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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旧情人拒绝变情敌(五十三)

红玫瑰和白月光he了 一树菩提 8998 2024-08-15 11:38:02

谢余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并不期待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只是仍旧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和江觉厌有关的一切事物上。

他看向了门外的监控,不自觉地想,江觉厌会用监控看着他吗?

不会吧, 江觉厌这些天很忙, 比起谢余, 他当然会把时间放在工作, 或者是梁集身上。

谢余并不为此感到意外。

只是, 他想到了刚刚江觉厌的反应。

那个“笑容”他练习了好久。

但江觉厌并没有为此就动容, 不过他的目光确实在谢余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惊讶……亦或是嫌恶?

江觉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谢余并不意外。

他模仿得再好, 也只是模仿。

谢余更在意, 江觉厌拒绝他一起去国外。

虽然他早就猜到了这个拒绝。

临走之前,谢余深黑的眼再次看了监控一眼, 才缓缓离开。

他并不知道,一门之隔的江觉厌深呼了一口气, 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看来真的要快点了。

不然再继续这样下去, 江觉厌觉得,谢余没疯,他就要疯了。

江觉厌嫌弃地想着,顺手把门外监控今天的记录下载下来,专门放在了一个文件夹。

这可都是谢余的黑历史,要保存好。以后他还要把这些监控视频,亲自放给谢余看呢。

江觉厌似笑非笑地想。

.

翌日,天气很冷, 外面呜呜地刮着寒风,是让人想要躲在温暖的屋子里, 哪也不去的天气。

江觉厌起来时,恼怒地在床上坐了半天,最后还是泄气地慢慢起来。

他一边挑着待会要穿的衣服,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为什么这么冷的天气他不用上班还要出去?

哦,因为谢余。

江觉厌磨着牙,在梁集给他发短信说到了的时候,沉着脸出了门。

他来到走廊时脚步停了下,但隔壁并没有什么动静。

江觉厌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不自觉地想,所以谢余上班那么早吗?

还是说,谢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么想的江觉厌并不知道,在他走后不久,隔壁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谢余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脚步停留了许久。

现在下去应该能够看到江江,还有梁集。

这么想着,谢余的脚步还是迈了起来,到了楼下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辆豪车离开。

是梁集的。

谢余淡淡地想,今天江江又和梁集出去了。

快一个半月了,江觉厌还是没有腻。

江觉厌会有一天,像是腻了冉楚一样,腻了梁集吗?

或许不会?也或许是腻了,很快身边就有其他人。

但唯独不会是谢余……江觉厌好像并不想看到,谢余在出现在他身边。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逐渐变得暗沉起来,就好像山洞里深藏的一潭湖水,终于在漫长久的死寂里,开始酝酿起风波。

.

另一边,江觉厌兴致缺缺地取消了所有出行计划,直接像之前一样,来到了一个酒店房间。

梁集在他身后跟上,迟疑地问:“如果今天我们不去其它地方‘约会’,还要特意跑出来开房,谢总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吗?”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让“情人”直接上楼不就好了吗?

江觉厌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闻言斜斜地瞥了梁集一眼,“不会。”

“为什么?”梁集好奇地问道。

江觉厌早已低下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手机上,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道:“谢余没那个脑子。”

以谢余的脑回路,估计只会想,江觉厌大抵只是不想见到他,或者随便什么其它原因,才会选择大冷天地和梁集跑到外面开房。

呵。

江觉厌磨着牙,拿着手机的手使劲,差点没有把屏幕捏烂。

要不是不想要在家里给谢余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他才懒得出来。

只不过,如果未来没有其它问题的话,他和谢余都会继续住在小区,平白无故在家里多了一个人的痕迹……算了,他还没有那么想折腾谢余。

反正谢余那个蠢货也看不出来不对。

江觉厌一边恼怒地打着游戏,一边又忍不住心慈手软地想。

旁边梁集正拿着手机无聊地刷着,江觉厌早就把他的社交账号拿走了,也不允许他做打游戏聊天等等任何可能暴露他现在在干嘛的事情,所以梁集只好无聊地拿着手机看新闻,越看又越无聊。

在江觉厌又一次游戏失败的时候,梁集偷偷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小声提议:“江总,要不我们双排?”

