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奖金,沈迭心一刻也不敢停下。
他肩上担着不仅是一场比赛那么简单,而是姐姐的未来。
和以前一样,沈迭心还是需要很多很多钱。
但是这一次,他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
而不是穿上廉价裙子,在无数双垂涎的眼睛下,用裸.露在外的双腿和脸来吸引顾客为他消费。
编曲、排练、修改……沈迭心牺牲了自己休息的时间来重复完成。
进入决赛的其他人拥有可靠的指导老师、技术过硬的团队。
沈迭心只能依靠自己。
没有团队,他就一遍又一遍地逼自己精进。
没有老师,他就去学校一个一个恳求得到短暂时间的指导。
只要能换来微末的胜算,沈迭心都会去做。
但当他和林听的名字作为对手出现在赛程表上后,沈迭心紧绷的心再度收缩到了极限。
没人希望和完美无瑕的林听做对手。
沈迭心唯有把自己逼得更紧。
但他隐约意识到,这场比赛,无论输赢,他都会失去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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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谭臣放下手中的镊子,桌上的蝴蝶标本随着带起的风微微颤抖。
抬眼看去,不出所料,沈迭心又背着吉他匆匆出门。
“我要去学校排练。”沈迭心还没抬脚,就被谭臣再度叫住。
谭臣拉起他的手,拇指和食指在他的手腕上一围,不仅能够完全圈住,甚至还有剩余的空间。
谭臣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是要成仙了。”
这段时间沈迭心不仅在家的时候少得可怜,甚至连饭都很少见他吃。
“你今天那里也不许去,给我留在家里睡觉吃饭。”
以往都不用命令的语气,沈迭心就会顺随着他的心意。
但最近,沈迭心不听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这场比赛。
“你这样拼命就能拿到冠军吗?”谭臣想不通,“付出也要考虑收获,这样不对等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
在谭臣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加倍付出去博一个未知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因为一个破他妈比赛,沈迭心越来越瘦,越来越沉默。
谭臣二话不说,拉着沈迭心走回卧室。
但沈迭心却和他唱反调,“我今天找了学校的老师,她好不容易才答应帮我指导半个小时,我不能不去。”
“老师?”谭臣眉宇中酝酿着怒意,“宋慈的亏你还没吃够是吧?”
沈迭心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场没有成功的猥亵,和谭臣解释:“那个老师不是男的。”
“我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今天你必须睡够十二个小时,然后起来吃饭。”
沈迭心还想继续说话,但谭臣不再由着他,直接攥着沈迭心的手腕,强行把他按到床上。
“坐好,不许动。”
谭臣板着脸,恨不得找个锁把沈迭心直接关起来。
一个成年男人,他居然随手一拉就能拉走。
看上去一如既往,实际已经快被掏空,只剩个漂亮躯壳强撑着。
如果遇到意外,谭臣甚至怀疑沈迭心可能连反抗都做不到。
可就算这样,沈迭心还是执拗地不愿意低头,一双眼睛直直地和谭臣对视。
琥珀色的眼中沉淀着疲惫和执着。
“我不能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谭臣反问,“你和我的合同还是白纸黑字,你现在连接反抗我,却要和一个外人言而有信?”
参加比赛是经过他同意了。
但他才没同意沈迭心为了比赛这样糟蹋自己。
“觉也不睡,饭也不吃,女儿也不带了,成天不着家,给你钱你也不要……沈迭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谭臣原本只想让沈迭心在家里休息一会,可现在该说的不该说的,话赶着话,越说越多。
谭臣并非百思不得解,只是他心中的答案一旦说出口,有些刚刚建立起的关系就会随之崩溃。
“你就这么想要这个第一名?”
谭臣克制自己,尽量用理智和沈迭心对话。
其实他想问的是:沈迭心,你就一定要赢过林听吗?
“是。”沈迭心声音有多轻,但态度就有多坚定。
谭臣下意识躲开他倔强的眼,“为什么?”
“我需要这个名次。”
他需要这个第一名。
需要奖金。
需要证明,不需要谭臣,他也能光明正大地赚到钱。
谭臣向来出手大方,并非是没有金钱概念,而是他认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情。
换句话说,他用钱买断一切烦恼。
如果沈迭心再开口向他要一百万,谭臣也会给。
大不了就又是一纸合同,再卖走沈迭心一段时间。
可沈迭心不想这样……
也许是他早该消失却又顽强苟活的尊严在作祟。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还没意识到的原因。
谭臣的钱,他不想拿。
但如果到了最后不得不开口的地步,沈迭心还是会和当初借来五百四十万一样,眼也不眨地把自己脱个干净,安静地当个玩物。
但在这场比赛分出胜负之前,他想要暂时为自己的尊严争取一下。
也许呢……
也许他真得能得到一份尊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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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之中,沈迭心还没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为过去的家教身份,保安没有阻拦他的进入。
他带着礼物,悄悄出现在一鸣家门口。
张夫人拉黑他就代表了家长的态度。
这怪不得张夫人。
在得知沈迭心在Twilight的工作之后,她也尽力提供了自己的帮助。
他答应过张一鸣要陪他过生日的,作为一个老师和成年人,他不能失一个学生和小孩子的约。
别墅的大门紧闭着,沈迭心决定轻轻把礼品盒从栅栏的缝隙放在草坪上。
一鸣喜欢在外面的草坪上踢球,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留下的礼物和手写信。
任务按照计划完成。
沈迭心放完礼物就要走,可一抬头就发现了张夫人的身影。
“沈老师?”张夫人还是这样称呼他。
沈迭心仿佛做了坏事被发现,神情闪过一丝慌乱。
“一鸣之前想让我给他过生日,但是……”沈迭心抿唇,带过他缺席的原因。
他指了指草坪上的礼物,“能不能拜托您把这份礼物转交给他,是一份他一直想要的轮船模型和手写信。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我不想他失望。”
张夫人深呼吸,“进来喝杯茶吧。”
沈迭心微怔,“我……可以吗?”
