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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第 90 章

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 池翎 3862 2024-08-14 10:28:05

贺枕书稍愣了下, 旋即发现那花枝底下还压着东西。

那是一个做得格外精美的木盒,贺枕书伸手掀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段青竹节。

先前裴长临为了让木鸢更为轻便, 削了许多类似的青竹做木鸢的双翼,贺枕书十分熟悉。不过,如今这青竹却并未被削开,它约莫是二指粗细,长度有成年男子手掌那么长,隐约能看见竹身上似乎刻着什么。

贺枕书将它拿了出来。

那纤细的竹身上,刻着一句诗。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这镌刻的字迹贺枕书看着很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

这应当是裴长临写的,不过,生活在那般僻壤的村子里, 身子又不好, 裴长临打小就没好好练过字。那一手破字与他的图纸几乎是如出一辙的鬼画符, 写得还不如他家小徒弟安安好。

可这竹身上的字迹,却与他平时写出来的字不太一样。

他多半是练习了很久, 笔触稚拙却认真, 一笔一划,将每一个字都刻得漂亮又清晰。

贺枕书忽然想起,前不久裴长临的确问过他最喜欢什么诗。

贺枕书对诗词的喜爱远超其他文学著作, 但一定要说个最喜欢的, 当属《诗经》。

《诗经·郑风》,子衿篇。

贺枕书摩挲着那竹身上稚嫩的字迹, 心头翻涌起甜蜜与酸楚,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笑了起来。

两个小崽子还站在边上眼也不转地望着他, 贺枕书稍稍按捺思绪,问他们:“所以,这就是我的诗魁礼物了?”

两个小崽子却摇摇头。

“前面还有哦!”二人走上前来,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从被两个小崽子带进树林开始,他就猜到这一切多半都是裴长临计划的。

不对,他家小木头想不到这么周全的计划,多半还是景黎和秦昭出了主意。

好些天以前,贺枕书就发现裴长临和秦昭在偷偷计划什么,不过这段时间裴长临总是早出晚归,对方具体在做什么,他并不知晓。

包括今天,裴长临表面和他游山赏花,可安静下来的时候却总是走神,显然另有心事。

贺枕书猜到裴长临也许想做什么,但他没有拆穿。

他不讨厌惊喜,而且,也很期待裴长临能给他什么惊喜。

贺枕书这回没再故意使坏,跟着小崽子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很快又遇到了第二个、第三个装了轮滑的木制机关。这东西贺枕书在钟钧大师的府上见过,内部不知装上了什么机关,能按照既定道路前行或后退,被钟钧大师用来运送一些小东西。

裴长临也不知是怎么将这东西搬来这远郊的,贺枕书跟着两个小崽子一路行来,一共遇到了六个类似的机关。而那机关上放着的,都是相同的东西。

一支桃花,还有一段青竹节。

那竹节似乎刻意做得长短不一,但每段竹节上都刻着一句诗。

贺枕书拿起最后一段,看见了镌刻在上面的字迹。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是子衿篇的最后一句。

子衿篇是首情诗,诗作者在城楼苦苦等候他的恋人,焦急地走来走去,来回张望,只觉得一日不见,就好像隔了三个月这么久。

但贺枕书可不觉得对方有多着急。

他都进树林这么久了,连对方的人影都没见到,哪里有半分紧张焦急,不愿与他分开的样子。

分明就很沉得住气。

贺枕书将最后一段竹节放进怀中的锦盒里,笑道:“后头不会还有吧,这盒子都要装不下了。”

由此可见,裴长临果真是个木头脑袋,连玩浪漫惊喜都玩得不那么顺畅。

六枝桃花加六段刻了诗句的竹节,贺枕书拿得费力极了,因此不得不将桃枝分给了两个崽崽,让两个小家伙帮他拿着。

“已经到啦!”两个小崽子这么说着,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没走几步,前方树林骤然开阔,竟是已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山崖边。

山崖边花草繁茂,少年站在崖前的空地上紧张地来回踱步,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连忙回头。

在看见贺枕书的一瞬间,又傻乎乎地笑起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贺枕书心中陡然浮现起这句诗,原本读过千百遍的诗句,忽然在这一刻得以具现。

那诗中讲述的,原来就是这般意境吗?