前几天江觉厌都是拿着电脑工作,只有今天,好像是工作忙完了,开始打起游戏了。

无聊到恨不得数羊的梁集,实在忍不住蠢蠢欲动地提议:“在酒店里待太多时间不可能不干其它事,我们双排的话,既表面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又表面了我们的感情确实‘很好’,谢总看到这一幕,不会没有其它想法。”

江觉厌若有所思地看向梁集。

梁集信誓旦旦地道:“江总,你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因为男朋友和别人打游戏而吃醋生气?打游戏在情侣之间,早就已经不是纯粹的游戏那么简单了。”

江觉厌沉吟着想了想,然后愉快地点了点头。

本来他打游戏也只是打发时间,如果能够起到意料之外的效果也不错。

梁集大喜,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那么无聊,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登录上他好几天他没登录的游戏账号,

只是可惜,梁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不是不是,江总,你别往那边走啊。”

“……行行行,江总,那你跟着我,跟着我我保护你。”

“江总!都说了不要往那边走!”

“再来一盘,江总,你一定要听我指挥……”

一连十局,梁集就被虐了十局。

到最后,他只能凭借着心里对钱的向往,逼着自己有气无力地强撑下去。

然而梁集还准备继续带老板,但江觉厌已经没了兴趣,嫌弃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就这么菜,你还好意思说带我?”

梁集语噎,很想辩解不是他菜,是江觉厌太菜,他根本带不动!

但江觉厌显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看着明显不服的梁集轻哼一声,准备让谢余回去学打游戏。

到时候让谢余带他……嗯,古板守旧的谢余打起游戏来是什么意思?

江觉厌突然有点期待。

他一边想着,一边随意地吩咐梁集,“行了,你登录一下你的账号,分享一下战绩。”

“……为什么?”梁集声音发抖地问。

“不这样,谢余又怎么知道我在和你打游戏?”江觉厌奇怪地反问。

梁集沉默了一瞬,知道江觉厌的决定不是他能改变的,更何况双排这件事本来也是他提议的,所以到了最后,他只能颤巍巍地拿出手机,好几次都打错了字。

如果可以,梁集打死都不想把这张战绩图流露给任何一个,除了江觉厌这个当事人外的其他人。

但老板的要求,他不能不应。

一想到朋友圈后面可能随之而来的损友评论,梁集就不自觉地觉得自己的世界昏暗了几分。

……他刚才为什么要打游戏?!

看着被分享的战绩图,梁集欲哭无泪地想。

打完游戏,时间也差不多了,江觉厌随意地关掉手机,“行了,接下来几天应该都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可以提前想一想准备怎么做了。”

梁集一愣,随即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几分喜色,“我知道了江总,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江觉厌点了点头,临出门想了想又回头:“对了,如果你要是担心的话,可以请几个保镖。”

还沉浸在喜悦里的梁集下意识点点头,等反应过来江觉厌说了什么之后,脸色控制不住地一僵,“江总,应该也没到那个地步吧?”

“确实,”江觉厌随意地点点头,“我不是怕你提心吊胆的,所以让你以防万一,好安安心嘛。”

说完,他饶有深意地看了梁集一眼,“你不要多想。”

梁集很想说,他本来也没有多想。

但江觉厌这么一说,他就不得不多想,不得不提心吊胆,不得不找几个保镖,让自己安安心了。

梁集深吸一口气,强笑着道:“我知道了,江总,劳烦您挂心了。”

江觉厌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随意地道:“我和你开个玩笑,谢余他不会对你做违法的事。”

