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恨你。”江觉厌神情莫测, 看着谢余,“你为什么想要我恨你?”
不等谢余说话,江觉厌又突然摇摇头,“不, 你不是想让我恨你。”
他看着谢余的眼睛, 那双痛苦的、又在颤抖着的黑色眼睛, 那里翻涌着沉默着哀嚎的波浪, 可江觉厌在此刻, 却像是被那双眼睛点醒了一样。
他明白了。
“你是想让我厌恶你、鄙夷你, 你要让谢余成为江觉厌生命中,小丑一样的存在。”
不需要多少爱, 更不需要多少恨, 就像是人们讨论起小丑时,以一种轻松的语气和旁边人提及, 就好像提起路过的杂草一样不在意。
江觉厌好像听见自己,心脏被呼啸的火车碾碎一样的声音。
他曾经以为, 谢余所有的一切总让他摸不着, 他不知道谢余在想什么,不知道谢余为什么那么做。
江觉厌以为,谢余不像小时候一样好懂了。
可是其实,一切都没有变。
只要记得谢余爱他、谢余不愿意伤害他,那么谢余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那么复杂。
就像是八年前的分别,谢余用一个错漏百出的监控软件,将他推得远远的。
就像是八年后的现在, 谢余又要用一个愚蠢的囚禁,要离开他的生活。
谢余想要对江觉厌做的一切, 从来没有改变过。
谢余,果然是一个又自大、又愚蠢的笨蛋。
可是这个笨蛋,只是在用他的方式爱他。
江觉厌觉得自己好像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谢余,你不是没有了良知,你是太有良知了啊。”
这个时候,你在想的,竟然是要放走我。
“你,你别哭,你怎么哭了。”
谢余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他看着眼中带泪的江觉厌,自心中蔓延的恐慌将他淹没,以至于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没有发现,只是失了魂一样的喃喃道:“要怎样才可以让江江不哭,我该怎么做,江江才可以开心。”
原来他哭了。
江觉厌想,他想要伸出手,拭干那些没用的眼泪,然而刚一动作,手腕上传来的阻力让他的动作顿住,传来哗啦一阵响声。
这响声把谢余从失神的状态中惊醒。
他快步走到江觉厌身边,慌忙去检查他的手腕,发现白皙的手腕一如既往,才慢慢放心,又去拿旁边柔软的纸巾,替泪眼婆娑的江觉厌擦干眼泪。
可他的举动宛若徒劳,谢余从不知道江觉厌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他从没有见过江觉厌那么伤心过。
他果然让江江难过了。
他让江江流出了,前半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的眼泪。
那些眼泪浸透了他手里的纸巾,也浸透了谢余的心。
于是谢余再也没有了什么想法,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解开了锁链。
江觉厌听到他慌乱的声音响起。
“别哭了江江,我放你走。”
锁链自江觉厌的手腕落下,这场可笑的囚禁,在江觉厌醒来的半个小时之内就结束了。
然而江觉厌却并没有如谢余所想的那样,迫不及待地从这座所为的囚牢里离开。
“谢余,”江觉厌看着他,“这点眼泪就让你慌成了这个样子,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要和我分手,我又有多难过?”
江觉厌和谢余分手之前,从来不哭。
被所谓的家人看不起视作杂种没有哭、被赶出江家没有哭、被母亲一天天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哭、被同学欺负嘲笑没有哭——
和谢余分手前,江觉厌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眼泪的强者,他才不会哭哭啼啼的,遇到再难的事情,江觉厌只会昂首挺胸地跨过,而不是为此流出任何眼泪。
和谢余分手时,江觉厌也认为自己不会哭,你看,哪怕是谢余要和他分手,他也是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没有一滴眼泪不合时宜地冒出。
江觉厌想,是谢余要和他分手,他为什么要哭?