贺枕书一时失神,两个小崽子将手里的桃花枝往他怀中一塞,便手牵手跑远了。此处已经离方才诗会的营地有一段距离,贺枕书担心他俩独自在林中会迷路,忙张口要唤:“你们——”

“不用担心。”裴长临轻声打断他,“秦先生好像派了那位阿七先生在暗中跟着,不会有事。”

贺枕书顿了顿,抬眼看他:“所以你承认,你就是和景黎他们串通好的?”

“我……”裴长临眸光躲闪。

“我什么我,还不帮我拿一下。”

他怀里被塞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快要拿不住了。

贺枕书将装满了竹节的锦盒塞进裴长临怀里,自己抱着那束桃花枝走到山崖边:“真不知我是来取礼物的,还是来做劳力的。”

裴长临局促地抿了下唇,忙跟上去。

二人在崖边一块青石上坐下。

“你……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裴长临问他。

“喜欢呀。”贺枕书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笑着看他,“所以这是什么,檐铃?”

裴长临:“你看出来了?”

那竹节的一端被钻了孔,显然是用来穿线悬挂的。至于长短不一,则是为了让其发出的音色相异。

贺枕书以前在县城的时候,见过类似的檐铃。

裴长临从怀中摸出几根麻绳和一片碎玉。

他将分别将几根麻绳穿过竹节,又彼此编织起来,动作格外熟练。

贺枕书难以置信:“你出来和我玩,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是秦先生他们帮我带的。”裴长临解释道。

贺枕书恍然:“难怪他们上午那会儿上山这么慢,原来就是准备东西去了。”

这些东西还是小事,那林子里的几个机关,想要搬上山来可不容易。

贺枕书笑道:“你干嘛要大费周章弄这些东西,多麻烦人家。”

“不麻烦……不算麻烦了。”裴长临没有抬头,但眼神微微有些躲闪。他继续编织着麻绳,低声道:“阿黎原本还想了许多别的主意,比如让我做十来个风筝,一齐放上天去,或者拜托来踏青的学子们帮忙赠礼……”

他顿了顿,没把话说完:“我觉得太过引人注目你不会喜欢,所以换成了这样。”

贺枕书默然片刻,庆幸裴长临还算了解他。

无论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口气为他放飞十来个风筝,还是拜托一群陌生人给他赠礼,都是他最害怕的那类“惊喜”。

他真的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引人注目的。”贺枕书悻悻道,“居然还弄出个什么诗魁,学政大人怎么会同意这样胡来……”

“没有胡来。”

裴长临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抬起眼来:“我们原本是打算在诗会后再找机会带你来的。”

贺枕书愣了下。

“阿书,诗魁是由学政与山长们共同评定,哪怕是秦先生,也做不得假的。”裴长临微笑起来,认真道,“你就是诗魁。”

这一切都是特意给他准备的惊喜,但诗会不是。

诗魁的评选更不是。

贺枕书略微怔然,也跟着笑起来,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啦。”

他不说话了,只靠在裴长临肩头,静静等着他将那檐铃编织完成。

这地点显然也是裴长临精心挑选的,风光极好,坐在这山崖边抬眼远眺,能将一切收入眼底。连绵的山野被层层桃林染成了淡粉色,天边云卷云舒,暖风徐徐,万分惬意。

贺枕书怀中抱着一束桃枝,被那和煦的春风吹得昏昏欲睡,忽然听得檐铃轻响。

裴长临将完成的檐铃挂在了他们头顶的树枝上。

贺枕书直起身来。

“所以,为什么是檐铃呀?”贺枕书问。

送桃花给他倒是能够理解,这以檐铃赠礼,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是阿黎帮我出的主意,他说在他曾去过的异国他乡,人们会将檐铃作为礼物赠予心上人,这代表……”裴长临又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放轻了些,“这代表……爱与思念。”

每当风吹起时,檐铃轻响,总会让人想起赠送檐铃之人。

每一次风过,都在诉说着爱意。

贺枕书耳根也有些发烫,再去听那头顶清亮的铃音,竟莫名觉得难为情起来:“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裴长临轻轻应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又不说话了,二人静静听了一会儿檐铃轻响,贺枕书偏头看他:“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了吗?”