嗯,混蛋谢余只会对江觉厌做违法的事。

连黑化都是定向黑化……

这么说,总觉得他好像很倒霉。

江觉厌在心里啧了声,面上则是笑吟吟地道:“当然,你要是担心,还是可以请几个保镖的。”

梁集哭笑不得,最后只能苦笑着道:“谢谢江总的提醒,我知道了。”

他看着江觉厌要走,想了想还是主动喊住,诚恳地祝福:“江总,祝你和谢总心意相通,百年好合。”

江觉厌脚步顿了下,面上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轻快地道:“当然。”

谢余总要乖乖听话的,他笑吟吟地想。

这么想着的江觉厌,和梁集先后离开酒店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一个人正静静看着他们离开。

一旁的酒店经理看到谢余,惊喜地上前聊了几句,不过看谢余的样子并不想被打扰,也就体贴地离开了。

那是谢余曾经在国外认识的一个人,在国外也是做酒店工作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国内。

谢余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思绪很快缥缈。

除了公事,谢余很少出现在酒店这样的场所。

但是谢余也不是没去过。

有一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谢余突然很想很想见到江觉厌。

那是江觉厌出国的第二年。

他忍耐了很久很久,想了太多太多办法,看心理医生,去野外放松自己,又或者去寺庙念平气的经,去道观听清心的法,想要压抑住心里的那只野兽。

似乎也不是没有效果。

谢余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过年的那一夜,突然出现在大洋彼岸。

那个时候的谢余正是创业最忙的时候,却在那个时候,放弃了所有工作,风尘仆仆地去往另一个地方寻找他日思夜想的爱人。

那个时候的谢余还没有那么疯狂。

所以他并不知道江觉厌住在哪里,只是大概知道他在国外的大学还有专业,于是谢余跑到大学在那里找了三天,最后无奈地发现,江觉厌并不在学校。

那个时候的江觉厌,早就已经开始接手江家的事,本就天资极高的他,当然不会只把时间放在学业上。

他有充足的余力,在兼顾好学业的同时,如火如荼地开展起自己的事业。

那个时候的谢余,不知道要怎么找到江觉厌。

他就像是一个流落在异国的狗,茫然,惊恐,整个世界都好像被压垮了,就好像第一次知道,原来主人也会离开他,也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明明那么久,就算江觉厌不要他了,也在他的世界里。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他们还有共同的交际圈,他知道江觉厌住在哪里,并为此从不多的积蓄里咬牙挪出一笔钱,和江觉厌做了邻居。

哪怕那个时候的谢余,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江觉厌面前,但每当出现在那只有一墙之隔的房子里、每当在学校里又议论起江觉厌的名字、每当他在过去的同学那里听到关于江觉厌的消息,他都可以为此感到松了一口气。

江觉厌没有消失。

江觉厌还在他的世界里。

直到到了国外,谢余才发现,原来江觉厌已经离开了。

他有了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事业,谢余赖以生存得知他存在的渠道,都被江觉厌远远地抛下了。

他们不再有共同的学校,不再有共同的交际圈,也不再有共同的同学。

所以谢余,不知道要怎么找到江觉厌。

清晰地认识到这一件事时,谢余第一次失去了冷静。

他开始慌张地在这座城市里寻找起来,他四处游荡,他的脚步一刻都不敢停下,每当遇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都忍不住升起狂喜,却在手要伸出去之前,清晰地认识到,那是一个错觉。

那不是江觉厌。

他开始拜托一切认识的人,过往的朋友、大学的同学、江觉厌的老师、他认识的合作伙伴、他认识的外国人……等等等等,想要借此找到江觉厌。

疯狂的寻找下,当然是有效果的。

当他靠着得来的一星半点线索,找到江觉厌的时候,谢余感觉到了自出生以来最大的满足,还有——

绝望。

谢余悄无声息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和别人言笑晏晏的江觉厌,悲哀而又愉悦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他所有的忍耐都是无用功。

他所以的试图改变都是一场笑话。

谢余清晰地认识到,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看到江觉厌时功亏一篑。

谢余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正常、合理,没有任何瑕疵,可以完美出现在江觉厌身边,并让江觉厌喜欢的那个人了。

