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身体是由我亲自沉入无念海,绝不会错。”江献淡声道。
“除了你,可还有旁人能够破开无念海的冰层?”谢盈拧眉。
直觉告知他,背后之人不只是偷他身体那样简单。
一具放入月神庙的身体便能让那些人大打出手,焉知日后会不会挑起更大的矛盾。
江献:“三界之大,隐士高手未尝没有。”
罢了。
还是先探索一下月神庙,找出线索为妙。
……
与此同时,无垠深渊底部。
“殿主,寂月秘境的出口早已关闭,我们还来此处做什么?”孟拂跟在秋无际身后,劝道,“虽说如今无念海暂且休战,但若是被妖族发觉,你我寡不敌众,实在太冒险了。”
“怕什么?”秋无际冷哼一声,“妖族那群用手走路的家伙,不就比魔界那群蠢货多长了半个脑子么?你若是怕,早些回无双殿去。”
孟拂无奈扶额,“殿主来此,是为了谢道长?”
“谢盈那日带着白允潜入寂月秘境,定是为了月神泪。”秋无际眸光一沉,“可谢盈的身体被人伪装成月神雕像,可就不只是为了妨碍我们找月神泪那么简单了。”
“躲在阴沟里的臭虫,使些下作手段便当旁人都是傻子吗?”他不屑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我们进不去寂月秘境,无垠深渊连一只活物都没有,怕是什么都查不到。”
“我们进不去,那背后之人又是如何进去的?”秋无际斜睨孟拂一眼,矜贵地抬了抬下巴,“等我第一个找出真相,谢盈还不得佩服得五体投地?届时他总会明白,什么样的人才足以与他相配。”
“那些小猫小狗,逢场作戏也该够了。”
孟拂瞧着他志得意满仿若正宫娘子的模样,嘴角微抽。
忽而余光瞥见一簇枯木丛里有一抹白色,他顿时警觉,“殿主,那里好像有东西。”
秋无际拧眉:“去看看。”
两人前后脚朝枯木丛走去,只见后面居然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修士,看着年岁不大的样子。
孟拂蹲下身,把人翻过来,露出一张苍白却清秀的脸。
秋无际挑了挑眉,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好啊,总算是老天开眼,让他落到我手里了,这一次看谁还能救他。”
“孟拂,还愣着做什么,动手了结了这个祸害。”
孟拂:“殿主,此人对谢道长非比寻常,何必平添一桩杀孽?”
“非比寻常?”秋无际眯起眼睛,想起先前谢盈洛长宁的身份在暗中调教白允,多次让他以为是什么小人作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毕竟曾经那位沧澜山的大弟子,但凡拥有的东西皆是独一无二,如若不是,宁可毁了。
秋无际多少知道那人的脾性,于是这件事越发让人觉得诡异。
“他莫不是重生一回,脑子出了问题?”秋无际扭头看向孟拂,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把白允供着,是嫌活了两辈子太长了,要给自己添些堵才痛快吗?”
孟拂:“谢道长不是那样的人。”
“罢了,吃力不讨好,谁要管他的事?谁又在意他是哪样的人了?”秋无际黑下脸,转身就走。
孟拂停在原地,心中默数三个数。
三、二、一。
“啧,罢了罢了。”秋无际走回来,没好气道,“还不把他给我带回去,我可不是为了谢盈。”
孟拂心中松了口气,微笑点头:“好的殿主。”
他将白允提起来扛在肩上,顿了顿,又问:“白允的伤势不轻,要去丹云宗请玄少主来看看么?”
秋无际:“天底下是只有那瘸子一个人会看病不成?难不成我还要为这人上丹云宗?真把自己当谢盈了?”
“殿主的意思是……若是谢道长,你必会不计前嫌上丹云宗求人?”孟拂问。
秋无际:“……”
秋无际深吸一口气,冷冷望向孟拂,“孟长老,你的嘴今日是开过光么?”
“其实老殿主还在时,曾不止一次警告过您,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孟拂语重心长道,“先前殿主还会口是心非让旁人都以为您与谢道长关系紧张,可自谢道长归来,殿主越来越……”
“你错了。”秋无际垂下唇角弧度,“此前是因为师尊除我以外,座下天资不俗的弟子数不胜数,那么多双眼睛都等着抓住我的痛处,好将我从少主的位子上拉下来,我最厌恶阴谋诡计和那些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故而一不做二不休,比起连累旁人不如独自一人。”
“而之后五百年,我的时间全给了无双殿,为承师尊遗志,从未有一日懈怠。现在他既然回来了,难道连光明正大喜欢一个人的机会,我都不配有吗?”秋无际目光灼灼,轻声叩问。
孟拂:“只是这条路,太难走。”
秋无际下颌微抬,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再难走,我也要走。”
……
谢盈坐在房梁上,平视面前倒立悬挂的雕像的眼睛。
这雕像虽饱经风霜,眼睛却格外灵动,好似能活过来一般。
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事值得落泪,很难想出如何能让一个死物落泪。
至于江献,虽然方才他因为对方大逆不道的念头略施惩戒,可说到底还是归咎于江献的身体还是凡人之躯,离成仙一步之遥,身体有了欲望本是人之常情。
没有情骨,注定不会真的感受到真正的情爱。
谢盈正出神,却在无意识中被雕像的眼睛吸引,那灰蒙蒙的瞳眸里似有漩涡,将他的神魂一并吸了进去。
意识消散前,他的身体恍惚朝后倒进了冰冷的怀抱里。
……
“望舒仙君?望舒仙君!”
孩童脆生生的呼唤一直在他耳边萦绕,凭白扰人清梦,他不由得拧起眉。
望舒仙君……是叫他么?
他睁开眼,斜睨了这仙童打扮的女童一眼,“做什么?天塌了还是地崩了?”
“今日帝君举办琼台仙宴,所有仙君都必须去,仙君您再不去又要被那几个老头子念叨了。”女童皱着一张小脸,捂住耳朵,撇撇嘴,“仙君快些起身吧,曜日仙君在外面等您许久了。”
曜日仙君?谁?
谢盈仔细回想,却发觉脑子里一片空白,除却自己的名姓,什么也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