访问了齐潇毅的超话，他当即就明白过来，这是齐潇毅的粉丝在为他们哥哥鸣不平呢。

他有点纳闷，怎么他一个网红，也会卷入饭圈斗争啊。

裴漾在手机里编辑了一条视频，并@转发量和点赞量最高的那个营销号，并配文：【选择困难症，下次直播该穿什么衣服？】

视频里，几个模特穿着L家当季最新款的高定成衣在采光明亮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是干什么？】

【Shopping啊，有钱人买衣服都不用自己试的，有人穿给他们看。】

【第一视角，你VIP啊？】

【卧槽，这得一次性在L家消费过千万或者花钱成为品牌方的终身VIP才能享受的待遇吧。】

【麻了，这下踢到铁板了，他颁奖礼穿的那件衣服已经有L家的设计师出来认领了，是私人订制款，没有卖的。】

不仅被认领了，设计师还po出了二人的一张贴脸合照，地点是L家秀场，最前排的位置。

【这种规格的秀，除非是品牌方亲自邀请或者明星代言人，否则是进不去的。】

【笑死，查了一下，那件衣服不是五位数，而是六位数呜呜呜】

【所以我老婆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裴漾没再理这些饭圈争斗，他关掉微博，又看到好几天没跟他联系的经纪人突然给他发了短信

——因为微信已经被裴漾拉黑了。

经纪人—爽哥：【过两天汪鸿昌导演的剧组有个试镜，男四号，汪导在影视圈的地位不用我多说吧，今年还拿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不是谁都能演他的戏。】

裴漾看过汪鸿昌导的电影。汪鸿昌的镜头美得如同水墨画，每一帧都能截图当屏保，他拍景出名，拍人更出名，六分长相在他镜头里能提到八分，而他的性取向在圈里也不是秘密，他喜欢男孩子，尤其是漂亮的男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是个0……

一个五十二岁的0，年纪都能当裴漾他爹了。

爽哥：【明天汪导组了个酒局，来的都是国内有名的大导演和投资商，你不是一直想当明星吗？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一般来说，这种酒会都喜欢叫些小明星小网红来陪酒，很显然这个姓汪的导演是看上他了，不然也不会让经纪人来联系他。

裴漾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遇到潜规则。

爽哥：【你也可以选择不去，但要是得罪了汪导，你以后就再也别想进这个圈子了。】

语气半威胁，半劝告。

裴漾想了想，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得到确切答复，杨爽总算放下心来，现在齐潇毅还在警察局接受调查，他手机里的群和视频铁证如山，还牵连了不少艺人，估计是保不住了。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赚钱工具就这么没了，还要面对公司高层问责，杨爽头疼得想死。

裴漾不是想进娱乐圈，想红吗，这确实是个机会，但汪鸿昌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爱潜规则，在他手里拍过戏的男明星基本就没有不被玩的，尤其是他还有施虐癖，再傲的人到了他床上也被折磨得没了脾气。裴漾太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正好让汪鸿昌好好调/教调/教。

次日晚上，首都一家五星级温泉酒店里，娱乐圈内大佬齐聚，庆祝汪鸿昌顺利拿下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汪鸿昌今年五十二，中年发福，老年发春，跟绝大多数地中海同胞一样，留着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几根毛横着盖在蹭光瓦亮的头顶上。自欺欺人。

这时，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走到汪鸿昌身旁：“汪先生，刚才有一位姓裴的先生说这是送给您的礼物，请您务必要现在就打开。”

汪鸿昌接过礼物匣子：“姓裴？”

爽哥说：“应该是裴漾。”提点他两句还挺上道的。

汪鸿昌：“他人呢？”

酒会已经开始了，陪酒的却迟到了，爽哥赔笑道：“估计是去卫生间了。”

汪鸿昌乐呵呵地说：“不急，让他慢慢来，你替我转告他，让他破费了。”

这段时间不少人往他床上塞人，他都没看上，不够漂亮，唯独这个小网红长得很对他胃口，他不过就是跟小网红的经纪人提了一嘴，经纪人今天就把人送来了。

服务员说：“裴先生还有两句话送给您。”

“什么话？”

“他说要是您实在痒得慌，就让您自己捅一捅。”

话音未落，汪鸿昌已经打开了礼物匣子。

里面是一瓶开塞露加一根按/摩/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