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温遇旬知道自己心口不一的毛病,但也没想着改。
沈榆以为自己没看到,实际上就在他眼皮底下,别说刚才偷偷连屁股带椅子往温玉菡那里挪了一寸三分,就连在他说话的时候沈榆什么表情,眨几次眼睛,温遇旬都有说道的把柄。
就这么不想和他有什么联系,是怕王禛星及乌的记恨,还是嫌脏,觉得温家龌龊实在多,排斥血溅到身上?
果然重新黏过来又是什么骗人的把戏。
然而温遇旬心眼小如针尖,偏不要顺沈榆的意愿。
沈榆没了桎梏,毛巾想给自己用了,温遇旬头都不偏:“不许擦掉。”
手指上那点血再怎么抹都不会很显眼,沈榆手背上一道半透的红色。他皱了皱眉:“不擦掉我也不可能不洗手的。”
这时,温远和温岭常不知道说了什么,温岭常拔高了声音,看着温遇旬道:“小旬今天处理事情的方式虽然偏激一些,但还是比我这个什么都不敢说的老头子好很多。”
这事足够温岭常伤怀剩下的所有时光,他感叹道:“要是那时我也有小旬这样的魄力争取,是不是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温遇旬适时地收起爪牙,说:“是我冲动了,爷爷。”
在座谁不知晓温遇旬做了坏人,替众人出一口恶气,温太太也冷静下来了,叫温遇旬不要谦虚。
温玉菡适时地探出头,目光越过沈榆:“哥,谢谢你。”
为方便他们谈话,沈榆又往后靠了靠。
但不知道为什么,温遇旬脸色更冷一分,沈榆没听温玉菡说什么僭越的话,并且自己也听他的话没擦手了,只当这人又不正常,脑袋遭驴蹬过。
新做的菜重新端上来,桌上的气氛好了很多,大嫂嫂也没有再出言讥讽岑漫摇,岑漫摇也在温太太和温玉菡的左右宽慰中逐渐放松了神情。
直到这时才真正有一点家庭聚会的样子。
沈榆来前被林皎开过小灶,肚子不饿,西湖醋鱼尝了一筷子,改良过,味道好,不正宗。
于是他又想起白酒醇厚的口感,舌间萦绕的香气经久不散,酸醋和鱼肉的味道根本盖不住。
喝了两次酒都没醉的沈榆有点狂妄,心想或许自己就是天赋异禀,酒量极佳的那类人。
温遇旬见沈榆伸手去够桌上新开的酒瓶时,眉间跳了一下,但终归是没有阻止。
他是从沈榆为自己倒第三杯酒的前置起手动作时意识到不对劲的。
温遇旬拦了一下:“还喝?”
沈榆没什么太多感觉,只觉得有点飘忽,兴奋更多点,还记得解释:“我听很多公司里的前辈说他们写词的时候喜欢小酌,说那样很有感觉,我想试一试。”
新开的也是白酒,年份不如王禛星的那瓶久远,酒液呈现毫无攻击性的透明。
如果沈榆坚持伸手的缘由是明知故醉,想从酒精作用中获得一点快乐和灵感,那么温遇旬移开手,故意放任沈榆追寻不好把握的微醺境界,原因似乎不好考究。
毕竟连温遇旬自己都不明白原因,好像阴谋的助推手,就这样看沈榆没有节制地一杯接着一杯。
沈榆没喝醉过,他觉得脸烫,头昏,但知道不能在人多的地方耍酒疯。
他自己没意识到,坐他旁边的两个人都有体会,沈榆话变得很多,但轻易不敢找温遇旬说,和温玉菡聊得很多。
岑漫摇看到两个年纪最小的聊得投机,还有些意外,说:“小榆下次回家吃饭带着小菡吧。”
在她印象里,沈榆就没有和哪个女孩子玩得多好,走得多近。
快散场的时候温玉菡旁敲侧击地想加沈榆的联系方式,加完了不满足:“哥,能不能看在我是长眠湾粉丝的份上给我签个名?”
