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迭心赤.裸着上身站在谭臣面前。
相比他精心雕琢似的脸,这具极具男性化的上半身单薄又寡淡。
因消瘦而突出的骨头形状撑着白皙细腻的皮肉,身体像刚成年的的少年一般单薄。
他也许也认为自己的身体过于寡淡,微低着头,垂下的发挡住脸上的表情。
他身体紧绷着,每次过度呼吸,都让身体如风中的白纸般颤抖。
就好像谭臣的视线隔空将他抚.摸,引起令人震颤地反应。
可谭臣只是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以一种极度淡然地神态审视着眼前的沈迭心。
也是。
同性之间的身体构造都一样,他的身体没什么值得谭臣兴奋的。
沈迭心为自己心里升起的失落感到羞耻。
谭臣对自己不感兴趣是理所应当的,他只是做他该做的事情。
钱,他想要的只有钱。
脱掉衣服,丢掉尊严,都没关系。
只要给钱,他都可以。
裤子落在上衣旁边,叠成一片狼藉。
四面开窗的室内,沈迭心颤抖的幅度肉眼可见地变大。
他努力展开自己的躯体,好让谭臣能够看个清楚。
所有在商场售卖的商品都是如此,每个角度都要让顾客看清,才能让顾客付钱卖下。
商品不是人,没有感情,没有廉耻,只有交易的属性。
沈迭心正在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件完美的商品。
可这样呆板的身板,该如何讨好谭臣……
谭臣的目光看不出是喜是恶,只是一寸寸地下移。
从沈迭心紧紧咬住的下唇到形状修长的脖颈。
从单薄发抖的上身,到皮肉均匀的双腿。
无可争议,这具身体是美的。
谭臣见识过沈迭心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的样子。
朦胧迷茫地双眸流露出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地诱惑。
比他现在脱光了站着勾人千百倍。
明明是他自己跑来要钱,又把自己脱光了勾.引。
却又表现地像个不经世事的处女……
谭臣嘴角扬起嘲讽地笑容。
一个孩子都会说话的男人,脱光了还要装纯情。
这是他本年度看过最滑稽的表演。
这样的人,和女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
这样的人,还能和女人上床吗?
谭臣脑海中的想象无法具象。
但他还记得昨晚沈迭心面色绯红、嘴唇微张,用带着鼻音的声音不停叫热的样子。
那副样子,纵使谭臣看不起他这种见钱眼开的人,也会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今天却表现成这样……
谭臣想,难道是自己给了他错误信息,让他以为自己喜欢纯情的?
在谭臣玩味又睥睨的注视下,沈迭心低下了头。
他本想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身体,可恍惚间又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于是将手伸向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
手指触碰到底裤边缘的时候,沈迭心停下了动作。
那双含着水的眼睛看向谭臣,除了讨好之外,还带着难以察觉地灰败,那是从绝望之中滋养出的妥协和麻木。
沈迭心如机械般地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钱……”
谭臣挑眉,“钱?”
仅反问了一个字,就让沈迭心瞬间慌张起来。
他顾不上自己这样样子有多狼狈,上前一步,焦急又无措地问:“你不想要了吗……还是说你觉得太多了?”
沈迭心抓住谭臣的手,却又在谭臣的注视下,变成拽住袖角。
“六个月不够了吗?那就七个月?十个月,十个月好不好?”
沈迭心眼底满是惊慌失措,抓住谭臣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给能我钱,想要多久都可以……”
可是谭臣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凉意顺着四肢爬进胸口,沈迭心脸色一片苍白,眼底浮现起薄薄水雾,竭力祈求谭臣的模样像只即将被狼咬碎喉咙的羚羊。
可他张口闭口提的都是钱。
谭臣沉默地看着沈迭心,直到沈迭心一点点崩溃,用自己的手牵着谭臣的手,摸上他的脸。
这身体无法吸引谭臣,那寄希望于这张脸。
“求你……”沈迭心颤抖着嘴唇,“我想要……”
谭臣直接将自己的手抽出,神情冷漠无比。
“把衣服穿上。”
沈迭心没有反应过来,谭臣皱眉,再度强调:“我让你穿上!”