所以他没有哭,他以为自己不会哭,然而在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看着另一个人的痕迹彻底消失时,有什么软弱的东西从眼睛里夺眶而出。
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一个人上课的时候、一个人睡觉的时候……
他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从容淡定,却在每一个察觉少了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酸涩。
江觉厌以为,他远离了和谢余有关的环境,就会好一点,就不会那么软弱的总想流出那些无用的眼泪。
所以他出了国,那个大洋彼岸的国度入耳的是陌生的语言,这里不会再有另一个人的名字,不会总是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时,又在转身狠狠捅了他一刀。
事实好像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这里没有谢余,而总是受人喜欢的江觉厌,很快又再次成了所有人追捧的对象。
他忙着学业、忙着社交、忙着和江家的那些人斗,谢余的名字好像终于不会再被想起。
可是每当他以为自己遗忘时,又总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心中刺痛不已。
他和谢余相依相伴了十二年,每一天他们都会见面,每一天他们都会一起做任何事情。
谢余早已成了江觉厌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江觉厌做任何事情时,总是忍不住想起谢余。
所以江觉厌,忘不掉。
他只能让自己暂时忽略过去,用忙碌的其它事情来填补空缺,时间久了,疼的习惯了,似乎人的耐性也就上升了,他不会再因为那些痛楚泪流满面,也可以做出一派从容淡定的样子。
所以江觉厌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了谢余哭了。
可是或许,江觉厌天生就会在谢余的事情上栽跟头,所以他现在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只能够任由那个人慌乱心疼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拭。
他听到那个人说,“江江,我错了。”
“我不应该让你那么难过。”
“江江,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可以不难过?”
他听到谢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最后他听到谢余说,“江江,要是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若是我没有出现,你就不会那么难过——
“我不允许!”江觉厌伸出手,把谢余拽过来,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鲜血的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可是江觉厌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又使劲往下咬了咬。
谢余闷哼一声,却一点儿没有挣扎的准备,他任由江觉厌在他心中发泄怒火,心里却在庆幸,真好,江江不哭了。
江江不哭了就好。
不知道多久,江觉厌终于松开了口,他抬起头,看着谢余,“你真的,真的是一个蠢货。”
“一个爱着我的蠢货。”
谢余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江觉厌也不在意,他挑起眉,明明眼角还泛着红晕,看上去却又像是以往那样盛气凌人。
江觉厌拉着谢余的衣领,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冷声道:“我绝对不允许,谢余离开我的生命。”
谢余的心一跳,愕然地看向江觉厌,“江江,你,你——”
江觉厌打断了他的话,直勾勾地看着他,“谢余,我要你爱我。”
“我要你离不开我。”
“我要你的眼睛里只能看着我。”
“我要你主动拥抱我。”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看向怔怔的谢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余没有说话,他好像是陷入了什么荒谬的美梦中,先是狂喜,可随之而来的,是某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江觉厌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轻轻抚摸着谢余的脸颊,“你听不懂也没关系,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他把谢余按在床上,跨坐在紧绷的腰腹上,低头注视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谢余,“首先,你要知道,谢余爱我,不能没有我。”
说这话时,他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摩挲过谢余的额头、鼻梁,最后停留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谢余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动作间,那微凉的手指也随着他嘴唇的颤动起伏,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江觉厌看着目光追随着他的谢余,眼里笑意加深,手往下滑,停留在他的喉结上。
他往那里用力一按,谢余下意识一颤,声音瞬间哑了几分,“江江……”
“其次,你要占有我。”
江觉厌摩挲着他的喉结,感受着那里的震动,声音里不自觉带上诱惑,“你要把我关起来,把我锁起来,让我眼里只能看着你,如果我不从,你可以狠狠惩罚我。”
他一条腿屈起,轻轻蹭了蹭,身下的身体瞬间紧绷,他却得意地笑出来。
谢余呼吸一滞,摇摇头,“江江,你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
江觉厌没有理他煞风景的话,而是继续道:“最后,你要守着我。”
“你要守在我身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只有你,你可以享用你的所有物。”
“比如,这样。”
江觉厌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去。
这个吻并不像刚才的撕咬那样充满血腥味,江觉厌只是轻轻地舔着他的嘴唇,然后又沿着唇瓣间的缝隙往里伸去,他只是主动挑拨了几次,就换来狂风暴雨般的对待。
谢余揽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吞吃什么美味一样,把江觉厌死死地困在他的怀里,明明是江觉厌处在上方,这一刻,却像是他的猎物一样,被他贪婪地享用。
江觉厌微仰着头,任由他拼命地掠夺,直到呼吸渐渐急促,才推了推他的胸膛。
谢余松开了他。
江觉厌看了看垂在谢余后方的锁链,又低头看了看谢余,不动声色地将之前掉在床上的钥匙踢到地上,面上却在问道:“现在明白了吗?”