他心里的野兽在那一刻,彻底出笼。

那一天,谢余看了江觉厌许久。

直到夜色渐深,江觉厌结束了聚会开始离开,谢余才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没有出现在江觉厌面前。

谢余想,他总有一天会出现在江觉厌面前。

无论是以江觉厌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方式。

而现在,谢余也正准备那么做。

他收回遥望江觉厌离开的背影,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谢余平静地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在下面回复了几个字。

一点点小动作而已,他想。

梁集很快就没有时间出现在江觉厌身边了,至于其他人,谢余想,如果江江想要其他人的话,他当然可以介绍,就像江江之前提议的那样。

但是前提是,江江要接受他。

江觉厌要先愿意把谢余永远留在他身边,要保证永远不会忘记谢余,要先和谢余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样谢余才会允许,有其他人出现在江觉厌的世界里。

谢余想,只是悄悄调换了个顺序而已,不会有太大影响。

江觉厌会接受的。

他会让江觉厌接受的。

谢余平静地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了。

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现在出发的话,五点可以去往梧桐巷,今天有些事,五点半大概离开不了,可能没办法约江江吃晚饭。

但他可以替江江准备宵夜。

谢余想,开车驶向了梧桐巷。

.

天气已经很冷了。

梧桐树原本苍翠的叶子早已枯黄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枯枝,在呼啸的北风里,张牙舞爪地指向天空。

一处居民楼的窗户处,一个矮小的、瘦骨嶙峋的人站在窗户旁,一双鹰一样的阴鸷眼睛,像是等待猎物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楼下。

谢裁缝在等待谢余。

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驶进了梧桐巷。

谢裁缝冷冷地看着那辆车,随即挪动脚步,走向了屋内。

她坐在餐桌旁,闭着眼,等待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扣扣——

敲门声响了两下,声响停止,谢裁缝慢慢起身,走到了门前。

开门时,她的背紧绷,手握紧,像是提起了斗志的战士。

门开了,谢余站在那里。

谢裁缝冷冷地转身,谢余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挂钟恰好在此时敲响,如过去的每一个月末那样,五点整。

但这一次,房间里没有那么死寂。

谢裁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按照作息吃饭,她坐在红木桌旁,桌上放着一摞文件袋,冷冷地看着谢余,显然已经等待了许久。

谢余静静地看着她,并不为此感到不一样。

“谢余。”

她的声音很嘶哑,但并不虚弱,叫你谢余的名字时,仍旧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冰冷。

谢裁缝直勾勾地看着他,不错过谢余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你知道,谢诚从牢里出来了吗?”

谢余稍显意外,顿了下才想起被谢裁缝提起的谢诚是谁,但他的表情并没有为此生出什么变化,仍旧波澜不惊,平静地道:“不知道。”

“你该去看看他,”谢裁缝说,混浊的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刀一样锋利,一字一句地道,“你该去看看他的样子,然后引以为戒。”

“你要永远记住,不能走上他的路。”谢裁缝阴郁地开口,苍老的手搭上了旁边的文件袋,“我会永远看着你,永远记录下去。”

谢余看着她的目光,慢慢移向了旁边的一摞文件袋。

他当然知道那里是什么。

每一个文件袋,都按着时间记录,从谢余出生,一直到他上大学离开,那些文件袋里记录着谢余所有的错误,还有相关的证据。

谢余知道,里面会有他迟到的记录,会有他被别人送的贺卡情书,会有他的每一封检讨书,会有他零散几次打架的照片和记录,记录里会有当事人的控诉和老师的态度,会很客观,不带有一丝一毫私人感情,像法院记载罪犯的犯罪过程一样,冰冷地记载着一切。

