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 出门时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楼下。
陈默一身整洁的蓝白校服,衣扣和衣领都板板正正的,身形清隽挺拔, 手上拎着豆浆和包子。
等人?
姜酒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不甚在意从他身边走过。
天色蒙蒙亮,路上早已有不少早餐铺和街边小贩摆起热气腾腾的早餐, 刚下晚班和赶早班的人行色匆匆。
姜酒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英语单词,一边默背着单词, 一边慢慢往公交站走。
公交站牌前已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在等着, 16路公交车如期而至,姜酒正要随着人群上车时。
余光中忽地瞥见不远处陈默身影, 陈默推着自行车, 站在离公交站不远处,目光静静地看向他这边。
姜酒心底倏地一跳, 摘下耳机转头看去,陈默清瘦高个子在人群中很显眼,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四目相对片刻, 姜酒不明所以地走向陈默, 在离他一步之遥处停下脚步。
“有事?”
陈默低敛着眼, 静静地看着姜酒, 好一会,才递出手上一直拎着的豆浆和包子。
“给我的?”姜酒诧异地接过袋子,随即反应过来, 陈默可能是想还他昨晚的牛奶和面包。
他抿唇笑了笑,“不用了, 都是邻居。”
说着他瞥了一眼陈默身旁的黑色单车,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应该是刚买不久,“新买的?”
陈默颔首,“方便晚上来回。”
闻言,姜酒心下了然,他想起陈默有时下课后会去兼职,有辆单车确实方便些,有时太晚很容易错过晚班车。
他没时间跟陈默再多说,回头看了一眼公交,车马上就要开了,他将手上的袋子塞回陈默的手里,“没其他事的我先走了。”
刚想转身离开,手腕就被人握住,他奇怪地看向陈默,“还有事吗?这班公交要开走了?”
陈默抓着他的手腕,将袋子塞回他手里,跨步上了单车,“我送你。”
看着逐渐远去的公交车,姜酒无奈地坐到单车后座上,一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无处安放。
为了保持平衡,犹豫片刻,他看向陈默背部,慢慢伸手抓住陈默洁白校服下摆。
手触碰上去的那一刻,陈默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
见陈默对身体接触的反应这么大,姜酒默默缩回不小心碰到陈默背部的指尖,只轻轻抓着陈默校服下摆。
家离学校的距离不算近,而且中途还有几个上坡路,骑单车上坡正常来说尤为费劲,更何况后座还带着个人。
他开口让陈默停下来,他自己走上去就好,但陈默一言不发,一口气骑上坡。
面色平静,脸不红心不跳,似乎轻轻松松的。
姜酒看向陈默线条流畅的手臂,对陈默的力气感到吃惊,没想到看着清瘦,力气可真不小。
手也很大,上面有薄薄的茧子,像是常年干粗活生出的。
“到了。”
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单车一停,还在走神的姜酒迫不及防地撞上陈默后背。
校服上清浅的皂角香一晃而过,姜酒闷哼一声,捂着发疼的鼻子慢慢抬起头,不满地晲了陈默一眼。
“没事吧?”陈默下了车,弯下腰,蹙着眉看着姜酒发红的鼻尖。
陈默的脸离他很近,温热的气息轻扑在他脸上,姜酒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头。
“别动”陈默抓住姜酒的下颌,伸手去想拨拉开姜酒捂着鼻子的手。
之前闻到过的皂角香越发浓郁,陈默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姜酒,“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惊讶地看着姜酒和陈默两人奇怪的举动,纷纷侧目,姜酒越发不自在,侧过脸躲开陈默幽。
抬手按着陈默的额头,用力往回推了推,“太热了,别靠这么近。”
陈默的身体像是个火炉似的,靠近过来时身体的热意将他包围起来,呼吸灼热滚烫。
姜酒平复了下呼吸,鼻子的痛感也逐渐消去,他放下捂着鼻子的手,鼻尖还残留着一点红。
“走吧,快上课了。”姜酒绕过陈默往教学楼走,身后的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他和陈默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江肆嘴角刚扬起的弧度在看到陈默紧跟着姜酒走进教室时,立即凝固了。
“那孙子又找你麻烦了?”江肆阴沉沉地盯着陈默走过,拉过姜酒坐到座位上。
姜酒吸了吸有些发痒的鼻子,声音含糊地说了句,“没有,就是恰好碰到。”
“鼻子怎么了?”江肆蹙眉,探身靠近姜酒,目光落在姜酒红通通的鼻尖上,“撞到哪了?”
姜酒躲开江肆的手,鼻子到现在还有些麻麻的,没想到陈默的身体这么硬邦邦的,撞上去时像是坚硬的石头一样。
“不小心撞了下。”见课代表已经拿书上去讲台领读,姜酒推开江肆拿出书。
物理课上布置了小组作业,是随机分配的,五人一组,没想到他跟江肆,江肆前同桌张章,还有陈默和许白一组。
姜酒看到小组人员分配结果时愣了下,回过头朝许白的座位看去,许白今天已经过来上课,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因为涉及到设计课题和做实验,在下课课间休息期间,一向独来独往的陈默破天荒地朝他走过来。
江肆和张章下课到楼下小卖部不在座位上,姜酒看了眼独自过来的陈默,“许白呢?他不来讨论吗?”