衣服一件一件穿上,却比他亲手脱下的时候更绝望。
如果拿不到这笔钱,追债的人该怎么对付……南南又该怎么办……
“你果然和我想得一样。”
谭臣对沈迭心的绝望视若无睹,抬手从身侧的抽屉中拿出一沓现金,重重放在桌上。
“我今晚还有别的事,一会就要走,没时间看你是脱是穿。这些钱你拿走用,今天别他妈说什么钱钱钱的了,耳朵都要出茧子。”
看着那一沓转头似的百元大钞,沈迭心愣住了,“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钱?”
谭臣没想到,沈迭心看向自己的眼中竟然已经夹杂着泪光。
谭臣拧着眉毛,“我刚才说什么?”
沈迭心怔怔地回答:“不要再说钱……”
“钱的事,明天我去接你签了合同再打给你,你想要的钱我一分不少地给你,但你从此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钱的事。”为了提钱定下规矩,谭臣早早把事情说清楚,“这段关系里,我希望你最起码要保持干净,还有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沈迭心嘴唇微动,谭臣又打断他的话。
“以后,没有我的通知,你不要擅自跑来,找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和位置,记住了吗?”
沈迭心点头的动作称得上顺从。
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
“哪来的去哪吧。”谭臣下巴微抬,赶人的意思昭然若揭。
他以为沈迭心会直接离开,没想到还是把手伸向了桌面的钱。
谭臣冷笑一声,又重新加了几张,拍在那堆钱上。
沈迭心的手僵在上方。
“再给你加点。”谭臣淡淡地说:“拿着钱去做个体检,明天带着报告来,我要确定你没有病。”
“我是干净的……”沈迭心的声音轻如羽翼。
但他的解释在谭臣心里可信度为零。
沈迭心重新说:“今晚我在家陪女儿,明天我会去做的。”
听他提起女儿,谭臣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沈迭心拿着这些沉甸甸的钱,却觉得一切都轻飘飘地,仿佛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虚假到毫无重量。
他的挣扎是,他的尊严是,他过去的生活更是。
原来只要出卖自己就能得到这么多……
他像蝼蚁般在水拼了命地想要找到生的希望,而落在谭臣这样的人眼中,他就像上演了一场滑稽秀。
荒诞可笑,又毫无意义。
过去所坚持的一切都化作泡影。
从今天开始,那些戳着他脊梁骂他是婊.子的人心想事成了。
只要南南不用在和他一起担惊受怕,他是什么都没关系。
-
房门关闭的同时,谭臣皱眉坐下。
他的手心好像还残余着沈迭心脸上的温度。
并非是温热,而是冰凉的。
不仅是沈迭心的脸是凉的,刚才握住他的手也一样冰凉。
谭臣轻轻将手握成拳,默然看着沈迭心刚才站.立的位置。
那具纯白如雪的身.躯再度浮现眼前……
同时抬头的还有谭臣一直抑制着的冲.动。
他不可置信地呢喃:“疯了……”
-
带着在家里的一肚子火,谭臣直接冲到贺知确在Twilight的包厢。
“给我根烟。”谭臣眉宇中凝聚着浓重的阴郁。
贺知确一边拿烟,一边问:“你不是回家当孝子了,怎么气冲冲地就来了?”
“孝子?”谭臣咔嚓一声给点上烟,冷笑着说:“谁家孝子差点把饭桌都掀了。”
贺知确“啧”了一声,“你和你家里的事还没解决好啊,那个谁……”
谭臣目光到来之前,贺知确就及时把不该说的话收回,对正在台上热舞的人大喊:“没吃饭啊,跳卖力点,我花钱不是看你晃悠的!”
