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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给神仙郎君冲喜 柚子君CC 4317 2024-08-10 08:56:24

第二天阮祺是被外面吵醒的。

打着哈欠爬起身,才想起今天是开庙市的日子。

然而崔庙祝却没有让他去收摊位费用,而是早早将他叫到跟前。

阮祺环顾四周,说帮忙解签似乎也不对,供桌上并没有放置签筒,来往的香客太多,原本排队解签的长桌也都被撤了下去。

“崔叔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阮祺疑惑问。

崔庙祝招了招手,让仆役捧来衣匣。

“辰时就要开始祭神了,这是给你的衣裳,你去里面试试看合不合身。”

为了与寻常集市区分开来,村中族老商议过后,特地给庙市增加了祭神的节目。

说白了,其实就和灯市上舞龙,或者香市上撒花差不多,只是增添热闹的。

不过盯着衣匣里金灿灿的长袍,阮祺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是祭服吧,您打算让我上台祭神?”

崔择川温声安抚:“只有庙祝能主持祭神,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上台蹦蹦跳跳的不成样子,叫人笑话。”

“况且你也是继任庙祝,就当是提前熟悉流程了。”

阮祺沉默。

那他上台蹦跳就不被人笑话了吗。

况且瞧这祭服的尺寸,对方分明是早就计划好的。

“……就这一次。”阮祺皱着脸,虽然心底不愿,却也只能被赶鸭子上架。

祭服是水色罗衣,白纱中单,上面绣着细密的金线波纹,袜履、鸾带、佩环,皆是银白颜色。

大概是参考了河神庙的祭服,除了波纹之外,衣襟及袖口缘边上还绣了许多水兽纹样,有鲸鱼,化蛇,异兽狰狞,带着莫名威势。

清珞靠站在主殿门外晒太阳,方一抬眼,便瞧见阮祺朝这边走来,顿时扬了下眉。

“是祭服?”

“嗯,”阮祺别扭地扯着身上的鸾带,“会不会有点怪,我还是头一回穿这种衣裳。”

阮祺没穿过这样华丽繁复的服饰,即便成亲时的嫁衣,也只是简单一层红绫,全然无法和眼前这件相比。

层层叠叠,仿佛金银堆成的雪将他埋入其中,连走路都变得困难。

而头上装饰的发簪,此刻就显得过分朴素了。

那是清珞之前送给他的。

素银的簪子,上面镶着小小的河珠,阮祺十分珍惜,甚至买了专门的擦银布,每晚临睡前都要仔细擦拭一遍。

清珞帮他理了理鸾带:“不奇怪,很好看,下次给你买支金累丝镶宝珠的发簪,刚好衬这件衣裳。”

阮祺下意识拒绝,伸手捂住头顶的簪子。

“不要,祭服就穿这一回,不用特地买发簪来配。”

更重要的是,这发簪是对方成亲后送他的第一件礼物,阮祺可不想换掉。

出了神庙,阮祺走到高台后面等候时,前头的节目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场了。

从县里雇来的舞狮队身披彩衣,随着密集的鼓点舞动,时而翻滚,时而跃上高台。

流苏装饰的狮头鲜红似火,嘴巴一张一合,突然叼住半空中的绣球,稳稳落于矮桩之上,引得众人一阵欢呼叫好。

紧随舞狮的,却并非惯例中的舞龙灯,而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玄武。

北方玄武,武为黑,玄为阴,八卦为坎,五行主水。

常渊县信仰河神水神,祭祀玄武,正是只有在这边才能见到的特别景象。

阮祺攥着手指,紧张等待自己的上台时机,却忽然感觉有人凑到自己身边。

崔庙祝鬼鬼祟祟跑来台后,压低声音道。

“昨日问你和郎君何时准备要孩子,你回去可有仔细考虑过?”

咳!