“……江江,你会后悔的。”谢余沉默许久,才声音艰涩地开口,“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知道?”江觉厌低头看他,“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
“那是以前,”谢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玫瑰,“你在用以前的眼光看我,你被过去的温情蒙蔽了双眼。”
江觉厌挑眉,心里冷哼一声。
“你不知道,我心里翻涌着多少恶心的念头。”谢余想要闭上眼,不让江觉厌看见他眼底的肮脏,又在那一刻之前,把所有展露在他的玫瑰面前。
“我每一次看你,都在想要占有你。”
“我每一次不看你,都在想要控制你。”
“我想要折断你的翅膀,想要你的光芒只为我而亮,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不想要你对别人亲近,我不愿意你身边出现不在我掌握的人。”
“我要知道你有的每一个朋友,认识的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
“在上大学之前,我没想过我有那么可怕。可是上大学之后,我才恍然明白,其实我的眼睛里,一直隐藏着多么恶心的东西。”
“所以我们之间的距离,仅仅是拉远了一点,我就受不了。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江觉厌没有说话,看着谢余,等待他的话语。
谢余分辨不出来江觉厌的眼睛里有没有厌恶和不喜,又或许有,只是他不愿意看出来,于是继续道:“我想把你带回梧桐巷。”
“我想让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只有我能够掌控的一切。”
“你知道吗?江江,那时候我想起你没有亲密的家人,竟在卑劣地感到庆幸。庆幸你身边,不会出现比我更重要的人。”
“那些念头,日复一日地在我脑子里翻涌,我以为我能改,所以我把你放走了。我去看病,去控制自己,我以为我能改变,然后再重新追回你。”
“然而我改不了。”谢余轻声道,“我改不了,那些深埋在我欲望里的东西。”
“我天生就流着恶魔的血。”
“我本就卑劣。”
房间里一时寂静下来,好久都没有话语传来,只有阳光下的尘埃,在空气中跃动着。
谢余没有出声打破这份平静,他贪婪地看着江觉厌,将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点细节都反复刻画在心里,以便余生中,反复描摹。
江觉厌不应该让这样的人出现在他身边,而谢余也不想……不想让这样的人出现在他身边。
过了许久,就在谢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江觉厌的声音终于响起。
他的表情带着几分谢余猜不透的莫测,“说完了?”
谢余没有回答,江觉厌继续道:“说完了,就轮到我了。”
他俯在谢余耳边,轻声道:“谢余,你又知道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对你的要求,从来不只是对你的要求。”
“因为我也想,对你这么做啊。”
暖融融的呼吸扑在谢余敏感的耳朵上,话语里的意思更是让他一时失神,他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江觉厌,只觉得似乎在梦里,江觉厌到底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谢余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这一次,锁链困住的,是谢余。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锁链,并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困惑地看向江觉厌,“江江,你想要干什么?”
江觉厌眨眨眼,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才用锁链把人困了起来,“干你没有干的事。”
他慢条斯理地凑近,手指挑起谢余的下巴,“谁让你那么笨,连我爱你这样的事,都想不明白。”
谢余蹙眉,开口想要说什么,江觉厌却没给那个机会,两只手掐住谢余的脸往两边扯,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是不要说出我不喜欢听的话了,呆头鱼。”
他把谢余的那张俊俏的脸狠狠蹂躏了半天,觉得勉强不气了,才放开手往下滑去,在谢余骤然紧绷的身躯中,在他的大腿处摸索。
“江江,你别——”
谢余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被一声压抑的闷哼打断了。
“我别生气?”