那是谢余的“罪证”。

谢裁缝看着谢余,眼神越来越冰冷。

她想到了谢诚。

谢裁缝为这个名字感到厌恶和痛恨,那么多年里,她从来不愿意提起,甚至不愿意想起这个名字。

所以她并没有想到,在时隔多年后的重逢中,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谢诚。

一样的无耻、恶心,一样的披着人皮,却做着那么残忍的事,一样的陌生却又熟悉。

很多年,很多年,每当谢裁缝回忆起过去时,都会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她想起了事发的那一天。

她想起了被警察搜寻出来的碎肉。

那些本不该谢裁缝看,可是她站在警察面前,身躯明明瘦弱,却又那么高大不可摧毁,像只威风凛凛的雄鹰一样,保护自己的孩子。

谢裁缝不信这一切,她要看到证据,所有的证据,不管是文字还是照片,是行凶的刀还是横流的血,是被四处藏匿的尸块还是受害者一家的嚎哭。

只有这样,谢裁缝才愿意让警察抓她的儿子。

也正因为这样,谢裁缝才清清楚楚地明白,原来不是误会、不是冤枉。

她强迫自己看完所有的证据,看完那些惨不忍睹的现场,她试图从这些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错误,来证明凶手不是谢诚,而是另有其人,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谢裁缝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荒谬之中。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白衬衫黑裤子,细细的银框眼睛,看上去又斯文又清秀,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读书人。你看,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还冲着她笑了笑,笑容温和而又歉疚,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歉,像极了平日里不小心摔了碗弄脏了衣服时候的样子。

可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杀了人,说他不是故意的,说让谢裁缝不要生气,说他也很愧疚……

他还说,让谢裁缝原谅他。

那一瞬间,谢裁缝终于从不可置信的荒谬中惊醒,愤怒而又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那和善的完美的表皮。

她简直不敢想象,在这张人畜无害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怪物?

可是谢裁缝连告诉自己,她的儿子只是被一个怪物占据了躯壳都做不到。

因为她终于想起,那些被她故意遗忘的过去。

被学校开除的可怜儿子,早早未婚生子的女孩,家里总是不知不觉消失的钱财……

其实生活早已告诉了她一切,她却选择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因为她以为,那都是无伤大体的小事。

可是她从未想过,这些小事叠加在一起,终于有一天掀起了悄然大波,毁了她的一切。

不会有人比谢裁缝,更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杀人案里,所有的细节了。

每一个黑暗无光的夜晚,每一个待在这座空虚房子里的白天,都会让谢裁缝想起,那照片上血淋淋的一幕幕。

她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她为什么会任由那些“小事”不断地发生,最后毁了她的一切?

毁了她的儿子,毁了她的生活,毁了他们共同的未来,毁了她所在意的一切。

谢裁缝反复地想着,嘴里喃喃着,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心中反复地想着,她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放心吧,她看着孩子想,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直勾勾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我不会让你成为你的父亲。

我会将那罪恶的血液,永远扼制在你的躯壳里。

谢裁缝想起她那被判死刑的丈夫,慢慢想道。

她以为搬离了过去的住处,改了孩子的姓氏,就可以摆脱过去的一切。

然而那罪恶的血液原来也会一代代传承。

幸好,幸好,她醒悟得不算晚。

谢裁缝慢慢地想,她会带着这个孩子一直留在这里,她会看着他,所有人都会看着他。

看着他,不会一步步行差踏错。

看着他,永远走在正确的轨道上。

正如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她一直会看着他。

谢裁缝抬起头,混浊的眸子在这一刻亮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谢余,“你要记住,永远记住,不要成为你的父亲。”

“永远,永远。”

她嘴里反复念叨着,眼里流露出深刻的恨意,显然再次回想起了那个人。

谢余并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谢诚遇到的,也并不在意。

他也并不在意“谢诚”这个从未出现在他人生里,又时时刻刻如同阴影一样永远笼罩着他的人。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谢余想,只是有一点,要让谢裁缝失望了。