“他说身体不舒服。”陈默淡淡地回了句。
姜酒偏头瞧了眼趴在课桌上的许白,叹了声,“好吧,那我们先找找思路,看看怎么设计比较好?”
为了不挡住来来往往经过的同学,陈默走到江肆位置上,但没有坐下,只站着微微俯身,低头跟姜酒说话。
姜酒拿出草稿纸,写下他刚才想到的大体思路,陈默站在一旁,不时点头和低声附和补充。
讨论的时候没注意到时间,等到预备铃响,姜酒还沉浸在课题上,没有注意到从外面回来的江肆和张章。
江肆手上拎着袋子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待看到站在他位置上的陈默时,脸顿时黑了下来。
“好狗不挡道,没听说过吗?”江肆将袋子扔到他的课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声。
突如其来的动静声令姜酒笔尖一停,抬起头看向满脸不爽的江肆,“他是过来讨论小组作业。”
话音刚落,江肆的脸色越发黑了下来,见姜酒这几天似乎一直有意无意地维护陈默,忍了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阴沉沉地盯着面色平静的陈默,咬了咬牙,“我打扰到你们了是吧?那不如我把座位让给他,好方便你们继续讨论。”
说着江肆黑着脸推开还站在一旁愣愣看热闹的张章,转身走向原先陈默的座位。
姜酒莫名其妙地看着江肆置气走远的背影,嘴唇翕动了几下,刚想出声说点什么。
正式铃就打响,科任老师拿着英语试卷走进教室,这节课是随堂测试,试卷已经开始往后传。
陈默面色如常地在江肆位置坐下,接过前面传过来的试卷就这样开始做题了。
“......”姜酒将话咽了回去,也没再多管,也开始认真答题。
江肆见姜酒就这么不管他,任由陈默占据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目光狠厉地死盯着陈默的后背,手里紧捏着的笔几乎要将其掰断。
周围人察觉到江肆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纷纷心惊胆颤地只低下头做题,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江肆。
旁边的许白更是,抬头看了眼前面跟姜酒坐在一起的陈默,又偏头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下江肆阴沉沉的脸色,缩了缩肩膀,深深低下头。
早上最后两节课过去,科任老师收完试卷离开了,姜酒盖上笔盖,周围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下去食堂吃饭。
姜酒习惯性看向身旁,“江......”
刚说出口一个字,他才想起现在坐在他旁边座位的人是陈默不是江肆,说话声停顿了一下。
尴尬地想转过头,就听见陈默忽然开口,“吃饭吗?”
姜酒回头瞥了一眼明显还在置气黑着脸的江肆,点了点头,“走吧。”
原本还在那等着姜酒喊他下去一起吃饭的江肆,见姜酒头也不回地跟陈默走了。
手里紧捏着的笔,咔嚓一声,彻底断成了两半。
一直在旁观的张章见江肆真的动怒了,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老大,要不教训下那小子?”
江肆虽然看着不好惹,但其实很少真正动怒,大多数时候面对别人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只除了他们的学习委员——姜酒,江肆在面对姜酒时,情绪总是各种波动。
张章直了十多年的性向想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看得出江肆对姜酒跟其他人尤为不同。
江肆虽然时常招惹姜酒,但又很矛盾的,江肆很护着姜酒,跟眼珠子似的护得很紧,别人在背后嚼舌一句姜酒的话都会被江肆暗地里按着揍。
这陈默突然半路杀出,还霸占了江肆费尽心思换来的座位,能不惹毛江肆吗?
估计要不是看着姜酒还在,江肆早就一拳照着陈默的脸打过去了。
张章压低声音,观察着江肆阴沉沉的脸色,继续提议,“等下午放学,找几人堵住他,给他点教训,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狂。”
江肆眉宇间隐忍着怒气,目光死死地盯着姜酒和陈默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收回目光。
“我以后不会再打架。”
“哈?”张章震惊瞪大眼睛,跟见鬼似的看着江肆,从前外校要是有人来故意闹事,江肆都会二话不说上去帮忙,将外校的学生揍得贼惨。
后来这事传着传着,就变成江肆爱寻事挑衅,打架下手贼狠。
又因为江肆长得高大,冷脸看人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所以才有了校霸这个名头的由来。
“不再打架了?”看着突然转性的江肆,张章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江肆的话,“老大,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江肆不耐烦地扫了张章一眼,“说了不打就是不打,废话真多。”
张章:“......”行吧,是我多嘴,我就不该趟这趟浑水。
一旁的许白看着江肆难看的脸色,弓着腰越发降低自己身上的存在感,加快收拾自己的桌面。
江肆余光中看见许白悄悄摸摸拎起书包想走,双眼微眯,出声喊住了他,“你等等。”
许白刚站起身到一半,闻言身体一僵,又僵硬地坐回了椅子上,期期艾艾地抬起头,“你找我有事吗?”
见刚一开口,许白就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江肆蹙了蹙眉,“你同桌这人平时怎么样?”
想了想,他又补充问了句,“有没有见过他往姜酒课桌放蓝色信封?”
许白捏紧书包带,指尖用力得泛白,摇了摇头,“没...我没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