江觉厌的手临时改变了方向,看着一开口就要惹他生气的谢余,决定先开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
首先,让谢余不要老是蠢的说些让他不开心的话。
江觉厌俯下身,双手撑在喘着气的谢余两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余,听着谢余的呼吸越来越沉,目光只知道追随着他的样子,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在亲下去之前,他得意地道:“你现在是我的猎物,我想对你做什么,就能对你做什么。”
说完,他颇有先见之明地亲了下去,以免那张嘴再说出他不喜欢的话。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谢余好几次都控制不住地想要回抱住江觉厌,却都在被禁锢下无能为力。他只能任由江觉厌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直到谢余的脑子里再也不能想其它事,一切全交由他的主人控制。
直到一切都结束,江觉厌才轻喘着气结束这个亲吻,他低头看了看两人不复之前齐整的衣物,又挑眉看向谢余,“不错嘛,看来这些年我不在,你确实很乖。”
谢余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他的一双耳朵通红,只知道看着江觉厌,说不出话来。
江觉厌轻笑,“看来需要给你换身衣服。”
“不用,”谢余状似镇定地回答,“你忙你的。”
“我还没那么狠心,”江觉厌从柜子里挑好衣服,促狭地笑,“怎么,你害羞?”
他在谢余不自然的表情下走近,挑起他的下巴,愉悦道:“那我就宽容一回,我允许你闭上眼睛,当作不知道。”
“……你可以先放开我,”谢余低声道,“我保证不会跑,全听你的。”
“现在知道乖了?”江觉厌勾唇,“可是,晚了。”
他在谢余僵硬的身子下替他换好衣服,当然,中途没有忘记施展些他的小报复,然后又在谢余骤然急促的呼吸中,施施然起身,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好了,我去洗澡。”江觉厌从容转身,顺手捡起地上的钥匙收起来,赤脚走向浴室。
“等等江江。”
江觉厌回头,靠在浴室门上,看向那个笨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怎么,有事?”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谢余要是再敢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他就好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不、合、时、宜”。
比如,给这条呆头鱼吃点某些“补药”,他再在旁边好好地欣赏的不合时宜。
好在,谢余还没那么脑子。
“卧室没有铺地毯,要好好穿鞋,别冰着了。”谢余蹙眉嘱咐道。
看样子,要不是锁链束缚了他的行动,他怕不是会亲自起身,替江觉厌好好穿鞋。
江觉厌挑眉,重新走回来,然后在谢余的注视下,赤脚踏上了他那双黑色的家居鞋,在鞋面的映衬下,显得他的脚踝分明的白,江觉厌在谢余的注视下晃了晃,“好了,我穿了。”
“……我有给你准备,在卧室外面。”谢余滚动了一下喉结,低声道。
“不用,”江觉厌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反正,就像你之前准备的那样,两个人只用一双鞋就够了,你说对不对?”
谢余垂下眼睛,不吭声了。
江觉厌轻快地哼了声,转身去往浴室。
他并没有急着洗澡,先是在浴室里四处打量了一圈,一切都是谢余惯有的风格,只不过——
江觉厌看向明显没人用过的另一套洗漱用品,伸手拿过那明显和黑色相对的白色漱口杯,哼笑了声,“准备的倒是充分。”
他的眼神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江觉厌将漱口杯放回原处,仔细地摆了摆,确定两个杯子在一条线上,一看就是一对,才满意地哼着歌去洗澡。
热水倾泻而下,雾气很快氤氲了一室,江觉厌眨眨眼,在雾气的阻挡中,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心心念念糖果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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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余注视着浴室的门,哪怕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也知道门里的人一时不会出来,他还是不愿意移开目光。
江江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意思吗?可谢余又不敢相信,相信了却又不敢让那些希望成真。
这样的谢余,可以待在江觉厌身边吗?