谢余永远成为不了一个正确的人了。

他看着谢裁缝,平静地想。

谢裁缝渐渐止住了念叨,缓慢抬起头,看着一直站在那里的谢余。

谢余并没有躲避,平静地回望过去。

那双眼睛一如往常,毫无波澜,像一潭静谧的水,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谢裁缝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浮现出一抹怯懦的恐惧。

那种恐惧太深刻了,深刻到已经被死死地写在她的骨血里、她的灵魂里,让她日夜不能寐,生死不能安。

“你,你……”她看着谢余,恐惧地发出几个声音。

谢余垂下眸,避过了谢裁缝的眼睛,不让她更受刺激,淡淡地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谢诚的事情你不用再操心,如果你不想他出现在你的世界里,那么他永远不会再出现。”

“我会让人看着他,不会再让他做违法的事,你放心。”

“每个月的赡养费我会按时打给你,我替你请了一位生活助理,负责照顾你生活的一切,可以搬来和你一起住,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电话联系。”

“需要保姆或者其它照顾,包括生病旅游等等一切需求,你可以自己找,也可以联系生活助理,这是她的名片。”

谢余把一张名片放在了红木桌上,一摞文件袋的旁边。

“如果钱不够,也可以告诉生活助理。”

谢余最后说道。

挂钟恰好在此刻敲响。

谢裁缝死死地看着他,嘴里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谢余并不在意,他站直身子,转身离去。

一个文件袋被狠狠地扔过去,砸在了他挺直的背上,又无力地抖落在地,里面的东西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有一张照片,恰好落在谢余面前。

那是两个一起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罚站的小孩子,身上都带着伤,一个看上去安静乖巧,一个满脸的桀骜不驯。

拍照的人并没有怀着温柔怜爱的心思,所以照片并不温暖,反而显得压抑死寂。

从照片上看,那两个孩子,就好像被困在了时间的樊笼里。

但谢余却不自觉地柔和了表情。

他蹲下身,轻轻捡起了地上的照片,轻柔地抚摸着那个漂亮高傲的孩子,眼里溢出几分笑意。

身后的咒骂还在传来。

谢裁缝好像彻底失去了控制,被这绝望的一切打倒,她歇斯底里的咒骂着,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狠狠地朝谢余扔去。

文件袋里的东西纷纷扬扬,像是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提前下了一场雪。

“我一开始就应该掐死你,我就不应该让你活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们王家的血,没有一个干净的!”

“你给我站住,你别想逃跑!”

文件袋重重地被砸在身上,又随着那挺直的背脊,无力地滑落。

谢余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把那张照片珍惜地放在怀里,走出了那道冰冷的铁门。

连同那些咒骂和罪证一起,关在了身后。

谢余在走廊里站了半晌,眼神不由得看向对面,又看向楼道。

他好像看到了过去,和江觉厌一起坐在这里的场景。

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往上走,有时声控灯会突然灭下来,小江觉厌就会突然停下脚步,捅了捅旁边的小谢余,“喂,谢余说——”

他拉长了调子,给足了谢余准备的时间,才欢快利落地道:“要有光!”

于是小谢余就配合地一跺脚,替在意形象的小江觉厌完成这个动作,楼道里的灯光就会因此瞬时亮了起来。

那些温暖的、昏黄的光洒落整个楼道,柔和地笼罩着他们。

谢余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不像梁集。

也不是伪装。

他只是在这一刻,很想念江觉厌。

于是谢余快步离开了居民楼。

如果快点回去,是不是可以赶得及替江觉厌准备晚餐?