今晚的贺知确也像疯了,不仅叫来一堆人,还点了很多人来唱歌跳舞。
包厢里闹哄哄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空气里悬浮着躁动的气息,谭臣和贺知确坐在一起,一包烟眨眼间就抽完了。
下午跟着贺知确一起走的女歌手杜若凑了上来,她伸手勾着谭臣被拒,又改为紧挨着谭臣坐下。
杜若:“今天是怎么回事啊,出来玩都高兴点,怎么你们一个二个脸色都这么难看。”
谭臣不会把自己的心事轻易暴露出来。
尤其还是和杜若这种萍水相逢的人,不该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贺知确却像被戳到肺管子似的,愤然地骂了一声。
“我好不容易才把那破事忘了,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了,真他妈恶心。”
杜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再提最后一下。”她看向谭臣,“下午那个小美人呢?他怎么没跟着你来。”
她出名的时间不长,但在娱乐圈已经泡了许久。
一般的美人,她见得太多,但转眼都忘了。
可下午那惊鸿一瞥,她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杜若回忆着那张漂亮的脸,感叹道:“我真很少见到长得那么好看的人,还想着多看他几眼,给我自己找找微调思路呢。”
谭臣后仰着身体,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语气淡淡地说:“想见,下次带他出来。”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贺知确一想便知。
“他找你要钱是做什么的?”
以贺知确的身份,没资格问谭臣。
可他实在气恼,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抓过来。
谭臣漫不经心地将口中的烟吐了出来,等到贺知确自己转过头去垂头丧气,才慢悠悠地说:“这是我的事,你差不多得了。”
“可他不仅是男人假装女人,他为了钱还什么都做,”贺知确的语气越发激动,“他到底在假清高什么啊?!”
谭臣皱眉,却又想笑。
“他要是不清高,你要等把他脱光了才发现他是个男人。”
贺知确的脸色变了又变,“你别恶心我。”
谭臣挑眉,“那你可要好好忍着了。”
“什么意思?”
谭臣手指夹着烟,摊开手指,比了个“五”。
“五万?五十万?”
两个答案都没得到谭臣的肯定。
即便贺知确已经提前感知到,谭臣将告诉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可当“五百万,六个月,随叫随到。”说完之后,贺知确还是脱口而出道:“你疯了?”
“我清醒地不能再清醒。”
贺知确沉浸在这错愕中,指尖的烟燃到尽头都全然不知。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这么神魂颠倒?”贺知确无法理解,反复问“到底为什么”。
谭臣笑而不语。
原因,迟早会公布。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贺知确神情复杂:“难道……和男人上床真得很爽?还是说,他的功夫让你都成了裙下之臣?”
对此,谭臣不置可否。
谭臣乐得享受,但分得清情与欲。
至于沈迭心的滋味如何,他还不知道……
直觉告诉他,应该不会差。
看着谭臣仿若回味的表情,贺知确问:“他没病吧?你戴.套了吗?”
“放心吧。”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不用担心。
但贺知确的担忧不无道理。
谭臣多付的那些钱,也是用来买个安心。
“臣哥,你都被美色冲昏头脑了,还让我放心。”贺知确举起五根手指,“这可不是个小数字。你要是找个干干净净地姑娘就算了,可偏偏找了个……千人枕万人骑的玩意。你今天给他钱,他就跟你。明天别人给他钱,他就能调头去跟别人。这种人,你真得要给他那么多吗?”
“没准还让我捡到个宝呢。”谭臣的语气半是说笑半是认真。
谁也不相信沈迭心会是个干净的人。
可谁也不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子。
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可能性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贺知确低声说:“疯了疯了,你是真得疯了……怎么可能……”
万一呢?
万一沈迭心真是谭臣口中的宝呢?
贺知确的不甘被怒火渲染,两种高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面目狰狞地催促他让谭臣彻底看清沈迭心的真面目。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再打个赌。”
谭臣立体冷峻的眉眼淹没在烟里,“赌什么?”
“我现在找Twilight的主管,开二十万……不,十万。只要他今晚过来,这十万就全部给他,你猜他会不会来?”
“就十万?”