沈榆反应变得很慢,和温遇旬一起坐上了车后座,摇下车窗说:“签名没有,但是可以给你我以前考试的卷子。”
温遇旬看他的眼神变得深,但安静,提醒沈榆把探出车窗外的手臂收回来:“走了。”
回程的车里和来时一样静,温家聘任的司机向来沉默,温遇旬以为沈榆喝多睡着了,转头一看,那人分明睁着眼,盯着正前方的驾驶位后背看。
脸全红了,刚刚和温玉菡说话的叽歪劲儿,到温遇旬这里好像又不顶用了。
车子一路驶向北城区,时间不上不下,不到晚高峰,因此很快到达停车场。
司机停好车,对温遇旬说:“小温先生,我先走了。”
温遇旬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司机就先下了车。
如果沈榆不下车的缘由是酒精上头,反应迟缓,睁着眼睛也仿若入定活佛,那么温遇旬现下陪他一同坐在地下车库里这昏暗的一处,原因似乎也同样不好考究。
起初,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动作,过了一会儿,温遇旬听见离自己不到一臂距离的沈榆的入定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
沈榆用沾血的手掌握住温遇旬的手腕,嘴里不清不楚:“终于没人了。”
温遇旬对喝醉的沈榆就不像平时那么刻薄,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就由着沈榆碰他。
沈榆拉着温遇旬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你手好凉。”
“没有,”温遇旬虽然没拒绝,但也没有别的动作了,“是你喝多了,脸太热。”
“嗯?”沈榆闭着眼睛,但知道嘴硬,“我没有喝多,你不要乱说。”
温遇旬的手掌紧密地贴在沈榆的脸颊上,接着又被带到额头,眼皮上,好像掌纹里的每一处都塞下沈榆的皮肤和身体,看起来那么亲密,但是两个人又坐得很远。
“沈榆,”温遇旬声音有点沉,“我是谁?”
沈榆看他一眼,然后用不清澈的眼神给出清醒的答案:“温遇旬,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
“你不会吗?”手掌碰到沈榆细密又长的睫毛,十指连心不是乱说,温遇旬心都痒。
然而他做的反问好像让沈榆生气了,他眼睛睁开瞪人:“不会。”
“你会。”
温遇旬出声讥讽道:“我是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分手的时候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明明给我的理由是害怕我的声誉受到影响,现在为什么又巴巴地贴过来,在房间门口把我拉住,求我睡你?”
他仿若委屈了,要把所有的苦水倒干净,手掌不再任人摆布,胁住沈榆的下巴掰过来,强迫与自己对视。
他语气还算平静,只是手上力度不小。
“刚才和温玉菡聊得也很投机,嫌我离你太近,还要连人带椅子往她那里挪过去。”
温遇旬知道自己言论无稽,但好像是故意要恶意揣测,理性是对外的,对沈榆一直冲动:“需不需要我为你牵线?还是说对我和颜悦色是为了勾搭她?”
沈榆心惊胆颤:“我没有!”
温遇旬手上一串檀木珠子散发出好闻的香气,大约是带着禅意的静心功效,现下就卡在沈榆鼻下,却完全没有作用。
“你别忘了,要跟我是乱搞,那跟她也是一样。”温遇旬不理会沈榆捱不住下颚疼痛,在他身上没多少威力的捶打。
他也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想听一个沈榆为何反常的回答,拷问之前还要灌醉犯人,想着或许借酒精能让沈榆大胆一点。
沈榆不说,可他又实在想知道。
温遇旬骨子里就是骄傲的,家庭和能力带给他无穷大的底气,他这一生波折确实不多,沈榆算是其中少见的一浪。
他与自己较劲,较到现在,也早就分不清是心不甘还是放不下了。
犯人受不住拷问,急忙投诚:“我对温玉菡没有想法,我只有你……”
沈榆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了,看着温遇旬,眼睛眨一下,眼底涌起来一点水光。
“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作者有话说:
放假啦,双节快乐bb们~这周要出去玩,所以大概更得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