虽然江觉厌不会喜欢,但是他可以借此,敲响隔壁的门。

谢余的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而他身后的居民楼里,谢裁缝声嘶力竭地咒骂了许久,直到谢余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愤怒地改变策略,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她反复念叨着,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电话很快被对面接起,谢裁缝立刻开始讲述起来,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告诉对面的警察谢余是一个多么坏的人,身体里流淌着多么罪恶的血。

她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希望警察可以更加重视,立刻把谢余给抓起来,不让更多的人受伤害。

不然,不然谢余一定会做出比谢诚还有,还有那个人更加恐怖的事情。

谢裁缝疯了一样反复地念叨着,诉说着,讲过去的事,现在的事,以及未来的事。

然而她满怀的期待,却得到了一个歉意而又无奈的结果。

“老太太,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你该好好想想,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吗……”

对面的人语气和善地说着,劝她放下,劝她看开,说她只是想太多,委婉地暗示她应该多出去走走……

谢裁缝安静了一瞬,下一刻,却是更加歇斯底里地道:“你们不抓他!”

“他会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那就是一个恶魔!”

“你们迟早要后悔!”

说完,谢裁缝狠狠地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喃喃个不停,到了最后,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眼里溢出了泪水,还有悔意。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留下一个罪犯。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他?

到了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谢裁缝悲哀而又绝望地闭上混浊的眼,终于失去了力气,缓缓瘫倒在了椅子上。

她会看着的,她会看着的。

谢裁缝慢慢地在心里重复,她会看着谢余,遭到报应被绳之以法的那一天。

只要看到那一天,谢裁缝想,她才能安心地合上眼。

这罪恶的血液,断绝的那一天。

.

江觉厌买的东西刚刚到货。

他拆开箱子把玩了许久,最后遗憾地把黑色的那一套收起来,转而研究起金属质地的那一套。

嗯,操作简单,谢余应该不会不会用吧?

江觉厌似笑非笑地想着,转而想起谢余的变态程度,又遗憾地感叹这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他不应该担心谢余不会用,他应该担心这些不够谢余用的才对。

江觉厌把玩着金属手铐,时不时手铐在纤细的手腕上,叹着气想,未来男朋友那么变态,他也很头疼啊。

“也就只有我了,”江觉厌和1551说,十分理直气壮,“就谢余那变态的样子,除了我,谁还能忍受他?”

1551看了看宿主,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宿主又把玩起那些项圈还有锁链什么的,只好无奈地选择闭嘴。

江觉厌不知道系统所想,欣赏着身上的“饰品”,觉得自己的审美果然不错。

不过……

他撑着额,似笑非笑地想,东西都准备好了,谢余要是还什么都不做,那就太无可救药了。

如果谢余真的蠢到那个地步,江觉厌苦恼地想,他该怎么收拾谢余才好呢?

1551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宿主,你确定你这样做,白月光发起疯来你承受得住?】

没错,经过这几天江觉厌的折腾,睿智的人工智能1551,终于确定宿主的目的是什么了。

但它丝毫不感到快乐,反而整个系统都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这样下去真的不会翻车吗?

就算真的像宿主想的那样,白月光不会伤害他,但是要是把宿主一直关着怎么办?

毕竟宿主准备的那么齐全,可以说是替白月光准备好了一切,扫除了所有尾巴,真出了什么事,短时间内,恐怕连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1551深深地忧虑着,觉得这样下去,宿主绝对会翻车。

它担忧地看向江觉厌,期待宿主可以为他的话改变主意。

江觉厌的眼睛闪了闪。

他确实听到了1551的话,但是思考的方向,却和1551想的完全不一样。

谢余发起疯来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江觉厌沉吟一声,应该……没问题……吧?

他迟疑地想,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在他身下的沙发上,而且……

江觉厌突然动了动,不自觉地交叠起腿,换了个姿势,原本撑着脸的手不自觉地转变位置,好像这样就能够挡住他突然变得滚烫殷红的脸。

他难得温暖起来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冰冷的金属手铐,好像这样就可以借此降低身上的热意。

然而等反应自己拿着的是什么的时候,江觉厌的表情却又为此变得更加不自然起来。

谢余应该……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恰到好处的两声,江觉厌下意识地把手往后面藏,却忘记了还铐着手铐,吃痛地嘶了一声。

他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留下了两圈红色的痕迹。

江觉厌磨磨牙,果然都怪谢余。

偏偏在此刻,门铃声再次有节奏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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