阮祺险些被呛到,杏眼都瞪圆了,这人居然还没有放弃吗。

“不是崔叔为老不尊,”崔庙祝苦口婆心,“你不知道,这维持一座神庙要花多少银钱。”

“别看咱们庙里如今人气旺,可愿意捐香火钱的根本就没有几个,单靠供神香和解签文,最多也只能赚个辛苦钱。”

合着鼓点声,崔庙祝絮絮叨叨开始算账。

什么神像金身要重塑,什么山上石阶被踩坏,什么主殿年久失修,每到雨天都要漏水。

哦对了,还有今日的舞狮,也是请了县里最好的舞狮队,加起来可要不少银子。

崔择川特地到外面打探过,附近几家庙宇里,唯有那家能求子的观音庙肯捐钱的香客最多。

“……而且我帮你问过神仙了,你们现在要孩子,正是最好的时机,错过就可惜了。”崔庙祝诚恳道。

阮祺彻底沉默。

拿这种事情问神仙,您是真不怕被神仙一雷电劈死啊。

“崔叔,我也帮您问过神仙了,神仙说他真的不管求子,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阮祺平静道。

崔庙祝吹胡子瞪眼:“瞎说,水神可是司命之神,怎么就不能顺便管一下求子了?”

阮祺:“……”

这话题是绕不过去了啊。

被崔庙祝打岔,阮祺反而没有最初那般紧张了,匆忙敷衍过对方,提着祭服迈上高台。

随着舞狮退场,圆鼓换成了直立的大鼓。

击鼓的是名年轻汉子,身穿湖蓝短褂,两手握着鼓槌,鼓声缓慢而低沉。

崔庙祝兀自不死心,又悄悄绕到清珞身旁,放轻声音道:“有件事……”

清珞原本望着台上,闻言轻扫了他一眼,黑眸沉静无波,崔庙祝却莫名打了个寒颤,嘴里的话顿时都吞咽了回去。

咚,咚咚咚。

不同于圆鼓的急促清脆,大鼓声音浑厚,每次落下都仿佛一道沉重的雷鸣。

阮祺随着鼓点迈动步子。

繁复的祭服很好遮掩了他过分生疏的动作,手臂扬起之时,金与银瞬间流泻而下,在烈阳下迸发出耀眼的光华。

鼓点突然加快,火盆里的炭花爆开,两旁的仆役直接将木桶里的水泼向半空。

水洒落在绸布上,霎时显现出一只神兽的模样。

人群里不知谁叫了一声“好”,然而声音刚落,突然有细碎的雨滴飘落。

下雨了?

众人抬头,却见头顶碧空如洗,根本看不见半点乌云。

“晴时雨。”站在树荫下的崔庙祝突然屏住呼吸。

常渊县以河神水神为信仰,无云却有雨,被许多人认定是神明显灵的吉兆。

已经多久没在祭神时遇见晴时雨了。

崔择川深吸口气,心跳快得也仿佛是在擂鼓。

突然下雨,阮祺动作停顿了一瞬,连忙收敛住心神,开始念接下来的祭神祝文。

鼓声沉重,四周人群嘈杂,清珞站在树荫下,原本还在仔细倾听,片刻失笑摇头。

陶玄景疑惑,也跟着侧耳细听,随即忍不住嘴角抽搐。

下界凡间的祝祷并不是每次都能上达天听,陶玄景作为无念天星官,偶尔也能听到这些自凡间传来的祈祷祝文。

但陶玄景确定,所有他曾经听过的祝文里,绝对没有一个是如同今日这般的。

台上的阮祺明显是一时忘词了,起初的祝祷还很正常,全是赞颂神仙威能,祈求庇佑故土一类,可到后面就渐渐跑偏了。

“……鸡蛋加少许盐入锅炒散,韭菜切碎加油搅拌,揉面要加开水烫面,包好馅料后将边缘捏紧,最后入油锅,用中火煎成两面金黄。”

忘词也不能这么乱加啊!

谁家正常庙祝念祭神文是给神仙念饭食菜谱的?