裴长临神情有些不自在:“别的……”

“是呀,别的。”贺枕书笑弯了眼睛,道,“你这么大费周章,不会就是为了送我一个檐铃吧?”

裴长临:“……不是。”

贺枕书:“那是为了什么呀?”

裴长临不答。

他垂下眼,看向被贺枕书抱在怀里的桃花枝。

这几枝桃花都是他刚从枝头摘下来的,是整个桃林中开得最好的一束。茂密的粉色花朵缀在枝头,被小夫郎抱在怀里,将对方的笑颜衬得格外明媚动人。

裴长临呼吸陡然变得有些急促,原本在心中打过无数次底稿的话,说出来依旧磕磕绊绊:“我是想与你说,再过几日,就是我们成亲一年的日子,但……但去年这时候我身体还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开心的成婚之礼……如果、如果你愿意……”

他紧张得险些咬到舌头,贺枕书看着他的脸,忍俊不禁:“想让我再嫁给你一次呀?”

裴长临与他对视,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贺枕书看着他这副模样,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忽然低哼一声,将手中的花束扔回他怀里,站起身来。

裴长临愣了下:“阿书?”

贺枕书故意背对着不去看他,道:“干嘛,难道你说了我就要答应吗?你也知道,去年嫁给你那是被人所逼,不是我的本意。现在要再来一次,我当然得再重新考虑一下。”

裴长临抱着花束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那……那你要考虑多久?”

“看你表现。”贺枕书瞥他一眼,忍着笑,“现在是你在向我提亲呀,不该你想办法说服我吗?以往那些媒人上门提亲时都会说什么来着,说说你的优势,说说为什么要娶我,再说说……我为什么非嫁给你不可。”

“我……”裴长临张了张口。

他向来是不善言辞的,就连方才那段话,他在心头默念过无数遍,说出来仍然有些磕绊。

裴长临许久没说出话来,贺枕书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回音,不想过多为难他,叹了口气:“罢了,嘴这么笨,指望你说些甜言蜜语是不可能了。”

他转过身来,伸手要去接裴长临手中的花束。

对方却没松手。

裴长临注视着他,轻声道:“……阿书,让我说完。”

“我的确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就连想向你提亲,想给你送礼物,都得找别人来出主意。”

他垂下眼来,连着贺枕书的手与花束一起拢进掌心,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背:“我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你那么好,那么聪明,那么有才华,若非当时爹的一意孤行,我……我恐怕就连认识你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我想娶你。”

“我心悦你,阿书,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裴长临上前半步,牵起贺枕书一只手,落在他胸前。

恢复了健康的心脏在胸腔内勃勃跳动着,裴长临胸膛起伏,嗓音也带上了哑意:“你看,是你让这颗心重新跳动起来,是你让它得到了新生……现在,它为你而跳动,也为你而生。”

贺枕书睫羽颤动,鼻间有些发酸。

“至于为什么非嫁给我不可,我好像想不出来。”裴长临声音放低了些,仿佛带了点不安,“我不会哄人,不会逗你开心,不会说甜言蜜语,好像还总是惹你生气……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我会改进,我会去学,老师总说我学东西很快,这些我一定也可以学会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少年神情带着局促,他注视着贺枕书,眼神中却是分外真挚与热烈的情感。

贺枕书与他对视片刻,别开视线:“这不是挺会说的嘛,我看你也不需要再学什么……”

裴长临仍注视着他,像是依旧在等待他的回答。

贺枕书被他看得难为情,一把将他手中的花束抢去:“好啦好啦,我答应啦,别再看了。”

“那——!”裴长临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贺枕书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还没治好的话,恐怕已经晕过去了。

但他大病初愈不久,按理也不该情绪如此大开大合。

见他面色已有些发白,贺枕书连忙扶他坐下。

裴长临还是不安分,用力抓着贺枕书的手:“……我可以吻你吗?”

贺枕书:“……”

裴长临:“……不行吗?”

“有句话,我方才说得不对。”贺枕书望着他,沉默片刻,“有些东西,你是该多学学。”

裴长临:“什么?”

回答他的,是少年忽然倾身上前的动作。

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两道急促的呼吸彼此交融,掩去了贺枕书余下的话。

“这种问题,有什么可问的。”

“……你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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