我,可以吗?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打断了谢余的思绪,谢余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想要避过去,却又在江觉厌的声音中止住。
“不准扭头,不准闭眼,好好看着。”
江觉厌从浴室里还残留的雾气里走出来,走到谢余身边,在谢余的目光下俯身,“我的身体好看吗?”
“……好看。”
谢余哑着嗓子说,他注视着江觉厌白皙的皮肤,因为热水而泛出好看的粉色,未擦干的水迹顺着脸颊往下流,还有他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再往下的两处——
谢余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不敢闭眼,只好把目光转移到江觉厌的脸上,而江觉厌也在看着他。
“所以,你想让别人看到我这样吗?”江觉厌身上的热气扑到谢余身上,暖烘烘的,却又好像带着一种隐秘的气息,本该让他头脑发昏,但那话却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
“所以,你想让别人,在这具身体上留下痕迹吗?”
江觉厌还在继续,“所以,你想让我,属于别人吗?”
他的声音像是海妖的诱惑,不受控制地勾起谢余的思绪,一想到江觉厌会属于别人、会为别人所有、会被别人看到这个样子——
哪怕谢余曾经已经自我折磨着想过千万遍,哪怕在那些折磨里他以为自己能够接受,却仍旧在这一刻,在江觉厌的引诱下,说出心中的真实答案。
“不想,我不想。”谢余喃喃地重复,“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也不想你身上出现别人的痕迹,更不会想你属于别人。只要这么想想,我就像疯了一样不能忍受。”
“真乖。”江觉厌笑了,他在谢余追随的目光下,轻轻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没有之前的缠绵或剧烈,只是像羽毛一样轻柔地落下。
“这是奖励。”
在呆头鱼怔怔的目光下留下奖励,江觉厌满意地走到衣柜前,随手从谢余的衣服里挑了一件长衬衫,然后拉过旁边的椅子,翘着腿坐在了谢余面前。
“好了,奖励结束,现在是拷问时间。”
“谢余,你的手机呢?”江觉厌含笑问道,他之前已经找过了,不出所料没有在谢余身上找到,虽然在各个房间转转也能找到,不过嘛,那哪有拷问谢余来的方便和好玩。
“在工作室的桌子上。”谢余没有问江觉厌想要做什么,他看向江觉厌白皙的大腿,还有线条流畅的小腿,以及纤细的脚踝,不由得心心跳快了一拍,不自然地垂下眼,“江江,你再加件衣服,我有给你准备家居服,在右边的柜子里,别冻着了。”
“冻着?”江觉厌眨眨眼,“可是屋里开着暖气呢。”
“所以,我不冷啊。”
“那也——”
“怎么,不想我穿你的衣服?”江觉厌撑着下巴问。
“怎么会?”谢余无奈地反问。
江觉厌轻笑,在谢余的目光下悠然伸直两条腿,架在了谢余身上。
“我可是以为你会喜欢才穿的,毕竟,网上都说这叫男友衬衫。”
谢余的呼吸一滞。
“所以啊,你要好好表现。”江觉厌的小腿蹭了蹭,深谙打一棒子就给一个甜枣的道理,“表现好了,就升级为男朋友了。”
“表现不好,就只能被我锁在这里,一辈子都出不去哦。”
说完,江觉厌收回腿,站了起来,“好了,你先睡吧,昨天忙了一夜,今天也该好好休息了。”
他起身,准备去探索谢余的小秘密,却被突然喊住。
“江江……”谢余复杂地看着他,在江觉厌沉静的注视下,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句嘱咐,“别忘了吃饭。”
“冰箱里有我包好的饺子和小笼包,蒸一下就能吃,你也可以叫外卖,你的手机和我的放在一起,我的手机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余注视着他,“只要你,别不开心。”
江觉厌没有说话,离开了房间,转身合上了门。
他并没有急着走,反而靠在门上,捂着嘴笑出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又不满意,骚扰起了系统,“1551,你在吗?”