不过瞧着仙君的神情,陶玄景抹了把脸,想来神仙本人也不会介意就是了。

那边阮祺胆大包天,越念越顺:“……菜粥里的肉沫要提前腌制,加入笋丁和蘑菇翻炒变色,青菜要最后放,要加盐和两滴香油调味。”

陶玄景:“……”

“这祝文倒是新鲜。”清珞眼里的笑意已经遮掩不住,连唇角都弯了起来。

陶玄景干笑着附和:“是啊。”

清珞忽然想到什么,侧头道:“他估计是饿了,山脚下有卖圆子的,你去买两碗过来,甜馅要芝麻的,肉馅不要羊肉,记得装食盒里面。”

“是。”陶玄景其实不太清楚圆子是什么吃食,不过还是痛快答应。

吃食摊因着要赶大早,故而来的都是附近的村人,有什么出名的小吃,基本打听下都能知道。

陶玄景刚寻人问了,很快便有汉子给他指路,说钱婆婆的圆子做得最好,往山脚下第一家摊位就是。

山脚道路狭窄,正是来往最拥堵的地方,陶玄景正看到“芜河钱家圆子”的幌子,就听见一阵人声嘈杂。

“哎呦,又是什么节目,变戏法吗?”

“这人是凭空出来的吧,怎么穿一身盔甲。”

“崔庙祝真舍得花钱,这么身银亮的盔甲,得花费不少钱吧?”

凭空出现,银色盔甲?

陶玄景提着食盒,心底猛地一跳。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陶玄景顾不上其他,连忙推挤开路人冲上前去。

高台上,一场祭神仪式将整个庙市的气氛炒热,等阮祺从台上退场时,已经有不少人围拢了过来。

好在有崔庙祝维持着秩序,答应阮祺等下会过来帮忙解签,才总算疏散了人群。

祭服过于厚重,阮祺领口里都是汗,被清珞伸手扶着,才好容易回到住处,将外袍和配饰除去,换成自己的衣裳。

正要拿布巾擦额上的汗,就感觉后颈被人轻触了一下,熟悉的气息凑在耳畔,阮祺红着脸往后缩了缩。

“外面还有人呢。”

清珞接过布巾,笑着逗他:“那等没人的时候?”

阮祺想起崔庙祝之前总念叨着要孩子的话,顿时脸颊通红,直接原地跳开。

“我饿了,庙里厨房有留饭菜,先过去吃早饭吧。”

除了特殊节日,庙里平常都只有素斋供应,一顿两顿还好,时间长了阮祺便有些受不住了,索性自己单独开火。

不过如今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仆役那边很快端了早饭的四菜一汤。

菜有煎豆腐,炒菌菇,炒青菜,炖素肉,汤则是一道菜苗笋丝汤。

阮祺咬着筷子,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饿了。

清珞给他盛了饭,安慰道:“没胃口就再等等,我已经叫人给你买了圆子,马上就能送来。”

阮祺眼眸亮了亮,总算提起些精神:“是钱婆婆家的圆子?”

“是,”清珞颔首,“这会儿还没到吃圆子的季节,估计也只有她家有卖。”

钱婆婆做饭手艺不成,做出的圆子却是一等一的好吃,有芝麻馅,山楂馅,红糖枣泥馅,甚至还有塞了肉馅的圆子。

小时候家里农忙,伯母偶尔会将他寄放在魏婶子或是钱婆婆那边,阮祺每回去钱婆婆家里,都盼着能吃上一碗圆子。

有饭后小吃在前头等着,阮祺终于来了食欲,夹起炒青菜放进嘴里。

阮祺吃饭慢,整根青菜吃不下,只能一点点咀嚼。

仿佛喜爱肉食的小动物不仅被迫吃素,还倒霉只能吃自己不爱吃的草料。

清珞盯着忍不住笑,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觉得难吃就别吃了,不必勉强。”

阮祺面无表情地嚼嚼嚼,认真道:“不是青菜难吃,是这青菜实在太素了。”