这份家教工作曾经照亮了他黯淡生活的一角。
在沈迭心深入无法翻身的深渊时,是身为老师的职业光荣感拉着他没有完全下沉。
那扇在他离开之际就已经做了永远告别的门,还会为他重新打开吗?
哪怕只是暂时的,沈迭心也感到无比欣喜。
“一鸣也在家里,这份礼物还是你亲手交给他比较好。”
沈迭心眼中的光慢慢升起,感激地对张夫人鞠了鞠身体。
“我现在已经不在Twilight了。”进门前,沈迭心主动说起。
张夫人轻轻颔首,“恭喜,你不该在那种地方磨灭自己。”
这位优雅的妇人一如既往地对沈迭心展现出宽厚。
从她这里,沈迭心得到太多肯定。
也许在她眼中,那些夸奖不过出于本身修养。
但却让几乎对自己绝望的沈迭心慢慢重组对自己的信心。
-
张夫人正欲叫一鸣下来,一串活泼的脚步声不请自来。
“他来了,你去吧。”张夫人说。
沈迭心笑着转过身,将礼物藏在身后。
“一鸣……”
看到张一鸣身后男人面容时,沈迭心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老师!你终于来了!”张一鸣兴奋地笑,迫不及待地向沈迭心跑去。
可一只手拉住了张一鸣。
“别过去!”谭川防备地把张一鸣护在身后。
看清谭川面容过去半分钟,沈迭心才从恍惚中逃离出来。
上次见过他,沈迭心还找机会问过谭臣。他是谭臣的堂哥,而非别人。
只是一晃眼的相似,让沈迭心立刻记住了他。
谭川面容严肃地叫来保姆,“把一鸣带回房间,暂时不让他出来。”
张一鸣挣扎着,“我要沈老师!干嘛啊,放我下来!”
沈迭心上前半步,得到的确实谭川冷冰冰的目光。
“站那别动。”
这样冷漠的语气,彻底戳破了沈迭心的错觉。
只是面容有一些相像而已。
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冷淡对人。
张夫人的表情凝重,在谭川和沈迭心之间,她选择问询谭川:“怎么回事?”
“姐,你引狼入室都不知道。”谭川冷笑着看向沈迭心,目光像刀子般尖锐。“能让谭臣拜倒在你裙下,这位沈老师真是手段不浅。”
沈迭心和张夫人的脸色都变了。
沈迭心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夫人……
姐?
张夫人是谭臣哥哥的姐姐……所以张夫人也是谭臣的姐姐?
谭竹仪,这是张夫人从来没和沈迭心提起过的本名。
意识到这层关系后,沈迭心的手指都开始发凉。
“我不知道……”沈迭心嗫嚅着嘴唇,无力辩解。
他从来没想到张夫人和谭臣会有这样一层关系。
也没想到这次见面会引出这么多事情。
他承认,他出现在门口是因为不想辜负一个孩子的期待。
走进门内则是为了拾起那么一点尊严。
他想做沈老师。
而不是供人玩弄的小蝶。
在Twilight经历的一切,他都想要抹去。
可好像他再怎么努力,都还是徒劳。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可你却这样对待我的信任……是一开始就计划好借我们接近谭臣,还是先从我们这里入手,为了你以后进家门做打算?”
沈迭心这辈子吃得最多的就是冷眼,他早就习惯。
可张夫人的冷眼让他几乎僵在原地。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沈迭心的回答无人在意也无人相信。
谭川指着门外,“滚出去,不要再踏足这里半步,也不要把主意打到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谭家不可能容得下你。”
沈迭心站在阳光之下,却仿若坠入冰窟。
他听见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原来是他还没拾起就重新打碎的尊严。
好像他怎么努力地修改过去,终究只是粉饰。
只需要一场小雨,就能让他原形毕露。
哪里有什么沈老师。
哪里有什么言而守信的沈迭心。
他还是那个小蝶。
丢了裙子,那身份也刻在骨头里如影随形。
他是被厌弃被鄙夷被看不起的小蝶。
从来没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