1551冒出头来,【宿主,我在呢。】
江觉厌笑眯眯地问:“我果然很厉害吧?”
1551没来得及回话,就又听宿主说,“我就知道,谢余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怎么可能拒绝我呢?”
“他只是以为自己能够拒绝我罢了。”
“谢余在江觉厌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御,只要我想要有,只要他有,要什么他都待给我。”
“他爱我呢,1551。”
“他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爱我。”
一直没有插进话的1551沉默地看着宿主,在心里默默吐槽,所以宿主,你只是想找一个人,不,一个统炫耀吧?
至于系统需不需要发言,你根本就不关心。
不过,1551看着快乐的宿主,觉得真好。
不管如何,宿主能够和喜欢的人心意相通,实在再好不过了。
不过——
1551发问:【所以宿主为什么还要关着白月光?虽然白月光不在意,但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宿主要不要先把白月光放了?】
“我!不!”江觉厌眯起眼,“那么好的机会,你以为我会放过?”
“他之前折腾了我那么久,也该我折腾回去了。”
江觉厌轻哼一声,转头走向了谢余的工作室,比起吃饭,他现在更想看看谢余的小秘密。
他站在了谢余的工作室门口,门没有锁,他伸出手就能推开。
但江觉厌却突然有点紧张。
他深呼一口气,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入目的,是很多衣服,很多很多。
一件又一件,它们套着防尘袋,挂在四面的墙壁上,也在中间的架子上,春、夏、秋、冬,衬衫、西服、运动装、家居服……等等等等,一应俱全。
不仅如此,这里很大的一部分,江觉厌都很熟悉。
“那是我第一次上台演讲穿的西装。”
“那是我拿到学校大奖时穿的休闲服。”
“那是我毕业时穿的学士服。”
“那是我出去旅游……”
“那是我第一次出席商业宴会……”
“那是我……”
江觉厌一件又一件地看过去,一件又一件地讲述过去,有很多套,江觉厌已经记不得了,只能模模糊糊凭着印象记起,他似乎有过这么一件衣服。
然而他不在意忘记的,都被另一个人,以自己的方式保存下来。
他最后停留在一件衣服旁。
那是一件玫瑰金的西装,哪怕被人重新搭配剪裁过,却仍旧从那些痕迹里可以小心看出,上面被人毫不留情留下的划痕。
“我以为这件衣服,是被家政阿姨扔掉了。”
也确实该被扔掉了,他想,虽然当时确实是谢余送他去的医院,可是当时,谢余没有时间去拿这件被弃之一旁衣服。
再后来,谢余应该也没办法再回别墅去拿。
那他是怎么找到这件西装的?
总不能,是去翻垃圾桶吧?
江觉厌牵牵嘴角,试图笑一笑,却失败了。
他只能伸手去抚摸西装上被认真缝补的痕迹,在心里想,谢余,你怎么能这样呢?
你怎么可以一边这么蠢,一边又这么爱我呢?
你又怎么可以一边看着爱着我我,一边又一次也不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宿主,你,你怎么了?】1551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江觉厌收回手,低声道,“只是想到那个笨蛋了。”
1551还是有些担忧,但看到宿主不想说话的样子,只能先闭上嘴,时时刻刻注意着。
江觉厌在那站了一会儿,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圈,突然笑了,“你说这么多衣服,够我穿一辈子了吧?”
“不对,恐怕一辈子也穿不完,那个笨蛋恐怕还会做。”
“这样看来我是不用买衣服了,只可惜,我以前那些时尚服装的会员卡恐怕用不上了。”
“还有我的造型师,回去之后可能要给她重新介绍份工作了。唉,真是麻烦。”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的尺码,我记得我应该比当年又长高了些。”
“还有这些衣服,1551,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私底下到底有多少个账号?”
“有好多衣服,我记得我都没拍照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1551回答,江觉厌又摇摇头,笑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把他的那些小号找出来吧。”
毕竟,这也是一种乐趣。
他可是太期待,一层又一层地把谢余剥开的过程了。