大伯过去是做猎户的,家里生活不差,即便是在炒青菜的时候,伯母也会放入肉沫和葱蒜辣子调味。

然而庙里忌食荤腥,也就意味着不仅没有肉,就连葱蒜辣子也没有,不见半点油花,说是炒青菜,不如说是水煮菜还更恰当一些。

“……不能浪费。”

阮祺咽下好容易嚼完的青菜,夹起同样寡淡的炒蘑菇,继续嚼嚼嚼。

清珞实在忍俊不禁,凑近亲了下他的面颊。

阮祺这边苦苦等着圆子送到,负责买圆子的陶玄景却同样是满心崩溃。

望着人群里无比熟悉的银色盔甲,陶玄景已经连哀叹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何是此人?

算上最后那次,他一共向外送出过三条灵讯,如今足有百余名仙家在外搜寻,即便来的是最低阶的小仙童,陶玄景也都认了。

可为何那么巧,偏偏找来的正是自己的死对头。

更要命的是,前不久这人才刚被自己骗得团团转。

陶玄景只感觉一阵窒息,这算什么,现世报来得快吗?

不,为今之计,还是要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陶玄景是三品星官,对方却是一等天将,若是被对方擒住,自己必然讨不到好去。

银甲天将岳闻朝眉头紧皱,再环顾四周时,却一眼瞧见正打算悄悄遁走的身影,顿时怒从心头起。

“姓陶的!”

岳闻朝大喝一声,提起长戟便挥了过去。

数道银芒闪过,避开人群,却直接劈断路边两棵松树。

陶玄景心知再无法逃避,只得祭出法印勉强应对,努力替自己分辨。

“将军息怒,下官不是有意蒙骗将军,实在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岳闻朝冷笑,掌中兵器挥舞不停,“我看你不是事出有因,分明是利欲熏心,只想将寻找仙君的全部功劳都占为己有!”

陶玄景叫苦不迭。

士别三日,这人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单论斗法打架,陶玄景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不过片刻便已经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下官是想抢夺功劳没错,但把将军唤来此处,确实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要事,可以啊,”岳闻朝嗤笑,“等我先砍了你这满口胡言的小贼,再问你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禀报!”

围观众人不明所以,只以为两位是庙祝请来演大戏的,纷纷在一旁拍手叫好。

常渊县地处北方,寻常百姓比起文戏,都更喜爱热热闹闹的武场戏。

有些戏班子为了增强代入感,会特地安排武生混在人群中打斗,刀光剑影的,煞是好看。

“又是舞狮,又是武戏,这芜河村也真是下血本了。”有人感叹。

旁边用力鼓掌的汉子颔首:“是啊,这两个武生打得真俊,就不知是哪个戏班子的。”

围拢来的人群越来越多,耳边尽是各种欢呼。

银芒划过,陶玄景躲闪不及,肩膀霎时多出一道血痕。

眼看危在旦夕,顿时再顾不上其他,直接高声喊道:“仙君伤势恢复,如今就在水神庙里!”

长戟停顿在半空,岳闻朝眉心紧皱:“此言当真?”

可既然仙君已然恢复,为何还要停留在下界之中。

陶玄景按住伤口:“是与不是,将军一看便知。”

神庙主殿熙熙攘攘,东配殿内不接待香客,附近倒是难得的清静。

房间里,阮祺痛苦吃着早饭,不时望向窗外。

“圆子怎么还没送来,不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清珞侧耳听外面的响动,随意道:“大概是遇见熟人了。”

阮祺疑惑,刚想问是什么熟人,便听“轰”的声响,木门突然被人踹开。

一名陌生汉子闯进屋内,身披古怪的银色盔甲。

“仙……”声音卡在喉咙里,岳闻朝举着长戟,以扭曲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清珞搁下汤碗,给被吓住的阮祺介绍。

“这人叫岳闻朝,是我另一名下属,脑子有些愚钝,不过很擅长打猎。”

阮祺缓过神,小心翼翼探出头,打量外间的年轻汉子。

很会打猎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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