“对,就十万,足够了。”
打赌这件事,是他们打发无趣生活的常见活动。
过去也不是没有赌过类似的。
甚至赌注比这些要大得多。
只是这次,赌得是沈迭心这个人。
他在乎女儿但又卑贱自轻。
一贫如洗但又视财如命。
他的每一面都如此矛盾。
谭臣思忖着,身边的杜若忽而跟着包厢中播放的歌曲哼了起来。
这首歌杜若很熟悉。
就在不久前的华音文艺汇演,她才听一个才华横溢的大三学生翻唱过,比原唱好听无数倍。
但这段简短的哼唱让贺知确立刻皱眉,开口制止道:“别唱了。”
杜若无辜地问:“你不喜欢这首歌吗?”
贺知确轻轻瞟了一眼谭臣,杜若虽不明白这首歌到底代表着什么,却也老实地闭了嘴。
知道自己不小心做了错事,杜若主动活跃气氛,举起手说:“这个赌算我一个!要不我们就赌他来还是不来。来的话,压他不来的人出这十万。要是他不来的话,压他来的人就负责买单,怎么样——”
她的目光看向谭臣,跃跃欲试地说:“臣哥不会有怕的时候吧?”
“赌这个多没意思。”谭臣将手中的烟掐灭,笑着说:“钱不钱的无所谓。就赌这里所有的酒。他要是来,这些酒让他喝。他要是不来,这些酒你们喝,一样不能一滴剩。”
他学着杜若的语气,“你们不会有怕的时候吧?”
贺知确咬牙说:“谁会怕?就赌这个!他就等着喝到死吧!”
谭臣看着还在唱刚才那首歌的人,目光阴沉,抬手将面前的一整杯加冰的威士忌喝了下去。
无论是这首歌,还是今晚和家里的争吵,都让谭臣感到厌烦。
你最好别来……
如果敢来,那惩罚就不仅是赌注这么轻松了。
谭臣心里想着,口中的冰块被嚼得咔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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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过去很久,也可能是只过去半个小时,主管就带着他的消息回来了。
贺知确和杜若立刻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主管。
门被大腹便便的主管打开。
吞云吐雾之间,谭臣看见主管油腻庞大的身躯之后,跟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骨架很大,但穿着足有六公分的高跟鞋,走起路来风姿绰约,紧身旗袍的裙摆翩跹之间,修长的腿也若隐若现。
很美。
但并非爱穿白裙的他。
看清来者的妖艳面容后,贺知确暗骂:“妈的。”
杜若嘟着嘴,“不是吧,真让臣哥找到宝了?”
她抱住谭臣的胳膊哀求,“臣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真喝不了那么多,我会死的~”
谭臣嘴角的笑意还没扬起,熟悉的颜色出现他的视线之内。
沈迭心从金艾身后走出,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今晚,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金艾上次为了救他被推到桌上,害得腰伤复发,手头的钱都用来治疗。
这次的生意,沈迭心是为金艾接的……
可当他抬眼,对上谭臣那阴鸷目光,整张脸瞬间惨白。
沈迭心又见到下午在车上说他脏的男人。
这个男人用恨毒了的眼神看着他,“臣哥,我说他是婊.子,你还要替他说话。”
金艾上前,“不,这、这是怎么了?”
主管将他拦下,“不管你的事你别管。”
沈迭心恍惚不已,从早上开始,他全身都像快要碎开。
而此时,他已经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的下巴被谭臣死死捏住,他才找回一些意识。
“好久不见啊。”谭臣嘴角的笑意不带一丝温度,“回家陪女儿?怎么,你的女儿也在这里上班?”
“不是,我是来这里……”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既然出来卖,就该记得你的承诺。是吗?”
沈迭心点了点头。
在所有人异样的注视下,沈迭心感觉自己好像早已被扒光了,从里到外都被人看了个精光。
谭臣的笑意越发浓郁,眼底的温度也越发冰冷。
贺知确抄起一瓶五百毫升的酒,直接打开递到沈迭心面前,“喝吧,你今晚有口福了。”
下一秒,酒瓶被谭臣夺走,直接摔在地上。
贺知确愣住,“臣哥…”
谭臣说:“这个赌回头再说,我现在就要收拾他。”
身为赌注的沈迭心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只是茫然又无措地看着谭臣。
谭臣的手指用力碾压沈迭心的嘴唇。
“你不是说你干净吗?那我的确该在签合同前验验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零点的更新了,提前一小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